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感到自己腰上驀地襲上來一根殺氣騰騰的“鐵條”,緊接著身體不受控製的貼向另外一個軀體。她條件反射架起雙肘撐在兩人中間,隻是還沒得逞手腕也被禁錮起來,擎過頭頂。

當她看清眼前的事態時,自己已以一個十分害羞的姿態被Andrew囚在懷裏,動彈不得。胸口結結實實貼著他的。她不敢亂動,更不敢看他,隻驚恐的問:“這是在醫院,你想幹什麽?”

Andrew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勢,垂目冷眼看著她,不說話。

“鬆開我。”雨荷幾乎使出渾身力氣想撐開他倆之間的距離,奈何無濟於事。

“跟我走。”Andrew忽然說。

雨荷下意識先搖了頭,當她看清他眼裏因她的拒絕而更加森綠的光芒時,連呼吸都不敢了似得,充滿恐懼的回視著他。

“知道了我們那麽多秘密,你覺得你還走的掉?”Andrew沉著嗓音問她。而後竟然對她溫柔一笑。

雨荷鼻息裏忽然衝進來一股委屈的酸楚,眼淚不受控製的冒出來:“那我也不走,混蛋!”

說完有多大力使多大力的掙紮開來,Andrew這次竟然鬆手了。

雨荷被自己強大的力量甩向一邊,她揉著自己被攥疼的手腕,猛然回頭憤而不解的看著Andrew。

而Andrew卻聳肩對她一笑。

雨荷覺得被戲弄,臉一下子熱起來。

安靜的走廊裏這時傳來電梯“叮”的開門聲,雨荷尋聲看過去,蔡猛帶著蘇沉沉從電梯裏下來。

蔡猛目不斜視,而蘇沉沉卻別有意味的衝雨荷笑了一下,充滿挑釁。

兩人走到Andrew麵前,恭恭敬敬的鞠一躬。

Andrew理著剛才弄亂的衣服問蔡猛:“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少主。”蔡猛說:“接大小姐的車在醫院後門。莊偉那邊也已經布置好了,隻要我們這邊交易結束的信號一發出去,警察就會一窩蜂向冷非凡的貨倉聚集,到時候,我們撤退的路就會暢通無阻。不過……”他說著別有意味掀雨荷一目,換了一副格外調笑的語氣接著道:“……冷非凡可就在劫難逃了。”

“嗯。”Andrew神色淡然回應一句,又問:“飛機呢?”

“已經在事先約定的位置停著。”蔡猛信心滿滿的說:“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他們的談話完全沒有避諱曲雨荷。

雨荷聽著這些話,心頭一驚一驚的。難怪剛才蘇沉沉笑的那樣得意,原來他們已經謀劃了萬全之策。

撤退?冷非凡的貨倉?警察?在劫難逃……

他們到底還是在她眼皮底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做了這麽許多事……而這些事她不知道,卻會對冷非凡產生致命的打擊。

怎麽辦?

雨荷忽然腳下一軟,跌坐到地上。

蘇沉沉挑眉笑著走過來向她伸手:“曲雨荷,就這點膽量還敢來做線人?”

雨荷一聽這話,就知道Andrew其實一早就把她的身份和目的掌握的一清二楚。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果然是為了讓她把一個一個假消息放給老潘和冷非凡。

這樣想來,雨荷不禁惱恨。她並不看蘇沉沉,而是不可思議的看著Andrew。

Andrew也看著她。在他誌在必得的眼神裏,她倔強的擋開蘇沉沉的手自己扶著牆站起來,然後軟著一雙腳向電梯走去。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到冷非凡身邊去。因為不知道這些惡毒的人到底給冷非凡挖了多麽恐怖的陷阱……但不管他們要怎樣陷害他,她都決定和他在一起。

榮辱與共!

蘇沉沉卻一把摁住雨荷的肩頭厲聲問:“少主說讓你走了嗎?”

雨荷轉身,反手一巴掌猝不及防甩到蘇沉沉臉上。這一巴掌多少帶著對蘇沉沉自甘墮落的恨意。她現在是情勢所逼暫時奈何不了這蘇沉沉,不然一定抓她去伏法。

“那是你的‘少主’。”雨荷大聲說,而後她冷冷朝Andrew笑了下:“不過是個噬人血的惡魔。”

安安的病房門這時從裏麵打開,安棟天走出來,他斜披著衣服,想來是剛給安安輸完血。

一邊穿衣服一邊向Andrew和蔡猛下命令:“走。”

緊接著,兩名保鏢推著安安的病床從裏麵出來:“安總。”

