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佛灰

這一嗓子終於來了,我明白過來時已經來不及紮進水裏。就覺得心髒一陣緊縮,跟著腦子開始眩暈起來,我眼看就要倒在溫泉裏。就在這時候,就聽見一聲尖厲的狼嘯:“嗚……”狼嘯的聲音瞬間壓住了黑貓的“孽”,我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頓時又清醒過來。但是經過這一下刺激,我的身子發軟,還是一屁股坐在了溫泉裏。好在我在的位置不深,溫泉水隻淹到胸口,我還是能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白狼雖然壓住了黑貓的叫聲,但是它還是晃著腦袋連連後退。黑貓趁著這個機會,一轉身,向著我們來時的路跑了下去,它這時的速度極快,和剛才被白狼戲耍時完全不能同日而語。就憑我這眼力,也隻是看到一道漆黑的影子。我這才算看明白,感情剛才黑貓也沒露實底,這還算是畜生嗎?心眼動得比人還多。

黑貓剛剛跑了出去,白狼就已經反應過來,它也不顧臉上的傷痕了,一縱身向黑貓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隻是眨眼的工夫,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見。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從我站起來看見白狼戲耍黑貓,到現在也就是二三十秒的時間,現在想起來,還有點懷疑剛才是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我這時才想起來水下麵還有三個人,當下走到郝文明和蒙棋棋所在的位置,將他倆拉了起來,隻留下孫胖子在水裏反思一下從一數到三的順序,郝文明和蒙棋棋這個意見倒是沒有反對。之後當著蒙棋棋的麵,和郝主任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剛說完貓“狗”都跑出去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的溫泉水麵有一個胖乎乎的小肉球浮了上來,它浮出水麵之後,衝著我們一陣吱吱的猛叫。

是財鼠,這個小東西竟然在水下呆了一分多鍾後還能自己浮出來,又想起來它之前嘴裏含著的白色毛發好像和白狼身上的皮毛是一個顏色,那隻白狼怎麽會好端端地讓財鼠在他身上拔下一撮狼毛的?

沒容我多想,這隻肥耗子已經一路狗刨地遊到我身邊,它仰著小腦袋,竟然張嘴咬住了我的衣角,將我向孫胖子下水的位置拖去。我看得樂了,從水裏將財鼠撈起來,放進我的上衣口袋裏,之後過去將孫胖子從溫泉裏撈了起來。

“可憋死我了!”孫胖子露出水麵之後,仰臉躺在溫泉岸邊一陣狂喘,我口袋裏的財鼠直接跳到水裏,遊上岸後,跑到孫胖子的身上,伸出舌頭在他的臉上舔了幾下。雖然是孫胖子被耗子舔了,但是感不到一點惡心,還看得我有一點羨慕的感覺。**調局之後,得找個會看相的給他看看,孫胖子上輩子是幹什麽的,現在看八成是馴養動物的馴獸師之類的還能說得過去。財鼠也就算了,就連傳說中的“孽”也對他戀戀不舍的,要是剛才他和黑貓一起過去,不知道憑著他的人格魅力,能不能和那隻叫作尹白的狼再擦出什麽火花。

孫胖子緩過來之後,爬起來對我說道:“辣子,現在是什麽情況?孽和那隻癩皮狗呢?”說話的時候,他坐在地麵上,將濕衣服脫了下來,擰幹之後又重新穿上,順手又將財鼠裝進了口袋裏。我將白狼和黑貓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孫胖子聽完之後,看著它們跑出去的那一條路直發愣,就在這個時候,那條路的方向突然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

這聲巨響倒是不陌生,是炸藥爆炸的聲音。我們扭臉向爆炸的位置看過去的時候,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孫胖子,他看了一眼蒙棋棋後,淡淡的說道:“這是黃然過來了吧?不是我說,動靜夠大的。”

這陣爆炸聲響後,我們四個人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到第二聲爆炸響起。要隻是黃然和張支言倒是好說了,不管他倆還是那隻白狼,兩方誰被炸著都是好事。但是和黃然一起的還有破軍,他可不能出什麽危險。看蒙棋棋的樣子,她應該也是這麽想的,隻是人物應該要顛倒一下。

時間久了,郝文明有點沉不住氣,他回頭看了我和孫胖子一眼,低聲說了一句:“過去看看!”隨後他第一個沿著眼前這條唯一的路快步走了下去。幾乎在郝文明走出去的同時,蒙棋棋也緊跟了上去。

