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晉江獨發

瞿承琛給隊員們分發裝備的時候,大隊長莊誌浩語重心長地鼓勵他,這是一次最佳的提幹機會,好好把握啊瞿家二小子。

他連連笑得嗤之以鼻,要拿命換來的機會,這也太磕磣人了。

帶上狙擊槍、衝鋒槍、子彈,各種壓縮餅幹以及能量棒等必備的應急物品,他們就這麽被拉到了一片暗無天日的原始森林。

在解決了幾夥掩護主力部隊的探子們後,瞿承琛決定休息一夜,就著清冷月光,他的手指在地圖上滑動。

不但要提防敵人,還要搜集更多準確的情報,為大部隊做集火進攻前的預備,時間再倉促,他也要有條不紊。

而隊員們即使不清楚敵人的來曆、不懂這次行動的目的,可他們也都明白,對方比以往在軍演中、解救人質的行動中、甚至是剿滅毒販的圍捕中所遇上的對手都要強大,他們連武器的破壞力也在自己之上。

瞿承琛不禁心歎,他們是遇上那夥國際犯罪組織的主力部隊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至於芯片,估計也隻是國安部那些老狐狸想要用來解決這些人的理由之一,其中也包括裴策這貨出了不少餿主意。

瞿隊長安排輪流站崗休憩,因為阿祥掉隊的事情,大夥氣氛很緊繃,小刀悶不作聲,坐在草窩裏發呆。

憑經驗,他們都知道即使已與指揮部聯絡,副隊還是凶多吉少。

這種狀態太影響他的作戰情緒了,瞿承琛沒轍,這時候還得他來做思想工作。

某人重重踹了他一腳,小刀摸了摸屁股,“隊長,能和你談談麽?”

瞿隊長很想說談個屁你又不是我媳婦兒……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知道為了任務我們不得不這麽做,但如果任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呢?”小刀緩了一會兒,低聲問,“隊長,你有沒有想過……”

“這世界沒有絕對的真理,也不可能我們所有執行的任務它都是百分之百正義的、公正的,那你要怎麽做?”瞿承琛打斷他的話,一如既往的冷靜,“你不可能調查清楚這些事情的真相,你永遠得不到答案。”

“那至少阿祥不該就這麽不明不白被我們放棄!我們就是為了該死任務……”

“他的死活,他會為了什麽犧牲,輪不到你來定義。”中校沉聲斥道,“不要侮辱我的副隊。”

小刀看著自家隊長臉上微微的怒意,他知道這位長官隻是在做最正確的選擇,不單單是出於對任務的考量,還有這樣的傷員上戰場等於送死。

瞿承琛藏在果決背後的,是鮮血淋漓的痛。

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這項職業,不是每一個人都應該背負如此的使命。

“軍人就要學會服從命令,你是英刃的特種兵,更應該明白,以後要麵對的種種突發狀況。”

“所以你才帶我來參加這次任務,是嗎?”小刀覺得自己的心頭空****的,夜色與星空像璀璨斑斕的畫卷,“隊長,你也曾經……是我這樣的吧,是嗎?”

瞿承琛撇過頭去不想再搭理這兵蛋子,是啊,他也何嚐不是這麽沒出息過。

“小刀,你記住,我們宣誓效忠的是國家。”

堅持信念,至人生最後一刻,才是我們不悔的軍旅生涯。

瞿承琛知道與其去質疑,不如將這條路走下去,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用眼睛、耳朵,去聽,去看,去判斷。

每個國家的政權都有它的邪惡與不完善,但如果能以最小的殘缺去撫平最大的犧牲,那其實是值得的。

——————

明亮的星辰還未泯滅,層層疊疊的厚葉散發氤氳濕氣,淩晨,他們偷襲敵人駐紮的營地,小刀頭一次真正見著瞿承琛用冷兵器殺人,他以為自己已將軍刀用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卻原來殺人不需要技巧。

