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能夠比明豔怒放的灼熱火焰,更加讓人心生恐懼。
那個麻稈老頭兒本來表現得還算剛猛,然而見到身後的那片連天火焰,頓時就慌了手腳。他倒也是個有見識的角色,閃身就朝著旁邊的溪水中踏去。小妖也知道此間對我們威脅最重的,是那個能夠禦劍的道士,於是一拳砸翻那個驅狗的少年後,指揮著火娃,朝李騰飛衝過去。
李騰飛手中的飛劍被血虎咬住,人又被我給纏住,頓時感到自己沒有等待配合的武警一同前來,實在是太過托大,他的身手也是十分靈活,隻幾下,便趁我的空隙,一掌打拍在我的胸口處。巨大的掌力讓我連著倒退好幾步,也就是這當口,李騰飛抽身而出,凝聚精神,終於將那飛劍,從血虎口中拔出,然後手指一揮,嗖的一聲響動,那柄青銅飛劍,便朝著火娃斬去。
道蠱既相生,又相克,這飛劍抵來,道力磅礴,劍氣縱橫,火娃頓時變得驚慌,扭著“8”字舞,閃避這靈活機變的淩厲飛劍。
血虎到底是新生不久的符靈,雖然沿襲了遠古之時猛虎的血脈精元,又有雜毛小道繁複奧妙的符文構建,以及長日來的細細溫養,但終究還是不如這幾百年的老牌法寶狠厲,剛才一番較量,便有些搖搖欲墜,不過雜毛小道知道倘若讓李騰飛任意施展飛劍,我們無論有天大的手段,都抵不過這威力與速度兼具的法寶,定然會被戳上無數個洞,成就了別人的名聲,所以也是勉力驅使血虎,複衝上去。
我突然想到,這飛劍之上,附有劍靈,不知我的這震鏡有沒有效果。
一想到這裏,我便掏出震鏡來,兜頭朝著那遊繞在空中的飛劍罩去。然而那劍太快,嗖的一聲,隻沾到到了一點兒尾端。不過也是這一下,雖然不知效果,但是李騰飛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籙,左手一搓,立刻點燃,火焰浮空,朝著我甩來。
這符籙之上,自有一股恐怖業力,透過震鏡端口的藍色光華,吸附而來。
我不覺明厲,趕緊收起震鏡,持劍戳中那種符紙,抖出幾道劍花,將這上麵蘊含的業力給震散,不再作惡。而此時,因為被震鏡影響的飛劍不再逞威,雜毛小道終於解脫出來,右手上麵的雷擊桃木劍前刺,刷刷刷三劍,朝著李騰飛的胸口要穴刺去。
雜毛小道的這反擊淩厲,攜著他被壓抑已久的怒火,李騰飛頓時便感受到了壓力,他所憑恃的飛劍正在與血虎、火娃周旋,不敢分神別處,我和雜毛小道這一猛攻,立刻將他逼入了兩難之地,首尾皆兼顧不得,踏著罡步,便朝後退散。
他這一退,我和雜毛小道便進,兩招過後,雜毛小道的雷擊桃木劍勁氣一吐,終於點在了李騰飛的小腹處,上麵蘊含的雷意噴出,將他全身電得酥麻。而我則專攻下三路,終於在他身形一停滯的那當口,得了機會,一劍橫掃,李騰飛的左腿便有血花飛濺出來,一聲痛呼。火娃是個機敏的小蟲子,見有血虎纏住飛劍,頓時回轉身子,張翅,朝著李騰飛就飛撲而來。
此時正是李騰飛周身真氣散亂的時刻,火娃此刻若能夠前突進去,我們麵前的這一勁敵,必定就出師未捷身先死,會化作一團火球,在這淩晨綻放。
然而李騰飛到底有著青城山老君閣第一高手的名頭,見到了這危急來臨,竟然呼吸一頓,厲喝一聲,那柄被血虎抓住的飛劍,立刻飛回了他的右手上。而他的左手,則捏破了一張竹片所製的符籙,人便化作了一道虛晃得影子,急速朝著後麵退去,不一會兒,竟然消失無蹤了。
我心中詫異,回過頭來問雜毛小道,說這是什麽,風符麽?
