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今日砍盡山茶又切菜

一名種田男扛劍站在了炎龍帝國第一道門紫靈門所在的巍巍茶雀山下,他身後的小黑驢嚼著嫩葉子,尾巴趕著一隻不知死活的牛虻。

“驢兄,我騎你上山是不是威風點?”種田男扭頭朝小黑驢商量道。

小黑驢嗤牙表示拒絕。

“那我背你上山如何?據說得道高人都不幹尋常事。”種田男蹲在小黑驢麵前諂媚道。

小驢歡叫著點頭,咧嘴擺出一張笑臉。

種田男起身,伸了個懶腰,丟了句你想多了,轉身一步拾階,聽著牛虻嗡嗡,肩上的桃花出鞘歸鞘眨眼間,可憐那隻牛虻被斬去一翅,在地上打轉之際,小黑驢一泡尿不偏不倚伺候上。

放眼極目可望得茶雀山上漫山的茶花,一色粉紅,至於遠在軒陽帝國的赤陽門為何與山上的紫靈門結怨,究其起因正是當年色劍仙遊曆至此,看滿山茶花有抄襲八卦山桃花之嫌,借著酒意上山切盡一山茶花,惹得紫靈門前掌門靈台子出關與色劍仙大戰,誰知意氣風發的色劍仙以晚輩的身份自居限靈台子交手十招,雖然靈台子往死裏打,但色劍仙硬是扛下了靈台子最強十招,雖受重傷卻瀟灑下山。

種田男對修道不甚向往,在八卦山種稻算是愛好,乃赤陽門種稻種出道的傳奇首席大弟子,不過他對小師叔當年踏劍逍遙天下的壯舉好生佩服,在師門內,年輕一輩人人憧憬著有朝一日能踏劍下山,先去炎龍帝國問個好,幫茶雀山切切茶花,好在掌門師父答應替他照看稻田,這不搶先了眾師弟師妹們一步。他拾階在前,小黑驢蹄踏石階在後,一人一驢走到了紫靈門氣勢恢宏的山門前。

紫氣東靈,山門上有這四個鎏金大字,是炎龍帝國太乾帝君所題。

“驢兄,稍等。”種田男一躍至山門頂,果然見一列字,桃花秀士到此一遊,他拔出桃花,在邊上寫了句驢兄到此一遊。

一人一驢半個時辰後到了茶雀山頂,期間種田男邊抱著小黑驢一步二十階,邊哼著八卦山特有的山歌,登頂後,紫靈門三位紫氅真人帶著一眾直脈弟子已經等候多時,場麵稱不上浩大,但也不小了,前排隨手指一個應該都是十方道君。

瘦弱的小黑驢不適應高山的空氣,打了個噴嚏,種田男目視眼前眾人,笑道:“想不到我的殺氣這麽重了。”

三位真人分別是鴻方真人,君雪真人和木瀾真人,其中木瀾真人壓著怒意不屑道:“哪裏來的小子,仗著一身雄厚元氣,竟在茶雀山唱如此難聽的山歌!”

種田男緊了緊褲腰帶,扛劍上前一步,飄動劉海下一道赤紅印記奪目,朗聲道:“在下赤陽門弟子,李灝然,上來討碗水。”

“赤陽門!”紫靈門上到真人,下到弟子,俱驚俱生敵意!

“貴掌門在不?”李灝然蹲下身子,拔了根草莖,叼在嘴裏問道。

“赤陽門的人我紫靈門不歡迎,速速下山!”木瀾真人揮袖戟指李灝然,若不是被對方道門壓一頭,若不是對方道門有個恐怖人物,他何必廢話直接將此子打斷腿扔下山去。

李灝然撓撓後背,完全無視木瀾真人,懶散道:“紫靈門這麽小氣,討碗水喝都不行,那個,貴掌門在不在?”

“不在,滾!”木瀾真人兩眉擠出川字,氣勢懾人,對赤陽門如天生犯衝。

“真不在?”李灝然不厭其煩。

“滾!”木瀾真人壓怒氣過度,昏頭不說,五髒也上了火。

小黑驢被嚇的不輕,驚慌叫著躲到李灝然背後。

李灝然摸摸小黑驢的腦袋,貼在它耳邊安撫道:“驢兄別怕,師父說了,要是紫靈門掌門不在,那就該幹嘛幹嘛。”

紫靈門眾直脈弟子見眼前人年紀輕輕看似同輩,卻在真人麵前毫無懼意,心中難免生出好奇,此人究竟有何等修為自恃?

