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章

隻是稍稍的抖動,又馬上回複了平靜。眉眼間的笑意似乎淡了幾分,然後蘇冉才說:“是。蘇冉是月國人。背井離鄉而已。”又是沉默。他真會回避話鋒,既不問靡音是如何得知,又不反擊。反而讓靡音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正在尷尬的時候,救星回來了。

外麵一陣車馬喧嘩,然後就是略帶輕盈的腳步聲。隻是那人走到廳前才停住了腳步,側臉看了一眼坐在上麵的蘇冉和旁邊的靡音。轉頭過來,輕鬆的坐在靡音對麵,搖著扇子眼角都是笑意。夜摩雅當真就是個桃花眼。

“這不是‘花魂’留香公子嗎?怎麽今兒有時間來驛館?”雖然聽著樂和,其實滿腹狐疑。認誰這個時候都不會相信靡音是毫無目的的前來,還恰巧在自己離開的時候。

靡音說:“和蘇大人切磋琴藝而已,若是不便,那留香就告辭了。”說著起身要走。

蘇冉卻不許,說:“齊王,你先去別處。我和楚公子有話說。”

夜摩雅的眉毛挑起來的幅度很大,靈活的好像有了骨頭肌肉般,不過倒是灑脫。三皇子一直風流倜儻,當然不能小家子氣:“既然先生喜歡和留香公子說話,那我先回房了。”說完就慢悠悠的走了,走到房門邊上,還不忘笑眯眯的帶上了門。靡音滿臉黑線。雖然早知道他那幅德行,可是隻是傳聞很難得見,畢竟夜摩雅平時在靡音麵前還是愛護弟弟的好兄長,沒有夜釋修那麽嚴厲。

靡音隻得坐了回去,等著蘇冉說話。

誰知蘇冉又是沉默,自己又不好離開。

久了,大概足有燃燒過兩束香的時間,蘇冉才輕聲說:“難得你心裏輾轉,卻還能等待這麽長時間。”座邊的茶水早就涼透了。靡音沒想到他這麽說,也沒有想到他看出自己腦海中的一片混亂。從昨天無觴離開開始,腦袋就沒清明過,恨不得繞上幾個彎去猜無觴的意思。本想先來打探一下消息,結果還什麽都沒有進展。

轉念,靡音說:“蘇大人,你認為人心可測嗎?”

蘇冉說:“人心不可測,反複探詢得到的也未必是最準確的答案。”

靡音又說:“既然不可測,又費那些心神做什麽?”

蘇冉笑道:“因為不可測,所以能得真心才珍貴非常。”頓了頓,才說:“楚公子還有他事,不久留了。再過一日我們也會返回夜國了。”語氣平淡,但是卻分明透露出靡音早就想知道的東西。蘇冉這人看似平淡,卻還是隱著心計。這點不難看出,否則他手指不會帶著薄薄得繭子。無觴將一個月國人留在身邊意欲何謂……還是不可測。

靡音起身,蘇冉開門對外麵的小廝說:“把我要得東西拿來。”

小廝從裏屋拿來一隻瓷罐,紅布封口,金線纏繞封得嚴嚴實實。靡音有些不解,蘇冉說:“罐中放的是新茶,送給公子了表心意。”

好像捧著個炸藥包一樣,根本不是件禮物。登了馬車,卻見蘇冉仍在門口,看著這邊。合了簾子,說:“走吧。”吉賽這是抱著那個罐子,不語。

靡音回到溢霞殿,覺得悶熱無比。雖然蘇冉的沉默讓他略微安靜一點,但是還是未能徹底消除心裏的疑惑。不可測,勞神費事。宮娥按照往常的時辰,送上來大塊的寒冰給靡音降暑。正好讓靡音對著一堆冰塊發呆。

發呆總是讓時間很快溜走,等靡音再回神的時候,已經到了晚膳時候。

寂辰不出意料的來了,他基本上每天的晚膳都在溢霞殿用過了,才又離開。有時候閑著,還和靡音說些沒用的,就好像在醉紅樓一樣。看到靡音身旁的罐子,不動聲色。

不久,太監抬上案子,宮娥放上菜肴。擺了玉碟瓷杯,還有些甜品糕點。靡音精神渙散,菜倒都是寂辰夾給他的。頭幾次晚膳是宮娥按照宮裏的規矩,分別夾給皇帝和靡音,可是一看靡音皺眉,寂辰就讓她們都退了去。靡音不喜歡好像殘疾人一樣的吃飯,所以在靡音宮也從沒讓人這麽服侍過。今天注意力不集中,所以才沒注意碗裏的菜到底從哪來的。

寂辰說:“見到副使大人,可有收獲?”

