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也算眼疾手快的,大叫一聲“不”直接用自己去撞他的胳膊。

那一槍打偏,卻還是擦著冷非凡的左肩頭而過。

冷非凡被子彈慣性帶著側身蹲到地上。

“非凡!”

雨荷以為冷非凡中彈,大叫著要跑過去,但胳膊立刻被安棟天拽住。她拚了命,顧不得拽著她的是多麽凶殘的殺手,轉身就朝他臉上抓:“放開我!放開!”

腳也沒閑著,肆無忌憚的踢他。

僵持這麽久周邊都不見動靜,安棟天知道警察根本沒追上來。

不過此地不宜久留。他好不容易才重又束縛了雨荷的雙手,拖拽著她繼續後撤。

隻是才行了不足百米,周圍密密麻麻的槍聲響起來。他身邊的護衛一個個中槍倒下,蔡猛拖著蘇沉沉看到旁邊有一塊地勢極好的山坳。有一塊天然大石遮在上麵做掩體。

“先生!”他大叫一聲,已經先把蘇沉沉推了進去。

安棟天聞聲快速托著雨荷也閃身進了那個山坳。

之後,再沒有人進來。安棟天知道,其他人都沒可能活著了。人開始暴躁。他踹了一腳已經癱到地上的蘇沉沉,不耐煩的命令蔡猛:“解決掉!”

蔡猛神情複雜的看著他老板。當他看到他臉上不容置疑的神情時,心裏那份堅持,漸漸鬆懈。

他緩緩蹲到蘇沉沉麵前,抬起她奄奄一息的臉親了一口說:“我會給你個痛快。”

蘇沉沉本已緊閉的眼皮這時沉重的掀開。她幽怨、又充滿乞求的看著蔡猛。雨荷更是完全接受不了,目光緊張的追著蔡猛。

隻見他起身從隨身裝備裏掏出一個注射器,並動作熟練的抽取滿滿一針管橙黃色**。

蘇沉沉害怕的後退,嘴裏連聲念著“不”。

雨荷認識那東西,是致幻劑。她受過,所以知道那並不是個“痛快”。可是……蘇沉沉怎麽也算是蔡猛的女人。他怎麽可以?

“住手!”

就在蔡猛不顧蘇沉沉的祈求強行卷起她的衣袖,就要一針紮下去的時候,雨荷突然撞開安棟天跑過來將蘇沉沉的胳膊從蔡猛手裏拽出來:“你不能這樣對她。她……她、她怎麽說都是你的女人。”

“正因為她是我的女人,所以才不能落入警察手裏。”蔡猛隱忍著某種情緒說。

雨荷不懂他的邏輯,可也知道一條人命在他們眼裏跟螻蟻的命沒什麽區別,緊急關頭怎麽對他們有利,他們就會怎麽處理。

可蘇沉沉不能死罪不至死,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殘害。

蘇沉沉卻像是認命,推開曲雨荷虛弱的對蔡猛說:“那,給我一槍吧。”

“槍響,警察就會毫無顧忌的衝進來。”蔡猛說。

蘇沉沉絕望了頓住。

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笑起來。無力、淒涼的笑出了滿臉眼淚。

……

她的眼淚最終也沒能打動蔡猛,尖利的針頭就那樣刺進蘇沉沉的靜脈。雨荷還要過來阻攔,被安棟天從後麵一掌摁在肩頭:“她撞死自己親生父親,也算是罪有應得!”

已經認命就死的蘇沉沉聞言一驚,看著安棟天。

然後又看向蔡猛。隻是,誰都懶得再給她答案……

橙黃色的**被快速注入她的靜脈。

她最後充滿渴望的看著曲雨荷。她在渴望她給自己一個答案,隻要一個答案就好。

雨荷眼看著那麽多致幻劑被推入她胳膊裏,根本無法忍受,反手推開安棟天撲過來,慌亂的托起蘇沉沉軟軟的手臂,罵她:“你怎麽不躲?蘇沉沉你平時的

狠勁兒哪裏去了?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你有解毒藥的對不對?在哪裏,告訴我。快啊!”

蘇沉沉半閉著眼睛看著雨荷慌亂,不做任何反應,就看著她。

雨荷徹底亂了,她什麽都不顧,要架起她:“我帶你去醫院。我聽老潘說已經有醫生對這種藥有研究結果了。我帶你去,你深呼吸別緊張,什麽都不要想!”

蘇沉沉卻忽然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已經開始抽搐的臉變得扭曲、可怖。

但她仍盡力克製著問:“是嗎?”

“……”

“我是親手撞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雨荷淚眼看著她不知道怎麽答她。蘇沉沉卻從她過分為難的表情裏知道了答案。

她忽的一笑,再也不控製,翻出雨荷的臂彎,滾落到地上痛苦的抽搐起來。

雨荷看著,猛然想起自己曾有過的兩次抽搐,恐怕也是這個樣子。她腦子嗡的一下視線漸漸模糊、混亂。感覺地上漸漸不動彈的人就像是自己。

心裏不知道掙紮了多久,她忽然爆發一聲:“不!”人便沒了意識。

等她再次看清周圍的一切,已經是在一處空曠的山崖。

麵前是呈扇形小心翼翼逼上來的警察,身後不遠處,直升機的螺旋槳正在飛速旋轉。她自己仍被喬克挾持著,一步步謹慎的向直升機的方向撤離。旁邊是端著槍高度警戒的蔡猛。

雨荷知道,喬克要逃跑,要麽在逃跑前會幹掉自己要麽會帶著自己這個人肉盾牌一起走。

兩種結果都是她不想要的。

冷非凡剛才明顯中彈了,生死未卜。她怎麽能丟下他不管?還有自己可憐的女兒。剛才看到蘇沉沉臨死前的慘狀,她聯想起女兒幼小的身體裏因為自己很有可能也有那該死的致幻劑殘留,便更加不能丟下她。

正不知道如何自救,全副武裝的警察中間走出來一個淺色的身影,由老潘陪著,向這邊走來。雨荷緊了緊雙目看清:是楚蘭馨?

