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她的失約

溫綿與瞿承琛的初次見麵源於一場暴雨與一封情書,一封她寫給別人的情書。

瞿中校將車停在她家小區的附近,溫綿忙不迭開門下車,急著道謝,“不好意思,今天麻煩您親自送我……”

他恍若未聞,隻看著她淡淡說,“溫綿,我等你答複。”

瞿承琛還未收回視線,她已倉皇跑了老遠,他淡漠的神色不免帶了輕微的調侃之意。作為行動中隊隊長、同樣也是教官,他長期負責挑選與訓練那些兵,對人自有特殊的識別本領,也能通過細微的觀察進行甄別。

了解到他們頭回見麵竟會是那一年的舊事,瞿承琛對她的興趣更為濃厚了。

怎麽會這麽有意思,這個兩麵派姑娘,嗬嗬,實在是太有意思。當然,溫綿是怎麽都不會猜到,這位總愛長時間麵無表情的首長,腦中會有如此想法。

瞿承琛發動車子,右手經過胸前時才驀地想起,忘記把照片給她了。而且,這才是他會單獨約她出來的首要原因。

瞿承琛不經自嘲,他居然也會發生這種烏龍的情況。

算了,來日方長。何況他回到部隊,也能通過其他方式了解真相。

瞿承琛在瞿家那棟二層樓高的小房裏休息一夜,次日清早坐車返回部隊。他所在的特種部隊訓練基地藏於軍區以內的深山老林,那兒的地形更隱秘、軍備更高端,且連軍屬都不得入內,是真正的軍事要地。

瞿中校在山腳換乘軍用飛機,還沒抵達停機坪,已有風聲傳遍基地內外。第一行動中隊的特種兵們個個哭天搶地,誰讓他們的好日子又到頭了!

不過轉眼,他們整裝待發地侯在操場,齊刷刷列隊完畢,隻為等待不可侵犯的隊長親自檢閱。

說起瞿承琛身為教官的威嚴,起初並未樹立起來,原因是每個見著他的軍人都會產生相同質疑:這帥哥哪像特種兵?他是來部隊體驗軍旅生活呢吧?如此冷麵美貌的男人,紮一堆糙漢子裏,也未免太惹眼了。

但當經過車輪戰般的考核與被.操練,沒有人再敢不服瞿承琛,理由也很簡單,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當結束一天的安排已是晚上8點,瞿承琛洗完澡,獨自去了基地的支援中隊,找到電子信息技術中心的負責人,他的好友陸少校。

陸少校一看是個特別的客人,頓時來了精神氣兒。“喲,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瞿承琛遞給陸少校一張舊照片,示意他,“找出她的檔案,調過來。”

陸少校掂了掂手裏這張早已被血跡弄髒的照片,打量起上頭年輕的短發姑娘。“還是個蘿莉,執行什麽任務需要小姑娘的資料?”

瞿承琛淡定看他一眼,“軍事機密。”

陸少校與他認識多年,他衝中校撇撇嘴,擺明著不信任的態度。瞿承琛才不與他多說,冷然的背影已轉身離去。

淩晨時分,陸少校派了他的通訊員將一個涉密U盤交給瞿承琛。

中校在電腦上翻看著剛出爐的檔案,他淡淡地勾動唇角,驚訝地發現溫綿曾念過警校的那段信息,正覺得蹊蹺,有人敲響宿舍的門。

“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副隊長阿祥。“報告隊長,三點要緊急集合嗎?”

“天氣預報如何?”

“聽說會下暴雨!”

山中天氣本就多變,目前雖說鳥鳴幽靜,可指不定何時就會忽然狂風大作起來。

瞿承琛聞言,滿意地低笑一聲,“很好,夜間拉練。”

“是!”

黎明之前,暴雨將至,基地身處於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當集結號吹響,正式兵們一刻都不敢耽誤地從**蹦了下來,以最快的速度將所有裝備劃拉上身。

隻因留在這兒的都是從各個軍區挑選出來的精英,他們不接受弱者。

瞿承琛身邊的副隊長掐著秒表,扯開嗓子,“超一秒的全部扣分!”

