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鑒望了望趴在地上的教徒,歎氣道:“沒辦法。為防止走漏消息,隻能不留活口了。”
桃兒“啊?”了一聲道:“我可下不去手!”然而話音未落,青衣婢女梅兒翻身上馬,挺劍突刺,片刻就將幾人全部結果。
沈鑒不禁一驚,萬沒想到這女孩兒小小年紀下手竟如此狠辣。
杏兒從兩個死人身上扒下衣服,幫沈鑒和賽兒換好,一行人便向白蓮教大營進發。
行了三十餘裏,桃兒遙指天邊道:“看,那就是逍遙樓!”
唐賽兒舉目遠眺,隻見一座高樓山峰般矗立。這樓雖然莊嚴宏偉,卻不知為何透露出一股詭異的氣息。
賽兒不禁打了個冷顫:“什麽逍遙樓,我看是妖樓吧……”
這時遠處走來一隊人馬,賽兒和沈鑒忙垂首站到一旁裝作小卒模樣。那隊人走近後,見到桃、杏、梅三女,停下招呼道:“三位姑娘去哪兒玩了?”
桃兒在馬上朝領隊拱拱手:“原來是飛彪營周大哥,我們仨外邊溜達了一圈。這會兒準備回娘子營去。”
領隊奇道:“娘子營?都被調去偵查敵情了,你不知道?”
桃兒失聲道:“啥?”
“你們幾個小丫頭偷跑出去的吧?傅軍師今天早上下的令,晌午就拔營了。”領隊幸災樂禍的一笑:“趕緊認錯去,要不肯定罰你們掃豬圈。回見!”說罷領著人馬走遠,隻剩一行人愣在當場,茫然不知所措。
原來娘子軍是重要的力量,她們不在幾人勢單力孤,營救計劃幾乎不可能完成。
杏兒不禁麵色大變:“這可如何是好?”她望了望眉頭緊鎖的唐賽兒,用試探的語氣道:“主人,要不等人回來再說?”
唐賽兒緩緩搖頭:“等不得,咱們殺了傅文斌一隊人馬,他很快就會察覺……”
沈鑒忽然拍了拍腦袋:“賽兒,我記得攻青州那天在佛母駕前,有個嗓門兒挺大的老兄叫什麽來的?”
賽兒一愣:“你說侯大剛侯七哥,怎麽了?”
沈鑒道:“當日傅文斌破城後縱兵劫掠,這位侯老兄麵帶不忍之色。我由此推斷他為人忠厚,良心未泯。如今事情迫在眉睫,咱們若能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未必不能將他爭取過來。”
桃兒一聽插嘴道:“那也太危險了,萬一他把咱出賣了咋整?”
賽兒一擺手,來回踱了幾步道:“我和七哥平時交情不錯,再加上他為人正直,此事也許可行……但事關重大,我也,我也……”
她低下頭去,不難看出內心的猶豫。
沈鑒知道此時耽誤一分勝算便少一分,於是說道:“賽兒,就這麽辦。若是說服不了侯老兄……”他拍了拍腰刀。“咱們不妨來點硬的!”
賽兒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沈鑒哈哈一笑:“我當了那麽長時間的兵,也想試試做劫匪的滋味兒如何!”
不知是他的鎮定還是樂觀鼓舞了眾人,四個女孩兒感到心裏有了底,沒方才那般慌亂了。賽兒道:“好,就這麽辦。現在起大夥兒需小心謹慎,不可胡言亂語。”
三女答應一聲,隨即像往常一般進入營地。
白蓮教的思想其實頗為駁雜,兼雜佛道,以道為主,兵陣也按兩儀八卦排列。侯大剛掌“壬癸”位,坐鎮北方,幾人又行了七八裏才到他的大營。
守營士兵認得桃兒,嬉笑道:“妹子來看哥哥了?”
這要放在平時,桃兒反手就是一個耳光。可今時不同往日,她隻能忍耐怒氣,拌了個鬼臉道:“誰稀罕你?我是來找侯頭領的!”
守衛撇嘴道:“可惜呀,你們來的不巧。現在有貴客和頭領會晤,你們等著吧。”
桃兒問道:“啥貴客?我認識不?”
守衛道:“好像是傅軍師的使者……”
眾人都大吃一驚,桃兒更是臉色發白,險些叫出聲來。
守衛疑道:“妹子,你怎麽了?”
桃兒趕忙回首望向唐賽兒。然而此刻哪能出聲?唐賽兒狠狠一瞪眼,示意她隨機應變。
情急之下,桃兒的腦袋仿佛開了竅,嘿嘿一笑捂著肚子道:“好哥哥,多謝你擔心。可能是睡覺時著涼了。”
桃兒生得貌美如花,又加上性格嬌憨可愛,年輕教徒中暗戀她的大有人在。這守衛平日裏沒少向桃兒獻殷勤,但桃兒根本帶搭不理,碰壁早就習以為常。
可今天桃兒一反常態,竟然以“好哥哥”相稱呼,那守衛立即想道:莫非是這小丫頭終於想起了我的好,要以身相許不成?於是笑得神魂顛倒,色眯眯的答了一句:“好……好妹子,你再叫哥哥一聲。”
桃兒一陣惡心,但她猛地吸氣,將感覺強壓下去道:“好—哥—哥,人家也不想白跑一趟嘛,你就讓我進去好不好?拜托了啊!”
守衛骨頭都酥了,往旁邊一讓,低聲說道:“好妹子,辦完事再來找哥……”桃兒衝他拋個媚眼兒,便引眾人急匆匆走進主營。
旁邊另一名守衛失聲道:“頭兒,這不妥吧?”
守衛厲聲道:“有什麽不妥的?站好你的崗!”說罷幻想著自己抱得美人歸的情景,不禁心潮澎湃。
幾人躡手躡腳來到帳篷旁邊,賽兒低聲道:“不知這使者所為何事。若是讓他先說服侯七哥可就糟了!”
沈鑒輕輕一擺手,抽出小刀在布麵上出了個洞,向裏麵望去。
隻見侯大剛坐在正中央長籲短歎,四周酒氣撲鼻,他竟在身旁擺了一隻偌大的酒缸,時不時便舀一大瓢飲下。
階下是兩名使者,一人穿白,一人掛皂。白衣者身材細長,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仿佛吊死鬼一般。黑衣者須發戟張,神情獰惡,好似凶星下凡,手中捧著麵四五尺長、一尺來寬的特大號鐵牌,仿佛門板相似。
賽兒也瞥了一眼,低聲道:“這兩人是孿生兄弟,白的叫楚威,黑的叫楚猛,都是傅文斌手下大將。他倆生性殘暴,從不留活口,因此得了個外號叫‘黑白無常’。”
這時隻聽楚威咯咯的笑起來,仿佛夜梟怒號,讓人毛骨悚然。他上前幾步道:“侯七爺,您想好了沒有?趕緊讓我們哥兒倆回去複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