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雨荷這一刻竟不想去躲。不管這種碰觸是有意還是無意，雨荷都覺得別樣珍惜。兩人似乎又回到親密無間的那段日子。
換好了鞋，她回頭對他一笑：“可以走了。”
冷非凡於是攬了她，雙雙出門。
到了車旁，冷非凡坐進駕駛室，雨荷自然而然坐進了副駕。他也如常提醒她：“安全帶係上。”
以往，她每次都忘。似乎都在等著他的提醒。
雨荷係安全帶的時候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嗎？”他問。
她點頭：“對麵剛搬過來一個不知道什麽鬼，每天三更半夜鬼哭狼嚎。樓上樓下的都來抗議好幾回了，物業也來過。裏麵的人就是打死不開門。這兩天我幾乎都是白天睡的，剛才你敲門時，我剛起床不到五分鍾。”
冷非凡蹙著眉，想起來那天在電梯裏見過那個小姑娘。回憶起那另類的鉚釘褲和煙熏妝的確不是正常孩子，他於是趁機說：“要不搬到珠江帝景吧。”
雨荷又打了個哈欠，聞言捂著嘴巴一愣。
如果這是個兩人和好的機會，他為什麽不幹脆說“搬回聽香水榭吧”？珠江帝景的公寓雖然也是他出錢買的，但那是以公司的名義發給對及軟有過重大貢獻的員工的福利。開盤的時候買了二十幾套，還有幾套現在是空的。
從他今天的表現來看，雨荷覺得他心裏還是看重她的。可是……即使這樣仍不足以使他接她回去？
她隱約覺得冷非凡有什麽事瞞著自己。可他既然處心積慮瞞著，她就沒必要再問，問了也不見得能問到答案。
所以，她隻好默不作聲。裝作沒聽見他剛才的提議，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雨荷不禁目光追著多看了兩眼。
冷非凡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從後視鏡裏四下看路況，倒車。不經意看到雨荷有些發直的目光，他順著那目光看過去，也看到那個一身學生裝，陽光帥氣的男孩子。
“現在換口味了？”他輕輕撥動方向盤，汽車擦過男孩的身邊，滑了出去。
雨荷不解他話裏的意思，轉頭看他。在冷非凡下巴的示意下，她隔窗看出去，那個男孩竟進了她剛才走出來的樓道。
“他叫Andrew。”雨荷說。心裏仍然疑惑：這個Andrew說過他在這裏有租房，難道竟和她在同一棟樓。
“你們還認識？”竟然？
“嗯。偶然公園裏碰到的，哦，對了，他就是那天撿到我包的那個人。後來你是從哪裏拿到的我的包？你沒見過他嗎？”雨荷問。
冷非凡醋意朦朧的腦神經一下子清亮起來，垂目看一眼雨荷腿上的包，那裏麵的最終器和這個男孩有關？
他不可思議的勾頭看去，那個男孩已經進了樓道，隻留個他一個寬闊的背影。
然後，他又凝重的看了眼雨荷，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那天是齊鑫去把包取回來的，我沒親自去。”
雨荷沒覺得什麽，“哦”了聲便沒再多話。汽車駛離小區便上了五環。
日頭熱辣起來，外麵隱隱能看到遠處地麵升騰起來的熱氣。盛夏，這就算來了吧！
冷非凡先帶她到一家中餐廳吃午飯。
考慮到她昨晚沒睡好，他特意跟老板要了個相對僻靜的獨立包廂，環境也相對雅致，裏麵除了餐桌椅子還有一張挺寬的沙發。
吃完飯後，待服務員撤了餐具，冷非凡就示意她：“睡一會兒吧，到點兒我叫你。”
雨荷完全不知道他有這一層考慮，以為他隻是習慣了在環境好的地方用餐。猛地聽他這麽說，除了又覺得他燒包矯情之外，還隱隱萌生出些感動。
她於是乖乖坐到沙發上，躺下之前她問：“你呢？”
“我就在這兒看著你。”
“……”雨荷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警惕：“不用這樣。”她翻出手機看看時間：“還早，你有要忙的事情就去忙吧，我自己定鬧鍾，你到時間來接我就行。”
冷非凡不置可否，隻坐在側麵的單人沙發上，食指朝她點一點，賞她一個字：“睡。”
算是命令！
可是他這種和緩的語氣說出來，雨荷竟格外願意遵從。所以她安心的躺下。冷非凡又從沙發的暗格裏抽了張毛毯幫她蓋上，順便把
空調調到稍高一點的溫度。
