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重歸

此次南巡,阿哥們多半要隨行,而妃嬪裏榮妃、宜妃,惠嬪還有幾位剛進宮的答應、常在也都在隨行名單中。德妃則被留下來處理宮務,瑾嬪雖是漢女,可要照顧十七阿哥又要侍奉太後,便未隨駕出行。

這些年,太後的身子越發不好,真是一時也離不開她。

一大早的王密蘅就醒了過來,梳洗裝扮後又命人叫來兩位嬤嬤好生囑咐一番,饒是如此,王密蘅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了,胤祿和胤祄自有嬤嬤們照看,愨靖的性子你也知道,能讓人欺負了去?”康熙說著,輕輕摟了摟王密蘅的肩膀,道:“你若不放心,朕留幾個暗衛守在祈祥宮,再讓秋蕊過來伺候。”

秋蕊,是乾清宮的大宮女。

聽了這話,王密蘅不禁一愣,好半天才笑著蹲身行禮:“臣妾謝皇上恩典。”

康熙伸手扶起王密蘅,不知為何,竟有些不願看到她在自己麵前屈膝的模樣。

這話,康熙自然不會對任何人說。

用了早膳後,又和王密蘅一起去慈寧宮給太後請了安。

禦駕這才浩浩****地離開了京師。

王密蘅坐在轎子裏,看著外頭鑾駕傘蓋遮雲,旌旗蔽日,入目都是明黃色盡顯威嚴的儀仗,突然就有中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入宮時,也是這樣的明黃色,隻是那個時候眾皇子還小,隨行的人中隻有皇太子和大阿哥幾位。再有,就是陳廷敬等重臣。

一路上,鑾駕儀仗整齊,隨行的宮女太監們各司其職,所到之處無一不是寂靜整潔。王密蘅坐在轎子裏,越往南走,越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待到三月中旬,鑾駕抵達蘇州時,這種忐忑則轉為一種急切。

在聖駕快到時,蘇州一路官員早候在大路兩旁接駕,王密蘅坐在轎子裏,透過紗窗看著窗外的眾人埋首於大理石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卻始終沒有掀起簾子,隻透過簾子的縫隙看著外邊的一切。

好不容易抵達行宮,王密蘅卻是愈發的坐立不安。

“主子您別著急,既到了蘇州,總能見上一麵的,聽說皇上正忙著接見官員,許是沒顧上也是有的。”

聽著秋梅的話,王密蘅點了點頭,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卻沒想到,當晚,李德全就過來傳了康熙的口諭:“密妃娘娘,皇上吩咐奴才給娘娘傳話,禦準娘娘回家探親,皇上說了,讓十五阿哥和娘娘一同去。”

“皇上可說了能留幾日?”

聽著王密蘅的話,李德全臉上卻閃過一抹不自在的表情,隻回道:“皇上說,讓娘娘自己看著行事,總不好回頭又讓娘娘有了說頭。”

“不過奴才以為,娘娘呆上兩三日便可,皇上身邊,總得有人伺候。”

李德全抬了抬頭,又添了一句話,這話自然不是康熙的吩咐。

王密蘅笑了笑,道:“有勞公公了,勞煩公公跟皇上說一聲,說本宮過幾日親自去謝恩。”

王密蘅想了想,又問道:“不知皇上可也會去?”

李德全眼底帶著些隱隱的笑意,小聲道:“娘娘放心,皇上說了,若是娘娘問起,就叫奴才告娘娘一聲:這一回,聖駕不會突至的。”

王密蘅聽著,朝李德全笑了笑,心裏卻早把康熙鞭笞了好些遍。

這男人,什麽時候能正經些,平白的讓李德全看了她的笑話。

第二天一大早,王密蘅就被一行侍衛護送著離開了行宮,當轎子走過一條條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巷時,王密蘅的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額娘想哭,就別忍著了,左右兒子又不會笑話額娘。”胤禑伸手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經的說道。

聽著兒子的話,王密蘅忍不住笑出聲來:“額娘才沒有想哭,隻是......”

“近鄉情怯嗎?”王密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胤禑接口道。

王密蘅一愣,胤禑卻笑著伸出手來給她擦了擦眼淚。

“額娘不要哭了,不然皇阿瑪會責怪兒子沒有照顧好額娘的。”

聽著這話,王密蘅心裏軟軟的,忍不住道:“你皇阿瑪那是嚇你的。”

胤禑的眼睛眨了眨,才道:“才不是,皇阿瑪雖然疼兒子,卻是更在乎額娘,額娘又不是不知道,反正兒子也已經習慣了。”

一時間,王密蘅就有些無語了。

這兒子怎麽和康熙一樣,嘴巴也這麽厲害。

一段小小的插曲過後,王密蘅的心情卻好轉了些。

當轎子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到家了。

王密蘅迫不及待的走下轎子,就見著自家老爹和娘親還有一幹人等都跪在了地上。

“微臣見過娘娘。”

王密蘅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將自家老爹扶了起來。

而胤禑,則將跪在旁邊的外婆扶了起來。

“爹爹不必多禮,女兒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快些進去吧。”說著,就親手扶了他走了進去。

