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章
兩日飛快而逝。靡音覺得自己不是在練練琴就是在睡睡覺,偶爾抵抗著寂辰的騷擾,不得不陪他吃吃夜宵。還好隻有兩天,不然宮內就要大亂了。無觴說外麵傳出靡音是個花妖,專門攝男人魂魄的流言,聽得人一頭霧水。
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隔天下午寂莞又跑來找靡音。
公主一直開門見山:“你不是說不會留下嗎?怎麽還住在我皇兄的殿裏?”
靡音坐在一大塊冰麵前,抬眼皮看看她,說:“那你讓他趕緊把我放出去吧。我在這裏早就煩了。”兩個宮娥走進來,站在他對麵給靡音扇涼氣,這樣才不至於熱到中暑。
看靡音的樣子很難想象他有多難受,穿再厚的衣服都不會出汗,結果悶著悶著就暈眩。寂莞闖進來的之前無觴也在。不過再回頭就不見了。大概還在附近,隻是沒有露麵。
寂莞說:“你……你馬上跟皇兄請辭,我去跟他說。”轉身對兩個宮娥說:“皇兄在哪?”
宮娥行禮,說:“陛下說,楚公子不得出溢霞殿。還吩咐,如果公主前來就告訴您這是他的命令。”靡音了然。寂辰早就知道就算其他人不說,這位性子直率又被縱容慣了的公主也一定會來攪事。雖然和洛小米的樣子很相似,但是性格卻還是不同。
寂莞有些生氣:“你隻要告訴我,我皇兄在哪!”
宮娥連忙跪下,低頭順目:“回公主,陛下現在正在榮華殿議事。”
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又風風火火的闖了出去。靡音佩服寂莞,這種熱天氣裏居然還這麽有精神。靡音讓宮娥離開,自己靠近冰麵。
無觴從背後攬住他,將一顆丹藥遞到靡音麵前:“拿到了。你可以吃了。”雖然沒有懲罰到那兩個人,不過總算溜了溜。兩日往返,的確夠辛苦了。現在大概還腿腳發軟的躲在暗處咬牙切齒。誰讓他們主子把人丟給無觴,死活都是無觴說了算了。
靡音說:“能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嗎?”
無觴說:“買藥的人有要求,希望能易容得好看一些。所以煉藥的時候加了很多相應的草藥。雖然,我不希望你變得更惹眼……”挑起靡音的下巴,仔細的看了看。
靡音說:“已經長成這樣了,再惹眼能惹眼到什麽程度?”
無觴說:“這藥還有個好處,能改變你的身體外形和聲音。畢竟易容不單單是外表不同。”
靡音覺得雖然是古代,但是這些“整容醫生”還真是專業。不知道那個藥的配方如何,放在現代肯定能賺大錢。從旁邊拿來清水,把不怎麽好吃的藥丸一下子吞了進去。
藥的副作用,就是骨頭在改變的過程中被拉得生疼,而相連的皮肉又癢的要命。活生生改變原來的骨骼形貌實在是件很神奇的事情。靡音從書上看到這種丹藥的時候,也曾看到旁邊的注釋,說練這種易容的丹藥,四國中隻有無上門。具體原因沒說,大概是無上門的“專利”。靡音已經料想到這種痛苦,所以早早的回到榻上等待。骨頭縫裏都好像有螞蟻在撕咬,無論任何翻滾和動作都隻會加劇痛苦。更讓靡音無法忍耐反而是皮膚的癢,血管都要衝破皮膚,細細碎碎的都是令人無法忍耐的躁動。靡音用手指抓著床單,竭力不去觸碰自己的皮膚。無觴坐在他旁邊,輕輕按住他的手腕。
靡音把自己的牙齒咬的吱吱作響,緊緊的閉眼。真的很痛啊……如果是原來那個不算健康的身體,這個時候的痛苦足以讓心髒麻痹直接猝死了吧。牙床疼的不行,所以隻能咬自己的嘴唇。無觴拖他起來,抱在懷裏:“音兒,別咬自己。要是難受,咬我肩膀。”
靡音摟著他,熟悉的味道讓身體略微放鬆。隻是疼痛還是在不停的讓他緊張神經。張口咬上他的肩膀,卻有不想那麽用力。無觴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不停的用手撫著他的後背,等藥力過去。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劇痛的感覺才緩慢消失,一絲一絲的恢複力氣。因為沒辦法出汗,反而折磨的格外虛弱。原本就白皙的臉更是失去了血色。發髻折騰散了,連帶把無觴整齊的衣服和發帶也折騰亂了。無觴看他平靜,略微鬆開:“好了?”