李灝然將劍裂石插入地麵,深吸一口氣,對著整座茶雀山問道:“山上最強的可敢出來一戰!”

木瀾真人怒不可遏,元氣運出,右手成印正是出自《降魔大德印》,怒吼著閃向李灝然,紫靈門畢竟不是赤陽門隨便跳出一個弟子就能來捏的軟柿子!怎敢欺人太甚!

李灝然紮了一個馬步,雙掌高舉作撼天勢,猛提體內氣機,雙掌忽同時下按。

木瀾真人欺近李灝然,卻不知頭頂一隻由粉紅元氣凝成的巨掌霸絕印下。

小掌對巨掌。

轟——

木瀾真人被粉紅巨掌印入地麵,七葷八素,口咯鮮血。

“小子休要放肆!”一聲如天神真君的喝令在茶雀山頂響起,山頂罡風驟起,天地宛如一顫,卻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李灝然淳樸笑著回道:“這位真人,可敢賭一局,若你輸了,容我砍光你們的山茶花!”

這位不露麵的真人狂笑道:“小小赤陽門弟子口氣也忒大!那你輸了呢?”

李灝然右手中指一抹眉心,那道印記由赤紅變氤氳粉紅,咧嘴豪氣道:“我不會輸。”

……

緣來客棧深居天棄之地,倚一株參天古樹而建,客棧前有個小湖,湖中錦鯉荷花爭豔,是處清心的好地方。

店小二是個奇特年輕人,叫李玄奘,長的還算有點俊,可走起路來雙手外翻肘向內,還扭屁股,頭上插一朵鮮豔大紅花,最驚天地泣鬼神的是,長褲很透,裏麵那條大紅**若隱若現,最頭疼的是時不時湊到你身邊,故作憂鬱的問一句客官我帥不帥。客棧老板娘是個半老徐娘,衣裳華美不失風韻,挽一根裙帶,從不招攬客人隻知道睡覺,一隻藍眼大灰貓跟著她打盹。至於客棧當家的男人,一直在廚房後院做事,不曾露麵。

天地間飄起了雨滴,加上荷湖老樹客棧本是詩情畫意,有人卻有些許傷感。

宗陽坐在荷塘畔的斜坡草地上,手中抓著黃瓷酒壇,元賁當然乖乖的坐在一邊,懷裏捧著一盤醬牛肉,知道大哥心情不好,吃的悄無聲息。

宗陽望著被雨滴激起的疊疊漣漪,偶有一尾大紅錦鯉鑽到水麵換口氣,尾巴**起波浪,惹得荷葉上的水珠滾來滾去。他仰頭望滿是雨滴的天空,拿起酒壇灌下一口,嘴角溢出清冽的酒水,論情景何其瀟灑,孰不知客棧樓上朝湖的一間客房窗口正站了一個窈窕身影,靜靜的望著他。

“元賁,大哥今日酒量好差。”宗陽喟然微微一笑,意態闌珊,想起了初來此地初遇她時的那一幕。

宗陽走進臨湖的素影,說了句:“原來你叫素影,我叫……”

沒有等他說出自己的名字,素影轉身擦肩而過。

此時無聲勝有聲。

無崖子的那番話還清晰在耳:“你知道她的身份麽?知道她的眼光有多高麽?別因為救過她一起患過難就存有念想,別傻了!”

宗陽提起酒壇狂灌一大口,當放下酒壇時,仰倒在地,任憑雨滴砸在臉上。

有人撐傘走出客棧,白衣飄飄,來到了宗陽身邊,那一根長長發帶讓人眼熟。

“怎麽?灰心了?”紫靈門首席大弟子無崖子最看得宗陽的悲哀,滿臉幸災樂禍。

七分醉意上頭的宗**本沒心思理會這隻白蒼蠅,吃醬牛肉的元賁卻停下嘴,凶凶的盯著無崖子。

無崖子強壓暗喜的嘴角,問道:“話說你們來天棄之地作甚,奉勸你一句,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小心怎麽死都不知道。”

