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 82章 夜殘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你開玩笑吧。”靡音眨了眨眼,看著已經踱著步子緩慢但逍遙離開的父皇的背影。
第二日早朝,當程遠頂著兩隻媲美熊貓的眼睛出現在朝堂上之時,接到了似乎是意料之中又非得在意料之外的旨意。太子會去南方,因為就算是最嚴酷的寒冬,涇河兩岸依然可以溫暖如春。而程遠,作為鞍前馬後的跟班,帶著戶部的家當為這位體弱多病的太子建造另一處行宮。朝臣的議論雖然都局限在自己的左右周圍,但是合並起來卻趕上一場熱鬧非凡的廟會。夜國岌岌可危的時候,太子不幫忙管理朝政,反而驕奢跋扈的提出這等無禮要求?奇怪的是皇上還同意了?夜釋修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隻是垂目凝思。而夜摩雅卻看了看程遠,撇了撇嘴。
太子被宣入朝堂領旨,也是在大典之後文武百官第一次見到夜靡音。身著當日的紫黑色太子服,左邊衣袖連著衣擺有層層銀線刺繡的靈動白蓮,但和那張比白蓮還妖冶三分的臉比起來,卻失了奢華。隻是看過一次就絕對無法忘記,雖然看不出他哪裏不適,可過於白皙的膚色和從袖口隱約露出的纖細手腕卻讓人沒法懷疑。
“程遠。朕的太子就交給你了。”皇上高高在上,用不在意的語氣交付了最不得了的寶貝。程遠聽出自己的擔子有多重,卻隻能領旨謝恩。
“音兒。最近南方有些不太平,朕給你一隊禁軍隨行保護。”
夜摩雅的嘴撇的更厲害了。給太子禁軍?根本就是皇室大忌。有多少備受信任的太子得了禁軍有了寵信就上演逼宮的把戲?隻是這次必定不同。因為父皇居然舍得把五弟送到陰謀的“前線”,看來最近這陣子會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謝謝父皇。”完全無視下麵個人的注視,夜靡音連眼皮都沒有眨。
“還有,前朝太師氏族故居就在安思府,你可代朕探望一番。”
關鍵就在這裏。大臣們的眼皮均略微一顫,然後沉默不語。程遠看向太子,心裏卻十分沒底。到底他知不知道這次路途的凶險?看他波瀾不驚的樣子,程遠已經開始把自己的前途完全寄托在滿天神佛那裏了。
這次相當勞師動眾的行程被倉促的定在早朝第二天。除了靡音被小母妃霸占了整整一天外,所有一同前往和留在皇宮的人都忙得人仰馬翻。白若清匆匆的挑選了一小隊人馬,本想挑選一名隊長,可是卻接到聖旨與太子同行。
“音兒,你又要離開了嗎?”
就怕她這樣,才不願拖延時日。小母妃真是靡音麵癱一般表情的克星,麵對她就是沒辦法板起臉孔。“父皇決定的。”
“又得多久啊?你剛回來幾天?身上的肉一點都沒有長回來!”
“這次是去南方修養……而且還有戶部尚書和驍騎將軍跟隨,不會有事的。”
月妃咬著下唇想了半天,一副決然的神情:“我也要去!”說完還狠狠的瞪著靡音,擺出一副你敢反對我也不會退縮的樣子。……她瘋了……靡音的笑容僵在臉上,遲遲沒有下一個表情。“母妃……你不能出宮的。”
“我不管!你把我裝進馬車!我和你一起出去!”
……你覺得父皇會不知道嗎?靡音很想揉揉額頭,隨便找個人來阻止她一下。
正好小七走進來,靡音說:“我去問問父皇吧。”然後馬上走到小七身邊輕聲對他說:“你來和我母妃說說話,我回昭陽殿。”
後麵小母妃還在哭哭啼啼的聲音已經被靡音可以忽略了,就是怕這種情況出現,才毫不猶豫的選在第二天出發吧。一隻腳剛踏進昭陽殿的門,就聽到內室中有人說話。
“半月前太子行宮入住一男子,形容嬌美,舉止謙和,弱比扶柳。人皆道可當行宮蓮香之名。”獨特的嗓音和語氣,正是無觴。
“你知道那是紫蓮……”什麽弱比扶柳?以訛傳訛。隻要是被抬著進去,兩天未醒大病初愈的人,誰都比柳枝還弱。但他名中也有蓮字,旁人很容易胡亂聯想。不過無觴的語氣,聽起來倒不像是在責怪。靡音慢慢闔上殿門,走向裏間。
可惜裏麵的人還是好像自說自話一般,沒有在意他的回答:“雖太子不常前往,卻命仆從細心照料,足見關係親密。而這次南方之行,也有意攜其前往。”
無觴的身影隔著屏風似乎在整理衣服。靡音繞過阻隔視線的百獸祥瑞圖,第一個進入眼簾的竟然是紫蓮。還是那副沒有骨頭的樣子,隻是站的稍微挺直了一些。手指繞著腰間的玉佩流蘇,眼角的弧線如上挑的筆畫。他看著靡音,也好像打量了一番似的,然後才點了點頭。盈盈笑顏,脈如秋水;百媚橫生,千嬌天成。謠傳有時候也可以當真,若說蓮香之名,他倒是還擔得上。
“無觴。”靡音說:“你非要用這個身份嗎?”
