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花開

小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三界這場劫數是否過去,更不知道晴明能否安然無恙地歸來。

推開門的一瞬間,小妖不禁眯起眼,強烈的光線照得她的雙目一陣眩暈,再加上身體虛弱,頭重腳輕,以至於險些站立不穩。

自從血月橫空、修羅轉生以來,天地便陷入了茫茫黑暗,晝夜不分,突如其來的陽光令在黑夜裏生活了好一陣子的她霎時間適應不了。

不過她很快便明白過來這種縈繞於心頭的違和感從何而來,暗夜與陰霾散盡,黎明的晨曦降臨大地,是不是說明,晴明他們已經戰勝了修羅?

“晴明,晴明……”

踉踉蹌蹌跑出了屋子,外麵一片陽光燦爛。

院子前栽種的幾棵櫻樹吐出了新芽,嫩綠的顏色,春的氣息。

陶妖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清新,感受著陽光遍撒全身的溫暖。

盡管如此,她的心始終無法安定。

太靜了。

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很有規律的跳動著。

屋內外都是靜悄悄的。

不見晴明,不見保憲,不見光榮,不見吉昌與吉平,不見冰鳶和赤月,還有歐辰軒、博雅、真信、蜜蟲以及蘆屋道滿,甚至留守在源氏府邸的天皇和眾朝臣都仿佛人間蒸發了似的,統統不見了蹤影……

喧囂刹那間陷入寂靜。

死亡一般的寂靜。

在晴明作出決定與修羅戰鬥到,那一刻起,小妖便做好了與他共命的準備。

若晴明失去了生命,自己亦不會獨活。

而今,劫數已盡。

久違的光明重現世間,卻再也感覺不到任何聲息。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這就是她跨越了千年的輪回,最終等到的結局嗎?

即是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陶妖頹然地跪倒,心灰意冷。

這種舉目無望的感覺很難用言語形容……

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

輕輕的腳步聲,自遠而近。

是幻覺嗎?

所有的人都在這場末世的劫難中失去了生命,除了她自己。

陶妖轉過頭,霎時間她的瞳孔驟然緊縮,露出無法置信的目光,嘴唇因震驚而翕動著,以至於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麵前的女子穿著天照神殿的祭司長袍,與陶妖有著相同的樣貌。

“桔…桔梗?”

太過久遠的記憶。

久遠到已經淡出了她的腦海,久遠到她以為自己融入,甚至代替了這個角色。

打個類似的比方,就好像你在演一出戲,你漸漸入戲並越陷越深,直到曲終人散的時候才發現那隻是一出戲,你依然隻是你。

盡管如此,陶妖還是在一瞬間就認出來了。

說來也奇怪,其實她是不曾見過桔梗的,隻在晴明的描述中隱約描繪出一個模糊的剪影——一個與自己容貌相同,氣質大相徑庭的傳奇女子。

“你被困住了。”桔梗先開了口。

陶妖很快回過神來,現在可不是她表示震驚詫異揉眼睛的時候,關鍵桔梗說的“困住”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