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正殿簡約裏透著精致, 可見自家婆婆高雅的審美。
常樂飲了口茶,道,“娘, 我欲先請各家千金做張算學卷子,好根據她們的實際情況來決定授課方式。”
馬皇後:“好,我命人在偏殿準備筆墨紙硯。”
晚月向來機靈,聞言,她捧著手裏的二十來張卷子去了偏殿。
殿外進來個小宮女,請示道,“娘娘, 燕王妃和福成公主正在外等候。”
馬皇後:“快請她們進來。”
她頓了片刻,又吩咐道,“別家女眷再來,請她們去偏殿做太子妃所出的算學題即可。”
宋瑜和朱文玉一前一後進來, “臣婦給皇後娘娘,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馬皇後:“瑜兒, 玉兒, 不必多禮, 快坐本宮和樂兒身邊來。”
宋瑜行禮謝過,坐到常樂下手的位子, 感慨道,“想來是太子殿下會疼人, 我瞧著太子妃愈發漂亮了。”
馬皇後看眼兒媳婦, 笑得見牙不見眼,“樂兒可是標兒心心念念十幾年的太子妃。”
宋瑜煞有介事點點頭,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常樂:“......”
她臉頰通紅, 連耳根子都似染了胭脂。
見此,馬皇後和宋瑜笑得愈發開懷,朱文玉到底體貼外甥女兒,隻捂著嘴偷樂。
常樂重重咳了一聲,一本正經扯起正事,“宋姐姐,文玉姐姐,關於算學課,我和娘娘商量後,準備學二休一。”
即女眷們第一天傍晚進宮,第二天和第三天學習,其中第三天課程結束,可以離宮返家。
宋瑜和朱文玉對視了眼,立即起身拜謝,“多謝娘娘和太子妃體恤,特意為我和文玉做此安排。”
其他家來得都是未出閣的貴女,其實無需頻繁回府,唯有她兩身為家中主母,必須時常回去主持中饋。
馬皇後隔空點點她們額頭,似埋怨道,“這兩孩子,還同我和樂兒客氣。”
約莫半個時辰後,晚月捧著使用過的算學卷子,站回到自家主子身後。
馬皇後見之,吩咐宮女,道,“請姑娘們進殿吧。”
坤寧宮外,十六個姑娘自覺按照父輩官職,排成隊依次入殿。
最先進來的是魏國公徐達長女徐妙雲,出生於一三六二年三月五日,將滿十周歲,她粉臉桃腮,神情端莊,一顰一笑皆都恰到好處,瞧著極有風範。
往後是李文忠之女,鄧愈之女......
青春靚麗的姑娘們婷婷嫋嫋而來,常樂在倒數的位置看到了呂氏。
人有時候很奇怪,明明什麽都還沒有發生,她還是不自覺地觀察起了丈夫未來可能的次妃。
姑娘們全部入殿,站成兩列。
馬皇後端起國母威嚴,道,“諸位可願成為太子妃的第一批算學學生?”
女孩子們毫不猶豫,“願意。”
那聲音整齊劃一,清冽如涓涓山泉。
也不知怎麽的,常樂突覺自己油然而起股為人師表的責任。
姑娘們得了恩典落座,她們頭回沒有父母陪同入宮,一來又猝不及防做了卷子......
馬皇後約莫是擔心她們害怕,便極有耐心地聊起家常,尤其是年紀最小的那幾個。
常樂始終擎著笑意,試圖展現自己的平易近人。
偶有些姑娘偷偷朝她投來好奇的目光,常樂均回以淺笑。
·
當天,姑娘們進宮又離宮。
馬皇後特許她們回家收拾行李,待三日後正式入學。
常樂回春和宮後,第一時間卸掉繁複的發髻,又美美泡了個澡,開始批改姑娘們的卷子。
及至晚膳時間,朱標命人回來傳話,他要留在乾清宮陪朱元璋共進晚餐。
常樂自個用了碗麵條,又重新埋頭改卷子。
夜幕重重,朱標提著燈籠回來時,見自家太子妃那認真的模樣,也沒打擾,他體貼地刪去了今晚的鴛鴦浴計劃......
等他洗完澡回來,常樂仍在奮筆疾書。
朱標莫名有種被忽視的落寞,他想了想,還是主動道,“樂兒,今日如何?”
常樂沒有抬頭,甚至右手都沒停,她左手抽出來張卷子,“除了宋姐姐和文玉姐姐,唯有徐叔叔家的妙雲稍微有點基礎。”
其他小姑娘,文官之女好歹還識點字,武將家的連名字都寫得歪歪扭扭。
朱標仔細看過卷子,感慨道,“到底是徐叔叔,有先見之明。”
常樂點點頭,徐妙雲果然名副其實,不愧是有“女諸生”之稱的徐皇後。
朱標掃眼其餘打滿紅叉的卷子,“那其他人,樂兒作何打算?”