眼前的“紫蓮”加深笑容,卻用熟悉的聲音說:“太子殿下的床,也是誰都可以上的嗎?”
“……很別扭。”看著紫蓮的臉,卻聽到無觴的聲音。雖然紫蓮也算得上美人,不過和無觴的感覺完全不同。總覺得好像看到人妖一樣惡心……
“隻是留在你身邊的身份而已。”收起笑容,臉上一如原來的冷清。這才是無觴的表情。他說:“太子身邊沒有侍人是不正常的。”
紫蓮隻是個煙霧彈,用來迷惑太師一族。如果他們把靡音當作沉迷聲色的無能太子,放鬆警惕的可能性會更大。靡音又看了看他,眼角的深紫如果認真凝視還是可以看到。靡音點頭,說:“別連語氣都一樣就行……”
在外麵等了一會,靡音總算見到了無觴的臉了。放下手裏的茶杯,靡音說:“母妃要隨我一起去。我花了些力氣才逃出來。”
無觴說:“若是平安無事,她出去倒是無妨。”
“可是此行還是有些危險的。”言盡於此,誰都知道這個有些,其實就是非常的意思。
“後宮需要有人安定。”無觴提出另一種可能:“你可以對她說,朕不準。若她執意,朕隻能軟禁她了。”聲調未變,卻輕易用霸氣遮蓋了淡漠。
太子出行的馬車,由八匹純白色的駿馬引領,馬車的每一處都精雕細琢盡顯皇室風采。用與朝服相同的紫底白蓮刺繡做幕簾,用純金的隔板加固連接。跟在它之後的,是另外裝了各種吃穿用度和金銀細軟的幾輛隨行馬車。前後簇擁的一小對禁軍也換了宮中禁衛的裝束。白若清和程遠各乘一騎,在略顯清冷的晨光中離開玄冥宮。
程遠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口水,就見太子的馬車慢慢停下。正疑惑,就見車夫旁邊坐著的太監跑過來對程遠說:“大人,請改道向北。太子殿下說去行宮。”
不容質疑的口氣,一大隊人來到蓮香閣前。守宮的侍衛行禮,小布走下去打開大門,就見身著豔麗華服的男子側著身子靠在門邊,毫不遜色於那身過於濃豔衣服的是嫵媚陰柔的臉,尖尖的下巴和略顯消瘦的兩頰透著一點疲倦。隻是那雙眼還是靈動,如山間的靈獸。
見了太子的馬車,卻沒有跪下的意思。男子一步一步走到馬車前,笑意漸濃。從重重幕簾中伸出一隻白皙的手。男子將自己的手搭在上麵,很快就消失在馬車裏麵。
旅程正式開始。白若清領在車隊最前麵,而程遠作為文臣,隻是和其他人跟在隊尾。他左右思索,不斷盯著那輛最奢侈張揚的馬車瞧。看來夜都中的流言確實不假。太子的確與紫陽閣關係匪淺,而且還特意贖出了紅牌紫蓮收入行宮。現在和太子單獨留在馬車中的人,應該就是那個紫蓮吧。臉是不錯,配上寬大的衣袍一時間看不出男女。但是要說跟太子比,好像還是略遜一籌。若是真正的女人,可能還好一點。但是,真有能站在太子身旁還不會被人說醜的女人嗎?程遠想了很久,一直到車隊來到第一個休息地,還沒想通。
靡音說:“這衣服,你從哪裏找來的?”出場的方式真是張揚,無觴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讓別人沒有向“紫蓮”多嘴的權力,給程遠一個下馬威一樣。
靠在一側的男人閉目養神一樣,說:“從紫陽閣那裏拿來的。應該是紫蓮的。”
真難為他了……這顏色和樣式,估計就算是紫蓮,也沒有幾次能穿的機會。上台都會覺得耀眼。“對了。紫蓮怎麽樣了?”他用紫蓮的身份出來,那本人那?
