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凡也不確定。所以揪著眉心望向窗外。

這是一處隱秘的私人會所。老潘這幾次與他會麵都在這裏,見麵聊得最多的就是這次的“合作”。老潘漸漸從和冷非凡的接觸中了解他之所以可以成為亞洲最大集團領導人的魅力所在。從心底裏佩服他這樣在對待問題上有勇有謀、在利益擴張上又有所取舍、有所節製的商人。

所以言語上恭謹有加。

見他心事沉重,老潘抿了口茶建議:“這兩天我在她身邊再放幾個人,明後兩天形勢恐怕險峻。她單獨出行需要格外注意。”

“不用。”冷非凡冷靜又揪心的說:“我有保鏢跟著,兩邊的人不熟,別再徒生事端。”

“行。”老潘於是給手下人去電話要求把跟著曲雨荷的人撤下來。

……

蘇淺溪的葬禮,按洛城的風俗,在頭七之後舉行。

為了迷惑對手也是出於對洛城商界有所交代,冷非凡攜自己的繼母親自去吊唁。楚蘭馨一貫低調,所以沒有和冷非凡一起。隻是送的花圈和冷非凡的擺在一起。上麵的字也是站在冷聖榮遺孀的立場,留的是冷聖榮一貫對她的愛稱:蘭馨。

這麽多年,她但凡有推不掉必須露麵的場合,就介紹自己是:冷聖榮的愛人,蘭馨。一開始,這個稱呼隻是為了掩人耳目,隻是漸漸的,她愛上了這個稱呼,繼而懷念這個稱呼。所以更加願意拿出來用。

莫鬆亭在背後老板的指示下也親自去了。吊唁完畢,和一眾商界名流一起走出靈堂時,他不經意掃了一眼靈堂外那一排整齊的花圈。忽然覺得有個名字很刺眼。

鑒於眾多人在場,他沒有追究。

出了蘇家,互道告別之後,前來吊唁的賓客各自上了自己停在外麵的車。莫鬆亭虛與委蛇,動作當然比別人更遲緩。待大家走後,他火速和助理返回靈堂,從第一個花圈開始找。

剛才那個名字隻是一晃。但他分明覺得紮眼,進而刺心。一邊找一邊急速回憶。忽然,腦子裏精光一閃:蘭馨!

對,沒錯,就是這兩個字。

莫鬆亭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後背一緊,額上冒出細汗。

可是,怎麽不見了?剛才他分明看見掛有那兩字的花圈就放在冷非凡所贈的花圈旁邊?

莫鬆亭又來來回回找了幾遍,仍是沒有。就仿佛自己剛才眼花看錯了一般。

“莫總。”背後忽然有人叫他。

他慌亂的斂了斂神色,轉身。

“冷……冷少。”強擠了個笑,他向對麵這個一身莊重黑西裝的男人微鞠一躬。

洛城商界,大家慣常稱呼冷非凡為“冷少”,冷非凡也習以為常,瞥了眼他身後的花圈問:“莫總在找什麽?”

“哦。”莫鬆亭急忙找借口:“胸……胸針,剛才掉了。”

“看來是值錢之物,莫總再找找吧。晚輩失陪。”冷非凡說完帶著齊鑫走了。

齊鑫走出去幾米默默回頭看一眼仍不肯罷休的莫鬆亭,報告:“總

裁,莫鬆亭還在找。”

冷非凡沒有說話,闊步走了出去。齊鑫卻滿心狐疑:總裁剛才那麽著急命她把夫人送的花圈撤到靈堂後先燒掉。難不成莫鬆亭在找那個花圈?

但冷非凡不明示,他也不好多問。

這場雨來的很突然。

來的時候還晴空萬裏,從裏麵吊唁出來,已是大雨瓢潑,偶有炸雷劃過,天空陰暗的厲害。

齊鑫從後備箱裏取了雨傘來幫冷非凡撐起,想護他坐進車裏。

冷非凡卻接了雨傘在門口站定。隔著一條寬闊的馬路,蘇家對麵停著兩輛可疑的黑色麵包車。來的時候還沒有,應該剛停那兒不久。

蘇鴻帆這時慌慌張張從裏麵出來,幾日不見他已憔悴的厲害。隻是臉上的哀色此時被莫名的欣喜掩蓋。

但,見到門口站著的冷非凡時,他火速收斂神色停下來:“非凡,還沒走?”

這句脫口而出的話似乎很不合時宜。冷非凡是來吊唁他母親的,沒有催客人走的道理。所以,說完,蘇鴻帆便尷尬起來。

冷非凡聽得出來,但不點破,隻淡淡回他:“這就走。”

說完不做停留,撐著雨傘坐進自己的車裏。齊鑫向蘇鴻帆點頭告辭後,也坐進車裏。黑色勞斯勞斯旋即消駛進如瀑大雨中。

蘇鴻帆這才冒雨衝向馬路對麵……

冷非凡從後視鏡裏看到蘇鴻帆冒著瓢潑大雨撲向對麵停著的黑色麵包車。後麵具體做了什麽,由於雨太大,阻隔了視線,他並沒看清楚。

齊鑫很有眼色問:“總裁,需要派人去打聽一下嗎?”