在走過去之前,我將之前丟掉的突擊步槍撿了回來,雖然明知道它對付那隻白狼沒什麽殺傷力,但是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手裏要是沒有點弄出動靜的家夥,我心裏就不踏實。換好了最後一個紅色的彈匣之後,才和孫胖子一起在後麵追趕郝主任和蒙棋棋。

我們一路向下跑出去沒有多久,周圍又多了一股粉塵彌漫在霧蒙蒙的空氣中,越往前走粉塵越濃。繼續前行了一會兒之後,前方突然傳來了一聲狼嚎,緊接著,又響起了一陣槍聲,這陣槍聲又密又急,是突擊步槍無疑,中間還穿插著幾聲散彈獵槍開槍的聲音。轉眼之間槍聲已經停止,應該是子彈打完了,周圍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們繼續向前跑了一段,最前麵的郝文明突然停住了腳步,在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麵朝下躺著,他周圍的地麵上被炸出一個大洞,四周還有幾處鍾乳石筍已經斷裂,掉落下來摔成幾塊散落在地麵上。爆炸產生的粉塵和碎塊將這個人埋住大半,從我們的位置看不出這人是誰。

地上躺著的人身材雖然不矮,但絕不是破軍超過兩米的大個子,也不像黃然那種肥胖的身軀。那隻有一個人了……蒙棋棋衝過去,將張支言從粉塵中拉了出來。看到現場沒什麽危險之後,孫胖子也湊到蒙棋棋的身邊,瞅了一眼動不動的張支言之後,嘴欠地說道:“小磕巴沒死吧?”

蒙棋棋已經探過張支言的鼻息和脈搏。隻從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已經能看出來張支言暫時沒有什麽大礙,蒙大小姐瞪了孫胖子一眼,說道:“他比你活得久,你這是找抽的節奏。”孫胖子撇了撇嘴,沒等他說話,我已經將他拉到了郝文明的身邊。

此時的郝主任正蹲在一大片粉塵之中,瞅著其中的一大攤血跡發呆。他已經在這裏轉了一圈,現場除了暈倒的張支言之外,就隻剩下這攤血跡和一些爆炸物的碎片還算是線索了。郝主任將血跡周圍的粉塵扒開,在裏麵仔細扒拉了一陣之後,又找到幾撮染著血跡的白色毛發。郝文明將之前財鼠嘴裏含著的白色狼毛翻了出來,對比之下,兩種毛發完全一模一樣。

確定了就是白狼的毛之後,郝文明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他又抓起了一把粉塵在手中捏了捏,郝主任好像是看出了點門道,隨後伸出左手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將幾滴鮮血滴在粉塵中,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粉塵就像是海綿吸水一樣,一瞬間就將這幾滴鮮血吸幹,粉塵表麵上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佛灰……“郝文明喘了口粗氣之後,將目光轉向蒙棋棋的方向,說道,“大手筆啊,看不出來,黃然這麽下本,能湊齊這麽多的佛灰,沒有三五個億,怕是下不來吧。不是我說,大陸的鎮妖佛他黃然動不了,日韓都有自己的宗教勢力,黃然插不上手。南亞又沒有鎮妖佛這一說,”說到這裏,郝主任將眼睛瞪了起來,說道,“他不是把整個台灣的鎮妖佛都化成佛灰了吧?”

蒙棋棋確定張支言隻是昏倒,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將張支言拖除了粉塵的範圍,才對著郝文明說道:“我兩年前就聽說黃然在台灣的各大寺廟裏請了一些佛像回家供奉,現在看他是把裏麵的鎮妖佛都化成了佛灰。他真是瘋了,毀佛是大罪孽……”說到這裏,蒙棋棋歎了口氣,轉眼又看向張支言,不再說話。

我也抓了一把地麵上的“粉塵”,在手裏端詳起來。孫胖子湊了過來,對我說道:“辣子,什麽是佛灰?聽郝頭的意思,這裏的佛灰值三五億?你這一把也有十幾萬吧?”說著他也蹲在地上(孫胖子肚子太大,彎不下腰),用兩隻手捧起了一大捧佛灰,對我說道:“辣子,你找找有沒有什麽瓶子之類的東西,能把這個佛灰裝起來的。”

“這是佛灰,我可不敢要,弄不好因為這個下輩子輪回,就要走畜生道。”我將手裏的“粉塵”扔回到地上,拍了拍手掌之後,對著孫胖子說道:“將寺廟中用來鎮壓妖物的鎮妖佛搗碎,碾壓成粉後就是佛灰了。大聖,你先把手裏這些佛灰扔了再說。”

看著他不情不願地扔了手中的佛灰之後,我才繼續說道:“這個是留不得的,在佛教來說,毀佛本身就是大罪,將佛像化成佛灰就是罪上加罪,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就算是私留佛灰,弄不好也會改變六道輪回,下一輩子輪回道畜生界做豬做狗的。”

孫胖子聽明白了,連忙將手縫中殘留的佛灰拍走,他說道:“黃然是想用佛灰對付那隻尹白?不是我說,辣子,好像沒有什麽用啊?”說到這時,孫胖子好像有點想不通的地方,繼續說道,“等一下……這麽多的佛灰,黃然就那麽一個背包,他是怎麽帶進來的?”