常樂停了筆,道,“我準備增加一堂文化課,請宋姐姐擔任老師。”
燕王妃宋瑜乃朱標的啟蒙老師,大儒宋濂之女,自幼熟讀經史典籍,是最合適的人選。
朱標略作思索,讚道,“樂兒思慮周全。”
常樂瞥他一眼,拿起筆,繼續正在進行的備課工作。
朱標湊近些許,白紙上麵各個簪花小楷極有風骨,“樂兒的字也極好。”
常樂似有若無地“哼”了聲,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姑娘。
朱標無聲勾唇,又道,“樂兒所著算學書裏的字,似乎很特別?”
常樂微頓,反應過來他說的特別,應該是指常茂用的“小學數學”教材。
那有五六本,那麽多的字,要是用毛筆,她的纖纖玉手不得廢了?!
常樂打開書桌抽屜,拿出根純黑長條狀的物件,瞧著無甚特別。
朱標:“這是何物?”
常樂旋開筆帽,演示了一遍使用方式,道,“這是鋼筆。”
朱標學著新奇地握筆姿勢,像是剛安裝了四肢的機器人,以極其僵硬的動作,在白紙上留下彎彎扭扭的“常樂”二字。
常樂:“......”
朱標繼續寫,還是“常樂”二字,倒是比第一回 好看了很多。
他拿著鋼筆湊到自己眼前,細細觀察筆尖,道,“相較於慣用的毛筆,此物似乎更容易控製些。”
常樂:“沒錯。”
朱標:“但寫出來的字,太過單薄,不如毛筆來得厚重。”
常樂看他一眼,“......實用比美觀更為重要。”
朱標蓋回鋼筆筆帽,“那我很幸運。”
常樂:“什麽?”
朱標輕笑了聲,“我的太子妃既美若天仙,還有滿腹才華。”
常樂:“......您都跟誰學得甜言蜜語?”
朱標無辜眨眨眼,“我實話實說而已。”
常樂輕嘖了聲,突然湊到他麵前,“您似乎於床笫之事也很熟練?”
新婚之夜親得她暈頭轉向的吻,還有後來坦誠相對的鴛鴦浴......
那是初出茅廬的小少年該有的花花腸子麽?
朱標可疑地紅了臉,半晌道,“......這算是誇獎麽?”
常樂左手伸出食指,左右搖晃,道,“我是在懷疑您的......”
既然都聊到了這份上,趁著新婚燕爾情正濃時,常樂思索片刻,還是用了“忠誠”二字。
常樂:“我是在懷疑您的忠誠。”
萬惡的封建社會似乎有試婚宮女一說?
以及春和宮裏的宮女們,他可以隨意享用?
朱標:“......”
常樂微微後仰,笑道,“難不成,被我說中了?”
她雖在笑,可朱標硬是聽出了她笑裏咬牙切齒的聲音。
那什麽,還是坦白從寬吧。
朱標默默繞到博古架後方,從隱秘的角落抱來個上鎖的匣子。
他似乎是猶豫了片刻,再從袖兜裏掏出把小鑰匙,解鎖。
常樂好奇地揚長脖子湊過去,隻見裏頭是幾乎塞滿匣子的書......
朱標磨磨蹭蹭拿起其中封皮都卷了邊的那本,“書中自有黃金屋。”
書中自有顏如玉?
什麽意思?
常樂沒想明白,她的臭爆脾氣,一把奪過那本書。
那書裏沒有字,隻有圖......
“......春宮圖?!“
常樂吃驚得瞪大了眼睛,“您,您還有看小黃書的癖好?”
朱標:“......”
自家太子妃的反應,總是那麽得出人意料。
常樂仿佛第一次認識他般,“嘖嘖,我還是太單純了,我一直以為您是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
朱標:“我是正人君子。”
常樂晃晃手裏的圖,“我可是有證據的。”
朱標:“周公之禮,人之常情。”
常樂捂著嘴,發出道長長的“咦”。
朱標無奈扶額,片刻後,他突然伸手把她抱至膝頭。
啪得一聲,常樂手裏的書應聲落地,書頁散亂。
朱標微微挑眉,“樂兒喜歡這個姿勢?”
常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那圖中間擺著張桌子,女孩撐著手半躺在桌麵,她雙腿高高抬起架在身前男子的肩頭,男子立於桌邊,兩人緊緊相貼......
書房裏現成的書桌,朱標輕輕鬆鬆把人帶到桌麵。
常樂:“......”
為什麽今天的結局,還是同樣的結局!
朱標還不忘問,“樂兒可還喜歡?”
常樂擠出來個字,“......硬!”
朱標興奮溢於言表,“......樂兒果然直接。”
常樂翻了個白眼,“桌子硬,我背痛!”
朱標:“......”
常樂咬緊牙,“床!”
朱標:“不用。”
常樂:“???”
朱標俯身,雙手繞過常樂後背,稍稍使勁把她托離桌麵。
常樂無意識悶哼,趕忙摟住他脖頸,整個人完完全全掛在他懷裏。
朱標掂了掂,貼在她耳邊,啞聲問道,“如何?”
低沉沙啞,濃鬱雄性氣息的嗓音帶著磅礴熱氣噴灑在耳廓。
常樂張開五指緊緊扒在他後頸,忍不住的全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