等到全員集合完畢,瞿承琛負手於前,一身軍裝剛正不阿,“整理軍容!下次都把扣子係好了再出來!”

又是一陣慌亂的動作,若換做正式軍,當然不會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全體都有!向左轉!20公裏越野。”他頒完口令,低聲囑咐阿祥,“你先跟著訓練,我要去信息中心。”

“是!”

阿祥盯著瞿承琛英挺的身影看了一會兒,他想起隊長之前已經去找過陸少校一次了,難道是支援中隊的辦事效率下降了?

又是好多天不曾下雨,南法市的夏天燥熱,連續幾日的大太陽真叫人有些受不了。溫綿起了一個大早,關上房裏空調,打開窗戶,難得有陣陣清朗的自然風拂起她溫軟的發梢,讓人的心情也跟著緩緩融化。

嚴怡拿著拖把進來,看見女兒正對著鏡子梳妝打扮,不由得問,“你這又要去麵試?”

這幾天溫綿也已有過幾次麵談機會,可惜並不順利。按照她的學曆與經驗,去那些小企業工作未免太虧,大公司一時半會又找不著空位,對於她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嚴怡頗有微詞。

溫綿想起媽媽一會還要去菜場,就提前與她說,“媽,明晚不回來吃飯了。”

“又和周茹去腐敗?”

“不是,另一個朋友。”

見女兒不報對方名字,嚴怡反應過來,“男的女的?”

“……男的。”

想通這姑娘扭捏著不願回答的原因,溫媽媽不免心情好轉,“知道談戀愛了就好,別眼高手低的,最後隻能當個剩女。”

溫綿隻好笑笑,她對著鏡子塗上一層唇膏,明亮的色澤令她想起坐在瞿承琛車上時一路見過的霓彩。

那天著實怪異,她一晚上滿腦子都是這男人低醇霸道的聲音。溫綿還一到家就給周茹打了電話,這發小在咖啡館舉動反常,所以並不難猜,她肯定知曉內.幕。

她心想這妞以前不是對瞿承琛挺積極嗎?今個兒怎麽想起做她和那首長的媒人了。

“我結婚可不能找他這樣的。”周茹在電話裏是這麽和溫姑娘說的,“別提軍婚難離,就說哪天你把男人帶回家,遠在山溝溝裏的首長也發現不了啊,要是國家對他有需求,那還得立刻行動絕不拖延!你說這算哪門子老公?”

溫綿還來不及出聲,周茹已經兀自接上了話。“不過你甭擔心,要真和別的男人好上了,瞿中校也舍不得送你上軍事法庭。”

這妞兒已經在妄想瞿首長會“舍不得”了,溫綿大囧,“周茹同誌,你給我聽好了,你丫就是一瞿首長的小狗腿子!”

周茹在電話裏完全不顧形象地大笑一陣,“綿綿,和你說正經的,以前我是一頭熱,現在年紀大了,都很難想起那時怎麽會喜歡上的‘小琛哥’,而且還會莫名其妙就覺著自卑!”

溫綿不由笑她,“你那是因為見到了製服吧?”

周茹不就是個實實在在的製服控麽。

這通電話一直持續到深夜,後來溫綿窩在被子裏仍止不住地想,年少時的暗戀,她又何嚐不曾有過,隻是,也終究錯過了、分手了。

畢竟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不會考慮那麽多,隻一門心思傻乎乎就栽進去了,分不清是喜歡還是愛,就莽撞地給那個他遞情書。

哪像現在的她,與人相個親還要前前後後顧慮那麽多,好像各方麵都要兢兢業業算到最不吃虧才能作罷。

溫綿忽然失笑,她是從何起,就變成這樣的大人了呢。

那個時候的自己,會因為對方個子高、長得帥、有才華就義無反顧地去喜歡,如今遇上條件更為出色、更耐人尋味的瞿承琛,又為何不敢給一次機會了呢?是因為看清了彼此間的距離,不會再以為愛情就是彼此間的一切……?