孫胖子的話提醒了蒙棋棋,她打開自己的背包,在裏麵掏出來兩個啤酒瓶大小的不鏽鋼罐子,說道:“這兩個罐子是黃然給的,他說這裏麵裝的是高壓縮地赤硝,說是撒在妖塚裏麵來避免妖物襲擊的,這樣的罐子,我裝了兩個,張支言帶了四個,黃然的背包裏就全是這個東西。”郝文明接過一個鋼罐,他反過來複過去地看了幾遍,也沒有弄明白這是個什麽東西。孫胖子湊到他的跟前,從郝主任的手中接過鋼罐,看了半天後也沒有看出什麽名堂。

我看著蒙棋棋手裏的罐子眼熟,怎麽那麽像一種以色列出產的跳躍式防步兵地雷,那種地雷的型號現在是想不起來了,這還是因為在以前做特種兵接受排雷訓練時,上過有關地雷知識的課程,才見過這種特殊形狀的跳躍式地雷,它圓柱形的外表和一般的大餅子地雷不同,就因為它的與眾不同,才吸引了我當時多看了幾眼。蒙棋棋手裏的鋼罐,和那種地雷有七八分相似。

我指著剩下的那個鋼罐,對著蒙棋棋說道:“這個罐子給我看一下。”“行啊,你接住了啊。”蒙棋棋點了點頭,她的位置在我的對麵,順手就要將另一個罐子向我拋過來,我嚇得大喊了一聲:“別扔!千萬別扔!我過來拿,你千萬別扔!”蒙大小姐被我這一嗓子嚇了一跳,好在她已經將抓著鋼罐要向外拋的那隻手又縮了回來。

我快走幾步,走過去接過了她手中的鋼罐,仔細看了起來,第一眼就確定了這個鋼罐就是那個我想不起來型號的地雷。本來在中間位置上印有醒目的地雷標誌,已經被故意擦拭掉了,上麵的保險還好好地銷在地雷的頂端。這種地雷的防水性能相當好,可以布在小溪和水窪之類的淺水區,所以雖然剛才在溫泉裏泡了一會兒,也不會影響到它的性能。看樣子剛才那聲爆炸就是這種地雷發出來的。我在四周的地麵上轉了一圈,陸續找到了一些爆炸物的殘骸,將這些殘骸拚湊了起來,差不多拚成了四五顆這種形狀的地雷。

我小心翼翼地將地雷放好,這時,孫胖子雙手抱著另一個地雷走到我的身邊,他已經看出來我發現了鋼罐的秘密。沒等他說話,我先指著他手中那顆地雷說道:“大聖,你手裏那個罐子最好小心點拿著,要是掉地上走了火,咱倆就都完了。”

“什麽?什麽都完了?”孫胖子沒有聽明白。我繼續說道:“那個罐子是一種地雷,型號我記不住了,不過我能肯定,我們幾個人都在它的殺傷半徑之……”沒等我說完,孫胖子已經將地雷送到了我的手上:“辣子,你接一下,我手出汗了,有點抓不住了。”

我接過地雷,和另外一個放在一起。郝文明也走過來,說道:“辣子,你說這是地雷?”我點點頭,說道:“我當兵學過排雷,見過和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地雷。不過地雷應該被改造過,剛才爆炸的不止一顆,看爆炸物的殘骸判斷,起碼在五顆以上,威力不應該那麽小,而且這些地雷的殘骸也大得過分了,散落的範圍也小,這都是爆炸不充分的狀況。看樣子是減少了炸藥的分量,換上了大量的佛灰。”

郝文明聽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隙,說道:“把佛灰加進了地雷裏,黃然還真是算計到家了。”他的話音剛落,在前方突然又響起來一陣槍聲,聽這槍聲位置並不太遠。幾聲槍響過後,又傳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伴隨著這聲爆炸的,是一陣動物的哀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