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坐在我麵前的錢彬很斯文,戴著一副方形的無邊眼鏡,個子不高,臉色蒼白,感覺不到他的局促,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我微笑著和他打招呼:“你好,錢彬。”他看著我說:“我不好,你們一直不幫我把心找回來,我已經死了。都是你們,你們把我給害死了。”鄧琨皺起了眉頭,他顯然還不習慣這樣的交流方式,他更不知道應該怎樣和這類人進行溝通。我看了鄧琨一眼,暗示他不管我們說什麽他都不要奇怪,到時候我會好好給他解釋的。我繼續對錢彬說:“你並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心丟了,所以害死你的人不是我。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心什麽時候丟的,丟在哪了,或許我還能幫你找回來。”他聽了我的話,兩個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真的?你真能夠幫我?”我點了點頭,他卻搖搖頭:“我對他們說了很多次,他們都不相信,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可是已經太晚了。一個人的心離開身體,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就會死掉的,它已經死了,所以我也死了。”我說:“那可說不定,凡事都有例外的,也許你的心還沒有死,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去找它找回來呢?”他低下頭想了想然後問我:“你也死了吧?”我搖搖頭說:“我還沒死,所以你也還沒死,你死了我們不可能這樣麵對麵的說話了。”他又看了眼鄧琨:“那他不說話是不是他已經死了?”鄧琨聽到這話眼睛都瞪圓了,我用手拍了拍鄧琨的肩膀,笑著對錢彬說:“他也沒有死,他不說話是因為他不太會說話。”鄧琨聽了我的話哭笑不得,但他還是乖乖地坐著,沒有吭聲。我對錢彬說:“你知道這是哪嗎?”他搖搖頭,我說:“這是看守所,你殺了人你知道嗎?”他看著我:“我沒有殺人,我不會殺人,我更不可能殺人。”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他說:“我已經死了,一個死了的人怎麽可能去殺人?”我輕輕地說:“會不會是你的鬼魂殺的人?”他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我道:“這世界上哪有什麽鬼魂?我從來不相信會有鬼魂。”我笑著問道:“你已經死了,而且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麽鬼魂,那現在坐在我麵前和我說話的是誰?”聽了我的話,他低下了頭,仿佛陷入了思考,嘴裏喃喃地道:“是啊,現在我的是誰呢?”我感覺到他思想的動搖,接著對他說:“所以你還沒有死,你還活著,你試著掐一下自己,還會不會痛。”他聞言真的往自己的身上掐了一把,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抬頭說:“不痛,你騙我,我肯定已經死了,你也死了。”我知道一下子無法說服他,我笑著說:“那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心什麽時候丟的?丟哪了?”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你也死了,對嗎?”我無奈的點了點頭:“是的,但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死的?心什麽時候丟的,丟哪了?”他很正色地道:“我上次就支過一回,是關小姐她們幫我找了回來,那次我差點就死了。”我點點頭,看來我必須要和關心溝通,我要知道她們是采取了什麽療法,讓他接受沒有死的現實。我接著問道:“那你什麽時候又把心弄丟了呢?”他想了很久,才告訴我們說:“十多天前吧。”我心裏一緊,我知道他所說的十多天前一定就是再次病發的時間,也正好是我拿到隱形人留下的儲存卡沒多久。我越發相信這件事情不簡單了,同時也對這個隱形人生出了一些畏懼,他的出手總是讓人無法琢磨,雲裏霧裏的。錢彬並不理會我的反應:“怎麽丟的?