其實瞿承琛那穩超勝券的語氣也有他的道理,為何她不能把事情想的簡單一些,何況他不是其他的任何一個男人,他是她從小就如雷貫耳的瞿承琛呐。

這是一次正兒八經的相親,又不是立馬打報告領證。

溫綿失眠將近一整晚,就這麽安慰著自己,終於做出了決定。

嚴怡看女兒站在鏡子前走神,走過去提點,“大早上的發什麽呆,別一會路上堵車遲到。”

其實距離麵試的時間還算充裕,溫綿想先幫嚴怡做些家務,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拽過來一看屏幕,是瞿承琛。

溫綿避過媽媽的耳目,走到她看不見的地方,才輕說了句,“……喂?”

“溫綿?你好,是我。”

她忍下緊張的心情,“嗯……瞿首長,您好。”

“但願你的答複不會讓我失望。”與那次同樣沉靜的聲線,讓人無法輕易忘記。

“……我記得你那次約我的時間地點。”她將上次瞿承琛說的內容重複一遍,然後向他確認,“沒錯吧?”

瞿承琛聽懂她語句中想要表達的深層內容,嘴角掛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其實那天我單獨找你,還有另一件事……明天見麵再談。”

姑娘老老實實應承他,忽然又溫溫地開口,“瞿首長,我、我不會做半路逃兵的,請首長放心。”

瞿承琛似是愣了愣,過了一會兒他才隱隱笑了半聲,“諒你有這心,也沒這膽。”

“……”溫綿被他說得無言以對。

瞿承琛看了眼等在門外的副隊阿祥,略微沉吟,“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一陣陣的嘟聲傳入耳膜,溫綿臉上依然帶著些溫度,她不禁默默鄙視起自己。不過是第一次通電話就能緊張到紅了臉,唉,這真是有夠差勁的防禦力。

常年接受部隊熏陶,加上瞿承琛性格偏冷,其實他還真算一位不怎麽喜歡講究情趣的職業軍人。隻不過,中校也不至於白目到不懂如何與姑娘家約會的那些本事,以前處過的對象也能算作實踐經驗。

瞿承琛將與溫綿“相親”的地點就定在一家價格公道、氛圍還挺浪漫的意大利餐館,為了低調行事,也沒穿軍官常服,而是換了身襯衫西褲。

可惜不管這男人身上穿的是什麽,將他往人堆裏一丟,仍是紮眼的不得了。這不,他一身休閑打扮引來餐館裏諸位蘿莉禦姐的不少側目。

眼神睥睨而英俊深幽的黑眸、筆直的鼻梁、側臉上薄而寡淡的笑意,無不散發著一座巨大冰山似得氣場。

瞿承琛看了一眼腕表,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佳人卻遲遲不現蹤影。他喊來侍者,因為開車不能喝酒,就點了一杯美式咖啡。

按理說,瞿中校對於女人愛遲到這個做法,基於軍人守時的原則,他是稍有抵觸的。不過,若是今晚等上一時半會,也不算什麽,何況他無疑是非常具備耐心的男人。

曾經為了狙殺目標埋伏於泥沼地帶整整幾天幾夜,當時他意識過度集中,身體抵達臨界點疲憊不堪。體力喪失、饑餓虛弱,但仍能在不可想象的環境與阻力下完成任務。

瞿承琛在意大利餐館靜候將近一小時,卻有幾許按耐不住。

這狀況未免有些反常了,他先是發短信過去,溫綿沒有給予任何回複,接著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因著昨天他倆的對話,瞿承琛首先排除的就是她臨陣脫逃的可能性,那麽剩下的就隻有……緊急狀況。

手邊原本冒著熱氣的美式咖啡,已經冷透,他尋思著什麽,向候在邊上的侍者微一抬手,“買單。”

不留言咬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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