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沉沉反而任命般閉上了眼睛。

事情已然這樣,喬克如果追究下來,她也是活不了的。早死晚死對於她來說沒什麽區別了。

蔡猛盯著她,一開始目露凶光,但漸漸的,他竟不忍心起來。眼前這個女人,漂亮、狠辣、工於心計,簡直太對他的胃口。重點是,她是他第一個動心的女人。

她是闖了禍的。開著他的車去撞他老板精心布置的一枚棋子。這無疑壞了他老板的大事,也會把警方的視線直接引向喬克:顯然是大忌。

蔡猛一方麵不想失去她,一方麵又不知道怎麽辦。糾結著,忽然鉗著她的下巴一提,惡狠狠的親上她仍在淌血的嘴唇。

蘇沉沉根本無從反抗,任由他由凶殘到溫柔親夠了,鬆開。

“從現在開始給老子記住嘍,你從沒碰過這輛車。誰問都這麽說。”蔡猛用力抵著她的額頭,命令。

蘇沉沉還沒調整好呼吸,急喘著,沒答應。

他一隻手捏在她脖後,表情凶狠的威脅:“記住沒有?”

蘇沉沉後脖頸生疼眼淚驀地湧入眼眶,她不得不點頭。蔡猛這才放開她,起身,並伸一隻手下來,要拉她起來。

蘇沉沉知道他要替自己把撞曲東明的責任承擔下來。最終不管是警察抓他,還是喬克懲罰他……她知道,都不會被輕饒。

一時間,蘇沉沉竟有些感動。

她終於收斂那份孤傲和陰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蔡猛。蔡猛雙手叉腰,在她麵前來回走,想辦法。

忽然,他停下來,十分堅定的說:“對。找到那個配方,我們就能將功補過!”

“配方?”

“老板這次來洛城就是為了一張多年前丟失的配方。是新型毒品催化劑的配方,拿到它,就可以打破目前世界毒品交易的格局,以最快的速度席卷全球黑錢……”

蘇沉沉並不太理解喬克卷這麽多錢用來做什麽,但她見蔡猛說這些話時兩眼森森冒著綠光,不禁也激動起來,連汗毛都不知不覺豎起來。

“毒品催化劑配方……”蘇沉沉默念一遍,問:“有眉目嗎?”

“二十多年前基地有一次大難,差點被警察端窩,秘方就是那時候不見了。偷走秘方的人據說早就死了,但秘方卻被一個洛城商人帶回了洛城……”蔡猛說。

此時從山洞外麵傳進來聲音:“猛哥……”

蘇沉沉立刻害怕的一激靈從地上爬起來,配方的事一瞬間甩到腦後,她驚恐的向外張望。蔡猛重重壓著她的肩膀,將她重新摁到地上,小聲警告:“別出聲!我不回來不準出去。洞裏麵有吃的。”

“你去哪兒?”蘇沉沉這時候露出驚恐的表情。

蔡猛看著她的臉。她頭一次在他麵前露出小女人的一麵,他心裏那股子草莽英雄的氣概一瞬間被激發出來,抱了她一下,說:“我不會有事的。等我!”

蘇沉沉點頭,難得很聽話的樣子。

蔡猛出去,和外麵那兄弟一起去見喬克。

一見麵,那兄弟就問:“猛哥你是不又喝酒誤事了,怎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嗨。”蔡猛故作一副混不吝樣子:“老板現在變得膽小了,不就酒駕了麽,又沒被條子逮住。”

“酒駕?”那兄弟提醒他:“你撞死人了猛哥。老板這次恐怕沒那麽容易饒過你。”

蔡猛若有所思的一頓,轉而無所謂的一揮手:“大不了就這條命唄,反正從跟著老板那天起就不是自己的了,誰拿去都是拿。”

裏麵蘇沉沉聽著這話直接跌坐到地上。她徹底害怕了,心想:蔡猛要是死

了,她離死也就不遠了。出去要麽被警察抓,要麽被喬克的人弄死……

冷非凡返回醫院的時候,奶奶和繼母陪在雨荷的病房,都滿麵愁容的樣子。繼母更是神情痛苦。

問了才知道,雨荷身上的麻藥已經過了,醒來問了孩子的情況就閉著眼沒再說過一句話。任憑奶奶和繼母說什麽,她都無動於衷。

冷非凡知道,她陷在失去父親的巨大悲傷中,剛生完孩子所有人都勸她“別哭、否則影響孩子的奶水”。

她可憐那孩子:帶著“會有殘缺”的預言,又早產。不能讓她沒奶吃,就隻好強忍著,一滴眼淚都沒掉。

心裏的巨大悲痛隻能用對抗一切的方式,強撐。

孩子除了不足月需要在保溫箱裏住一段時間之外,沒有之前預料的器質上的殘缺。這按說已經讓冷非凡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但他一點都輕鬆不起來,雨荷的情況是他最擔心的。想起手術前她毅然決然的話……他生怕她想不開。

悄悄叮囑了劉姐,格外注意著。又不能跟老太太和繼母說,平添她們的擔心。

撞死曲東明的凶手並沒第一時間抓住。事涉老潘的整體部署,他們打算把這起事故當成普通的交通肇事案處理,暫且按兵不動。冷非凡思量著先讓死者入土為安,所以葬禮在兩日後舉行。

