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 94章 夜殘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靡音知道,如果自己回答他的問題,就隻會落入陷阱。隻有保持沉默才是應對的最好辦法。基本上,無觴根本不理會坐在寬敞馬車對麵的寂莞。她出來的時候就換了裝束,一派男人打扮。雖說從小作為公主長大,不過的確沒有那麽嬌滴滴的架勢。對於無觴和靡音的關係,她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偶爾偷笑兩聲,也就作罷。不知是不是她的縱容,反正無觴是得寸進尺,靡音是舉步維艱。夜國這部分路途一直很順利,烏國在南方,所以天氣也是越走越暖和。厚重的大貉褪了,也覺得輕鬆不少。但從離開夜國開始,有些小細節就發生了變化。比如,總是隨著馬車行動的暗衛少了兩個。雖然很快又有人來替代他們的位置,但靡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不同。輕功不夠嫻熟,不知不覺的會泄露一些蹤跡。

“那兩個人……就是帝千歲的人嗎?”就算再怎麽笨,現在也該想到。無觴和帝千歲的關係,必定匪淺。那日在名離皇宮中,或許來的就是那個帝千歲。

無觴說:“他們自己擅自留下的。”一句話推得一幹二淨,也讓靡音不得不考慮下一個問題怎麽開口。寂莞的眼珠轉了轉,說:“總保持神秘會長生不老嗎?”

“沒準會的。”無觴開口,不在意她的鋒芒:“找到殺你父皇的凶手了嗎?”

寂莞笑著說:“父皇是暴病而亡,怎麽會有凶手那?”

“哦?那當日還留我做客許久?不過我和你父皇是故交,倒是為他死得這麽早可惜。”無觴一點不在乎忌諱的字眼,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不敬和惡意。

“故交了幾十年,我也該叫你聲叔父了……”寂莞“謙和”的說。

“不敢。無觴隻是平民一個,哪敢高攀公主。”

“哪裏哪裏,太子殿下不就正坐在您懷裏嗎?對吧,叔父?”

靡音忽然覺得馬車裏其實挺熱的,讓他不自覺的想擦汗。怎麽看無觴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被一個同樣大不了自己幾歲的人叫叔父。說就說好了,怎麽還拉上我?你們這是說相聲那?不過在這時,靡音確實相信,寂莞並不是衝著自己而來。她到底在夜國要尋找什麽?難道就是原來那個皇帝死亡的真相?或者還有更奇怪的事情?寂莞坐在這裏,卻如同寂辰坐在這裏一樣。透過那張神采飛揚的臉,可以看到更加跋扈的新帝王探究的眼神。寂莞的自信就來自寂辰的支持,這會化作強大的力量讓她如男子一般戰鬥。

“既然我視權貴如無物,公主也該考慮一下,會不會在路上死於非命那?”

寂莞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普通女子,還可以把無觴的話當作玩笑,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說到就能做到。父皇的死到底是不是他所為,也是寂莞最想知道而事情之一。隱約的試探卻坐實了自己的猜測,就算不是直接凶手,無觴也必然是間接的原因。

接下來的時間,寂莞變得有些沉默。她探究的眼神被掩飾的很好,但無觴還是能看明白這個女人的意思。能查到什麽?無觴對於這個一點都不擔心。選了良駒駿馬,所以馬車行進的飛快。靡音的消瘦已經可以很明顯的看到,臉頰有些凹陷,衣服也日漸寬大。幾次下車,都覺得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憔悴伊人最易動人,每每在中途休息吃飯,靡音這桌都吸引了最多注意。原本就是男女莫辯的臉,加上瘦弱就看不出究竟靠在無觴懷中的人到底什麽性別。好在桌上的人都習慣了被許多人看著吃飯,倒是自得其樂。偶爾有走來打擾的,一般連話都沒說完就豎直倒地。沒有死,隻是昏了過去。而且還會昏很久而已。

