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血濺雪

英雄裹甲葬沙場,俠客提酒死江湖,這是歸宿。(陰陽同修)有人為國為功名從軍,心裏至少清楚在沙場上是要腦袋別褲腰帶,切切實實站鬼門關外,而在有人的地方就有其的江湖,被太多美好不羈的風傳遮掩了背後的殘酷,快意恩仇,陰謀製霸,哪一樣不是身首異處的勾當,江湖的底色還是猩紅的。

所以還有這麽一句話,一朝踏入江湖,身不由己。

在陰陽宮上空,越過那些陸地神仙所處的層麵,隻見極高處有紅雲翻滾,時時又被切開,氣象奇偉。底下的陸地神仙警覺關注著頂上的動靜,生怕被那位入魔後瘋狂的男人波及怒火,此生最後的諾言別毀,那人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祭壇上,陰陽巨子和陰陽哀兩股勢力都在等上空的絕世大人物們分出勝負,他們並不因為陰陽君臨一方的出場而感到岌岌可危,在他們看來,陰陽君臨隕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更多是在關心過會要與對麵陣容中的誰死戰。陰陽氏的長輩元老一貫有肆無恐,無論最終是陰陽巨子成了家主,還是陰陽哀將支係的命運改為主係,都會好好供奉著他們。旁邊的八門地皇則全然是看好戲的心態,誰主掌陰陽宮無所謂,牆外的無罪城依然由他們主宰。

宗陽注意到東北門地皇南宮未娘並沒有在祭壇露麵,既然他是陰陽君臨的心腹,那麽在這節骨眼上一定不會閑著,果然,在上空陸地神仙打得不可開交之際,同在二層的天刑塔傳來慘叫聲,隨後數十個身影魚貫從塔中飛出,當先的正是南宮未娘,原來是去解救被囚禁的餘黨了。

“來者不善。”陰陽雪妃美眸凝望。

“先靜觀其變。”宗陽笑道。這數十人與陰陽巨子陰陽哀麾下的人馬相比勢弱不少,完全沒必要衝出牢籠就來飛蛾撲火,他們究竟意欲何為?

南宮未娘一襲紫衣飄逸,腳踏名劍喚八方,桀驁俯視祭台上的所有人。在他身後有陰陽君臨的四叔陰陽朔,其子陰陽無命,當然還有敗在烏鴉手下的支係陰陽無兵。

陰陽商嗬斥道:“南宮未娘你膽敢私放死囚!”

既然反了,那麽眼前之人再沒有地位之分,俱是敵人,南宮未娘並不理會平日裏高高在上的陰陽商,抬首望向高空中的某個人影,似乎在等待什麽。(奈何殿下太妖嬈)

就在此時,沒了黑龍盤踞的聖殿有了動靜,八個身影如鬼魅從聖殿中閃現而出,如隕石砸落在祭壇周圍,雖無生氣,殺氣卻重,黑甲上赤金寫的盟威符籙熠熠生輝。

南宮未娘英氣淩人,冷道:“主上有命,膽敢謀位者,殺無赦!”

“是!”背後諸人應聲領命。

生死廝殺一觸即發,場麵變得混亂,陰陽巨子與陰陽哀的人馬盡數迎敵,而八臂天王與東門地皇及青鸞對視後,遁離祭壇,其餘地皇見狀也紛紛遁離。

宗陽正要帶著烏鴉元賁陰陽雪妃離開,卻見有個花衣青年擋住去路,兩眼邪邪盯住陰陽雪妃。

“納蘭家的狗崽子,別來求死。”陰陽雪妃臉上瞬間覆冰霜。

這位花衣青年姓納蘭名大德,修為隻算十方道君境中上,但他納蘭家在陰陽宮可是第一大異姓家族,因為他的太爺爺納蘭靖康是屈居唐士卿黃山川閆去病的第四客卿,貨真價實的陸地神仙,陰陽雪妃與其的過節,正因為陰陽君臨為拉攏納蘭家,而特意將陰陽雪妃作為聯姻的犧牲品,這才導致陰陽雪妃故作亂性亂為。性格食古不化的納蘭靖康怎要此等**曾孫媳,這段聯姻才不了了之,而就在幾月前,納蘭靖康死在了天棄之地,凶手卻無從找起。沒有了陸地神仙的納蘭家,再加上與陰陽君臨有十張嘴也撇不清的關係,順理成章被陰陽巨子陰陽哀聯手清理了。

“嘁——”納蘭大德不怒反笑,躍到地麵後,那柄飛劍入鞘,懶懶說道:“連本大少爺的名字也不敢提了麽?怕難以忘去舊情複燃?哈哈,本大少爺明白愛之深恨之深的道理,走,今晚就讓你做本大少爺的女人,我納蘭家快死絕了,是該開點枝散點葉了。”

值此當口,**上身的陰陽無命忽然氣勢洶洶落在了納蘭大德身側,雙手提龍膽魔相錘,雖然身上已經被皮鞭抽得沒塊好皮了,但精氣神還在,金發舞動兩眼冒凶光。(冷少來勢凶猛)納蘭大德被陰陽無命震得趔趄好幾步,雖有不悅但不敢造次,隻好心有忐忑急道:“無命哥,雪妃是我的!”

