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章
不多時候,逍遙山莊已經來到無上門門前。叫囂的厲害。看門老頭這時候倒是沉著,打開正門站在眾人麵前:“不知各位來無上門有何貴幹?是來求藥還是謝恩?”
那些人個個手裏都是刀槍劍戟,怎麽看也不是來謝恩吧。靡音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閣樓上,心想這老頭雖然有些頑固,倒是還挺有意思的。
為首的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氣度風韻和衛比都差了許多,還偏偏把自己打扮成風流公子的模樣,腰帶是流蘇帶子看起來很飄逸,白色衣擺和領口都是滿滿的蘭花刺繡。當真是家產頗豐,不然也不會用金線刺繡,富貴之極。他手中的劍還未出鞘,隻是走上前抱拳:“聽說無上門門主近日已歸,不知我等有沒有可能……見他一麵?”笑容可掬,把報仇一事拋在腦後。看來這人就是逍遙山莊的少主方之瑤,人稱逍遙公子。不過他要易容丹有何用?是真逍遙去了還是故作逍遙?
看門老頭捋了捋胡子:“主上不見客。各位有何事,可另找我門堂主。”就是不讓你們見門主。而且堂主也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是你們能看到的。
方之瑤說:“可是我等有要事要見門主,如果老人家還要阻攔,恐怕我等隻能不敬了。”
看門老頭說:“你等等。”然後就關門了。靡音見他去找暗符堂主,就悉心觀察起外麵的人。除了幾個同樣一身素白的人外,其他的都各有“特色”,多數都是髯須大汗,手拿大刀。沒什麽文化的樣子……
“方之瑤,你跟他們那麽客氣做什麽?幹脆衝進去殺光了他們就完了。”
“就是。一個老頭你也怕?”
叫嚷一片。靡音想,那老頭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不過走起路來能悄然無聲可見腳下功夫了得。是暗符堂的一員,又能在無上門看門多年,怎麽會是普通的老頭?連這些表麵的事情都看不到,那些人也真的隻能算是小蟲子了。
方之瑤阻止他們:“無上門在江湖立足多年,卻很少有武林同道進去走一走。我們貿然闖進去,恐怕會中了埋伏。”
“公子說得對,那老頭必是高手。我們不能貿然行動。”方之瑤身邊的一人附和。
“媽的。還要老子等到什麽時候啊?”一人丟下大刀,席地而坐。好在無上崖天氣還算涼爽不過他們從山下殺了上來,也已經汗流浹背了。
不知道無觴一路上跟蹤他們,會不會被這群人的對話逗笑。
大概兩盞茶的時間,符還是未到。更多的人開始不耐煩,連那方之瑤臉上的笑容也斂了許多。無上門讓他們摸不著頭腦,看似寂靜的地方更讓人恐懼。不然諸葛亮也不用唱空城計了。這個時候如果帶著雲染,靡音還真有興趣配合這個氣氛彈奏一曲。
“逍遙公子,我們也等了很久了!那老頭根本就沒去通報!幹脆殺進去算了。”有人這樣提議。方之瑤顯然也考慮了很久,少安毋躁四個字就在嘴邊,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來。等,要等到哪年哪月?無上門不開難道就停在這裏?
方之瑤想罷,說:“那我們就進去。”
席地而坐的人紛紛拿了兵器起來,方之瑤身邊的那個人一腳踢開無上門的大門,卻遲疑了一下才敢走進去。無上門裏麵空無一人,隻有無處不在的奇花異草。靡音遠遠站在一邊,觀察他們的動靜。身後又有人到,還是影。靡音輕聲說:“逍遙公子的武功如何?”
影離靡音很近,好像是為了不讓聲音外傳一樣,他說:“方之瑤的武功在他那一輩的武林人士中,算是中上。”
隻算年輕一輩的中上也敢來闖無上門?難道他手裏還有憑依。靡音注意看著他身邊的幾人,每個人的步伐動作都能透露他們的武功水準。其中一個跟在那群人之後,雖然故意放沉了動作,卻還是讓人能窺見一些細節,甚至還易了容。身上是湛藍的袍子,沒有帶刀劍,反而捏著一枝桃花。嘴角帶著一點笑意,卻和逍遙公子的那種笑不同,說不上是譏諷還是嘲弄。跟在後麵的樣子,反而更像個遊客。隻是,有趕在這種時候來旅遊的遊客嗎?
