青玄口中嚼著煙熏檳榔,噴出來的氣息裏有一股食腐生物所特有的臭味,讓人呼吸不過來。
他的臉幹瘦如臘肉,像放了許久的僵屍,隻是那眼中的寒光和瘋狂,卻濃鬱得如同實質一般。見到我醒過來,他用那尖銳的鷹勾鼻頂著我的鼻子,笑容如惡魔,說你醒過來了?正好,意識不清醒下的淨身,就像火鍋裏少了花椒和辣子,一點兒味道都沒有,現在……剛剛好!
我發現我上身隻穿著一件破秋衣,而下身則套著一殘破的底褲,青玄手中的剪刀是道家法器青龍剪,這東西並非隻是用來裝飾的,剪身磨得鋒利,正在把我的**像紙一樣剪開來。
我一是被凍得厲害,二是恐懼得不行,渾身直哆嗦,咬著牙,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這個家夥,說你這個狗日的,你他媽的敢,老子讓你全家都變成太監!
說完這話,我才發現自己的嗓音變得異常沙啞,仿佛失聲了一般,喉嚨幹澀難受。
正在我下身遊動的青龍剪突然一頓,青玄一扭頭,將口中的檳榔渣給吐出來,朝著旁邊罵,說青洞你這個家夥,讓你幫我買“口味王”,你他娘的給我買的什麽玩意,難吃死了——你聽到沒有,這個小子給我撂狠話了,要讓我全家都太監。哈哈,你告訴他,上一次對我不敬的人,我是怎麽處理的?
不遠處正圍在火爐子烤火的青洞笑了,回頭過來看我,一連肉拓油**:“上次啊?你說的是跟你搶女人的那個二逼小子吧,敲核桃的錘子,隻兩下,就將他的蛋蛋給敲得稀碎,哭得那個慘哦,我都忍不住尿急了,聲聲都催人淚下。老子那兩天都是夾著褲襠在回味的,怎麽著,青玄你這個變態玩意,你準備再來這一招?要是的話,我回避一下……”
那把青龍剪突然頂住了我的脖子,青玄狂笑,口中噴出了許多腥臭的唾沫來:“你小子知道害怕了?你知道害怕了吧?不要跟老子充什麽鐵漢,落在我手裏麵的人,隻有兩種——死人和瘋子,沒有第三種!趁大爺心情好,趕緊跟我解釋一下,你小子被灌了九屍神蟲丸,怎麽這麽快就醒過來了?”
也許是身上被打了藥液的關係,我渾身無力,感覺天旋地也轉,頭暈得不行,勉力說道:“我也不知道……”
話還沒有說完,我的左臉就被猛力地一巴掌,扇得整個頭都是暈暈的,嗡嗡響,金星四冒。
接著我全身被劈裏啪啦地一陣亂打,用力之猛和刁鑽,是我平生所沒有遇見的。
一切都仿佛地獄一般,然而更讓我絕望的是,暴打一頓之後的青玄又比劃著剪刀,準備真的給我來一個“一剪梅”了。我的神誌已然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這小兄弟要是離我而去了的話,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長不出第二個來。就在我即將要絕望和崩潰的時候,有一個人攔住了他。
是李晴,原本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李晴變得有些憔悴,他身上也沒有了那淡雅的香奈爾邂逅香水味道,因為走得匆忙,他甚至還是請符會那天的衣著,眉角的皺紋也浮現。
他攔著暴躁的青玄,說先別,陳哥隻是讓你們逼問出他為什麽這麽快清醒地原因,又沒有叫你廢了他,一切還是等陳哥回來,再作商量吧?
青玄有些不樂意,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心疼了?這疤臉小子長得是有點味道,但是你要記住,他是我們的敵人,是害得我們東逃西竄的罪魁禍首,少把你那無謂的憐憫之心,用到這上麵來。你留著他這東西有什麽用?你還想等我們走了之後享受麽?你做夢吧……”
“夠了,青玄!”
一直麵帶微笑的青洞猛然喝斷了青玄的嘲諷,霍然站起來,揪著這個冷酷男人的脖子,說你記住了,晴妹兒是師兄的朋友,你他媽的不管怎麽想,都要對他保持必要的尊重,不然信不信我跟你翻臉?一點長幼尊卑都沒有了麽!”
