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們的人圍將上來,客老太並不驚慌,隻是往前一步,縮短了與小妖之間的距離。
那些潰散的山民,就像被狼攆過的羊群,沒頭沒腦地四處奔逃,有的崩潰了,直接跑向了對麵岩洞黑暗的更深處,有的則見到了客老太,便有了主心骨,紛紛聚集在客老太的身後,哭訴道:“老祖,老祖,他們、他們居然敢用槍啊……畜牲啊,老祖你快用大法力,將他們全部給鎮壓了吧?”
客老太身後聚集了四個鬼麵袍哥會的成員,這是她身邊唯一的四個,其他的,已經全部都被我們給幹掉了。
不過客老太身邊的這些,都是些小雜魚,跟我們在耶郎石門之前碰到的那幾個,根本就沒有法子比。所以即使再多,隻要不拿槍,就沒有任何威脅。有一個絡腮胡男子,附身想去撿地上的那幾把槍,結果一道白光耀過,那些槍的表麵,立刻結出一層白冰來,然後死死地黏在了岩地上麵。
絡腮胡無論怎麽賣力,都動不了這些槍的分毫。
客老太見著這白光一道,頓時嚇了一大跳,這才看到在黃鵬飛和白露潭的身後,還有一個形如鬼怪的小矮個兒,麵目猙獰,氣勢強悍,十分了不得。她心虛,便扯線,厲聲說道:“陸左,你再敢讓它動一下,信不信老婆子我直接用這九尾束妖索,將你家小妖精的心脈,給扯斷?”
“九尾束妖索?好大的來頭啊……”
我聽著小妖壓抑不住的驚叫聲,心中雖然痛得滴血,表麵上卻是雲淡風輕,說後麵這位大哥,是這個洞穴的地主,跟我們倒是沒有什麽關係,我的話,它可不一定聽,到時候它若是發起癲狂來,別說是你,隻怕我們這些同行的,也說不得跟著一塊兒倒黴。
客老太抽了抽鼻子,看著麵前被製的小妖,說你這小子,花言巧語,詭計多端,老婆子才不會上你的當呢。你或許不知道我這繩索的厲害,直接告訴你吧,這是我家那死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在天山神池宮裏麵求來的,裏麵摻雜了兩束九尾妖狐的毛發,專門震懾群妖,你這小妖精也超脫不得物外,終究是太弱小,便受我這束妖管製——我若想她死,她便得死,若想她活,她也是可以活的。
她獰笑著,說至於是死是活,這個由你來決定。
我也摸了摸鼻子,說老太太,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你以為你的這一番威脅,我們就能夠跪地求饒,任你處置?是你太天真了,還是以為我很天真?
客老太不笑了,右手如同彈棉花,不斷抖動,小妖先是緊咬銀牙,然而終究是忍耐不住,慘叫起來。
這小丫頭聲音清脆,不過叫喚起來,讓我如同刀割一般難受,過了幾秒鍾,我無奈,說好吧,我天真、是我天真,好了你贏了,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麽?
客老太不扯線了,而是咬牙切齒地看著我,麵目猙獰,說我不想幹什麽,隻是要你給我女兒償命而已!
我擺出一副哭喪臉,說老太太,我跟賈微姐,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怎麽會害她呢?她最後死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傷心,當時眼睛都差點哭瞎了,甭提有多難過了。當時我死活都想著把賈微姐的香體搶回來,要不是那裏的鬼物太過厲害,哪裏會讓她一個人,孤獨地留在那個潮濕陰冷的地方呢?不過你放心,那裏麵,有一個我朋友很熟悉的小妹妹,她一定會給賈微姐找一個向陽的坡地,好生安葬的……
說著說著,我擠出兩滴眼淚來,而客老太則冷聲笑著,淡淡地說道:“我可聽人說了,我女兒可是你殺的!”
我驟然想起了被客老太逼得亡命天涯的小周,知道定是有人泄了密,知道了當時的情形。為了配合這節奏,於是我沉重地搖頭,說老太太,你可能不知道,殺你女兒的,是那個叫做小周的戰士。狗日的心好狠啊,那一把三棱軍刺,竟然將賈微姐捅了個對穿,太慘了!當時我要不是被楊操和胡文飛那兩個家夥攔著,早就弄死丫的了!