“怎麽沒殺了他?”寂莞問。按照無觴的性格,死亡不是件大事。

無觴說:“音兒不喜歡。”其實這話說了一半,是靡音不喜歡見血。就算他沒有真正的表現出來,無觴還能感覺到靡音對血腥的一絲不適。不是恐懼,而是會喚回他過去的記憶。

等進入烏國之內,怪事又來了。氣候已經暖和的如春來臨,偶爾能見到些許野花,也讓人心情大好。但沿途的客店都被人事先安排,當他們的馬車一到,立刻就有人恭敬的迎接,準備酒菜上房。恨不能賓至如歸,連房間內的熏香都是龍涎香,而且也再無人對他們不敬。離開時也是分文不要。靡音看無觴泰然自若,也就不再開口。

寂莞開始覺得驚奇,後來也就若無其事了。

烏國。到底還是帝千歲的天下。他所說的一切都會被原封不動的遵從。甚至隻要進入千歲山方圓百裏,就已經有些香火鼎盛的架勢。但獨獨那座最巍峨的高山,有著神仙洞府的空靈,好像連人煙都沒有。馬車停在山下,接下來的路是必須徒步而行的。它比無上崖高幾乎三倍,可想而知上麵更加清冷。

上山的路前停留了許多有求於帝千歲的人,但這裏有規矩,沒有得到上麵那位的允許,誰都不許上山。有人懷疑他怎麽會知道下麵有誰來求,可惜帝千歲就是知道。無觴攬著靡音穿過人群,寂莞兩人跟在身後。百無聊賴的眾人樂見其敗,覺得他們不經等待是不會有好的結果。可惜無觴就不是普通人,他剛走到山道旁,就見兩個剛才還看不到的白色身影落在他麵前,俯首跪落。這下旁人驚訝的,就不是他的容貌了。誰都知道帝千歲的侍從各個武功絕頂,就是江湖第一高手來照樣命隕千歲。眼前的兩人,衣擺上繡著有大朵的荼靡花,這個標誌代表他們是帝千歲的近隨,也就是能看到他麵的隨從。

“君上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隨我們這邊走。”兩人異口同聲,就好像事先排練好的那樣。

“你們回去。既然他這麽無聊,那讓他等著。”無觴開口,透著不悅。但靡音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兩人身形,隱約覺得熟悉,再想了想,確定這兩人就是離開他們的那兩個暗衛。看來兩人提前回到千歲山,並一路上安排照料。被稱為君上的帝千歲,儼然已經是一國之主的架勢。高坐龍椅,等待群臣的覲見。甚至讓人等他千日萬日。

“是。”兩人並沒有按照別人預想的那樣生氣,或者覺得難辦。看來帝千歲早已知道這種結果,或許也讓自己侍從答應無觴的任何條件。他們馬上起身,然後用極快的速度消失在眾人眼前。靡音覺得這兩人的身法才和無觴相似,當然略微慢一些。膽敢讓帝千歲等待的人出現了,這件事第二天之前就能傳遍整個烏國。不過這些瑣事和靡音無關,他隻是把登山當作一項鍛煉身體的好運動。千歲山有幾千個石階,沒有人數過。不單單因為太長,還因為走上來的人都覺得萬分緊張。盡管他們有幸看到的帝千歲還坐在幕簾之後,甚至加帶著麵具,但麵對烏國最直接的掌控者,依然無法無動於衷。無觴身邊的暗衛都沒有跟上來,似乎留在山下。這大概就是帝千歲的規矩,而且在這座山上,沒人比他的侍從更厲害。

隨著山勢的升高,氣溫不斷下降。靡音的內力原本會讓他保持溫暖,可惜現在被毒消耗大半,所以很快打起陣陣寒戰。剛才那兩人適時出現,送來披風長袍,然後再次消失。

“真好用……”寂莞係好披風,感慨道。

無觴說:“囉嗦。”他不用披風,就連無上崖後的寒池都奈何不了他,這點寒冷隻是小事。山下還有些翠綠,山上卻隻有石頭。靡音覺得無觴大概就住在這裏,過著與和尚差不多的生活。就是因為這種氛圍,才讓他有同樣冰冷的性格。

