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 一切就緒

第二天晚上七點,西裝革履的傅星瀚準時出現在外白渡橋上,他看見齊恒已經站在橋上了,齊恒今天也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頭戴禮帽,手裏拿著一隻小皮箱,看見傅星瀚來了,便朝他招了招手。

“黃包車。”傅星瀚叫了一輛黃包車,隨後和齊恒一起上車,對車夫說了一句:“施高塔路81弄。”

“好嘞。”車夫抬起車杆,拉著二人朝施高塔路方向而去。

到了施高塔路81弄前,傅星瀚付了車錢之後,便與齊恒一起走到35號門前。

傅星瀚敲了敲門,裏麵傳來森田夫人的應答聲:“來了。”

隨後又傳來了一陣細碎的木屐聲。

森田夫人打開房門,見是傅星瀚,旁邊站著一位衣冠楚楚的陌生男子,便笑著用日語問道:“伊藤君,這位是不是你的那位想要租房的朋友?”

傅星瀚用日語回答道:“是的,森田夫人,這位是我的中國朋友,他聽我說了這房子的情況之後,今天一下火車就約我一起來看房子了。”

齊恒略懂一點日語,但跟傅星瀚那一口流利純正的日語比起來,差得遠呢,他大概聽懂了傅星瀚的話,隨後向森田夫人鞠了一躬,用日語說道:“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您太客氣了,不知道怎麽稱呼您?”森田夫人躬身致意,隨後問道。

“我姓許。”

“哦,許先生,請進,伊藤君,快請進來吧!”森田夫人熱情地招呼著。

齊恒和傅星瀚走進35號,穿過院子來到底樓,齊恒朝四周望了望,頻頻點頭:“嗯,這裏不錯,挺幹淨的,隻是白天光線會不會有些暗?”

“哦,許先生,樓下光線稍稍暗點,但樓上光線還是很不錯的,隻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白天的話,那裏光線還是很充足的,我腿腳有些不便,所以我就住在樓下的房間,樓上還有三間房間,許先生可以上樓去看看,您想住哪間都行,到時我可以將寢具給你。”森田夫人在上海生活了七八年了,所以能聽懂大部分漢語,也能說些簡單的漢語。

“好的,麻煩您了。”齊恒說完,便往樓上走去。

傅星瀚也隨齊恒一起上了樓,他們徑直走向東麵的房間,傅星瀚將窗簾拉上,隻露出邊上的一角,隨後輕聲向齊恒介紹:“齊隊長,你看見了嗎,北麵房間裏有兩個人,那個躺在**,雙手枕在腦後的就是何曉光,而那個半躺著的,手裏拿著畫報的就是吉野。”

其實,在傅星瀚介紹那兩人之前,齊恒就已經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現在才八點不到,何曉光就已經無所事事地躺在**了,以前在行動隊時,何曉光可是有名的夜貓子,而且還是話癆,總是找其他隊員們聊天,侃大山,精神頭十足,而現在,顯然改變了不少。

“好的,戲癡,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下麵的事就由我來完成吧!”

“不需要我幫忙嗎?”

齊恒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會處理的,這是我們行動隊的內部事務。”

傅星瀚聽後點點頭:“好吧。”

“走吧,我們先下去,讓森田太太吃個定心丸。”齊恒說著,拍了拍傅星瀚的肩膀,同傅星瀚一起下了樓。

“森田太太,我對你樓上的房間很滿意,我想租下東麵的那間房間。”齊恒麵帶微笑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今晚就住在這兒了。”

森田太太喜出望外:“太好了,許先生,我這就給您準備寢具去。”

“那麻煩您了,森田太太,這是這個月的租金,請您收下。”齊恒從西服內袋裏掏出一疊美元,遞給森田太太。

“謝謝許先生,您真是個爽快人。“森田太太接過錢,向齊恒躬了躬身子,然後去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交給齊恒:“哦,對了,這是房門鑰匙,請您收好。”

“那森田太太,我就先走了,我朋友就拜托您多照顧了。”傅星瀚用日語向森田太太告別。

“您放心吧,伊藤君,多謝您!”

“不客氣!”傅星瀚向森田夫人鞠了個躬,隨後跟齊恒示意了一下,便走出了35號。

森田太太將寢具拿了出來,齊恒馬上接了過去:“森田太太,我自己拿上去吧,您腿腳不方便,就不用上來了,今天晚了,我就先上去休息了,明天我還要去公司,這幾天可能還要出差,所以這些日子不一定回來住。”

齊恒為自己今後自己的失蹤尋找借口。

“哦,沒想到許先生公司業務這麽忙,沒事的,我知道了。”

齊恒拿著寢具上樓去了,隨後走進東麵的房間,轉身將房門反鎖上,他從小皮箱裏拿出了一把柯爾特左輪手槍,然後裝上消音器。

齊恒又從小皮箱裏拿出一架望遠鏡,掀開窗簾,望著斜對麵的38號二樓北麵的房間裏的動靜。

齊恒抬手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八點半左右了,斜對麵的那間房間裏,何曉光還是無精打采地躺在**,一聲不吭,而旁邊的那張**,吉野正在看一本明星畫報,看著看著,打著哈欠,睡意正濃。

齊恒將柯爾特左輪手槍瞄準斜對麵的兩個人,從這個角度進行射殺,完全在射殺範圍之內,齊恒比試了一下,然後將手槍放下。他並不打算這麽無聲無息地就置何曉光於死地,自從他那次受傷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何曉光,沒想到這次再見之時,卻是為了取他性命而來。所以齊恒想在行刑之前與何曉光再見上一麵,再說幾句,哪怕是隻言片語也好。

齊恒又望了望周邊的建築,38號是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靠南麵的那間房間已經熄了燈,裏麵的人應該已經睡了,而旁邊的那間最南麵的屋子有一扇小窗還開著,那裏應該是衛生間。齊恒決定在衛生間裏與何曉光見上一麵,因為他對何曉光的情況還是很清楚的,何曉光曾經受過一次傷,子彈打在他的**附近,造成了何曉光尿頻的毛病,以前在行動隊的時候,何曉光一晚上總要起夜兩到三次。所以齊恒覺得衛生間是兩人見麵的合適場所。

而在這棟獨立的二層小樓旁邊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齊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可以從這裏進入衛生間。

等到月明星稀的夜半之時,齊恒悄悄地爬出窗戶,隨後順著小樓旁邊的水管爬了下去,跑到38號旁邊的那棵梧桐樹旁,蹭蹭蹭地爬了上去,趴在靠近衛生間的樹杈上,茂密的梧桐葉正好起到了遮掩的效果,齊恒躲在樹上,密切注意著屋內的動靜。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齊恒看見北麵的窗口亮起了燈光,何曉光從**爬了起來,齊恒猜測何曉光是來上廁所了,因此迅速地從梧桐樹上支起身子,一躍而起,拉住衛生間窗戶的窗沿,翻身入內,躲在衛生間房門的後麵。

何曉光精神萎靡地推開衛生間的門,打開燈,朝馬桶走去,自打他被俘之後他的睡眠就一直很糟糕,先前是因為滿身的刑傷讓他痛得難以入眠,傷好了之後,則是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他像是一具被抽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整天跟著日本人屁股後麵遊**,他覺得自己剩餘的生命今後就在這無休無止的精神折磨中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