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料到他會這樣。

可是不能啊。他是冷聖榮留下的獨苗。聖榮這一輩子的心血需要他來繼承。所以楚蘭馨理智的壓下去那份再清晰不過的失望，抱著最後一點耐性追問：“……對吧？你就沒打算活著回來，是不是？”

冷非凡不答。卻已是最明確的回答。

楚蘭馨傷心的搖頭：“非凡，你太讓媽媽失望了。”

“別跟我提‘媽媽’。”冷非凡突然發瘋一般，朝她怒吼：“你不是我媽！繼母，你隻是繼母而已。”

他知道說出這些話對於一個從小將他視為己出的女人，無疑像刀子，會割得她遍體鱗傷。可他管不了了。

酒精的作用、最糟糕的處境、這些天他所麵對的從未有過的壓力、以及即將失去的愛人……這些都在他心裏洶湧澎湃，他感覺自己快爆炸了。

“……所以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冷家到最後也不會分給一個繼室多少遺產，你操這麽大的心到底是為什麽？”冷非凡仗著八分醉意，凶狠的對楚蘭馨撒潑。

“……”楚蘭馨當即猶如五雷轟頂。她沒想到自己一手帶到大的孩子，有一天竟然跟她說出這種話。

雖不是冷非凡的親生母親，但從他六歲她進門開始，便悉心照顧他，教育他，培養他……不是親母勝是親母的情分曾經連自己的丈夫冷聖榮都羨慕不已。

“什麽？”她痛徹心扉的問：“冷非凡，你說什麽？”

“……”冷非凡自知不該，苦澀的吞咽了一下，不再頂嘴。

一旁的逸風這時站不住，走過來一把抓住冷非凡的脖領：“小子，怎麽跟夫人說話呢？你爸爸才剛閉眼，你連尊重長輩也不會了嗎？”

說著虛虛的一拳揮過來，想給他點顏色。

冷非凡根本不躲，他這時候心如死灰，任誰動手他都挨著。可楚蘭馨受不了自己一手帶到大的孩子挨打。撲過去壓住逸風的拳頭：“逸風住手，這孩子今天傷的還不夠嗎？”

她說著，又心疼的打量了一遍冷非凡臉上大大小小的

淤青和傷口。那群瘋狗……平日裏沒少給他們好處，怎麽到這種關頭都一個個恨不得要了這孩子的命？

“夫人，你從小到大待他不薄。他剛才那話簡直混賬，我今天非替您教訓教訓他！”逸風恨鐵不成鋼的說。

“要教訓也不差這一時！”楚蘭馨誓死攔著：“……教訓也別當著我的麵！”

逸風隻好收了拳頭。

楚蘭馨深知冷非凡的秉性。雖然麵冷，但是個心地善良、懂得尊重與感恩的好孩子。他現在這副樣子，無非想對她施壓，讓她允許他帶著自己心愛的人一起走。

楚蘭馨於是穩了穩情緒，繼續說服：“就算我……隻是繼母，可你爸爸呢？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他一手發展起來的盛世集團，你忍心看著它被瓜分、蠶食，被那些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堂兄弟們拿去消費一空？”

冷非凡被點到痛處。麵對現實他糾結的沉下頭來，語塞詞窮。

“非凡，醒醒吧。誰讓你生在冷家？”楚蘭馨心疼的撫著他臉上斑斑點點的傷痕。他是多艱難才從公司那個龍潭虎穴裏闖出來的？

死亡離他已經這麽近了，這個孩子再不走，真不知道下一秒他還能不能這樣站著，和她麵對麵講話。

想著，她由衷的說：“那些平民孩子的愛情，你嚐過這就就夠了。現在是該清醒的時候了，你有更重要的人生需要麵對。”

冷非凡糾結的看著她，幾乎祈求的目光在她絲毫不肯退讓的臉上怔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突然歇斯底裏大喊：“不！”

而後奪路而走。

楚蘭馨精疲力盡，可她實在想不通，所以憤怒的轉身，對著他果決的背影最後厲聲問：“一段隻有一年多的愛情到底深到了什麽程度？那個女孩，她有哪點值得你為她失去一切、甚至拿生命去冒險？”

可，回答她的卻是冷非凡固執的摔門聲。

楚蘭馨這一夜都沒有進那個門。

她不知道進去之後要如何麵對他……她對他，還抱著一份宏圖大誌的希望呢，要怎麽辦？

守在丈夫的靈前，楚蘭馨徹底沒了底氣和方向。心底裏那份燃燒了近二十年的複仇欲望，沒著沒落的令她心煩意亂。

當年她是抱著“有一天讓莫鬆亭痛不欲生”的願望，嫁給冷聖榮的。

和冷聖榮感情甚好，並且平白多了冷非凡這個兒子，是老天爺給她的福利。她多年來處心積慮滲透盛世的各項業務，計劃著利用盛世對那個人複仇，可現在盛世要散了，怎麽可以？

楚蘭馨平靜的麵容下，這些宿怨和糾葛波濤洶湧的襲來，一波一波，擾的她不得安寧。

她看著冷聖榮的遺像，昔日與他舉案齊眉的畫麵一幕幕襲來，她漸漸不能自持，失聲痛哭。“聖榮，都是我太貪心。你對我那麽好，我卻一刻都沒忘了要利用你去複仇。連老天爺都看不慣，所以先帶走了你……為什麽不再等一等，等我把莫鬆亭那個混蛋收拾了，陪你一起走……等等我，該多好。”

……

而冷非凡結束和母親的爭吵後，一個人進門。傭人隔窗目睹了他們整個水深火熱的過程，顫顫巍巍迎上來，想通報下午的事。但還沒靠近，便領了冷非凡一聲爆吼：“滾出去。”

傭人隻好頷首，退下。

冷非凡一個人在自己家的酒櫃又補了半瓶紅酒，徹底把最後的那一點理智澆滅。

他嘴裏念著雨荷的名字，軟著雙腳回房。

……

雨荷癱軟在他的**，將剛才他們在樓下的爭吵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裏，一室黑暗中，那雙淚眼格外閃亮。

她想衝出去告訴冷非凡：你走吧，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可身體不受控製的熱著、軟著，甚至有股陌生的衝動在體內橫衝直撞著，她難受的要死……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默默流著淚，煎熬在這裏。

“非凡……”明明使足了力氣，可發出來的聲音卻綿軟無力。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他，讓她沒時間去思考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冷非凡推門進去看到**的一幕以為自己入了夢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