雨荷一安靜下來就會忍不住想起父親。晚上睡不著大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但此時冷非凡在，她竟不一會兒就沉入夢鄉。
短短一個小時的睡眠，卻很滿足。
到醫院婦產科時，接待他們的仍然是之前住在聽香水榭的家庭醫生沈鶴。
原本按照特需服務，沈醫生是可以到雨荷家裏來給她做產檢的，但雨荷覺得有諸多不便。
現在住在小區裏，街坊四鄰的也經常見到。
一個醫生隔三差五搬那麽多醫用儀器到她家裏，她總覺得會被別人說三道四。
尤其是知道這個孩子未來有可能殘缺之後，她更加不願意讓別人注意到自己。她恨不能讓自己平凡得低到塵埃裏，誰都尋不見她，好給孩子一個單純的環境。這樣即使他真的有缺陷，起碼可以保證他成長的環境相對公平些。
既然來醫院，那就要將就醫生的時間，所以約的是下午三點，早來一分鍾都排不上號。兩人隻好在診室外的沙發上等。
剛坐下，冷非凡兜裏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下號碼，對雨荷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接個電話？”
他詢問和商量的語氣，雨荷點頭，心裏很舒服。冷非凡起身朝樓道中間的等候區走去。
電話是逸風打來的，一接起他就問：“說話方便嗎？”
逸風知道他今天陪雨荷來醫院做產檢，雨荷極有可能在他身邊。
冷非凡回頭看一眼遠處認真等在診室門口的雨荷，回過頭來問電話裏的逸風：“什麽事？”
逸風盡量詳細的講：“夫人昨天意外和莫鬆亭打了個照麵，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認出她來。從我們接觸到的莫氏內部股東那兒剛了解到，莫鬆亭並沒有任何動作，不知道他把這件事捅沒捅給喬克，所以不確定莫氏現在的按兵不動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喬克的。”
“我媽現在情緒怎麽樣？”他更關心這個。
“昨晚情緒比較激動，現在好多了。”逸風接著講：“另外從蘇氏那邊傳來小道兒消息說是蘇鴻帆收到了蘇沉沉被綁架的線索。是一些威脅的照片，他沒有提供給警方。蘇氏新上任的執行總裁，叫莊偉。現在調查的資料顯示他的底很幹淨。早年賓夕法尼亞大學管理學博士畢業，一直在B市四大家族旗下做管理，一度做到高層，淩子列一人之下。很有兩把刷子。”
“蘇鴻帆是怎麽挖到這個人的？”如果是淩子列的人，他怎麽敢挖過來。
“據說是主動投過來的。”逸風如實說。
號快排到了，雨荷伸脖子朝冷非凡的方向看一眼。因為掛的是特需號，必須有家屬陪在旁邊，所以她有些心急。
冷非凡也正回頭看著她。前一秒還和逸風在嚴肅的談事兒，後一秒當看到曲雨荷時，立刻勾起唇角眉眼含笑，嘴上對逸風說：“這事兒晚點再聊，再深挖挖，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
說完就要掛電話。
逸風最後補充了一個他極不想知道的消息：“昨晚的照片按照計劃已經讓它流出來了，隻是沒能找到源頭，現在洛城各大紙媒、互聯網媒體都刊登出來了，已經無從查起。你……最好別讓雨荷看到。”他有些愧疚、也帶點幸災樂禍的語氣，建議他。
冷非凡什麽都沒說，收了手機直奔診室的候診區。
他今天戴著一副飛行員款墨鏡，純白色的襯衣配上板正的西褲，幾乎無可挑剔的外形配上這酷酷的動作，他整個人立刻吸引了廊上候診的人的所有目光。
他卻絲毫未決。一門心思朝雨荷走去。
雨荷見他走近，不動聲色合了手裏的八卦雜誌塞到雜誌架的夾縫裏。她正了正神色，把剛才從雜誌上看到的畫麵忘掉，然後起身挽上他的胳膊：“處理好了？”她問。
冷非凡點頭：“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叫號器這時恰好叫道：“曲雨荷，請到XX診室就診。”
沈醫生親自迎出來，和藹的一邊笑一邊詢問她的日常飲食，雨荷一一答了，她覺得搭配的還算合理，點頭沒說什麽。
檢查很快結束。胎兒發育很正常，各個器官、各項機能也並未發現異常。
兩人提起來的心，緩緩落下，但也絲毫不敢放鬆。畢竟整個懷孕的過程才過一半，後麵五個月也很關鍵。