這種時候,她怎麽來了?

同時看清來人的還有安棟天,所以雨荷能感覺到他鎖著自己喉嚨的手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

楚蘭馨仍然穿著一身端莊典雅的旗袍,風姿尤勝當年。當她站定,喬克似笑非笑問:“警察還真是有本事,能說服你來勸降我?”

楚蘭馨目光掃過雨荷的臉,確定她無恙之後,麵容沉靜的看著喬克:“我說過,在抓捕你這件事上,我會不遺餘力幫忙的。”

“事已至此,你覺得你有幾成把握讓我投降?”

“沒把握!”楚蘭馨說:“但我有把握要了你的命!”

“……”喬克吃驚的頓了下。打量了下手無寸鐵的她,然後掃了眼旁邊拿槍替她警戒的老潘,忽而笑了。

楚蘭馨知道他想到了什麽,但她不想在這種事上跟他多費唇舌,於是步步緊逼:“要不要試試?”

喬克一時判斷不出她和這警察會出什麽招對付自己,不好戀戰,食指扣著扳機想先解決掉曲雨荷這個麻煩,上了飛機再說。

雨荷緊閉著雙目,似乎能感覺喬克的槍內、將子彈推出膛的巨大彈力在極速聚集。忽然聽到楚蘭馨怒而緊張的一聲吼:“喬克,放了我女兒!”

那股彈力頓時停住,雨荷也驀然睜開眼。

她木愣愣看著楚蘭馨,從她過分緊張的神情和充滿愧疚的淚眼裏,雨荷看得出,她沒有撒謊。

這一刻,雨荷淩亂的腦子裏有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驀地清晰起來,她告訴雨荷:“……你媽媽就在洛城。可是你爸不讓奶奶說……噓,雨荷啊,你就當沒

聽見,你媽媽出國了,在你沒滿月的時候就走了。”

“你媽媽就在洛城!”

“喬克,放了我女兒!”

兩個聲音一聲接一聲漸漸充滿她的耳朵和腦子。她有那麽一瞬的眩暈,隻聽到“砰”“砰”兩聲槍響,待她尖叫著看清身邊一切時,蔡猛和老潘已經都伏在地上,生死不明。

而她自己被喬克用槍指著腦袋,拖到楚蘭馨麵前。

“她,是你的女兒?”喬克此刻的聲音竟透著幾分激動。

雨荷也很想知道,所以雖然害怕仍定定的看著楚蘭馨。

隻是,剛才那一聲吼,似乎用盡了楚蘭馨所有勇氣,此刻麵對喬克的逼問,她雙唇發抖,隱忍、猶豫著不說話。

喬克沒時間浪費,槍口緊緊抵著雨荷太陽穴威脅:“說話!”

“是!”

楚蘭馨終於咬牙答了,繼而深惡痛絕的看著喬克,眼裏驀地湧出兩行清淚。

喬克緩緩側目,看看雨荷的臉。又轉回頭去看著楚蘭馨,他忽然笑了。隻是……

“呃!”

忽然腹部一陣刺痛,喬克低下頭去看,楚蘭馨不知藏在哪裏的一柄利刀,此時一半已紮進自己腹部。

血瞬間染紅他的衣服,他不得不放開雨荷。不遠處的警察這時有條不紊的快速逼近。

喬克雙手抓住楚蘭馨緊握刀柄的手,低聲問她:“是我的嗎?”

曲雨荷,也是我的女兒嗎?

楚蘭馨不知是恨還是怕,渾身抖著,不說話。

喬克抓著她的手,竟然漸漸收力,將還留在外麵那半柄刀緩緩推入自己腹部,邊推邊問:“是我的?”

楚蘭馨這一刻情緒複雜極了。二十多年來,她恨他入骨,做夢都想拆他的骨頭喝他的血。可這一刻,當她如此近距離將充滿仇恨的這一刀刺進他身體、他又像一個普通要死的人一樣可憐巴巴看著自己時……她竟害怕了。

不!

楚蘭馨拚命搖頭,她不能軟弱。所以瘋狂的搖著頭連連說“不是”。

但喬克已不信。

滿是鮮血的雙手捧著她的臉,從來沒有過的、真摯的、看著她,大拇指幫她把淚抹掉:“你生的,我會留著。”

他笑著、小聲說。

楚蘭馨終於不在顫抖,淚眼緩緩抬起,看著他。

忽然,自己視野裏一陣天旋地轉,她覺得肩上被誰雙掌推了一下。緊接著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待她站定。

“砰……”

喬克直愣愣撲倒在自己麵前。

腳腕,被一雙手握住。她渾身一彈,低下頭,看到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

她驚恐萬分的僵直站在那裏,沒有蹲下,所以並沒有聽到喬克最後說的那句:“原諒我。”

三天後。醫院。

雨荷已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院,齊鑫為難的堵在門口,問:“真不等總裁回來了?”

“我為什麽要等他?”雨荷眉眼不抬,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要不,等夫人來也行啊。你這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我怎麽交代?”

“我一個大活人、成年人,難道還不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幹嘛需要你向誰交代?”說完,雨荷提著自己的東西大步邁出病房門。

齊鑫正想追出去,雨荷又回頭,從包裏甩出兩個文件袋,語氣極冷淡的說:“告訴冷非凡,一切按照他之前給我的律師協議執行,聽香水榭的房子歸我、孩子歸我、他今年4月份之前的個人名下存款歸我。我和他兩清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