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
許久沒有乘抹茶出去了，連摸摸它的機會都少了很多。所以這次見它，它很是親密的靠在靡音身上蹭了一會兒。靡音摸了摸它的鬃毛，笑了出來：“抹茶，你是不是最近長胖了那？出去跑跑怎麽樣？”
抹茶好像聽懂了一樣，晃了晃腦袋，還哼了一聲。
靡音說：“沒胖嗎？那就是吃的不好了？”
無觴說：“你想跑跑馬？這幾天天氣，今天還算好的。”雖然有些熱，不過已經是綠樹茵茵，繁茂枝椏幾乎蓋過天空。按照靡音的感覺，月國的綠化工作明顯比夜國做的好，幾乎放眼望去全是綠森森的。
靡音說：“附近有能跑開的地方嗎？”若是地方太小，實在很不過癮。抹茶的腳力很好，它要是盡興，沒有方圓幾十裏的距離是不夠的。
無觴說：“名離城北有座獵園。應該可以。”
靡音說：“那就去那吧。”溜達抹茶，讓它格外開心。似乎聽出了這個好消息，蹄子已經開始踢動，隨時要竄出去的樣子。
無觴說：“好。”他翻身上馬，然後向靡音伸出手來。
靡音有點鬱悶。抹茶從被訓好之後，就沒允許過靡音以外的人騎它，連周孝武都不行。可是這次無觴騎它，它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手搭在無觴的指尖，被他輕輕一提就拉到馬背上。抹茶即使承擔了兩個人的重量，依然腳步輕快，大概也是因為離開了馬廄而開心。
靡音心裏還想著桃花眼的事情，沿途的風光沒進他的眼，好在抹茶是無觴在控製，不然還不一定跑到哪裏去了。看那個局麵，夜摩雅必定會在醉紅樓逗留幾天，或許還有幾次會打照麵。靡音說：“三哥今天看不出，不代表明天也看不出。”
無觴說：“你不用擔心夜摩雅，他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就算說，也是對無觴說。這倒不用擔心。可是被那雙好像狐狸一樣的眼睛盯著，還似笑非笑的死樣子……想起來就起雞皮疙瘩。雖然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候的戒備，但是對於三哥，並沒有二哥那種信賴感，大概是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實在太精明了。玄冥宮並不排斥鋒芒畢露，但是他的確是個異類。讓人一目了然，知道他有奪大統之心。
想到這裏，靡音問：“這些年，你還沒有定下太子人選嗎？”暗鬥還沒有升級為明爭，當年的夜都兵變也和皇子一點關係都沒有，甚至讓齊王明王更和睦一些。但是隻要一天不決定，朝堂上就一天不會安寧。護國將軍和當朝宰輔各自偏袒一方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靡音在耀明殿休息的時候，也常常聽到那兩個老頭子每天對著父皇絮絮叨叨，不勝其煩的催促馬上確定太子的人選。
無觴說：“哦？玄冥宮內每個人都說朕會定五皇子夜靡音為太子。今天朕倒是想聽聽你的想法。”語氣恢複成父皇，卻好像在靡音宮的花園說著晚膳的菜式一樣隨便。
靡音說：“你不會選我。所以我才問你。”
無觴說：“說說看。音兒知道多少？”
靡音說：“我性格太冷，沒有野心。怎麽看也不像個帝王。”沒有野心的帝王，似乎隻能昏庸無為。雖然對一個繁榮的國度，這種平和未必不是好事，但是對於現在的夜國來說，靡音的性格的確不是合適的人選。
無觴抱著他的腰，讓他向後靠在自己胸前，垂頭問他：“這就是你說的，王和王子的區別嗎？”發絲落在耳邊，有點癢。靡音點頭，說：“雖然三哥的性格最合適，但是從氣度風範，還是二哥更合你的心意吧。”若是夜摩雅成了帝王，在他治下的夜國，很快就能成為四國之霸。可是靡音隱隱覺得，父皇的願望並不是這個，他雖然很欣賞夜摩雅的光彩，卻給了夜釋修更多的機會來鞏固自己。