安棟天查看了一下安安的輸液狀況,給仍在昏迷中的女兒拉了拉背角,又向病房投了一眼。

其中一個保鏢連忙說:“都解決了。”

雨荷原本直撲安安而來,聽保鏢提到“解決”二字,立刻心驚的撲向病房門口,果然看到剛才在裏麵搶救安安的醫生和護士躺倒在地。

“你們……”雨荷緊捂著嘴巴再次看向Andrew的時候眼裏已經充滿憤怒。

“看來曲小姐必須跟著一起走了。”安棟天說,之後揮手示意蔡猛:一起帶走。

雨荷被帶到一輛封閉性極好的保姆車裏,安安一直養著的小母狗花花也在。

安安躺在**,仍然未醒。花花繞著窄窄的床不知道轉了多少圈,仍搞不清楚小主人這是怎麽了,所以詫異的看看雨荷。

雨荷愁眉不展的伸手撫了撫它的背:“已經沒事了,她一會兒就能醒來。”

小狗似乎不信,擔心的用兩隻前爪扒著床沿,喉嚨裏發出小聲的哀鳴……雨荷聽著,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

想想人與人之間,有時候還真不如人與狗。

它擔心你的時候是真的擔心;心疼你的時候是真的心疼。無怨無悔,不離不棄!

雨荷的手機早就被他們沒收!

現在已是當晚後半夜,不知道冷非凡和老潘那邊怎麽樣了,能不能拿到安棟天的賬本。

還有籽言,跟著劉姐睡的可還安穩。爸爸媽媽兵荒馬亂的這一夜,她能知道嗎?

會不會跟著一起擔心。

奶奶呢?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孫子孫媳婦瞞了她這麽大的事,一定首先會劈頭蓋臉的去罵楚蘭馨。

楚蘭馨這輩子過得……也的確是冤。明明冷非凡隻是她養子,可稍一出錯,就有人去對她興師問罪。可是,她看得出來,楚蘭馨對老太太的“問罪”,倒是十分享受。似乎這樣便證明在老太太心裏,是把她直接當成冷非凡的親媽來看待了。

這份認可,於她來說,是莫大的欣慰。

雨荷想到這裏,卻忽然溫馨的笑了。如果她死了,她倒極願意冷非凡也幫她的孩子找這樣一個後媽。管著女兒……愛著她、護著她……疼惜著她。

她諸多磨難的孩子啊……雨荷不由含淚長歎:希望媽媽這一次可以帶走你所有的厄運,未來,你可以健康平安的長大。

……

一直監視著她的是手裏掂著槍的蘇沉沉。

蘇沉沉似乎無聊,把彈夾裏的子彈都摳出來,然後再一顆顆壓進去,挑釁般用槍口對準雨荷的腦袋。

雨荷知道:她現在巴不得自己做出點逃跑的舉動,好一槍要了她的命。

看透了這一點,雨荷忽然輕鬆的冷笑了。

蘇沉沉立刻用槍貼著她的臉,掰過來,與她麵對麵:“笑什麽?”

“笑你反反複複也隻敢嚇唬我。”雨荷平靜的說。

蘇沉沉被看穿,恨得咬牙切齒的用槍口抵著她的臉。

雨荷仍然不怕:“難道不是?”

蘇沉沉果然被激怒,“謔”一下起身提溜起她的衣領:“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告訴你等出了警察的包圍圈,這一槍,我一定第一個打進你腦袋!”

小狗花花這時憤怒的朝蘇沉沉汪了兩聲發出警告,卻被她一腳踢開。

雨荷見不得她虐待花花,用力掙紮了一下反問:“仗著有蔡猛給你撐腰?”

“是又怎樣?”蘇沉沉說,但她轉而一頓,別有意味“哦”了聲問:“你真把自己當少主女朋友了?”

雨荷臉上不由自主的灰了下來。

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被挾持仍然不怕所仰仗的不過是Andrew對自己的那點好感。

隻是照蘇沉沉這麽說:難道不是嗎?Andrew先前對自己表現出的好感和親近,難道也是假的?

**的安安這時忽然爆發一陣咳嗽聲。雨荷連忙收斂情緒轉頭看她。

“安安?”