“還能怎麽樣?留在你的行宮繼續養病。”他睜眼,笑著說:“難道音兒怕他已經被我殺了嗎?”挑著眼角斜視,明明是訊問卻並不期望回答。無端端的笑意露出了不一樣的風情。這表情若是落在真正的紫蓮臉上,大概隻是媚氣。但若是落在無觴的臉上,就隻能算是邪魅惑人。忽然覺得流雲說的很對,如果這人真想勾引人,道行也是一等一的。
“不怕別人發現嗎?”
“太子不在,行宮也沒人會去。至於紫蓮,他走不出去。”
估計這會兒夜都已經都曉得紫蓮跟隨太子出行,那個真正要殺他的人會不會跟來,就看他的執著到底有多深了。靡音正想著,就感到膝蓋上有些壓力。低頭看無觴已經躺在上麵,這樣子倒是稀奇,一般都是反過來的吧……
“累了?”如漆黑緞帶一般的發絲落在手指間,不施力的繞上去。
“當男寵就要有當男寵的樣子。”他麵容已不同卻依然有相似的眼型輪廓,好像理所當然一樣的說著有點無賴的話。不過男寵這個身份,他當得還真習慣。
這次出來,該不會是個大錯誤吧。
一旦兩人單獨相處,他就還是無觴。偶爾靠在靡音身上,或者做些調戲一樣的動作都可以被忽略不計。在人前,無觴的態度和紫蓮一模一樣,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專門去跟蹤學習過。無論是身段,動作,聲音,語氣,還是下意識的表情,凡是靡音注意到的地方,幾乎都毫無偏差。
一路無事。太子駕臨,但是一切事宜都由程遠主持,所以郡府官員連太子的衣擺都沒有摸到。靡音著華貴的披風,將臉孔掩在陰影中。從進府到再次出發,也很少出房間。所有物什飯菜都是隨侍太監經手。結果別說是臉,就是聲音都沒聽到一分。
“程大人……下官冒昧,太子殿下是否身有惡疾?”早就接到上麵的通知,說太子要去南方修養,本想好好招待一下撥個好印象。可是眼看人家要走了,自己連麵都沒看到,心裏當然著急。程遠卻已經不太耐煩了。因為同樣的事情,他已經說過十幾次了。
“嗯……殿下自幼體弱,數月前又有傷痛。”
“下官這裏有些藥材,想獻給太子殿下,不知……”身後的人馬上遞上幾盒子包裝精美的禮物,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人參雪蓮之類。
程遠瞟了他一眼,說:“連我都不是想見就見的,更何況是你。”說完就瀟灑走人,剩下那人站在原地,還不知自己到底觸了什麽黴頭。
想用這麽無聊的理由見太子?程遠幾次惦念著皇上的囑托,想看看殿下是否有異樣,卻都被紫蓮擋在門外。充其量他也就算是個男寵,攀上了太子這根高枝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並沒有給人什麽壓迫感,但紫蓮那種帶著一分妖豔,二分諂媚,三分勾人,四分欲拒還迎的笑容,反而讓程遠連頭都不敢抬。兩人情意綿綿同食同住多日,太子全然默許他的任何決定,看來的確寵愛非常。
行了半月,安思府就在眼前。距離鹽荒最重的郡府還有些遙遠,這裏四處安詳。到底是太師故居所在,和路上所到的地界相比,更勝一份繁華。這個時候秋意已濃,但安思府卻還是夏末一樣。早已得到通知的太師府當家和安思府太守率人等在城門之外,不斷張望官道上的馬車。白若清和前麵的禁軍來到門前就列隊兩排,隨後的太子馬車保持著出夜都時奢華和整潔,似乎根本沒有經曆任何旅途。馬車上幕簾的白蓮隨著微微的清風擺動,王樂遠咽下口水。身後是前朝太師之子西楚晁,也就是現在皇後的弟弟。可惜他沒有官位,所以隻是皇室舊交身份。