走了小半天,還是用上些輕功,三人才來到山頂。寂莞有些武功並不讓靡音驚奇,但山上的宮殿卻讓他和寂莞吃了一驚。這裏和半路的風光又是不同,好像桃源之地,處處繁華簇錦,披著長貉會覺得悶熱。就算原本對帝千歲將信將疑的人,來到這裏也會不由自主的對他抱持崇敬的心裏,畢竟這種違背自然的事情根本不是人類所為。迎接的還是那兩人,跪在無觴麵前說:“君上在後殿。”

“知道了。”無觴不需要問哪裏是後殿,就徑直前往。寂莞匆匆瀏覽了一下景色,也打算跟上去。誰知卻被那兩人攔住,剛要問為什麽,就聽兩人說:“君上吩咐,寂莞公主可以在正殿休息,我們當以禮相待。”

寂莞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隻是點頭,然後跟著兩人往另一條岔路走去。

無觴對靡音說:“等會看到那人,你不必說話。他問什麽都不用管。”

靡音說:“母妃已經到了嗎?”

“到了。應該已經治好了,不然在山下就看到屍體了。”

“你怎麽把我說的那麽殘忍?你唯一的女人,我當然會救。”一個帶著愉悅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華麗宮殿傳來,好像加入了內力一般,清晰直接。隻是唯一這個詞,讓靡音心情複雜。說不上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一時間有點晃神。

無觴說:“你下的毒,難道不該自己解嗎?”

“不過你要你兒子不和我說話,也該背著我說吧……”隨著兩人靠近,那聲音也沒有絲毫強弱的變化,永遠都響在耳邊。

無觴看了一眼靡音,說:“就算是耳語,你也能聽到。帝千歲,是你老糊塗了,還是覺得我糊塗了?我記得我說過一年內不要見麵的。”

“沒錯,我答應你一年不和你見麵。但這次是你自己來見我吧?我沒有違約,無觴,你若是不喜歡來完全可以不來。”帝千歲有點無賴……分明是他指使了西家的行動,逼無觴顯身,現在卻說得於己無關。“你們是不是該走的快些?我等得快睡著了。”

到這時,靡音才真正踏入了後殿的門檻,迎麵而來的黯淡讓他眼前一黑。適應後看到前方那個身穿猩紅長袍的身影,半靠在一個長榻上,前麵遮著八層白色輕紗刺繡的幕簾,上麵分別用金線繡了山茶、苜蓿、石竹、丁香、罌粟、曼陀羅、彼岸花、荼靡八種花卉,層層疊疊似乎煙霧繚繞。可是偏偏遮擋多層仍能看到他的身影。究竟是前麵的輕紗質地太過輕盈,還是他的存在太醒目那?站在幕簾旁邊的是兩個同樣穿著繡荼靡白衣的男人,有儒雅清秀的臉孔和同樣過於“清秀”的身段,而且長得一模一樣。裏麵的身影揮了揮手,兩人從外麵開始一層層將幕簾拉開,用金色的緞帶綁在兩側,架勢就像戲劇的開幕。隨著遮擋的減少,那個猩紅的身影也更清晰。手中托著長長的煙杆,滲出有點辛辣的香氣。靡音等待那人真正露出麵貌,當確實看到的一刻,覺得傳言的確有幾分真實。帝千歲這個人,本來就不像個人類。那張臉有著不同於無觴的邪氣,要說起來更像吸血鬼一般。原本對他和無觴的關係有過猜測,覺得或許他是無觴的兄弟,或者父親,或者是其他什麽,但見到那張截然不同的臉和找不到相同點的發色瞳色,才稍微安心。連瞳孔都是鮮紅的血色,被他盯住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窒息。發絲也是同樣的血紅,燃燒得格外耀眼。除去白皙的皮膚,帝千歲若火焰一般的姿態簡直就是妖。比無觴那雙紫眸還要駭人,君臨天下的妖。