“不敢,不敢,怎敢勞煩娘娘。”王國正推脫了幾下,隻道。

王密蘅隻當作沒有聽見,扶著他到了正堂,自家老爹的性子她是最了解不過了,君君臣臣,她不過走了這些年,就不當她是女兒了。

扶著自家老爹和娘親坐在正座上後,王密蘅才退後一步,跪在了地上:“女兒不孝,這麽久才回來。”

“好,好,快起來,起來。”最先開口的是自家老爹,和以前一樣,看不得她受一點兒苦。

哪怕隻跪了一下,他都覺著心疼女兒。

王密蘅的眼淚一時間湧了出來,剛站起身來,就不管不顧地撲進了他的懷中。

王國正的手動了一下,想要將她推開,最後,卻隻是輕輕抱了抱她,低聲斥責道:“都當娘娘的人了,還這麽不懂規矩。”

雖然訓斥著,可眼睛裏盡是寵溺。

“額娘不要哭了,胤禑還沒給外公外婆請安呢。”

胤禑說著,就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嘴裏道:“胤禑給外公外婆請安。”

“起來,快起來。”王密蘅看著自家老爹有幾分被嚇到的樣子,隻道:“爹爹隻管坐著就是,他可是您的親外孫。”

王國正看了胤禑一眼,連連說了幾個好字。

用了些茶和點心後,王國正就出聲道:“為父還有事,娘娘陪你母親說會兒話吧。”說著,就走了出去,其實,王密蘅哪裏不曉得,他隻是去了書房。

這時候,才有人領著一個模樣精致的小男孩兒走了進來,王密蘅隻一眼,就知道是娘親給她生的小弟弟了。

王密蘅將他拉到自己跟前,心裏喜歡到不行,捏了捏他的小臉。

“乖,叫聲姐姐來聽聽。”王密蘅心裏喜歡,便有些亂了分寸了。

“娘娘。”黃氏忍不住叫了聲。

“姐姐。”小男孩兒很是乖巧地叫了聲姐姐。

逗了一會兒,王密蘅就叫胤禑帶著自家弟弟去花園玩兒了。

而她,則握著自家娘親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幾乎要將這些年的思念全都吐出。

她給她說了些宮裏的事,又打聽了蘇州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最後,黃氏忍不住問道。

“密兒,皇上待你好嗎?”

王密蘅點了點頭:“好,皇上待女兒很好,娘親不也知道,女兒如今已為妃位,身邊也有了三個阿哥一個公主,自然是好的。”

“好,那就好。”

“爹爹和娘親都好嗎?身體還好嗎?”

“好,都好,密兒不必掛心,隻要密兒過得好,就都好了。”

當晚,王密蘅睡在她之前住過的閨房裏。

房間裏所有的擺設都和之前沒有一絲的分別,整齊幹淨,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一樣。

“額娘以前,就是住在這裏嗎?”胤禑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王密蘅點了點頭:“怎麽樣,胤禑喜不喜歡?”

胤禑笑了笑,抬頭看著她:“喜歡,這裏雖不比宮中貴氣,卻也很是精致。”

聽著這話,王密蘅忍不住一笑,好像和四阿哥相處久了,自家兒子說話就更沉穩了。

第二天,王密蘅醒的很早,收拾妥當之後,就帶著胤禑去了鬆園。

以前,尚未進宮時,她每日都要來這裏給自家老爹和娘親請安,不過那時候,可不會這麽早了,經常天已經大亮了,才起身,卻又毫無壓力的過來請安。

不得不說,自家老爹和娘親對她可是縱容的很。

等到用完早膳後,王密蘅就跟在自家老爹的身後去了書房。

“陪你母親就是,跟過來做什麽。”隻有兩個人,王國正說話也隨意了幾分。

“母親昨晚不是陪過了,這會兒女兒隻想陪著爹爹。”王密蘅習慣性的玩著他的手臂,那樣子,要怎麽親昵怎麽親昵。

說起來,她和自家老爹的感情比起娘親來更深厚,誰讓她小時候那般愛膩在他身邊呢,而自家老爹,也對她格外的縱容,每每犯了錯,隻要他在,娘親連罰都不能罰她。

“你呀!”王國正歎了口氣,自是拿她沒辦法。

也是,小時候就沒辦法,過了這麽多年,更是管不住了。

進了書房,說了一些話,王國正才緩緩開口:“你侍奉帝王,一定得小心行事,如今皇上的幾位阿哥都大了,更要小心。所幸你生的幾位阿哥還都小,不會卷入其中。”

王密蘅一聽,便知道自家老爹說的是兩年前太子宮裏的那件事情。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十五日,康熙諭內務府處死曾於太子處行徑“甚屬悖亂”的膳房人花喇、哈哈珠子德住、茶房人雅頭,膳房人額楚圈禁家中。

這事情曾一度沸沸揚揚,皇上雖然極力想要壓下,可事關太子,又被有心人宣揚,就鬧到了盡人皆知的地步。

王密蘅知道事情慎重,忙規規矩矩站好,應了聲:“是,女兒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