說完這話,青洞又拉著潸然淚下的李晴,說好了,青玄就是這麽個急脾氣,本身倒沒什麽惡意,不要哭了。先別審了,老魯幫我們準備的火鍋都快好了,先吃飯,然後再說。
青洞的這一打一拉,將整個場麵的氣氛給緩和下來,青玄朝我狠狠地吐了一口,然後往回坐下。
這個時候的我才有機會打量起自己身處的環境來:
這是一個地下室,或者說是個地窖,地是泥地,牆是土牆,昏黃的白熾燈在我頭頂搖晃,有呼呼的風聲從隱秘的通風口傳來,帶來了許多寒意;這房間並不大,二十來個平方,我被鐵鏈和鎖扣給緊緊地綁在了鐵架子上,靠著牆,而在我旁邊,則是頭垂到了一邊的雜毛小道,默然不語。
我感受了一下,金蠶蠱在我的身體裏蟄伏著,也正是因為它,所以服下了什麽“九屍神蟲丸”的我才能夠提前醒過來,而雜毛小道則處於昏迷狀態,至今未醒。
一陣濃鬱的香氣飄了過來,他們正圍著一個大火爐子吃火鍋,除了李晴、青玄、青洞三人外,還有一個長相普通木訥,跟個老實巴交的老農民一般的男人。他正在拿著勺子攪動爐子上麵的鐵鍋,而在他旁邊,則是一頭四肢被綁著的小毛驢。
待眾人坐定,這被叫做老魯的木訥農民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問食客要吃哪裏的肉?
青玄說背脊,青洞說後腿,而李晴則說要吃屁股肉,老魯點了點頭,手起刀落,竟然從那頭小毛驢身上直接剜下最新鮮的驢肉來,然後下到那翻滾的火鍋裏麵去。他們吃得開心舒爽,而那頭被綁得死死、動彈不得的小毛驢則“嗷嗚、嗷嗚”地慘叫。這叫聲不絕於耳,讓人心中不忍。
這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被一邊剜肉,一邊被滾燙的湯汁給燙熟果腹。
看著這些人愉悅的笑容,聞著那滿屋子的香氣,還有那聲聲泣血的驢叫聲,我心中終於有了一些深入骨髓的恐懼。麵對著這樣一群對世界都沒有畏懼之心的瘋子,我害怕了。
是的,我害怕了,我是人不是神,也會害怕,也會恐懼。
這一頓飯吃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小毛驢的叫聲也持續了一個小時,青洞端著一大碗油汁四溢的驢肉走到我麵前,問我你想好了沒有,要不要吃一點再說?
我搖頭,說我什麽都說,別折磨我了!
青洞笑了,這笑容裏麵充滿了勝利和戲謔,他頭一偏,說那你先講一講你的來曆吧。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叫做王永發,化名陸左,我來自湘西鳳凰阿拉營鎮的一個小山村,我祖輩都是趕屍匠,後來在一座湘西古墓中挖掘出一本白蓮教的絲帛,開始學習養鬼,我的那個鬼妖便是因緣際會而成,至於為什麽我會這麽早醒過來,我真不知道,這個要問我的父親王三天……
“原來是苗疆那一塊的蠻巴子啊,難怪了……”
青洞的語氣中顯露出了名門正派所特有的優越感,居高臨下地看我,說你和這蕭克明、還有曹彥君那個垃圾貨色,是怎麽遇到的?
我說我曾經在南方省打工,在街頭算命的時候認識的。
青洞問了我一連串,我對答如流,往日做保險銷售練就的嘴皮子和心理素質終於起了作用,基本上就把這個謊言給越編越圓了。似乎得意於自己威逼利誘的成果,青洞開恩一般地給我吃了幾口肉,寬慰我,說都是同道中人,自然不會為難你們的,你先忍受幾天,說不得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我心中卻寒冷,青虛明明是要把我和雜毛小道練就成怨靈,給融入到了什麽五羅招魂幡中去。
青洞問完之後,和李晴通過一個木樓梯,離開了這個地下室,而青玄則獰笑著走了過來,對這雜毛小道又是一陣折磨,這屋內布置得有辟邪的法陣,將我體內的金蠶蠱壓製得出不了體內,而青洞身上也有著讓它討厭的玉符。我聽著雜毛小道的哀號聲,心中無比疼痛。
整整一下午,青玄這個變態變著法子折磨我和雜毛小道,那旺盛的火爐子裏烤著鐵鉗,他用通紅的鐵鉗在我背上畫了一副小雞啄米圖,然後得意地狂笑。他想燙雜毛小道,我故意激怒他,他識破了,卻沒對老蕭下手,又給我燙了一個小蝌蚪找媽媽。那個叫做老魯的漢子,隱藏在黑暗中,一言不發。
看得出來,他跟青虛一夥人,不是一路的。
到了傍晚,青虛也來也了,對著我和雜毛小道又是一陣折磨和羞辱,其中之慘狀,便不詳述,最後青虛給我和雜毛小道身上的七大要穴紮了銀針,將我們的氣力封住,不得積蓄。
第二天清晨,青虛師兄弟三人離開,隻留下李晴和老魯兩人看守我們。
臨走之時,青玄拿著一把小刀,紮在了我手上的腿上,不讓李晴他們包紮,說讓我嚐一嚐流血而亡的恐懼,三日之後,他們自當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