又是怪人一個。
經過最前麵的院落,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最大的房子,大概是認準了到那裏可以找到無觴,所以朝著那邊走去。到底是自詡名門正派,走過之處倒是絲毫沒有破壞的跡象。靡音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們,但是也注意到身後的目光也在注視著自己。
“我有什麽可看的嗎?”靡音沒有回頭,隻是淡淡詢問。
影說:“楚公子怎麽知道我在看你?”這種時候放棄說屬下這個詞,似乎表明了立場。
靡音說:“要是不注意身後,萬一被殺了怎麽辦?”
影說:“我站在楚公子身後,又怎麽會讓你被殺?”他的聲音靠的很近,幾乎連呼吸都吐在耳邊的皮膚上。沒有束起的頭發隨著微弱的氣流輕擺,靡音蜷了蜷手指,幾乎想馬上離開。似乎察覺到靡音的動作,影又靠後,達到靡音能接受的距離。
靡音說:“我還不想把我的身後交給你。你不是暗衛。”
影說:“是嗎?那我隻能說遺憾了。”
下麵的其他人並沒有看到靡音,還在繼續向前走。但是那個手拿桃花的“旅行者”卻似乎察覺到靡音的視線,這也是他內功高於別人的證明。那人尋著視線而來,第一眼看到靡音,似乎驚訝了一點。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有些輕佻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舉起手上的桃枝揮了揮,算是招呼。靡音一直沒有表情,身後的影也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瞬間消失。他和靡音對視幾秒,就馬上轉了回去。好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繼續跟著眾人前行。靡音也更相信,這個人和別人來這裏的目的不同。
開始時還戰戰兢兢,後來見無人就加快了腳步。甚至有些人看出身邊種的都是草藥中的極品,還大膽的采了幾枝放進懷裏。可惜剛剛把手從衣擺中抽了出來,就發現手已經沒了,鮮血直流。一時無法反應的人,死盯著自己隻有手腕的殘肢好一會兒,才大叫出聲。震耳欲聾,但是好像殺豬一樣難聽。
“嘖嘖,想從無上門偷東西,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符的聲音飄飄而出,可是身影還沒有出現。
慌亂的人連忙幫同伴包紮傷口,心底的恐懼顯而易見。畢竟很少有人看到符出手。她速度太快,傷口又猙獰可怕。聽起來一個嬌滴滴的女人,手段也算狠毒了。
“你到底是誰?憑什麽出手傷人?”
符一身嫣紅的衣裙落在不遠處的屋頂,兩條綾絡就繞在手臂上,飄逸得好像九天玄女。可惜誰都知道暗符堂主擅使奪命鞭,那兩條帶子,恐怕就是斷人手足得利器。符掩麵輕笑:“出手傷人?你們擅闖我無上門之地,采我門內草藥,難道我還不能懲幾個小賊嗎?”
方之瑤連忙退後一步,說:“這位一定是無上門暗符堂堂主了。”
符媚眼如斯,一副挑逗得表情看著逍遙公子:“不錯。我就是暗符堂主。不知道逍遙公子今日到此,有何貴幹?”好似在無意之間,衣襟被鬆開了一些。符有慣用這伎倆,所以除了那幾個斷手的人還對她怒視相向外,其他人都不知不覺的放緩了動作。
方之瑤顯然沒見過符這樣的女人,清了清嗓子,說:“久聞無上門門主之名,特來拜會。”
符說:“主上不在。而且……逍遙公子與我門確實有些交情,而你身邊這些人……到讓我有些納悶了。不知道無上門和你們有何幹係?”
方之瑤抱拳:“他們隻是我的朋友。”
“朋友就能踢壞我們的門,采我們的花嗎?”符的聲音幾乎是嬌嗔,有些惺惺作態。靡音看得有趣,也不去管她。四處看了看,還是未見無觴蹤跡。
方之瑤說:“踢門,實在是迫不得已。至於那些花草……實在是我等不知。請不要見怪。”還沒等跟無上門算帳那,人家先擺出了賬本。如果因為幾朵花草一個大門把正事耽誤了,這次就算白來了。方之瑤轉了轉眼珠,說:“既然門主不在,這件事我隻能跟堂主說了。”暗符堂主主理無上門與其他各派之間的關係,所有藥都是竟有暗符堂發出的。就算看不到無觴,也是退而求其次的辦法了。
符在上麵一點都沒有禮貌相待的意思,隻是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然後說:“說吧。”
方之瑤說:“我莊曾向無上門求一易容丹。當時也是托暗符堂轉達。堂主當時同意煉藥,並保證定會按時送到我莊上。但是半月前,暗符堂又有人通傳,說丹藥改送他人。不知道堂主可知此事?”