“滾開!”陰陽無命向來霸道,納蘭大德再敢聒噪他絕對要一掌拍死,此刻雙眼死死盯住元賁,咬牙切齒道:“敢不敢再戰?”

元賁咧嘴笑著,右手抬起,朝陰陽無命豎起小拇指。

早已擋在陰陽雪妃身前的宗陽明白一戰難免,但雙手插兜,並沒有讓不嗔出鞘,連烏鴉也隻是靜靜站著。

陰陽無命放開龍膽魔首錘,一個四方木盒從十方戒中飛出,他用元氣將木盒震成齏粉,裏麵正是一顆陰陽魚幻動的丹藥,與上一次在極武台上吞服的仙品丹藥相似,可散發的光芒更顯玄幻。陰陽君臨有必殺的決心,因為這一顆才是重樓真正的完成品,獨此一顆!

納蘭大德識趣的退開,等這個丹藥瘋子對上擋在陰陽雪妃身前的幾人,他就能火中取栗擄了陰陽雪妃。說實話僥幸從天刑塔出來,他怎是心甘情願隨南宮未娘那變態前來替陰陽君臨賣命,陰陽宮大亂,他隻想先發泄多年積攢的腹下欲火,至於後麵的事,就聽天由命了。

陰陽無命的臉已經轉為魔相,全身白毛如鋼針,黑色身軀似有取之不竭的力量,重新握住了重達六千斤的龍膽魔首錘,金色神魂在身體上虛晃,這是陸地神仙才有的出竅之能。

“來啊!”陰陽無命如魔獸怒吼,音浪卷起周圍十幾丈內地麵上的積雪。

在場激戰的所有人無不側目相望。

可就在幾近陸地神仙的十龍力王展現恐怖力量之際,一個小小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他身前,一拳轟在他的小腹上。

雪片飛揚,時空如靜止,在那一雙雙瞪大的眼眸中,映出了可悲的下一幕,活生生的陰陽無命被元賁平淡無奇的一拳轟成了血霧,再無蹤影。(首席禦醫)

正用黑刃滅殺了數位陰陽氏長輩元老的陰陽無兵駐足回望,見陰陽無命被秒殺,麵上雖然無表情,但眸光夾雜恥笑。他奉命抹殺陰陽氏的老家夥,這是陰陽君臨的意思,企圖謀反的陰陽氏可以由外人殺,但這些老家夥,絕對容不得外人僭越。

“啊?”納蘭大德到吸著涼氣,震驚到呆滯。

刹那間,元賁出現在他身前,毫不猶豫生撕了他,又是滾燙的鮮血濺滿空中。

“擋我大哥者死。”元賁滿臉殺氣。

十方道君間的大亂鬥,各色元氣招數頻現,場麵壯觀。無處不在死人,尤其是那死不掉的八具魁甲,已經殺人殺得讓人聞風喪膽,可憐人數上占優的兩股勢力竟然有了敗北的征兆,慘叫聲此起彼伏。

宗陽烏鴉陰陽雪妃佇立原地,四麵八方有近十人圍攻而上,陰陽雪妃眸中餘光掃視宗陽烏鴉,見兩人都泰然處之,這時候,殺了納蘭大德的元賁驀地返回,不停在各個方位閃現,秒殺了所有企圖前來誅殺的人。

淩空踏劍的南宮未娘麵色凝重,他知道了烏鴉的身份,但萬萬沒想到,不久前還隻是十方道君大圓滿的元賁,如今已是陸地神仙!

還有誰敢踏入宗陽幾人十丈內送死?

南宮未娘拿出袖中黑色的四方木盒,與陰陽無命方才封藏仙品丹藥的盒子無異,指尖紫色元氣灌注入木盒表麵的小封印陣,木盒機關瞬間打開,裏麵是一顆白如螢石的仙丹。他昨夜從重樓最高層偷出了十顆仙丹,陰陽無命吞服的就是其中之一,這也是昨夜被宗陽烏鴉遇上的原因。雖然八具魁甲強大,但陰陽巨子陰陽哀兩股勢力同樣不容小覷,唯有讓己方最強的十人服下仙丹,才有勝算。而南宮未娘手中的這顆,與白鬼那顆一樣,可以助其晉升陸地神仙境。