好象那天我坐公交車,在延安中路下車,準備回家,突然好象聽見車上有人喊我:‘喂,你的心掉車上了。’我一驚,準備重新上車把它撿回來,可車子開走了。”他狠狠地點了點頭自語地說:“那一定是我的心,從那時起,我就覺得我的心又不在了,所以我一定會死,那麽長的時間,我肯定已經死了。”我問他:“叫你那人是男人女人?”他搖了搖頭:“那時候我隻想要回我的心,我根本沒有注意那個聲音是男人女人。”我點了點頭說:“是的,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記得。”我回頭看了看鄧琨,他沒有說話。我對錢彬說:“那好吧,今天我們先聊到這,明天我再來看你。”我們站起身準備要離開的時候他卻一把拉住了我:“我是誰?你還沒告訴我現在的我是誰?”我笑了,我拿下他的手對他說:“我也不知道,我回去好好想想,你也想想,明天我們見麵的時候你告訴我答案,好嗎?”他木納地點了點頭,又用手扶了扶眼睛,對我們說:“明天你一定要來,我怕我想不起來,如果你想起來一定要記得來告訴我。”我說放心吧,我們一定會來的。出了看守所,上了車,鄧琨無奈的笑笑,他說:“你看見了,這樣一個人我們怎麽審?想要破案太難了。”我說:“還不簡單,直接找相關機構做個精神鑒定,如果真的有問題,就直接送精神病院,你也不用再折騰了。”他說:“嗯,我們已經和醫學院精神疾病鑒定中心取得了聯係,準備下周給他做。”“為什麽要等下周?”他看了我一眼:“我哪知道,當然得將就他們的時間了。”鄧琨問我去哪,我說送我去精神病醫院,我要去找關心,並見見那幾位和關心一起為錢彬出具康複證明的專家,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提示。走進關心的辦公室,她抬頭看到我,興奮地說:“什麽風把你吹來的啊?”我笑著道:“妖風。”她說:“青天白日哪來的妖啊?”我刮了下她的鼻子說:“你不就是個迷死人不賠錢的小妖精嗎?”我突然感覺到這個動作有些曖昧,果然,關心的臉紅了,她拉了下我的手說:“你要死啊,這是辦公室。”她讓我在沙發上坐下,給我倒了杯茶:“我這可比不得你那裏講究,你就將就著喝吧。”我端起茶看了看說:“不錯了,好茶葉,湄潭翠片。”她嗔道:“喝就喝吧,看你顯擺的樣子,就你識貨啊?說,找我什麽事?”我把今天去見錢彬的事告訴了她。關心聽了以後有一些激動,她說:“我就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刺激嘛,是誰那麽缺德啊,好好的一個人讓他搞成這樣。”關心發現我在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說:“對不起啊,失態了,那個告訴他心掉了的人怎麽會知道他有這個問題?能夠給他那樣的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使他的精神再度崩潰?”我笑了笑對關心說:“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隱形人嗎?”她張大了嘴:“你不會告訴我這件事也和隱形人有關吧?”我說:“我想不把它們聯係到一起都難。”隨後我把隱形人對我的挑釁,給我的暗示都一一細說給了她聽,她聽完後說:“雖然沒有什麽直接的語氣表明這件事和他相關,但我相信你的判斷,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這個事情太奇怪,也太突然了。不管怎麽樣,這次既然和我的病人有關,我一定會追查的。”我問關心:“知道錢彬有這個心理問題的人多嗎?”她說當然多啊,錢彬是精神病,不僅親人朋友知道,單位的同事也知道,甚至他們住的小區大多數人也都知道。我苦笑,是的,在中國好事沒多少人會這樣關心這樣起勁,但對別人說三道四卻永遠不會缺人的。我說:“這樣一來我們就無法從心理暗示這條線索查了,知道的人太多。就算真的找到那個人,他也隻會承認是開個玩笑。頂多是一些道德的譴責,所以我們一定要從新找到線索,早點讓這個案子水落石出,我更希望能夠在這個案子上把隱形人揪出來。”我的眼中有著恨意,關心看著我道:“你在害怕?”我點點頭說:“是有一點,我怕我身邊的人再因為他的變態和瘋狂而出事。”關心笑著問:“包括我嗎?”我說:“是的,包括你。”她笑得很開心,一下就坐到了我的身邊,雙唇在我臉上輕輕一點便站了起來,她說:“你知道嗎?聽到你緊張我我真的很開心,很久都沒有這樣有人緊張我了。”我尷尬地笑了,不過我很享受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