客老太冷笑著,說別人可說是你和小周,兩個人配合著,殺了我家女兒的。
我斷然搖頭,說不是,絕對不是。
客老太說是你,別裝了。
我說不是……
我們你來我往,說了好一通軲轆話兒,客老太的情緒越加激動起來,大聲說道:“你既然敢殺我家女兒,你就要償命!你可知道,微微這孩子,她從小受了多大的罪?她是八個月就出生的,早產,從小身體就不好,磕磕絆絆長大了,還不好看,為了這個,挨了多少委屈,她……”
和天底下所有的母親一樣,一嘮叨起自家女兒來,客老太就說個沒完,而被她用九尾束妖索束縛住的小妖,則在一直輕微晃**,嚐試著了解這九尾束妖索的運作原理。她動得很輕微,如同風輕輕擺動,使得正在如同祥林嫂般敘述的客老太並未察覺,繼續說道:“……沒曾想,她不但沒有好好活下來,還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我的個天啊……”
她的“啊”字還沒有講完,小妖朝我擠了擠眼睛,突然朝著地上一滾,將這束妖索給卷起來,也就是在這一刻,我雙足用力,使勁兒一蹬,朝著五米處的客老太急速撲去。
這突然的變故,讓客老太有些意外,她本來還待述說痛苦的革命家史,結果我們不但沒有配合著傾聽,而且還果然出手,將她打斷,於是一時間惱羞成怒,大叫一聲好膽,右手開始攥成拳頭,使勁兒一拉。
而在此之前,一道白色的冷芒出現在了那繩索上,客老太拉扯一番,發現自己的法力被封凍,根本就使不出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一直在我們後麵的那為醜陋的矮個兒,還真的是個大有來頭的主兒。
見慣了僵屍,但是三隻眼的,卻實在是少見。
客老太倒也是個狠角色,她一見自家製衡的手段沒有了效果,於是閃開我的攻擊,斷然扭身就走。
她走便走了,而且還將她身後的那一群信徒仆眾,給轉手一賣,全部都給她堵住了追兵。這地方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被這一幫無知愚昧的群眾堵住了路口,便很難追擊。我縱是再恨客老太,但是更加心憂的,卻是飽受折磨的小妖,於是幾步衝上前來,扶起這個小狐媚子,隻見她臉色蒼白,眼睛緊閉,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害。
我慌忙將她身上的九尾束妖索給解開來,收起來,一摸她的鼻息,似乎是損耗過度,趕緊拍拍她的肩膀,她睜開眼睛,露出一雙明亮如若星辰宇宙的眸子來。看到我關切緊張的表情,於是她開心地笑了,說臭陸左,自己保重了,我去睡覺了。
說罷,她化作一道白光,飛進了我胸口的槐木牌中來。
我站起身,隻見那冰屍龍哥早已不見了蹤影,便問旁邊的黃鵬飛,說人呢?黃鵬飛瞥了一眼前麵的黑洞子,說你說的,是那頭僵屍吧?它見你那麽在意客海玲,就幫你追去了。我點頭,看了渾身都是別人鮮血的二人,說走吧,我們跟上去,不然遇到張大勇這些人,肯定全部都得掛。
黃鵬飛本來還想反駁,結果一想到張大勇出手便束人的那鬼霧繩索,立刻深感不安,緊緊跟著我前行。
然而客海玲和冰屍行走的腳步太快了,根本就趕不上,我們追了幾步路,人影無蹤,黃鵬飛拉住一個山民,審問道:“你們是怎麽進來的?如何出去?”那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嚇得直哭泣,手足無措地用方言,顛來倒去地說:“我不曉得咯,我們是老祖用法力帶進來的,我真的不曉得……”
黃鵬飛一把,將整個老婦人推倒在地,吐了一口唾沫,說喪氣,然後在我的招呼下,不理這些愚昧的信徒,朝著前方追擊。
沒有冰屍的顧看,我們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所以在黑暗的通道中一路前行,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就是身邊人的呼吸,像拉風箱一樣,呼啦呼啦,越來越沉重。不多時,我們衝到了一個轉角處,那裏有三個岔口,隻見一個穿著褂衫的老頭子,我隻以為是剛才跑散的山民,便衝上前,大聲喊道:“老鄉,你見到你們老祖,還有一頭僵屍,從這邊哪裏走了?”
那個老頭子轉過身來,我心中陡然一驚。
這是一個帶著惡鬼麵具的家夥。
這老頭子在轉過來的同時,左手往空中一畫,右手袖裏藏刀,朝著我心髒捅過來。
也許是太過於關心前麵的追逐,或許是這個老頭子手腳實在利落,使得我並沒有第一時間閃避,隻能微微避開,胸腔中刀,劇痛襲來,接著又被踢了一腳,倒頭就跌落地下。中刀的那一瞬間,我劇痛纏身,天地昏暗,然後聽到一聲巨大的槍響,又一具屍體倒地。
接著有腳步聲走近,然後有一個黑影子蹲下來,我聽到了白露潭的聲音,說他死了麽?
“許是吧,不死,也差不多了……”我感到一雙手在我的身上摸索,最後摸到了震鏡上麵來:“這個狗日的,全身裏,也就這東西值錢,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