那男人的身體拔地而起,提跨,扭腰,轉身,抬腿,他拔出軍刀,鮮血噴湧,濺到臉上,他不能避開,生生隔開對方的喉嚨,緊接著向後又割開一個人的喉管,鮮血飛濺。

原來他的不可一世,不是平日訓練場上的紙上談兵,而是真正的殺戮曆練出來的,獨孤求敗。

所有的聲響都被黑幕吞噬,瞿承琛的眼眸幽暗,小刀覺得自己被他震驚了。

他總覺得這次的任務與往常的都不一樣,連他一向最穩的手,都經不住地顫抖。

隊長在一汪血池中沉默冰冷,他關了通訊器,這濃鬱的血腥味似乎沒有動搖他半分,“走吧,我們接到下一個任務了。”

隊員們靜默無聲,他們望著中校挺拔冷冽的背影,知道一切的憧憬與敬畏,都有起源。

有時候,英刃第一行動中隊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慶幸自己的對手不是這個狡猾冷麵、詭計多端的中校教官。

可倘若這一次,他們遇上的就是他呢,或者說,另一個不輸於瞿承琛的家夥呢?

根據密令,他們現在要幫助大部隊毀掉附近的一處據點,瞿承琛帶著大屈、耗子去引蛇出洞,其餘隊員則進攻大本營。

按照隊長的指示,他們隻需在不同的山頭開火,引出一部分敵人。結果,耗子他一槍打爆了人家苦心經營的通訊聯絡設施,敵方暴走,他們成了眾矢之的。

計劃完全被打亂了,瞿承琛跑出幾百米後就遭到了一夥人的追擊,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耗子他們這些年輕的士兵身上,祖國的榮耀應該終究由他們來繼承。

是以,中校吸引了大部分的兵力,他點射、連射,間隔幾乎用毫秒來計算。

他如今要與敵人周旋,哪裏危險就往哪裏去,而在這熱帶雨林,何處不是險境?

扔手雷,抬槍、誘敵、扣動扳機,到下一個潛伏方位,瞿承琛的右手肌肉本就僵硬,現在肩上受了槍傷,幾乎無法動彈,他隻好換了左手。

最後還剩下五個精銳傭兵,中校硬是逼得他們耗盡所有子彈,他不確定他們派出的追兵究竟會有多少,但他知道他會殺死每一個想致他於死地的人。

狼會死死的咬緊獵物,直到它流盡最後一滴血為止。

瞿承琛找了個暫時能夠隱蔽的地方躲著,他拿出繃帶,卻又不知要紮全身哪一處傷口,苦澀地笑笑,那是悶在骨子裏的疼痛,血泊泊地從身體裏湧出。

他在最後一輪反擊時已經損壞了儀器,與大部隊失去聯絡,他們曾說五分鍾後會抵達支援,可現在他腹背受敵,是在做困獸之鬥。

瞿承琛沒有支援,沒有前進與後退的路可尋,屍身遍布四周,他想起第一個死在自己槍口之下的男人,那個人曾經是他的摯友。

絕望與連日來的疲憊蜂擁而至,他熟悉這種快要失去知覺般的痛苦,失去信仰,隻剩下本能去搏殺。

山風繞著他的肩頭,男人望向叢林深處,卻似乎看到了日出。

天亮了,溫暖的熙光像某個姑娘溫柔的臉龐。

有一種氣場叫霸氣外漏,有一種霸氣叫舍我其誰。

有一種能力叫力挽狂瀾。有一種氣質叫王者風範。

有一個女人被他深愛,所以,他拚死也要活。

槍膛也隻有最後一顆子彈,算了,隻要心髒仍在鼓噪跳動,就必須找到活著離開的那條道路。

瞿承琛拔出軍刃,已布滿血絲的眼睛微眯,他熱血沸騰、**澎拜,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下定了決心,操他媽的!老子結婚一周年還沒到,就不信會死在這!!