符點了點頭:“我知道。”
方之瑤繼續說:“我這次來隻是想問個明白,是我莊上給予的報酬還不夠,還是有其他原因?無上門就是這般不講信用?竟然臨時改了送藥人選。難道那人的名聲勢力更大?”看來這位逍遙公子將自己的逍遙山莊看得很強,覺得無上門此舉就是在折辱它。這少主意氣風發,連目睹了符的武功還未有所畏懼,該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後生可畏?搖了搖頭,再這樣下去,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麵對質問,符依然笑得比滿園的花朵更嬌豔,她擺了擺手指:“那人的名聲?必不如你逍遙公子。但是他找了我們無法抗拒的人,所以我們隻能毀了和你的約定。要說不講信用……我們無上門一向率性處事。如果真是那救苦救難的菩薩心腸,怕也不會讓你帶了這麽多人來這裏了。”
方之瑤說:“可是我們與無上門也是數年的交情,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人的臨時起意?”
符心想,這逍遙山莊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要不是無上門明裏暗裏的支持,它們根本走不到今天。現在略有聲勢就跑來撒潑,當真是可惡。不過先打發了再說,畢竟衛和驍不見蹤影。影又是新人。難道要靠那個冥老賊?似水美瞳轉了轉,一臉為難,連語氣都帶了幾分淒涼。她說:“逍遙山莊固然重要,但是怎麽也比不上我們門主的麵子大。他老人家親自說話要了那易容丹,公子要我一個小小的堂主怎麽辦?”
方之瑤顯然相信了,因為雖然她用的態度有些誇張,但說得就是事實。一時間,又不好對一個女子發作,愣愣的站在地上。外交人員的演技,都這麽好嗎?靡音輕笑,卻被遠遠注意到這裏的符狠狠的瞪了一眼。
“方之瑤,你別聽她亂說。八成是無上門的推脫罷了!”和憐香惜玉的逍遙公子不同,那些男人可不願心疼能含笑殺人的女人,紛紛擺出要對陣的姿態。符剛才還抹著眼淚的雙手猛然一擺,就躍起,直奔靡音而來。就算靡音心叫不好,也已經晚了。
符立在靡音身前,一下跪在地上:“主上!您可回來了。”
忍不住青筋滿頭,這女人看無觴不出現靡音不幫忙,居然就一起算計了進去。這樣一叫,別說無觴會不會插手,就算是自己也沒辦法全身而退了。那幫人的注意力就輕輕鬆鬆的被吸引了過來。
符還沒有等靡音反應,就立刻起身,輕聲說:“主上不幫忙,我一個小女子可對付不了他們這麽多人。”竟然瞎掰!她要是算小女子,那和尚都能拍洗發水廣告了!可惜符根本不管靡音的想法,拉著他就向那邊“飛”去。
靡音的“移影”有了些效果,起碼符在途中還要靠樹葉借力才能到達的地方,他隻是輕輕提氣就掠了過去。不知道無觴覺得這動作怎麽樣,不過靡音自己覺得,連頭發都沒有束好,隻是隨意的穿著白袍的自己還是挺像一女鬼的。
下麵的人瞠目結舌,誰都沒有想到自己找了半天的門主一直都在,還真如傳說一樣,絕美脫俗,宛如謫仙。他很美,比剛才豔如桃李的暗符堂堂主還要奪目。身材纖細,似乘風而落,若出水白蓮。即使並未紮起一頭清絲,也讓人沒有辦法貶低他的清麗。符需要笑,方能令人心跳不已;而他隻要還在視線中,就已經奪了人的魂魄。遙遙看去,舍不得移開視線。方之瑤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他設想了千百次見到無上門主的時候自己要說什麽,也不禁懷疑世人的流傳,一個男人如何風華絕代?結果當真看到了,卻覺得那四個字根本還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人。
還在流血的人也忘了自己的傷,直勾勾看著靡音。還有人沉默了半天,說:“你到底是男是女?”唯一算是沒有失態的,反而是拿桃枝的男人,似乎早已料定他的身份。隻是將桃花放在鼻前,嗅了一嗅,又了然一笑。這動作明顯就是對著靡音的,還帶了些挑逗。
靡音看到卻沒有管他,隻是輕輕開口,便又是讓人一震。隻能說他的聲音站在了男女中間,讓人稍微覺得他是個男人而已。靈動如冬水初融,轉音處也如夜曇輕放:“你若是連男女都分不清,也就該死了。”好像是配合他的聲音,剛才問話男人的頸部竟不知何時劃開一道三寸長的口子,極深,致命。鮮血如注。他按著自己的脖子,慢慢癱軟下去。
靡音俯視眾人,說:“還有人有疑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