馬車的幕簾被一隻手撩開,眾人見看到馬車上走下一個有些柔弱的男子,隨意撩起的鬢發也透著幾分淡雅。重重疊疊的刺繡長袍用素色的腰帶輕易勾出纖細的腰肢,探出的手指不用豆蔻已經有些緋紅。環視時靈動的瞳孔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珠,嘴角的笑意卻淡淡透露。腰帶上綴著翠綠的龍鳳環佩和錦繡香囊,衣擺上密密的手工繡線彰顯著非凡的尊貴。人皆說皇上對這位太子殿下寵溺無比,凡是他要求的,無一不準。甚至拋開夜國傳統,不用他上朝儀式。本來西楚晁對他未曾在意,可是這次太子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南下,所以向姐姐打聽了這位五皇子的消息。太子深居簡出,連家宴都極少參加。但是凡見其一麵的人無不讚歎他的麵容絕美,可說風華無雙。其他的消息卻少的可憐。如今一見,也覺得確非凡品。可惜他還是瘦弱了一些,也難怪皇上讓這麽多禁軍跟隨。“安思府太守王樂遠拜見太子殿下。”隨著太守的跪拜,身後的隨從眾人也都跪倒在地。
被跪拜的人卻沒有理他們,隻是輕輕轉身再次伸手朝向幕簾之中。
還有別人嗎?王樂遠和西楚晁同時想著,低頭互相對視一眼。
“殿下。安思府到了。”一句話,讓王樂遠馬上抬頭,臉色蒼白。
程遠在後麵看得明白,心想這安思府太守也真夠心急的,拜錯了人可是大罪。
真正的太子,這才登場。首先進入眼簾的,是與馬車幕簾同樣刺繡精巧白蓮的淡紫色衣擺和靴子,然後是吊在腰間朦朧可見的梅花玉石,卻在他踏上地麵時發出清脆的響聲。身上的衣著比先前那人淡雅許多,隻是濃淡相宜的紫色。肩上係了略顯厚實的純白披風。隻看到這裏,任誰都無法相信他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但再向上,西楚晁才確實相信,姐姐的形容隻是他風采的萬一。不可能用想象就描繪的容貌,眼角的睫毛甚至濃密的交織在一起,讓那雙俯視的眸子透出輕描淡寫的慵懶。五官無一不精,合在一起就像早已在千年前就安排好的絕唱。正處在分不清性別的年齡,再加上豔冠天下的容貌,周身洋溢著絕妙的氛圍,幾乎讓所有人心神**漾。身上的素衣不但沒有減弱高貴,反而更襯脫俗。他走來的腳步伴隨清脆的玉石聲音如神族一般。
“起來吧。”聲音卻比玉石還靈動,在寂靜中起伏飄**,久久不散。
王樂遠根本已經愣住了,沒有防備的美色攻擊讓他連收回視線都做不到。西楚晁從後麵輕輕點了他一下,他才回神,早已把預先背好的讚美詞藻忘到腦後,隻是連忙謝恩起身。沒有給他再靠近的機會,紫蓮已經如以往一樣,靠到靡音身邊。西楚晁看了看,也隨著王樂遠退到一邊。
王樂遠希望太子先到太守府休息。他已經深感自豪,因為聽說這位貴人是從不露麵的。可惜太子卻拒絕,說要先按照父皇旨意探望太師後人。
西楚晁順勢被介紹給靡音,表麵上依然不動聲色,說:“殿下是貴人,不知寒舍有沒有這個福氣,盡地主之誼?”
西楚晁,和皇後有六分相似。麵相貴氣,舉止得體。太師祖先,一直隻是商賈之門。累積幾代財富,才得了如今寵辱不驚的氣度。三代才出貴族這話,一點都不錯。靡音隨意點頭,說:“那,就打擾了。”
太子馬車跟在一行人之後,進了安思府。王樂遠和西楚晁各有心思,然後才低聲交流。王樂遠隻是布衣出身,凡事仰仗太師家族。對於夜國正在發生的事情,自然心裏明白。太子這次來安思府,怕是要有禍端。王樂遠不斷揣測兩邊勢力,希望尋求自保之法。而西楚晁對於太子,早有了對策。他看靡音,想的是這人的性格脾氣。不過皇上單寵,的確不假。看似樸素的披風,是用天鵝翅膀內側的細密絨毛製成,又用人參汁液層層暈染。顏色隻是通透潔白,其實有養神安心的作用。太子專用的白蓮刺繡自然不必說了,素雲錦天下聞名,一年得了幾匹全部送進皇宮。輕擺身體的幽韻,是隻有皇帝才能使用的極品龍涎香。而看起來最普通的翡翠玉佩,居然是極為罕見的青色鳴檾。雖然他身邊的寵侍已經是富貴奢侈,但和太子一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他到底要把多少銀兩穿在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