雜毛小道搖頭說不知,老君閣也是一處厲害的修行地,百年的積累,想來總是有些應急的壓箱貨兒。他一邊說,一邊收回了血虎,然後朝著與李騰飛一同前來的那三人襲去。在我們齊擁而上的打擊下,那個持鞭的麻稈老頭被雜毛小道一劍逼退在地,而馭狗的那個年輕人被小妖一頓暴揍,還有一個苦瓜臉的男人,則被朵朵用青木乙罡束住了雙腳,然後肥蟲子給他斷然下了蠱毒,此刻已然翻倒在地,四處翻滾,沒多久就暈了。
說實話,不出動部隊圍剿,像這種等級和人數的較量,我們還真的不是很怵。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遠處又傳來螺旋槳的轉動聲,之前那架直升飛機,已然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雜毛小道將血虎紅翡收好,然後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狗日的楊知修,好大的狗臉子,竟然能夠召集到這麽多高手,還有直升飛機過來,不知道過來撒網的部隊,有多少?
我說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將這三個人還有死去的三條狗,全部拖進我們剛才藏匿的低窪處,然後從其中一個的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來,抵住那個麻稈老頭兒的脖子,說人越老越怕死,還是從你這裏說起吧?
那個麻稈老頭兒苦笑,說兩位,你們若是敢殺人,早在前麵趙興瑞那一撥就殺了,何必來嚇唬老頭兒我?
我一聽,氣就不打一處兒來,說你怎麽知道我他媽的不敢殺人?狗逼急跳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你們這個家夥,為了我們這兩個小人物,群英畢至,頭頂上直升飛機到處晃,機關槍掃射得嗒嗒嗒的,浪費好多彈藥,當初剿滅鬼麵袍哥會,都沒有見到這麽賣力,還賭老子不敢殺人?
麻杆兒老頭見我這抱怨,直接將我的話挑明了,說你的案子都還沒有定下來,你敢殺人?真把我們幾個殺了,你這輩子都翻盤不了,到死都是亡命天涯,這事情你願意?
我一屁股坐下來,罵罵咧咧,說敢情明白人這麽多,既然知道我們是被冤枉的,怎麽就人給我們翻案?
麻杆老頭不想說太多,隻是講職責所在,身不由己。換了你是我們這位置,也知道,天塌下來了,命令還是第一大的,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要麽就去自首,要麽就有多遠,逃多遠。不然下次見到了,還得抓你——這就是無奈,你們也無奈,我們其實更加無奈,大家都是過河得卒子,沒辦法而已。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好裝黑臉唬人,讓肥蟲子給這三人下了一種很常見的蠱毒,這玩意,吳臨一就能夠解,為了防止意外,我還將解法跟他們講解了一下,不求毒死,隻求讓他們傷退下來,不再糾纏。
見我這般做,麻杆老頭倒是有些感激,對著轉身準備離開的我說道:“我們這些,是知道些內情的人,不過那些奉命而來的普通戰士可不曉得,就知道你們是叛國者,格殺勿論的那種。所以你們自己小心,能跑則跑,不能跑就投降把。不要丟也性命,也不要濫下殺手……”
我恨恨地給了這老頭兒一個中指,忍不住地罵娘,說艸,你們這些家夥,瞧瞧自己辦的什麽事情?忠良被陷害,小人卻當道,自己為虎作倀不說,連站出來,說個實話的勇氣都沒有。說真的,我自己都為你們覺得害羞,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這輩子,活著有個鳥蛋兒意思?
這番話語說完,我也懶得理會雙頰通紅的這幾個追兵,跟著已經啟程離開的雜毛小道跑去。
我們靜靜地走了十幾分鍾,一直埋頭在前麵疾奔的雜毛小道突然叫我,說小毒物。
我應了一聲,說哎,幹嘛?雜毛小道說你剛才罵得過頭了,其實楊知修那裏的怒火朝這邊壓下來,趙承風又在這裏推波助瀾,像他們這些手下當差的,其實也是沒有辦法陽奉陰違的,剛才跟你說這話,也算是明事理了……
我點頭,說我知道,隻是心裏麵憋屈得慌。
雜毛小道歎氣,說這個世界,永遠都不可能是烏托邦的理想狀態,紅塵煉心,你隻有真正經曆過快樂和痛苦,才能夠明白那真摯的道理,不變的原則,隻有你真正的明了,才能夠懂得,這世間的一切,不過都是浮雲而已。看開些,看透些,心中多些寬容,多謝感恩,多些與那自然之道順應的明悟,你的修為和境界,才能夠超脫於物,達到我們所追求的“真”。
聽到雜毛小道這一番話,我不由得肅然起敬,躬身為禮,說陸左受教了。
雜毛小道反倒是繃不住了,飛起一腳來踢我,說艸,少在這裏裝大尾巴狼。
聽了雜毛小道的這一番勸導,我的心情終於開朗起來,將這一次的事件,當作人生裏麵的一場試煉,不再是那麽糾結。這山林茂密,群山連綿,小妖在後麵幫我們掩埋痕跡,又走了一個多鍾頭,東方既白,朦朦朧朧的霧色渲染,在我們的視野中,突然看到了一個深山中的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