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裏屋
“叔叔,好看麽?”女孩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一點朝氣,和她的年齡根本就不相符。我輕輕地“嗯”了一聲,我不敢說話,我怕我的聲音會出賣我,流露出我的害怕。“叔叔,你困了,裏屋有床。”女孩抬起小手,指著那扇通往裏屋的小門。
我點了點頭,我是有些困了,而我更不想看這要命的電視。其實在我的心裏,我甚至想拿起包袱離開,但無邊的黑夜記我更覺得恐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對女孩說道:“你知道你家裏的人到哪去了嗎?”她沒有回頭,眼睛緊緊地盯著電視,她也沒有回答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我向電視裏望去,一個長著胡子的男人,舉著一把刀,向一個女人砍去,那個女人仿佛是在大聲呼救,可是電視是無聲的,隻有著帶著點點雪花的圖像。
女孩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指著電視對我說道:“你看,那是我爸爸和我媽媽。”電視裏那男人的刀一次次地狠狠地劈落在女人的身上,原本還在掙紮的女人沒有多久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我的心裏恐懼到了極點,但卻又生出了許多的好奇。
我就這樣站著,目光始終落在電視機上,這時畫麵中突然出現一個特定鏡頭,那個男人的一張臉拉得很近,我甚至看到清他的瞳孔裏閃著的凶光。他的左手抬了起來,刀舉得老高,而左手竟然指向了我。
雖然隻是電視畫麵中的一個鏡頭,我卻被嚇了一大跳,那種感覺好真實,就象他就在我的麵前一般。這一分鍾我做出了決定,我拿起了地上的包袱,開門走了出去。女孩知道我想離開,她輕輕地說道:“叔叔,別走,外邊好黑的。”
我說道:“叔叔不怕,叔叔有手電筒,你乖乖地在家裏等你的家人。”
說完我拉開門就走了,我甚至忘記了幫女孩把門帶好。我是狂奔下山的,山路並不平坦,高一腳,低一腳的。但沒跑了多遠,手電竟然熄滅了,本來方向感就差的我一下子便找不到了方向。
我回頭看了看,那點燈光還在。我打定主意,隻要朝燈光的反方向走,一定能夠離它遠遠的,因為於我而言,那是一個恐怖的地方,那樓,那電視,包括那個女孩都透著邪氣。
我憑著感覺在暗夜裏奔跑,我在尋找下一盞燈火。
我用火機照亮了手表,半夜兩點多鍾了。終於,不遠的地方又有了光亮,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加快了腳步。但直到到了那盞燈火的門口,我呆住了,我在黑暗中狂奔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竟然又回到了這裏。我已經沒有勇氣再跑了。
我聽到裏麵小女孩的聲音:“叔叔,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外麵好黑的。進來吧,叔叔。”她坐在椅子上,歪著半邊身子對著門縫,遙遙地招著小手。我很想尖叫,我才明白原來男人在恐懼的時候一樣會有想要尖叫的感覺。但我沒有,我不想自己再嚇自己,本來這驚嚇就已經夠愴了。
我硬著頭皮推門走了進去,電視已經關掉了。女孩說道:“叔叔,困了就去休息吧,裏屋有床。”我就在這一瞬間做了決定,到裏屋去,我想再怎麽樣至少比在外麵對麵著這台要命的電視和這個詭異的女孩要好得多吧。
走進了裏屋,我摸索著牆壁上的燈的開關,終於找到了拉索,拉了一下,裏屋裏亮了。裏屋裏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破得不能再破的彈簧沙發,兩根條凳,上麵架著一隻大箱子。**看著倒是很幹淨,我想了想還是躺了下來,不過我努力地把身往牆邊靠去,這樣感覺踏實一些。
我原以為在這樣恐怖的氣氛之中我是不會睡著的,可倒下去沒多久卻沉沉睡去。
朦朧中我聽到小女孩的啼哭聲:“爸爸,別攆我出去,我怕,我怕黑。”我想到女孩還一個人在堂屋裏麵,我慢慢睜開眼睛,想出去看一看她,這時我卻發現我的床邊竟然坐著個女人,她背對著我,而這個女人我剛才在電視裏是見過的,那個女孩的媽媽。
我吃了一驚,坐了起來,我望著她,她並沒有轉身,隻是呆呆地坐著,她的肩膀輕輕地聳動,仿佛是在輕輕地抽泣。
我說道:“你好,我,我是路過的。”但我卻徹底被她無視了,她根本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大著膽子從**爬起來,跳到地上,穿上鞋子走到她的跟前。我看了看她,但頭發遮蓋著她的臉,而她坐的位置也背著光線,什麽都看不到。
我又輕聲地說道:“你是這屋子的女主人吧?我是路過的,天太黑了,所以來借宿一下。對了,是你女兒讓我到裏屋睡的。”她停止了抽搐,她用一種冰冷的聲音問我:“你也怕黑啊,我的娟娟也怕黑。不怕,不怕,娟娟,有媽媽在別害怕。”
她還是保持著那樣的姿勢,頭也沒抬。我耳邊一直傳來女孩的哭泣的聲音,我也顧不上和她多說,我招呼道:“我,我去看看你的女兒,她在哭。”說完我便從裏屋走了出來,可回到堂屋哪裏有女孩的影子,那啼哭的聲音又是從哪裏傳來的呢?
我想到女孩的母親,一邊向裏屋走去一邊說道:“娟娟不見了!”而當我進到裏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女人也不見了。要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我發現人的恐懼如果到了極限,反而又會麻木了,當然,我寧願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我此刻心裏有恐懼,也有好奇,我的好奇此刻集中到了那個樓上,隻有那裏,我還沒有涉足過。我輕輕走到了樓梯邊,此刻我的心跳得厲害,而四周也在剛才隨著女孩啼哭聲的結束,而寂靜無聲!
我輕輕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爬上了樓,進入黑暗之中。耳邊出現木板的咯吱聲,在這寂靜之中顯得那麽的悚人。
上到樓上,我輕輕地摸索著開關,突然聽到一個男人虛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