可惜靡音無論如何也不會表現過於驚訝的表情,感慨一番之後也隻是想:難怪他不下山……這個尊容,下去一定把人都嚇死了。

帝千歲起身,衣擺在他身後逶迤。他步子緩慢,透著從容的優雅。走到無觴麵前,靡音才注意到帝千歲很高,比無觴還高出一頭。衣袍之下的身體應該蘊著力量,但卻表現得非常纖細。他一手向後,將煙杆交給身後的侍從,另一手伸出手指挑起無觴的發絲。動作曖昧,眼神都很輕佻。

“無觴,夜國的遊戲好玩嗎?”就像昨日還在一起下棋的朋友,開口輕鬆親近。

無觴垂眼,然後拉回自己的發絲,冰冷的開口:“把解藥交出來。”

帝千歲忽然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看到我以後第一句話一定是這個。”他又向後伸手,這次是侍從遞給他一個瓷瓶。在無觴麵前晃了晃,然後看向略靠後的靡音:“這是解藥,你要吃嗎?夜靡音。”

無觴並不看那瓶子,隻說:“拿真的給我。”

“你怎麽知道這是假的?”帝千歲抽回手,將瓶子放在自己手中轉了轉。

“沒有為什麽。把真的給我。”

“那也要看我高興不高興。”帝千歲說完就轉身走回剛才坐的位置,然後說:“你很久沒回千歲山了,這次就多住幾天。我知道你討厭吵鬧,所以讓他們都各回各宮。”

“豔容在哪裏?”無觴顯然用默認回答了他的要求。

“她原來的房間。”帝千歲一點不在意無觴刻意表現的拒絕,反而更有興致:“我猜你肯定要住那邊,那就帶著她來這裏一起用晚膳吧。”

“我會吃不進去。”無觴瞥了他一眼,就向外走去。

刨去長得確實很妖的這一點,帝千歲看起來遠沒有傳聞中的那麽恐怖。不過能把無觴的冰冷當作一種樂趣的,他倒是靡音見過的第一個。無觴或許曾經在千歲山住過很久,他對這裏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等再看到寂莞的時候,她正在一個涼亭中喝茶。

“怎麽樣?”寂莞走過來詢問,但她開口之後馬上又覺得自己問的太簡略了,於是又補充:“你的毒解了嗎?”

靡音輕搖:“看來還要在這裏住上幾天。”

寂莞說:“這裏的確很神秘,我坐了這麽久,除了開始那兩人,一個影子都沒看到。”

無觴接話:“你留在這裏就不要到處走。不然死了都找不到屍體。”說完就攬著靡音順著另一邊路走,寂莞無奈隻得跟著他。

比起對千歲宮的感慨,還是見到小母妃更讓靡音覺得高興。寂莞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她參加了那次祭奠,而是因為靡音和小母妃長得太過相似了。無觴對寂莞說:“我帶你去找個房間。”然後兩人就離開了。

小母妃依然散發奕奕光彩,看到靡音更是如孩童一般跑來抱著他不放。這倒是符合小母妃的一貫性格,她笑得開心:“音兒……你真的來了?君上派人來說的時候,我還不信那。真好……我好久沒看到你了。”說完卻忽然放開了靡音的身體,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後說:“你怎麽也中了毒?太不小心了。”

“母妃,你沒事就好了。”靡音也微笑,因為隻有看到她平安無事的臉才能真正的安下心來。“我沒事,很快就好了。”

無觴這時走進來,小母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靡音。靡音剛要說點什麽,就見小母妃皺著眉頭,說:“皇上,您怎麽讓音兒中毒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