雖然雨荷一直不睜眼不說話,不吃不喝,但他還是跟她說了,讓她放心,自己一定把老丈人好好安頓。

葬禮當天雨荷硬是拖著羸弱的身子,下病床要去。

醫生護士都不讚成,老太太和楚蘭馨好言相勸,話都說遍了,她聽不進去,就是要去。

電話裏,冷非凡深歎一聲,心想:也是。怎麽可能不來。那是她爸。

慘死在她麵前的爸爸。

不管出於哪一點,她沒理由不來。

所以醫生護士一大堆的也跟來了。因為她情緒不好,剖腹產手術留下的刀口一點都沒愈合,加上剖之前就已經失血過多,沈大夫擔心的是她情緒崩潰,造成術後大出血。

老太太明白她的悲傷,不過在去葬禮之前,還是切切叮囑:“丫頭啊,是做媽媽的人了,想想還在保溫箱裏的可憐的孩子。咱們忍一忍,情緒控製一下,不要太難過。不然,你垮了,這個孩子就更加可憐。”

楚蘭馨頭一次情不自禁的把雨荷摟在懷裏,流著淚小聲跟她說:“求求你,千萬挺住。”

雨荷表情始終木然。不是冷血到不為所動,隻是她腦子裏這兩天一遍遍閃現父親血淋淋躺在雨裏的畫麵,已經麻木了。

痛的麻木。

葬禮結束後,雨荷被救護車急匆匆送回醫院特護病房。奶奶的話她倒是聽進去了,全程沒哭。隻是這巨大的悲痛得不到發泄,反倒衝擊了她自己本身,撐到回醫院,她也死了一大半,毫無生機的躺在那裏。

冷非凡看著她的樣子,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替不了她,就隻有寸步不離的陪在身邊。

夜深人靜,奶奶和繼母被他勸回去休息,病房裏就剩下他和他的小寶兒兩個人。儀器上時而傳出生命體征正常的“嘀”聲,冷非凡覺得再沒有比這更令人安心的聲音了。

他握著雨荷的手,輕喚:“小寶兒……”

聲音低沉沙啞,尾音哽咽。雨荷沒有睡著,她聽得出來,他在力求和她感同身受,隻是她一直拒絕著,以不睜眼不說話的方式,在他和自己麵前劃了好寬一條鴻溝。

她的悲傷,拒絕他參與。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最嚴重的懲罰。

冷非凡忍了幾天,終是無法接受。每每想到她術前說的那句和女兒一起死的

話,心都揪痛無比。他艱難的咽了咽唾沫,幾乎是無可奈何的求她:“不要推開我。求你了!”

起碼別在這種時候,他會自責死的。

“是你執意要推開我的。”雨荷在心裏回他。

她終於張開眼,委屈的眼淚無聲滾落……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是他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先把她推開的。

冷非凡伸手拭掉她眼角的淚,重新不舍的緊握她沒有半點血色的手:“你有多大的怒氣怨氣都可以朝我發,我錯了。小寶兒,我真的錯了,當初不該自以為是的讓你離開我身邊。原諒我,嗯?”

雨荷無聲落淚,堅強的忍了忍,她終於開口,聲音極度沙啞的叫他:“冷非凡……”

“我在。小寶兒,我在。”冷非凡熱切的、充滿期待的看著她,鄭重回應她。

“放了我們娘倆吧。”她似乎是用了全身力氣,吐出來的卻仍是輕聲。

不過冷非凡聽的真切。腦子裏“嗡”的一下,整個人石化了一般定在那裏。

她這麽說,自己也很心痛……除卻三成賭氣的成份,她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其一:她爸臨死前說的那句“就算一個人,也要好好的”這幾天讓她想起很多。他覺得爸爸肯定是有什麽事來不及交代,就隻說了這個結果:“即使一個人”……

既然注定是“一個人”這樣的接過,長痛不如短痛。

其二:不管幾次三番想對她不利的是不是利用她針對冷非凡,總之兩人關係這樣糾纏著,於他於己是不安全的。爸爸已然死於非命,她要全心全力保護她的女兒。孩子那麽小,如果誰想拿她做文章,簡直易如反掌。雨荷在不說話的這兩天思量最多的就是:如果有人威脅到她女兒的命的話,她會怎樣?

無數次推演的結果都是:她會瘋!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彼此放過……

冷非凡隔著保溫箱的玻璃看著自己的女兒,那麽小,讓人生憐。伴隨著她母親的巨大哀痛她來到這個世界,從一出生並沒有如預期的那樣,受到萬眾矚目,但她仍然在頑強的生長、發育。

“孩子很健康,您完全可以放心。”沈鶴看著身邊這個男人,他眼裏竟然隱隱閃著淚光,站在好友的立場,也站在專業醫生的角度,寬慰他。

冷非凡點頭,斂了斂神色:“在照顧孩子方麵還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你提前都告訴我。”

沈鶴見他格外鄭重的樣子,反倒輕鬆笑了下:“沒什麽需要特殊注意的,把她當成健全健康的寶寶來看待。她生命力很頑強,甚至比大人更頑強。”

冷非凡這才放心,舒了口氣……

三天後,雨荷漲奶,小北鼻在保溫箱裏,沒辦法幫她緩解疼痛,她也沒什麽經驗,覺得胸又脹又痛像被無數針紮了似得,抱著胸使勁兒捶。越捶越疼,疼的她渾身是汗、牙齒打架。

老太太急的在病房團團轉:“丫頭啊,初次漲奶會很疼,不是你那種緩解辦法,快別捶了,再捶就發炎了。”

雨荷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從來不知道初乳媽媽漲奶這麽痛。

老太太一邊安慰一邊幫她揉著疼得緊繃的背緩解,看到冷非凡也急的一臉懵的樣子站在那裏,忍不住來氣,一拐杖掃在他小腿上,讓他離孫媳婦的病床近一些,提點他:“幫幫她啊,疼成這樣你不心疼嗎?”

冷非凡怎麽可能不心疼,但……束手無策。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老太太簡直對自己孫子這種時候的木訥感到無語,她不得不進一步點他:“自己媳婦你自己不動手,等著誰動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