宗陽平靜的閉著雙眼。

“唉……小人物真悲哀。”無崖子其實很不爽宗陽的不為所動一臉平靜,使得他更想用言語逼出對方狗急的一麵。

在此之際,遠處空中飛來三個身影,一紫衣少年頭上垂兩條劍行符文幡,負手老成,在其身後是個年輕人,綠色道衣的袖口刺繡了紅色符文陣圖,兩人都踏朱砂符文桃芯劍。另外還有個似托塔天王的和尚,腳踏一根金剛菩薩像。

“喲,真巧。”無崖子目迎三人。

這一次進入道墟仙府,炎龍帝國的七個名額,分別是紫靈門三個,萬符門兩個,一禪寺和玄月宮各一個。

“老板娘,快看,神仙!”店小二李玄奘在客棧門口大呼。

“吵個屁,別打擾老娘的清夢!”

在一聲惡罵後,伴隨著一聲尖利貓叫附和,再之後,一隻繡花鞋不偏不倚砸在了店小二李玄奘的後腦勺。

無崖子收回目光,重新望著宗陽,臉拉了下來,冷道:“我的朋友來了,你這種身份的,滾開吧。”

元賁已經發怒了,但兩眼瞅著大哥的臉龐,沒有大哥的點頭,他絕不會動手。

宗陽破天荒的睜開了雙眼,然後起身,再傲然麵向無崖子。

佛有金剛怒目,道有持劍斬妖魔,宗陽也有逆鱗。

“恩?”無崖子興致盎然,傘下是一張鄙夷的臉,繼而問道:“怎麽,不服氣?這裏可不是無罪城東門了。”

宗陽摸向別在後腰的不嗔劍柄。

無崖子知道背後樓上有個人在看,宗陽的這個舉動最合他的心意,他正是要在她麵前把宗陽踩在腳下,而且是狠狠的踩!

生怕宗陽不動手的無崖子在身前聚起一麵湛青元氣層,挑釁道:“有膽就破了它,不然你沒資格。”

話語的最後,他追加了一聲“廢物”。

戰血沸騰,不嗔躁動,宗陽驀地祭出不嗔握於手,背後一陽與劍二同時出現,無崖子雙眼一眯撐傘不動,隻看到湛青元氣層對麵有金黃火焰耀眼,瞬間一截大黑劍劍尖劃開了元氣層。

下一刻,全身燃著金烏熾炎的宗陽如不費吹火之力般來到了無崖子身前,不嗔入鞘的刹那,宗陽俯身右手抓住了無崖子的右腿。

還在驚愕中的無崖子本能催動元氣護體,他萬萬沒有想到,宗陽可以破了雖隻用三四成元氣凝聚的元氣層,但要知道,天下有哪個覺靈境的人可以破開十方道君的元氣一分一毫!

宗陽暴出全身力量,蘊含了肉體之力,天地靈氣之力,還有太陽之力,將猝不及防的無崖子一口氣掄砸五下,地麵被砸出大坑龜裂,最後被扔進了湖裏。

飛在小湖上空的萬符門兩人和一禪寺和尚震驚了,雙手外翻的店小二李玄奘更是呆若木雞。

覺靈境虐十方道君?!

發泄了情緒的宗陽頭也不回信步走回客棧,落湖的無崖子憤怒躍出,整個湖被攪的天翻地覆,元賁將盤子塞給還沒緩過神的店小二,小腳一劃,血紅神猿虛影護體,準備給大哥斷後。

無崖子召來客房中的湛青本命劍踏劍而立,元氣鼓**衣衫,同樣要大幹一場。

這當口,總在睡覺的老板娘忽然出現在客棧大門頂上,罵道:“這是老娘的地盤,你們誰敢撒野!”

這一聲罵真不簡單,狂湧的小湖立刻平息,而飛在小湖上方的無崖子還有另外剛到卻倒黴的三人皆被震入湖中。

宗陽走過石麵濕滑兩旁花草繁茂的客棧前庭,而樓上窗口已不見素影的聲影,來到客棧前廳,宗陽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一個挽袖子書生模樣的中年人冒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壺酒一盤花生,來到宗陽這裏,放下花生斟上兩杯酒,笑言道:“年輕人,來,走幾杯!”

……

在茶雀山上,小黑驢嚼著茶花,而漫山茶花被一柄桃花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