疼痛已讓四肢逐漸麻痹,更多的戰鬥換來更多的傷口,他不是沒有過死裏逃生的經驗,隻是從來不知道,與溫綿這妞兒結婚後,他竟然會如此的害怕死亡!

男人僅用手中的騎兵刃,去逃避死神的鐮刀。

活生生的肉搏,周旋,重擊,踢碎敵人膝蓋骨,沉肩橫肘,扭斷人的脖子,或者將刀刺入對方的心髒……他什麽招數都使!

最後五個傭兵也被他徹底清掃,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有敵人追上來,但他身負重傷,再無可能去搏鬥。

瞿承琛靠在一棵樹旁,已管不了這樣會不會披露自己的方位。

樹杆上的樹葉隨著一陣風擺動,有勁風襲來,男人勾了勾手指,想要用最後的力氣去握緊手裏的武器。

他可以一敵二十,卻不可能一敵二十一。

瞿承琛還不來及防禦,下一秒,黑影毫不留情地將他一拳打翻在地!

對方身手不亞於特種兵,他緊蹙著眉,想要看清他的長相,至少以後到了地獄,也要找他算清這筆賬。

首先進入瞿承琛眼簾的,卻是一道淡色傷疤,清晰地刻在男人的眉間,更顯得他有幾分桀驁不馴,鬼魅如影。

或許,是陽光的原故,也或許是他實在太累了,那人五官模糊,雖然覺得熟悉,可他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男人冷冷地舉高手中的冷兵器,才剛對準瞿承琛的脖子,瞳孔一陣緊縮,似乎是看見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中校當即想起,那是溫綿給他的護身符!

對方扯下它,甚至取出了裏頭的那張照片,他審視幾秒,然後,然後……笑了?

有著刀疤的男子將護身符重新塞回瞿承琛的手裏,似乎在欣賞他搏命的勇氣,口氣疏冷倨傲,卻也不缺乏欣賞:“難怪你有鋼鐵般的心髒。”

因為失血過多,瞿承琛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他不曉得接下來自己是死是活,隻能抓緊手裏的護身符。

溫綿的樣貌與聲音盤踞在他滿滿的心髒,久久不曾消缺。

原來臨近死亡的時候,他想的不再是對不起祖國,對不起部隊……他隻有對不起她。

天知道,假如有一天,他將從這場生命中離席,那姑娘的世界又將是怎樣支離破碎?

瞿承琛不敢去想,如果溫綿隻能從回憶裏搜尋他的身影……這樣的處境,真的太疼了。

畢竟,他是她的至死不渝,她也是他的吾生摯愛。

——————

救援隊找到瞿中校的時候,他的周圍是一片死寂慘烈的戰場,萬籟俱寂。

瞿承琛的胳膊肘攬著槍杆,直挺挺地靠在一棵樹旁,微微闔著冰色的雙眸,卻依然犀利如狙、凜冽似刀。

泥土與樹杆都已被男人的血液染成另一種顏色,中隊長向前微傾著身,用狙擊槍恰到好處地做了重心,在旁人看來,這靠立的姿勢竟還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淡定。

他就像一個瀕死還倔強不願認輸的軍人,當然,更像是一個不世的英雄。

汗水與鮮血糅雜在一塊兒,血染戰衣,空氣裏密布令人作嘔的腥味,他一動不動,像是兀自進入了休眠。

有人說,當時的瞿中校就如一尊覆了白雪的雕像,豪橫英冷,屹立在天與地的盡頭。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存稿箱君,蠻蠻花去次飯了,回來回複大家的留言,這章包括下麵的二章,都是比較重心的內容,希望大家不要跳過~~當然了,任務是到此結束了,下章溫綿去看中校。

名偵探柯南中的赤井秀一是大愛,所以我覺得溫井和左輪加起來才比較像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