安安緩緩張開眼睛,虛弱的叫了聲:“姐姐。”

之後抬手來拉雨荷的手,雨荷猶豫了一下還是遞手過去。感覺安安似乎用了渾身的力氣一把抓住她,拉她坐下。一旁的蘇沉沉識時務的把槍收了起來……這位安大小姐……怎麽說都是出身殺手家族,在沒掂量出她幾斤幾兩之前,蘇沉沉不敢造次。

小狗見主人醒了,終於搖起了尾巴,一躍跳到**,臥在她身邊。安安動作遲緩的撫摸著小狗的腦袋安慰它:“受驚了小畜生,我還以為他們會把你扔了。”

雨荷說臨走的時候花花硬闖上車的,Andrew本想把它趕下車,或者殺掉

,擔心留下蛛絲馬跡才勉強帶著它的。

安安眼裏失望的深色更加濃重,她動了動想起身,雨荷連忙托起她肩膀,將枕頭立起來墊在她後背。

“感覺好點沒有。”雨荷這時候仍然沒辦法不關心她。

隻是,內心很複雜。

安安深深看了眼曲雨荷,眼圈忽然紅了:“對不起姐姐,最終還是連累了你。”

雨荷苦澀的笑笑,搖頭。

事到如今,她已分不清爾虞我詐的這個局當中,自己是個什麽角色。而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安安到底是什麽角色。

一次次說會幫自己,要幫自己。到頭來,自己反而都是因她被桎梏。

而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豪情萬丈的以為是老潘的線人,可最後呢?送出去的消息,不但沒有幫助老潘斷案,倒擾亂了他的視線,案子沒查到底,自己還被陷害的停職審查。

至於冷非凡……

雨荷覺得自己現在好想他。不止擔心他的安危這麽簡單,是想和他無論刀山火海都一起闖的……想。

“停車。”安安忽然拍著車窗攢足力氣叫。

雨荷的思緒被拉回來,連忙扶住安安:“你要什麽告訴我,我幫你。”

安安搖頭,繼而看向蘇沉沉:“去叫他們停車。”

蘇沉沉不解,也很為難:“這怎麽可能?”心想:高速路上停車,你是想死嗎?再說……正逃命誒大小姐!你以為郊遊?停車無異於往死路上走。

“去!”安安抓著自己胳膊上的輸液管,威脅。

蘇沉沉本不屑她這種威脅,安安死不死跟自己真沒多大關係。但想到她在自己的看護下出問題Andrew和安棟天不可能放過自己,所以才半情不願摸出手機撥了蔡猛的號。

開口便說:“這車上的祖宗醒了,讓停車。”

蔡猛電話裏說知道了,之後就掛了電話。不一會兒車子還真的停下,Andrew帶人上來。安安說她要上廁所。

Andrew覺得她這純屬沒事找事。

車上有廁所,她又不是不知道。

雨荷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她要上廁所,但覺得安安故意讓車停下來,絕對不是上廁所這麽簡單,所以靠近她,緊握著她的一隻手,不說話。

“車上有廁所。”Andrew說完轉身要下車。

“我用不慣。”安安叫住他哥:“要麽現在讓我下去隨便找個地方解決,要麽到一個服務區讓我到廁所解決。”

“那你……就地解決吧。”Andrew不為所動,背身扔給她這麽一句,人已經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雨荷以為安安這下該沒招了,哪知她退而求其次:“那你讓這女人出去。”她指指蘇沉沉:“我上廁所不習慣被不熟悉的人盯著。”

隔Andrew以前的脾氣,絕對是要揍她的。

但覺得逃命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甩頭示意蘇沉沉下去,又打了通電話叫上來另一個女的……到底是不放心曲雨荷和他妹單獨相處。

上來的這位雨荷在Andrew家見過,是他別墅裏的管家,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金發碧眼。看得出是西方人。雨荷始終懷疑過她是Andrew的女人,但也至始至終沒問過。覺得這種事問了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安安從逼仄的廁所出來,雨荷謹小慎微的高高擎著她的輸液瓶,那女人過來幫忙,被安安拒絕了。

女人十分恭敬的答了句雨荷聽不懂的話,之後乖乖坐到前邊椅子上了。

安安這才說:“她叫Cheryl,不會說中文,也聽不懂中文。”

雨荷這下懂了安安的意思,剛才她讓停車的最終目的根本就不是上廁所,而是要換走蘇沉沉。她別有意味瞅一眼這鬼精的丫頭,笑了下。

安安斜靠在床頭,小聲問:“你們現在是不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我爸的那個帳本上了?”

雨荷垂目不語。因為不確定安安這時的立場,雖然她看似在幫自己。眼下情勢早就超出了她的預料,她判斷不了,所以不表態也什麽都不做……這是冷非凡教她的。

當周圍的一切超乎自己想象的時候,你還有一招可以用,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安安見她不說話,知道她現在不信自己。但她沒有太多時間讓她猶豫,所以直接說:“賬本不在我爸的書房,在我哥臥室的保險櫃裏。沒有指紋鎖,密碼是我和我哥的生日。但是冷非凡不能去拿那個賬本。”

雨荷神情一慌,抬眼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