冷非凡揉著下巴,注視著後視鏡裏已經模糊了的場景,很久才說:“不用。”

勞斯萊斯漸漸消失在大雨中。

而蘇鴻帆此刻手裏拿著幾張令他驚怒萬分的照片,呆立在雨中。黑色麵包車裏的人隔窗瞥著他半陰不陽的笑了聲,也走了。

蘇鴻帆頭也沒抬,隻一目不錯的盯著照片。照片早就被雨水澆透,模糊了那上麵的人影,但他依然覺得刺目。

那上麵,自己的妹妹蘇沉沉正被幾個流氓撕扯著衣服。透過已經破敗不堪的衣服,他看到妹妹身上已經淤痕累累。

蘇鴻帆是個男人,那代表什麽,他不用想就知道。心裏頃刻間怒焰萬丈,他快速一張一張翻下去,最後一張上隻留了一個電話號碼。他想也沒想就撥過去。

也根本不等對方張口,便張口就罵:“孫子,有種衝著我來,放了我妹妹。”

“蘇總火氣不要那麽大。”對方的聲音聽上去是個中年男人:“令妹現在很安全,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她毫發無傷。否則,照片上顯示的事情每天早中晚各演練一遍,參演人數不定。”

他不疾不徐的說,就好像正說著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蘇鴻帆卻已被激怒到極點:“你到底想怎麽樣?”

對方似乎等的就是他這一問,於是毫不猶豫提出條件:“一個月之內,我要掌握蘇氏所有贏利

項目的經營權。”

“你是誰?吞了蘇氏接下來想做什麽?”蘇鴻帆似乎早有所料,並不驚訝,但他對對方的身份和目的著實好奇。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生氣了,短暫的沉默後,他緩緩的又開腔:“剛才忘了告訴你:問的多,令妹也會很、不、安、全……該怎麽做,蘇總知道吧?”

蘇鴻帆憤然掛了電話。

一旁的助理已經聽愣,但也大致知道是什麽事。撐著傘的手不禁有些抖:“總裁,怎……怎麽辦?要不要報警?”

蘇鴻帆咬牙,緩重的抬頭四下看看:“現在我們周圍已經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了,隻要有那個動向,大小姐就得被……”

後麵令他覺得痛心的話蘇鴻帆沒說出來,他覺得如果真那樣的話,自己肯定會心痛死。所以心裏已打定主意:不報警。

天空中此刻電閃雷鳴,蘇鴻帆站在雨裏,聽著耳邊轟轟的雷聲,心裏百般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母親和妹妹是自作孽,但那畢竟是他的血親。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父親,如果他還在世,或許一切都會變的不一樣。

記憶中,父親是那麽溫和善良的人。公司在他的治下雖沒有飛黃騰達,但他以誠待人、誠信經營,倒也平穩發展。許多到現在依然和蘇氏有合作的企業,一則可憐他們蘇家孤兒寡母,二則,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看著蘇浩東當年的麵子。

沒錯,二十多年前,曲東明還叫蘇浩東……當年曲東明入贅蘇家,蘇淺溪的父親生怕自己死了之後蘇氏改姓,以此為由,強迫曲東明改了姓。蘇淺溪更是為了讓他與過去劃清界限,趁機幫他重新取了名。

一個大男人,愣是在蘇氏父女的眼中,被當成領回來家的一條犬。他必須聽話、服從、一切以“主人”的喜好為主。當年的曲東明受楚蘭馨的情傷嚴重,心灰意冷之下,便由著這對父女了。

後來醒過味兒來是在蘇淺溪懷了蘇沉沉之後,恰巧那陣楚蘭馨遭受莫鬆亭的追殺,求他幫忙。

那份藏在心底的暗戀,便一時間如燎原之火。想逃離蘇氏的想法便從那時開始。

夫妻倆一方一旦有了別的心思,另一方肯定會敏銳的覺察到的。加上蘇淺溪懷孕,神經更是敏感,所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苗頭。留也留過、哭也哭過、鬧也鬧了,卻始終不能改變曲東明的心意。所以漸漸的,蘇淺溪變得暴躁、易怒、狠辣、直到後來的瘋狂。

為了報複,不惜害人害己。

蘇鴻帆當時已經記事。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漸漸想明白裏麵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所以對於父親,他除了緬懷,往深了想想,還是會恨。而對於母親,他雖然恨她的瘋狂,但有時想想也覺得她可憐。

蘇鴻帆就是在這樣糾結的情緒下,五年前才做下錯事的。

……

這場暴雨一下就下了大半夜。

淩晨時分,雨聲漸小的時候,蘇鴻帆終於從書房的藤椅裏起身,開門叫進來一直侯在書房外的助理。他吩咐了兩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