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走了過去，走到那個遮遮掩掩的男人身邊，“卓副董？”
卓少昌知道自己已被發現，從牆邊走了出來。
高雪看著卓少昌，以前那個渾身充滿富貴相的男人完全變成了流浪街頭的糟老頭。“卓副董，你這是？”
“卓君凡在哪？我要見卓君凡。”卓少昌也顧不上什麽臉麵了，他現在急需要見到卓君凡。
“他在公司。”
“快，帶我去見他，我要馬上見到他！”
高雪對於卓少昌綁架傷害過她和卓君凡而保留著戒備，但就目前卓少昌的情況，他應該不具備任何攻擊性，並且他手裏的卓氏股份落入了秦木海手裏一事她也聽說過了，想來卓少昌找卓君凡也是為了這件事。
“你最近都還好嗎？卓君凡一直都很擔心你。”高雪低聲說道。
走在前麵的卓少昌頓了一下腳步，“擔心我？你們不是恨我恨得入骨麽？”
上次他做出那麽過分殘忍的事，他也沒想過要得到他們的原諒。
“我是恨你入骨，你把卓君凡害得到現在腿都還打著石膏，我能不恨你麽，但是卓君凡卻因為你始終是他大伯，一直擔心你的安危。你手裏卓氏股份落入秦木海手裏的事我們已經都知道了，正是這樣，卓君凡因為擔心你，連飯都吃不下。”
卓少昌根本不信高雪的話，他睨了眼她手裏提著的食物，“吃不下？我看胃口蠻好的嘛。”
高雪知道他是諷刺，一邊說吃不下飯，一邊又提這麽一大口袋吃的，的確很奇怪，但她不想去爭辯什麽，沒意義。
卓少昌以為高雪會反駁他，結果那丫頭埋頭走自己的路，讓他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高雪領路，卓少昌用了陌生人的身份進入了公司，直接去了卓君凡的辦公室。
卓君凡正趟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像塊抹布搭在那。聽到有推門的聲音，不用看就知道是高雪，“回來了？”
“嗯，買了你喜歡的清真三文魚，炒鬆仁，爆牛肉絲，奶湯小排骨……”
“明知道我吃不下你還買這麽多，浪不浪費啊。”卓君凡手搭在額頭上，一動也不想動。
“副董也還沒有吃午飯吧，要不你先吃點。”高雪把食物擺在會議桌上後，遞了一雙筷子給卓少昌。
副董？
還沒等卓少昌說話，卓君凡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大伯？真的是你？”
卓少昌有些愧疚的看著卓君凡，他兄弟的親兒子，卻硬是被他逼得打斷自己的腿，到現在見了他，還能叫他一聲大伯，他真的是……腦袋被驢踢了。
“腿好些了嗎？”卓少昌歉疚的指了指卓君凡打著石膏的腿問道。
卓君凡收斂了剛剛那份驚訝，清了清嗓子，拿起沙發旁邊的拐杖站了起來，走向會議桌準備吃飯，“還死不了。”
聽到他突然變冷的語氣，卓少昌心裏反而變得好受了些。
“嘿，高雪，你還真不把錢當錢用啊，信不信今天的午餐費我在你工資裏扣啊。”
高雪對卓君凡陰陽怪氣的聲音翻了個白眼，“你愛扣就扣吧。”
明明自己就是很擔心卓少昌，見了他也是心裏的一塊大石也落了下來，還非得繃著一副怪臉，不裝會死麽？真受不了。
卓君凡無趣的抿了抿唇，“既然都趕上了，那就一起吃個飯吧。”
“我看還是算了……”
“算什麽算啊，有得吃就吃，你現在這個樣子有挑剔的餘地嗎？”
卓少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卓君凡給嗆了回去。高雪知道卓少昌是有些不好意思才故意推辭的，早看到他對這桌上的飯菜咽口水。
“嗯？”高雪把筷子放在卓少昌的手裏，拉著他坐在椅子上，“我再去那碗來盛湯。”
高雪是故意找借口離開的，她不在，相信他們叔侄談話可能更自然點。
“這段時間都藏哪的？大伯母病了知道嗎？既然能到處走為什麽不回家呆著？”卓君凡的語氣裏有著責備，但不難聽出更多的是關心。
“君凡……”卓少昌是有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可麵對可口的美食，他卻提不起精神，“原諒大伯好嗎？大伯知道錯了？原諒我好嗎？”
卓君凡也放下筷子，“我怎麽原諒你啊？你把爺爺留下來的半邊江山就這麽給了別人，自己還落個如此下場，我怎麽原諒你身為卓家長子所做出來的事？”
卓少昌低垂著頭不說話，自己也是非常的懊惱後悔做過的事。如果沒有那些事情，他現在依然是風光體麵的卓氏集團副董。
“股份的事，你自己到爺爺墳前去懺悔吧。”卓君凡說完了話，端起飯碗大口大口的，毫無形象的胡吃海塞，像是在掩飾什麽。
“君凡，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我……我知道我沒臉來求你什麽，還希望你以後幫忙多照看一下你大伯母。”
卓君凡突然停下吃飯的動作，嗤笑了一下，“以前也沒見你這麽關心家人啊，現在落魄了……怎麽？想對我打同情牌了？”
卓少昌的心思被卓君凡一語言中，尷尬的低垂著的頭。
“去新加坡怎樣？”卓君凡繼續吃飯，嘴裏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
“什麽？”卓少昌沒聽明白。
卓君凡扒完了飯，放下筷子，扯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新加坡那邊有兩套別墅很適合養老，另外公司在那邊的餐飲項目也做得還不錯，如果你覺得自己還沒老，就幫忙看著公司的項目，如果你嫌累呢，那就好好在那邊歇著。”
卓少昌聽明白了，這是要送他去新加坡養老，“可是我的那些股份…….”