靡音點了點頭,手臂還是沒有什麽力氣,隻是搭在他肩膀上。雖然沒有看到衣服裏麵的樣子,但是應該會留下很深的痕跡。就算再怎麽不想咬傷他,也不可避免的用上了力氣。靡音說:“真沒想到,能有這麽疼。”都沒有力氣看看鏡子裏,自己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伸出手掌放在自己眼前,覺得似乎有點長高了。骨骼的確有變長的驅使,但是肉沒長多少,所以看起來比原來還要瘦。原來要買藥的人該不會是個圓球吧?怎麽要求這麽幫人“纖長”的藥?不過無觴仔細端詳了他一會,最後竟然挑眉。靡音開始擔心,是不是變得很奇怪。
靡音摸了摸自己的臉,因為隔著兩層幕簾,所以光線不夠明亮。無觴的眸子反射不出他的身影,隻能問他:“很奇怪嗎?”開口以後……聲音倒是略微有些變化,不過更不像個男人了。原本的清脆被提升到一個嶄新的高度,也就是更誘人了。
無觴說:“不。我隻是懷疑是不是拿錯了藥……”
靡音差點張嘴吐出舌頭。拿錯藥?你是門主難道還分不出這藥是不是那個易容的?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馬上打算下床,走到鏡子那裏看看。
鏡中的人……這不是還是自己嗎?靡音盯著無觴,心想:你的無上門居然賣假藥?隻是比原來更挺拔一些,如果非要說是什麽模樣,大概就是完全成年版本的夜靡音。身高腿長,雖然有點纖弱但是臉還是基本一樣的……眼角和嘴唇再挑動一些,臉型再尖一點,眉毛淡淡的可是睫毛又長了一截。美輪美奐?很像小母妃?更像無觴了?無奈。這算什麽易容啊?反複看了看,最後還是看向無觴。
無觴說:“看來我的音兒已經足夠美了。”說得沒皮沒臉,一點都不覺得害臊。
靡音說:“怎麽辦?”
無觴說:“還得易容。”
說了和沒說是一樣的。靡音暗暗的翻白眼:那我忍了那麽久的疼痛為了什麽?就為了長高點?或者看看自己長大的樣子?按照無觴的意思,找個易容高手,將麵皮做的更精妙。加上身高和聲音的變化,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靡音以為這個易容高手是無觴,哪知他說:“這點事情,讓別人做就好。”
靡音說:“明天就是宴會。”
無觴說:“連夜趕製。”他說的很輕鬆,看著靡音的表情與靡音看到了桂花酥是一樣的。誰知道這個“連夜”又要讓誰徹夜不眠,暗衛還是誰的,都和自己無關了。
新麵具改變了整個臉的輪廓,讓靡音看起來去除了嫵媚增加了點清秀。可以說,其實是變平凡了點。可是靡音長大後的樣子,漂亮到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就算蓋上麵具,依然算是一代佳人……還是雌雄莫辨的佳人。
佳人配上三層絳紅輕紗單衣,青絲鬆鬆的挽了發髻還配了玲瓏翡翠椽子,宮娥一麵描眉畫目一麵臉紅心跳的折磨了半天以後,靡音活脫脫又成了一個一笑天下醉的禍害。絲帶把腰肢都襯托了出來,寬大的飛袖垂著密實的流蘇。宮娥一口一個公子的,好像看到了偶像明星。把所有宮娥都趕了出去,遠處的榮華殿又響起了熟悉的奏樂聲。無觴落地,拉起散在背後的發絲:“音兒還真有點要出閣的意思。”
靡音說:“我就算要成親,也不該是出閣吧……”
無觴說:“你跟了我,不出閣就是待字閨中。”
這話題怎麽說都不妥,索性不管他的話。靡音說:“想想有點吃虧,我在夜國還沒有這樣出場過。”就算參加了僅有的幾次宴會,也都是很隨意的就去了,一律素衣紫袍,懶洋洋的。誰知來月國了,反而每一次都得悉心準備,被女人包圍了一兩個時辰,聞胭脂水粉到惡心以後才能隆重登場。
無觴說:“再告訴你件事,免得等會你要驚訝。”
靡音說:“什麽?”
