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中國社科院的調查統計,在09年時中國從事職業、半職業風水行業的風水師(含算命、神婆兼職赤腳醫生)有110萬人,整個行業年產值達到50億——帝都的金融街、魔都的陸家嘴、海航、海爾的總部大廈、奧林匹克公園,甚至武警總醫院的大堂,都有著風水的奧秘。

內地風水行業因為沒有受到相關政策的允許,一直處於半隱密狀態。

雖然風水已是企事業單位、政商各界人士間流行的“業務”,但它依舊屬於灰色地帶,不為大眾所知。

我之前提過,整個南方省的市場基本上已經成熟,各個城市都有一些行業翹楚,這些我們也經過了調查,老萬跟我提起的金星、福通源和萃君這三家,基本上壟斷了東官乃至周邊衛星城鎮的相關行業,是航空母艦型的存在。隻是我有些奇怪,這三家大公司跟我們,有半毛錢關係?

然而風水師和武館一樣,都屬於注重舊傳統的行業,就像葉問先生流落香港時開武館需要證明自己、去拜碼頭一樣,在東官開這麽一家風水公司,也必須要像他們三家聯盟遞帖子,尊重一下長輩的意見。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要得到三家聯盟的入場許可證,然後才能夠在東官這個地界,開門做生意。

以上,便是三家聯盟過來邀約講數,所要表達的意思。

我和雜毛小道拉上窗簾,躲在陰暗的辦公室裏麵,一齊罵娘——這些狗東西,還真的是看得起自己,當自己是舊魔都青幫常申凱的那拜把子兄弟了!不過罵完之後,我又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這裏地頭蛇趙中華的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破爛掌櫃的思索了一會,告訴我們:金星的老板李永紅是解放前南下華野的老部隊子弟出生,紅三代,跟南方很多老首長都有關係;福通源的朱意是南方宗教局張偉國的人,而萃君顧問公司的吳萃君,是香港易學研究會的成員,而香港易學研究會的背景又是港府。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得,這尼瑪都有大來頭。

我問如果不鳥他們,會怎麽樣?

趙中華沉吟了一番,說你們應該是在什麽事情上麵惹到他們了,到時候肯定會潑髒水,黑得你們連翔都要出來,而且還會建立行業壁壘,讓你們處處碰壁——我估計這一次多半是朱意打的先鋒,因為你們畢竟剛剛得罪了龍虎山,而張偉國又是袖手雙城趙承風的人……

我兩眼一翻,感情這裏麵還牽扯了這麽多道道。

雜毛小道一拍大腿,說丟,怕個毛,三個欺軟怕硬、胯襠裏沒卵子的老油條公司,老子們未必會怕他?我們文的武的都在行,外麵這一夥人看著,何必露這個怯?——我知道雜毛小道說的是什麽:浩灣廣場在那莞太路上矗立了十年,年年鬧鬼,這三大風水公司也沒有放一個屁,現在來欺負我們這種新開的小公司,倒是底氣十足,我們怕甚?

當下我們把窗簾拉起,外麵少有的豔陽天,推開門,我對外麵的一眾員工笑容滿麵,激動地說:“我們茅晉事務所揚名立萬的日子,就在周六了!”

聽到我這自信滿滿地話語,所有的都笑容洋溢,歡呼起來。

人前撂狠話暢快,我們在背後卻自然要做足功課。三大公司聯名邀約的事情經過蘇夢麟之口,傳到了遠在香港的顧老板耳中,立刻就打電話過來了解情況,還問有沒有把握?雜毛小道說無外乎是文比武比兩種情況,咱走南闖北,見過的怪事比這些風水老爺們弄過的宅子還多,怕個鳥兒?

顧老板滿意地點頭,說周六他定趕過來助陣。

我一陣無語,這貨莫非是過來瞧熱鬧的?

隨後公司的另一個股東李家湖也打來電話,他已然知道了情況,向我們道歉,說這事情的由頭,估計還是他那裏引起的——我們現在接的那個樓盤,老板本來打算是給那萃君顧問公司做的,後來礙於麵子就交給了我們。這樣一筆大單,像煮熟的鴨子飛走了,萃君顧問公司的女老板吳萃君自然怒火中燒,估計旁人再攛掇一下,才會出的這事兒……

不然,就我們這麽小的一個草台班子,人家也未必能夠瞧得上我們。

就像武館,人家是正正經經地開門招徒弟,而我們則還是屬於街頭賣藝的那種。

我笑了,說如此甚好,我最近還在擔憂如何打開局麵呢,這下可好了,三大公司跑過來給我們當墊腳石,這種瞌睡了有枕頭的感覺,不要太好了喲?李家湖聽我說得如此自信,也來了興致,說他把最近的行程調一下,周六也一定過來捧場,免得讓人家弱了咱們的氣勢。

我笑著說好,猶豫了一陣,問他女兒雪瑞是不是已經去了緬甸?