無觴說：“你也算是說對了。夜釋修的脾氣秉性都更沉穩，的確會成為好太子。”語氣到最後略微沉澱下來，好像隻是在考慮一樣。靡音聽到話外音，無觴並沒有真正肯定夜釋修的能力，似乎還有隱言。無觴繼續說：“朕暫時還死不了，所以他們都不用惦記這個位置。” 話題好像被結束了，被一句無聊的話。靡音仰望這個男人，他真的可以這麽輕易的把自己的死亡掛在嘴邊啊……不是帝王都很忌諱這個詞嗎？
日頭剛剛走過當空，所謂的獵園就出現在靡音麵前。更溫潤的空氣撲鼻而來，靡音似乎都能聞到水的氣息。沒有太高的屏障和圍欄，低矮的灌木叢圍了一圈算是界限。抹茶稍稍抬起就一躍而過，向前奔去。
大概兩柱香的時間，眼前就出現了一條並不寬的河水。抹茶好像也知道該停下了，就站住了腳。河邊有石子，旁邊有堆積的木柴，好像是為了狩獵之後燒烤野味準備的。靡音說：“真像郊遊……”身後的樹林中不斷掠過的腳步聲，可以聽出這裏的確有很多動物。抹茶得意的很，左邊跑兩步，右邊跑三步。
無觴回頭看了一眼偶爾經過的兔子，說：“你要不要也打兩隻獵物，帶回去？”
靡音搖頭：“又不想吃。打它們做什麽？”
無觴說：“這裏有一種魚，你倒是應該嚐嚐。夜國沒有。”
靡音盯著河水，說：“這條就是懷塔河？”若說月國獨有的的魚類，自然是懷塔魚。這種魚很難找到，隻有這條河裏才有產出。每年隻能打撈幾尾，早就成了月國皇帝的禦膳，自然不可能流到其他地方。據說這種魚原本是神龍族的池水中養的，不知怎麽被人偷了出來扔在這裏。從那以後，這河水就清澈見底，而得名懷塔河。
無觴說：“沒錯。這個季節，懷塔魚應該就在中遊。這個位置，或許你有緣能見到也不一定。”看來這片獵園正好處在中遊。隻是靡音忽然想到了懷塔河的位置……它的中遊，的確是在名離城北。但是名離城北，有河水經過的位置，應該全部都是王族領地。這片獵園當然也是皇帝的禦用獵園了。
靡音開始還有點抵觸，後來覺得無觴根本不在乎擅自闖進別人獵園，告訴他頂多也是聽他說句：哦，是嗎？索性不再提這件事。已經走進禁區，那就想著別被人發現就好，其他的等到出去再說。靡音說：“都說懷塔魚好，但是沒有一本書上真正說它好在什麽地方。”
無觴說：“有人說吃了它可以長生不老。”
真是庸俗的答案。跟蟠桃人參果一樣的作用？人類對長生不老的期盼真是到哪裏都不會改變。隻是一種帶了神秘色彩的魚，也會有這樣的效果嗎？
靡音說：“那魚都有死的一天，人吃了怎麽能長生？”
無觴瞟了一眼不遠處的河水，淡淡的說：“其實懷塔魚隻是味道更鮮美一些，其他的沒有多特別。”……讓他一說，什麽東西都會沒了興趣。
靡音說：“算了。那麽希罕，不等幾天都不會打到。”
無觴說：“那邊，就有一條。”手指指向一片略微突起的石頭叢，波光粼粼中似乎掠出一點紅色的光芒。雖然沒有多大興趣吃，不過看看這麽稀奇的東西也是好的。靡音慢慢的靠過去，果然見到在石頭縫隙中冒出一條通體都是赤紅的魚。紅色簡直就好像它的血液，因為魚鱗看來就是透明的，連魚骨都能看到一般。
靡音說：“和書上畫的不太一樣。”聲音很輕，生怕驚了它。
無觴卻不顧忌，說：“能見到它的人很少，大部分書都是抄了別的畫稿。相差甚遠。”
靡音笑著說：“這麽說，我和它還算有緣分。”
無觴停了一下，說：“也算是。”
靡音說：“有辦法帶回去嗎？”很漂亮的一條魚，不吃總能養著吧。來月國一次，帶回去點土產給小母妃，她一定很高興。
無觴說：“它離開懷塔河是活不了的。除非你有辦法弄到這裏的水。”
靡音搖頭。那太難了，看來母妃沒有機會養了。