靡音放下筷子,說:“一罐茶葉而已。”眼睛瞥到那個瓷罐上,又收回來。

寂辰說:“哦?沒有別的嗎?”雖然目光沒有放在他身上,卻暗地揣測靡音的反應。這件事本來就沒有太多可回避的,讓他去做也不過抱著其他目的,所以究竟有沒有什麽特別的陰謀,反而不在意了。

靡音說:“後日就走的人,在這裏能掀起什麽風波嗎?何況你在驛館加了兩倍的守衛,插翅難飛。”坐著並不端正,甚至按照禮儀來說是大大的不敬,但是這樣的動作讓靡音做出來就沒法指責。人都說三輩才出一個貴族,可是靡音的心氣秉性都淡漠之極,事事看透之後,反而帶了骨子裏的風雅之氣。隻是越是這樣,寂辰越不會放手。

寂辰的酒杯被宮娥填滿,他轉了轉杯子,說:“夜摩雅日日出沒醉紅樓。我想,就算副使離開,他也未必隨行。或許,真有機會住下不走那?”

靡音心裏知道不妙,卻沒有任何表情。如果夜摩雅真的不離開,自己要走也是顧慮。日日出沒醉紅樓,或許哪天就注意到抹茶的蹤跡。抹茶的樣子,就算從八十裏以外都能被認出來,夜摩雅心思細膩,又怎會不知?得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煩亂的心思已經按耐不住,從身體上表現出來。寂辰也注意到靡音今日身體乏力,麵色潮紅。以為他有些異樣,便要宣太醫進殿候著。靡音皺了皺眉頭,說不習慣,這事就被搪塞過去了。寂辰感慨著,整個皇宮也就靡音能讓自己的金口玉言成為無用之話。靡音不耐煩的揮手,讓他趕緊離開。

哪知寂辰抓住他無力反抗的機會,攬著他的腰肢狠狠的抱住,還在頸項邊上咬出了紅色的血痕。不得不說,看著懷裏的人雪白的皮膚印上屬於自己的痕跡時,那種自豪和高興是油然而生的,比三伏天抱著一塊冰還開心。不同於平日皮笑肉不笑的臭臉,今日的帝王是帶著由衷的笑意離開的。

等他走後,靡音對著鏡子一看,精神更萎靡不振了。咬在那麽明顯的地方,讓人接受不了。取了濕帕子用力的擦了很久,隻讓皮膚越來越紅,麵積也擴大了幾倍。

累了。自己走到浴室準備洗澡睡覺。腳剛沾了水,就覺得一陣熱氣從腳底傳來。今兒的池子怎麽熱了?,靡音攏起內衫,出去叫宮娥。

“公子。”跪在地上謙和順目。聽到靡音要用更涼的水,連忙說:“不可。雖然天氣熱,可是要用冷水會得風寒的。公子小心身體。”先不說這公子怎麽謙和,全然沒有架子,單憑陛下的吩咐,也不敢讓他有一絲閃失。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偏就今天心情不好,靡音坐在椅子上,說:“別讓我說第二次。”

淡淡的威懾隨著天籟一般的嗓音擴散開來,跪在下麵的宮娥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個冷漠卻並不嚴厲的公子。可是靡音的嗓音卻著實帶著不容反駁的震撼,她連忙起身,匆匆忙忙的去換水。靡音在外麵等著,緩慢的搖著扇子。藏骨描金線的扇子上繪了蓮花,是白蓮出水,帶了幾個骨朵,娉婷旖旎。

“楚留香!”外麵響起的聲音還真讓靡音的心情更進一步**進穀底。是寂莞公主。她很會挑時間,不是在洗澡之前,就是在沐浴之後。隻是她聲音很急迫,甚至還沒有經過通報就直接闖了進來。

看到靡音的時候,寂莞就站在原地不動了。因為靡音還穿著內衫,坐得也並不端正,甚至可以算是輕佻。如果除去他得身份不說,寂莞覺得他的風采足以遮蓋任何貴族王公的公子,他們的莽撞和跋扈自然無法和靡音好像錘煉過的純淨氣質相比。

靡音隻想趕緊打發她走,所以連禮節都沒有顧及,隻是略微坐正,說:“寂莞公主,不知道找我有什麽事?”估計不是好事。她昨晚在宴會上一直愁容不展。寂莞大概不過十六七的樣子,卻還沒有出嫁。一是因為老皇帝的寵愛,二就是這駙馬的人選遲遲無法確定。寂辰的說法,大概這位公主要出去和親了。這對她來說,算是難得的難事了。

寂莞說:“有件事問你。”

靡音點頭,示意請說。

寂莞猶豫了半天,才說:“我聽說你今天去了夜國使者的驛館。”

靡音不知她問這件事做什麽,說:“是。和蘇大人探討琴技。”

寂莞說:“你有沒有聽皇兄說起什麽?嗯……或者,聽那個齊王說起什麽?”