沈醫生倒給他倆賣起關子：“猜猜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兩人互視一眼異口同聲，卻說了不同的答案：一個猜男孩兒、一個猜女孩兒。
雨荷不改初衷，非常希望是個男孩。她要把他培養成人，告訴他：那個叫冷非凡的是你的父親。你要以他為榜樣，做真正的男子漢。
大概每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都有這樣天真的時候。一定要讓自己的孩子以他父親為榜樣。隻是現實裏有幾個孩子願意以爸爸為榜樣的？
恐怕不多。
“你想要男孩兒？”冷非凡詫異的問。雨荷正美美的想著有一個兒子之後的事情，滿臉溫柔之色，垂目不語。
沈醫生看看兩人：“恐怕這次要先如準爸爸所願了。”她一本正經遞來彩超單，旋即又輕鬆的說：“沒關係，還有下次呢。”
雨荷聽到是女孩兒也沒什麽不高興的，總歸是自己的孩子。隻是沈醫生說到“下次”立刻勾起她敏感的神經，她訕然笑了下接了單子，低下頭。
冷非凡一下子興奮起來。
他直接抓住雨荷拿著彩超單的手，拉近自己的眼睛，仔細看。
影像上顯示出來的已經完全是個小人兒了。小胳膊小手鼻子眼睛甚至頭發指甲都能看得出來。可是……
“這哪裏能看得出男女？”他像是興奮過了頭，竟問出這麽弱智可笑的問題。
當著醫生的麵兒，雨荷頓時很尷尬，伸手指指。冷非凡像個懂事的小學生，“哦哦哦”的認真點頭。
醫生最後交代了注意事項：從這個月之後，準媽媽的體重會大幅增加，需要的營養也會更多。建議雨荷可以適當加餐，別介意發胖之類。
雨荷當看到這個小人兒的那一刻，就已經完全不介意了。這個孩子能健健康看的生出來，比什麽都重要。
“另外……”沈醫生笑得更深：“寶寶的大腦在迅速生長，他漸漸能聽到大人們的聲音。所以準爸爸準媽媽可以對她進行胎教了。給她講故事、聽音樂、說說小秘密，都會在她大腦裏形成記憶，伴隨她的一生。”
孩子的事終於把她的所有注意力吸引，暫時從“父親失蹤”的陰影裏走出來，她驚訝的“哦”著，把醫生交代的一切都認真記下。
冷非凡的目光始終縮在彩超單上那個神奇的小人兒身上，眉眼彎彎嘴角含笑。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一個鮮活的小生命，竟然在他的小寶身體裏這樣長起來了。
沈醫生想起來之前兩人之間的嫌隙，也不知道和好沒有，她斟酌了下，仍然笑著建議：“胎教這項非常重要的工作，我們建議準爸爸和準媽媽一起來完成。”
雨荷沉浸在這個孩子帶給她的喜悅和興奮中，並沒聽出醫生的言外之意。倒是冷非凡，遞給沈醫生一個感激的目光。
兩人從醫院出來，冷非凡要回公司，先把雨荷送回家裏。途中，那個單子始終被冷非凡捏在手裏，時不時看一眼。雨荷坐在副加上提醒他：“好好開車。”
冷非凡看她一眼，連同她的手一起握進手裏了。心裏像是這時才有了爸爸的感覺，默默盤算著要保護好她，保護好她的媽媽，還要保護好自己，這是為她們娘兒倆做這一切的條件。
沒錯，冷非凡就是在這一刻，才猛然意識到保護好自己的重要性。他不免想到未來和喬克之間定會發生的殊死之戰。心裏五味雜陳。
到一個路口等綠燈的時候，他忍不住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一下。
雨荷隻覺得這樣很甜蜜，但禁不住會想：這樣的甜蜜能持續多久。
回到家，雨荷沒有讓他送自己上樓，知道他忙，就趕他回公司。
冷非凡說：“那你先上去吧，我看你上去了再走。”
雨荷沒說什麽，轉身走出去幾步，又回頭，迎著金色的夕陽看著車裏也正看著自己的人。她其實看不清他，但知道，他一定正注視著自己。所以直接叮囑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冷非凡暖心一笑，衝她揮揮手。
劉姐已經回來了。帶了一隻土雞和一些土雞蛋，說是自己家散養的，營養高一些。
雨荷真心謝過，和她一起坐在廚房擇菜。
樓道裏傳來強烈震動的聲音，緊接著連廚房裏的鍋碗瓢盆都像是被振到，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