無觴說:“出使的當然是夜摩雅,陪他一同來得,還有你們的先生蘇冉。”
靡音說:“他怎麽會來?先生不是不出宮的嗎?”那個真正算的上溫潤如玉的人,有莫明奇妙的手繭。幾年間,甚至連他的房子都沒有出過。沒想到他第一次出來,居然出訪月國。難道真如寂辰所說,夜摩雅來這裏的目的不是單純的送禮?
無觴說:“蘇冉是月國人。來這裏,算是探親。我已經恩準,所以把他加入使團內。”
月國人?怎麽聽都是陰謀。可是就算問了,也是和自己無關的事情。無觴的提醒,不過是讓自己更加小心罷了。與夜摩雅相比,或許蘇冉更容易認出自己。因為幾年的書房讀下來,每日都有接觸當然更熟悉一些。
宮娥跪在殿外,說:“楚公子,時辰到了。”
靡音回答了一句知道了,轉身問無觴:“等會兒,你會在哪裏?”略微長高的身體勉強可以平視無觴的眼睛,紫色的眸子含著笑意。
無觴拉過靡音親了一下:“我會在殿上聽你奏琴。所以,音兒要當作為我所彈。”
要加入感情的演奏嗎?輕輕點頭,然後在無觴消失後推開門向榮華殿走去。
不知怎地,竟然還是上次的那個小太監。看來他是專職領路的。雖然對於這位楚公子的容貌身量都有變化這點有些疑惑,但是卻更加恭謙。誰不知道這位已經是陛下麵前最得寵的人,幾乎每日都在溢霞殿,最好的吃穿用度,連皇宮的冰窖都為了他搬了個底朝天。雖然有人暗暗咒罵,可是自己不過是個奴才,上次的事情能僥幸活命都該感謝眼前這位活菩薩了。“您……楚公子……這邊請……”
靡音不說話,隻是慢步跟上。吉賽已經在榮華殿外等候,見到靡音走來就跟在他後麵。進殿,走到龍座的右手邊,然後找了個末席坐下。
他一進門,又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太監的通報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還是那個楚留香,傳言雖多也比不過一見。每人都覺得今日的人和當日見得人並不是同一個,可是非要說哪裏不同,又說不上來。這就是易容高手的玄妙之處,讓你覺得並不是一個人,但是細看看又沒有太多改動似的。靡音看到對麵首席就是夜摩雅,他的左側就是蘇冉。兩人沒有交流,隻是剛坐下的時候,靡音和夜摩雅的視線相對了。
這種狀況根本輕而易舉,隻是輕輕的頷首,然後就移開視線。雖然夜摩雅的桃花眼還是留在自己身上,不過又不是沒被看過,讓他看就好了。蘇冉則正襟危坐,一副學堂上的樣子,根本不像來參加宴會的。
又等了一會,無觴到了。他仿佛有很強的氣場一樣,明明是倍受矚目的人,卻沒人敢多看他一眼。他直直的走向夜摩雅對麵的席位,坐了下來。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靡音。完全是陌生人一樣。這是寂辰的要求,因為如果表現出靡音另有所屬,或許會讓夜摩雅退避三舍。可是他真的漠視了自己時,靡音又開始懷疑,是不是在無觴心中真的就目空一切。隱隱的恐慌在明知道是演戲的此刻仍然不安分的從心底躍起,刹那就讓思緒一片混亂。表麵上的淡然隻是心裏苦笑的掩蓋,竟然會依賴他到這種程度,連一刻的忽略都忍耐不了了嗎?
很明顯,夜摩雅對無觴這個在醉紅樓曾經巧遇的人更感興趣,所以視線也隨之轉了過去。盯了無觴一會,就搖著扇子跟蘇冉說起了悄悄話。眉毛挑動的樣子活象一隻大狐狸。
皇帝到場自然又是跪來跪去的時候到了。夜摩雅是使臣,低頭算是行禮就行。除了他以外,沒有跪的人想都不用想,當然是無觴和靡音。寂辰沒有理會跪著的行禮的站著的,單單走到靡音身邊:“你怎麽坐在這裏?”
靡音說:“那我應該坐哪裏?”
寂辰眉眼帶笑:“當然和朕坐在一起。或者你願意坐在朕懷裏,朕也不介意。”
跪著的人看不到表情,無觴根本沒有表情。隻有夜摩雅,笑得好像看到了葡萄。
沒錯。他的確看到了葡萄。
昨晚沒更。今天補上吧。哎……進入最混亂的時候了,一共六個論文等著我……前途漫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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