靡音了然。果然是和親的事情嗎?隻是他不過是個外人,這種他國皇宮秘聞還是少沾為妙。所以搖頭:“不曾。公主如有疑問,還是請去問問你皇兄好了。”

寂莞一臉泄氣:“就是他不說我才來問你的!皇兄都躲了我一天了!什麽都不告訴我,我才來問你的。結果你還不知道。”用手指絞著腰帶的流蘇金絲墜子,一副嗔怒得樣子。

靡音說:“他要做什麽自然是有道理的,公主應該相信,他不會拿你的姻緣取鬧。”

寂莞的眼睛眨了眨,說不出的靈動:“你還是知道什麽吧!我都沒說是我的婚事,你就知道了。”表情活象個壞事得逞的小老鼠。

靡音覺得她真是被保護的很完美的那種公主,大概因為她的哥哥是寂辰才能保持本來的純潔。而且,和她說了兩句,看到那張臉就說不出的高興。輕笑出聲,搖了搖頭。卻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而且顯然,寂莞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立刻板了臉孔,說:“怎麽?本公主的事情就那麽可笑嗎?”

靡音說:“隻是覺得公主和你皇兄比起來,真的不像是兄妹。”當然是你比你皇兄好太多了。初次見麵的確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不過要是自己尊敬的哥哥也帶著小倌出現,估計自己也不會對那人有什麽好臉色。寂莞不過是用了最正常的反應麵對這件事。所以靡音根本沒把那些嘲笑和小小的“恐嚇”放在心上,反而羨慕起寂辰來。

寂莞歎了口氣:“我知道皇兄對我很好,但是對他來說,國家和榮耀更重要。”

靡音撇眼,看來這個公主還並不是什麽都不知,她的開朗有一半實在為自己的命運做最後的掙紮。可惜在沉默再次降臨之前,宮娥回來了。見到寂莞,馬上跪下:“公主。”

寂莞好像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笑著說:“雖然你的身份不太討喜,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你的。要是……你要離開了,一定要告訴我。”說完沒頭沒尾的就跑了出去。

宮娥說:“公子,按您的吩咐,水已經準備好了。”

靡音點頭:“下去吧。”目光自然還在寂莞離開的背影上。

離開嗎?真是個好詞匯。可惜離開這裏又去哪裏?寂莞大概也想離開吧。靡音泡在已經近乎涼水的池子裏,身體的熱度才舒緩開來。這種身體還要經曆六年,想到這個數字還有希望,想到每年十二次的折騰就又覺得還真是種折磨。就好像曾經的心髒,每年都給自己欣喜和無休止的麻煩。

水的溫度隨著和空氣的接觸開始溫熱,靡音隻能靠在池邊的玉石上攫取寒意。手指被池水泡得發脹褶皺,卻還是不想上去。就算在床榻上,即使幾個時辰也不會睡去。因為悶熱的感覺襲擊全身,每個骨頭都會叫囂。吃了那個易容的丹藥也是這種感覺,是不是因為骨質被毀壞了?

被強大的力量拉了出去,靡音閉著眼睛沒有反抗。

無觴的聲音響起,卻好像壓製了巨大的憤怒,從牙縫裏擠出的聲音:“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麽嗎?音兒?”

靡音懶洋洋的靠在他懷裏,一絲力氣也用不出來,隻能動動嘴唇輕喃:“我記得。”

無觴說:“你是在折磨我還是在折磨自己?”

靡音不再說話,笑著抬起手臂指了指內室,就仿若昏迷過去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被非禮了……

非禮啊……強奸啊……非禮啊……強奸啊……

靡音:你幹嘛那?

某殘:我替你喊那!

靡音:……

某殘:你到底在那別扭什麽啊?

靡音:……

某殘:你怎麽不說話?

靡音:我不是昏了嗎?怎麽說話!

某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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