李家湖說是,那妮子倔,那麽危險的地方都硬是要一個人去,本來說好和她師父一起去的,後來不知道聽了哪個短命鬼的話語,便想著孤身前往,我哪裏敢讓她冒那個險?好說歹說,才安排了一個女保鏢——就是崔曉萱,跟我手下結婚的那個——一起去的,一個星期了,據說還在山窩窩裏。

我汗顏,莫非我就是他口中詛咒的那個短命鬼?

我開解他,說你家女兒是個有福相的人,而且她跟苗寨裏的那神婆十分投緣,出不了問題的。

李家湖搖搖頭,說搞不懂你們這些東西,反正我現在對她的想法不多,能夠平平安安地過一生,也就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最大的心願了。

第二天是周四,雜毛小道坐鎮事務所,溫養他的血虎紅翡和雷罰,而我則跑到城南去找收破爛的掌櫃趙中華,商討對策。趙中華也正好想找我,他告訴我,說本年度宗教局春季集訓營的名額,陳老大已經幫我給弄到了,手續已經在這邊辦理了,過幾天會正式通知我去集訓營報道的。

我問去哪裏,趙中華說有兩個地方備用,一個是皖南黃山,一個是滇西怒江,至於是哪裏,現在總部還在緊急磋商。不過這次集訓營的總教官已經確定下來了,是總局業務一司的慧明大師,他可是西南局的老資格了,甘肅懸空寺出身,精修佛法,一等一的厲害;不過他為人倒是蠻嚴厲的,從好的方麵來講呢,你出來之後的進步會很快;從不好的方麵講,估計你要吃很多苦頭了——為了達到實戰能力,一般這種集訓,都是有死亡指標的,務必小心。

我一聽到“慧明”這兩個字,頓時就一陣頭大。這位大師,不就是在青山界死於武警小周手裏的那個賈微的父親麽?一想到賈團結老先生將近80歲的高齡,還要參加我們這幫菜鳥集訓營,我心中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問能不參加麽?趙中華像看怪物一樣瞧我,說陸左你沒毛病吧?你知道陳老大為了給你增添這個名額,花了多大的勁兒麽?別說這種沒有用的話,爭取在那裏學到更多的東西,也不枉陳老大為你奔波忙碌。

我十分鬱悶,大師兄的情分我領了,但倘若這總教官是慧明老和尚,我怕我就是那個死亡指標。

我一時間頭疼得厲害,竟然忘了最開始過來找趙中華的目的。

直到他問我,我才想了起來。

趙中華跟我分析,說李永紅這個人呢,雖然是根深苗正的紅三代,但是為人精明圓滑,上下關係都打點得很不錯,他專門做衙門裏的生意,能量很大,按理說應該是被後麵兩家幫上了戰車,所以這個人可以團結,不要死磕;朱能這個肥豬,以前是張偉國的小弟,後來在老張的幫襯下搞起來的福通源,為人囂張,手下有兩個風水師,一個叫做翁天翔,一個叫做蔣楠,都是易學研究會的成員,有些本事,估計他也正是那挑事的人;至於吳萃君,這個女人是香港一個收山老師傅的小女兒,家傳的本事,十分厲害,到時候你們都得小心了。

我問跟這些人講數,到底是文鬥還是武鬥?

趙中華一臉怪異,說你有沒有用腦子想問題?倘若是武鬥,這些人加在一起,肯定頂不住你一條金蠶蠱的毒性,自然是跟你文鬥啦——不過也說不得準,朱能和吳萃君這兩個人的性子,一個陰沉一個暴烈,既然這麽有把握地下戰帖,說不定會請外援鎮場,到時候打鬥起來,自然也能夠將你倆鎮壓的。

我和趙中華商談了一下午,他說他到時候會過來給我撐場子的,至少不會讓他們亂來。

我依舊覺得心有忐忑,三大公司來這一手,自然是覺得萬無一失、準備充分的,而我們卻屬於被動的一方,見招拆招,自然十分不爽。我回去之後,將這些情況作了匯總,說與雜毛小道聽,他渾不在意地說: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我一陣無語,想到文鬥的事情,當夜不眠不休,又重新溫習了幾遍《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占卜、祈雨、圓夢、軀疫、祀神、壇蘸、布道的內容。

星期六早上,我、雜毛小道帶著老萬和小俊,乘車前往東官講數最有名的茶樓錦繡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