正想著，一隻烏鴉忽然飛了過來。伴隨著奇怪的叫聲，還有巨大的翅膀閃動的聲音。靡音抬頭看得時候，險些被它撞到。烏鴉很大，更像一隻老鷹。而且它一直圍著靡音轉，不降落也不再騰空。
無觴說：“一神蓮一的信使。你看看它腳上有沒有信。”
靡音伸出胳膊，那隻烏鴉果然聽話的站在上麵，一麵還用自己的黑漆漆的腦袋蹭靡音的臉。……一神蓮一也真是很奇怪，按理說就算送信也要找隻鴿子啊？用烏鴉算他們一神家的傳統嗎？
信確實是有，隻是是清雪之寫的。看到落款的一瞬間，靡音忽然感到一切都合情合理了，清雪之哪能用鴿子？那也太普通，太不合他的性格了！
“留香還是楚然的那個人：
你完了。你怎麽惹到那位左公子了那？
今晚皇宮會有人來接你，進宮去給那個老皇帝表演。
我救不了你，你自己回來打點吧。對了，你去問問無觴，他應該有辦法。
就這樣吧。
清雪之。”
……真有性格的信。這人的思路絕對是非線性的，跳躍的幅度大的很啊。
靡音把意思轉達給無觴，原以為他肯定會反對，說不定今晚就離開名離。誰知，無觴語氣很輕鬆，說：“去吧。或許你能嚐到懷塔魚了。”
烏鴉撲棱撲棱的飛走，任務結束好像連動作也輕快了不少。靡音看了一眼河水，那條魚已經不知道遊到哪裏去了。是不是又有麻煩了？那個左公子，到底叫左寂什麽啊？真的是可以通天的大人物一個。
靡音沒有什麽可怕他的，而且熟悉了皇宮的氛圍。但是畢竟自己是皇子，怎麽能用這個身份去見月國的皇帝？現在不知道還好，以後要是見麵了，肯定很尷尬。無觴輕描淡寫的本領實在太高，靡音已經開始放棄了。
無觴看他由開始發楞，就走過去攬著他，說：“當作是宴會好了。你要是覺得無聊，我陪你去就是了。”
靡音說：“怎麽陪？”
無觴說：“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又溜達了一會兒抹茶，眼見太陽已經走到四十五度角的位置，靡音和無觴才啟程返回醉紅樓。不知道清雪之和夜摩雅的事情是怎麽解決的，反正回去的時候一片祥和。屋子裏最著急的是清絲，看到靡音簡直像是見到她家親人了一樣，一股風似的跑了過來。
無觴一拉，清絲的撲擁沒有找到目標，險些摔了一跤。
“留香啊……你可是太有造化了，剛來了不到一個月，就有進皇宮的福分啊～”
福分？你想要你就替我去好了。靡音感到無奈。清絲不停的在嘮叨，話題從晚上的禮儀到梳妝打扮，還囑咐靡音要好好看看皇宮的樣子別忘了給她講講。天上地下的事都讓她說了，靡音覺得她根本不用去皇宮也什麽都明白。
無觴說：“你先去見清雪之。我去安排下晚上的事情。”說完就謫仙一樣的走了。
靡音被清絲拉著，往清雪之房裏走。
還沒進門就聽見清脆的笑聲絲絲從門縫中溢出，好像在和蓮一說話的樣子。
靡音開門進去，正撞上清雪之的目光，波光流轉的樣子。他笑著說：“回來了？收到蓮一的烏鴉了？”他伸手逗弄著方才看到的那隻烏鴉，就停在蓮一的肩膀上，晃著腦袋和清雪之逗弄。難怪他剛才樂成那個樣子。
靡音說：“誰讓我進宮？”
清雪之說：“當然是那個家夥了。”
靡音說：“左公子？”
清雪之說：“沒錯。他還從沒把誰帶出場過。本來聽說是你，我是不同意的。誰知他拿了聖旨，為了醉紅樓，你也就得犧牲一下了……”眼睛看著烏鴉，說話的語氣無奈的很。這件事在清學之看來就得怨靡音自己。可是靡音覺得，這事完全是一神蓮一弄出來的妖蛾子。如同無觴說的，一神蓮一喜歡開玩笑，絕對不肯吃虧。送你東西也要拿走三分利息再帶幾分提成。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真惡心……我去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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