南宮未娘吞服下仙丹。

刹那間,空間凝滯,覆在整座陰陽宮的雪懸浮起來,正中央的南宮未娘長發放肆飛舞,宗陽感受到了他的神識威壓。

對於這樣的場麵,宗陽烏鴉元賁並不陌生。

八方劍一分為八共一劍七刃,分布在南宮未娘身周八個方位,紫光耀眼。

“青鸞,你若助戰,主上有重賞。”南宮未娘的聲音震得所有簷角的古鍾晃動。

在離陰陽宮南麵極遠處,坐在巨劍上的青鸞冷笑。

青鸞的沒有回應便是回應,南宮未娘也隨之,天闕大街一戰青鸞已經暴露了陸地妖仙的修為,陰陽君臨也隻是吩咐了能用則用這四字而已。

“大哥,小心他的劍刃。”烏鴉提醒宗陽,那日在青木崖上,他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南宮未娘右手揮起,七刃化作光芒射來,元賁雙腳踏陷地麵為坑,赤手夾住一片劍刃,暴虐的紅紫元氣相互傾軋,最後這片劍刃被元賁砸向另一片劍刃,一時兩片劍刃被擋,剩下五道光芒隻消半息光景就能穿透在場的宗陽烏鴉陰陽雪妃其中任何一人,烏鴉倉促凝出喚雷池的圓形防禦符文陣,五道光芒隻是刹那的停滯,之後破開了雷池,陰陽雪妃已經麵露驚色,好在元賁閃回身側,雙掌按地,一個方形元氣壁凝成,再次止住了五道光芒。

南宮未娘隻對身後靜立劍上的刺字女子說了聲:“上。”

佛教有語十方,指上天下地東南西北生死過去未來,煉製這柄八方劍的某位煉劍士去了上天下地兩方,留下八方,即一劍七刃。此劍雖未曾問世,但若逢明主必有望入劍榜前十。南宮未娘不曾發揮八方的真正威力,因為之前修為停滯在十方道君境,現如今憑借仙丹他已晉升陸地神仙,所以他要畫地為牢作一招定生死的決斷!

五道光芒崩碎了元氣壁,但陰刻符篆東南西北的四劍刃忽定在空中,而另外的一劍三刃合成一柄修長秀劍落入南宮未娘手中,紫衣鬼魅,劍尖直指宗陽。

南宮未娘謹遵陰陽君臨的吩咐,首殺宗陽。

宗陽站立原地未動,卻見南宮未娘避過了先烏鴉後元賁的兩道防線,自己急急太陽神附體,卻為時已晚,一劍無可匹敵的削首而來。

在元賁眼中,南宮未娘穿過了烏鴉的魔刀黑氣。

而在烏鴉眼中,南宮未娘隻是仗劍欺近。

時間詭異錯開了,過去與未來,三個人處在不同的時間點上,一切都是南宮未娘通過八方用神魂製造的幻象。

現實中,一襲紫衣預知了烏鴉元賁的動向,巧妙的突破,一劍真正朝宗陽削首而來。

對於宗陽來說,仿佛時間倒流,重來了一次。

南宮未娘在如瀑長發下的嘴角扯起,而宗陽也微微一笑。

在南宮未娘的身後,一個丈高的黑影籠罩,獠牙恐怖,右手搭向南宮未娘肩頭,血紅元氣擠開紫色元氣,發出刺耳的嗤聲。

“他為什麽能不受八方劍控製!”

南宮未娘隻來得及心頭念起,就被元賁一把扯走。

他不會明白,元賁戰鬥,完全是出於**的本能,並不受思維控製。

孤立無掎角之勢的刺字女子沒有放棄殺招,趁亂偷襲是她的專長,但烏鴉與元賁默契太好,元賁一扯走南宮未娘,烏鴉就橫在了刺字女子麵前,中間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當刺字女子再次麵對曾經隻會動嘴皮子的春風堂堂主,如今改頭換麵的烏鴉,眉頭蹙起,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以死相拚,卻還是被魔刀摧枯拉朽的壓製。

虛驚一場的陰陽雪妃在寒凍天氣覺得臉上發燙,身下是淩亂的雪泥腳印,可她發現宗陽雙腳自始至終不動分毫。

烏鴉用魔刀抵住嘴角流血刺字女子的雪白脖頸,發自肺腑道:“好好留著命,別逼我殺你。”

下方陸地神仙間的對戰並沒有上空那麽華麗壯觀,短暫的幾個罩麵,南宮未娘被霸王卸甲的元賁一拳轟落空中,而元賁追上去還想再轟一拳,送這個敢殺大哥那就殺了沒商量的假娘麽上西天,刺字女子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知道南宮未娘不敵,下場已經明了。

烏鴉同樣望著這一幕,正要朝元賁急吼讓其留南宮未娘一命,畢竟在青木崖上,南宮未娘也留過他一命,但突變忽生,刺字女子將脖頸主動迎向魔刀,一道猩紅淒婉。

死在主子前麵,是某些死士心甘情願選擇的宿命。

烏鴉落寞回頭後,趕忙朝元賁吼道:“元賁,不要!”元賁收手,命懸一線間,南宮未娘淒涼墜地,紫衣在白雪中格外蕭瑟,那對眸子隻望向上空的某個身影。腥風撲麵,宗陽同樣望向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