“你不是已經全部都送給了秦木海嗎？哦對了，你和他關係這麽好，他怎麽都沒給你安排一條好的後路呢？”卓君凡忍不住諷刺他兩句，
慚愧，心痛，懊惱，卓少昌氣憤的拍著桌上，“我想留在漫城，我想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省省吧，都多大歲數了還要來瞎折騰。你看你，頭發都白光了，我怕你東西沒拿回來，還把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給弄沒了。”
“可是我不能就這麽看著家族股份落入別人的手裏啊，你的爺爺分股份的時候就讓我們發過誓，誓死不能讓我們手裏的股份落入外姓人手裏。”
卓君凡拄著拐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拉開抽屜拿出支票本，埋頭寫著。“你放心吧，屬於我們卓家的東西，我會全部都收回來的。秦木海，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卓少昌像是心裏放下了什麽，也開始胡吃海塞，吃光了桌上所有的飯菜，扯了兩張餐巾紙擦嘴。
“那我什麽時候去新加坡？”
“馬上就去，我會派人去接大伯母，然後送你們去機場。”
卓君凡扯下寫好的支票遞給卓少昌，“就隻有這麽多，不夠用的話要麽就省，要麽就自己出去賺。”
卓少昌看了眼支票上的數字，一千萬？一千萬以前在他麵前連個屁都不是，但現在……“夠了，謝謝。”
卓少昌聲音突然變得哽咽，“君凡，你是我們卓家的好子孫，是少雲的好兒子。大伯過去一直針對你，一直覺得你沒資格掌控卓氏，但是現在大伯服了。你年輕張揚，但骨子裏卻透著一股大將之風，卓氏在你的帶領下，我相信會更好的。”
卓少昌突然說了這麽多煽情的話，讓卓君凡一時有些不適應，扯了扯嘴角，“肉麻。行了，回去接大伯母，順便收拾東西去機場吧。”
“君凡，臨走前，有一樣東西我想交給你。”卓少昌從衣服口袋裏拿出幾張折疊過的文件，“這個是錦江區地產權，我本來是想交給君菲的，但是現在她人在美國，我想交給你也是一樣的。”
卓君凡有點不太明白這啥玩意，拿著文件看了一眼，“為什麽要給我？”
“錦江區的康田花園是你父親生前我和共同成立的一個房產項目，也算是你父親的遺物，君菲一直擔心我把錦江區賣了，現在我把它給你們姐弟倆……”
卓少昌哽咽的說不出話，別過頭偷偷的抹掉眼角的淚水，“我走了。”
卓君凡看著卓少昌離開辦公室，心裏也是百味陳雜，說不出什麽滋味。到底大家都姓卓，他不想為難大伯，況且都一把歲數了，經過這次的事，整個人也憔悴得不像話，更何況你現在就是逼死他，他也拿不會丟失的股份了。
高雪進來收拾碗筷，看著卓君凡望著玻璃窗外的藍天白雲一語不發，她又泡一杯咖啡放在他的手邊。
“大伯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後麵的事情也會順利解決的。”高雪捏著卓君凡的肩膀，寬慰他。
卓君凡揚起嘴角，雖是在笑，但臉上的愁雲卻是一點都沒褪去，“秦木海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更何況他還是有謀劃的想要吸納我們卓氏。現在他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弄不好，很快就會成為第一大股東，到時候卓氏就有可能麵臨易主的情況。而我們，將會失去卓氏，愧對爺爺臨死前的囑托，愧對姐姐對我的信任。”
高雪心疼的揉在他的手，“盡力就好了。無論發生什麽事，他們都不會怪你的，就像你也不會責怪卓少昌一樣。你隻要讓大家知道，你盡了自己最大努力就夠了。”
卓君凡閉上眼睛，仰頭靠在椅背上。光是盡力怎麽夠啊，‘盡力就好了’不過是給自己失敗的一個台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