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噩耗

在中關鎮的東北部,有一所占地近十畝的大宅子,四麵圍牆都是三米多高,青磚牆體,刷成淡青色。坐北朝南是一座大門樓,尖山式硬山屋頂,頂部覆以瓦片或茅草。屋麵正脊兩端向上翹起,垂脊設有高於瓦麵的披水,鑲嵌有雕刻精細的瓦頭、滴水。講究的四腳落地式門樓的盤口、墀頭磚雕精美,做工考究。

門樓下是兩扇漆成黑色的大門,門上釘滿黃燦燦的銅釘,在左右門扇和成年人肩同高的位置上,各有一個獸頭浮雕,拇指粗細的圓環從獸口中穿過,垂在門上。門前一左一右各擺著一對石獅子,更是增加了幾分氣派。

整個中關鎮,這麽氣派的自然非鎮長家莫屬了。鎮長王元原本是遵化城裏的首富,因為當初脾氣不好得罪了人,這才不得不避到鎮裏來。沒想到的是,到鎮裏時間不長,就被日本兵抓了差,當上了這個兩頭都不討好的鎮長。如果給日本人辦事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如果不幹日本人又不答應,簡直是老鼠進風箱——兩頭受氣!但是,要想辭了還不行,隻能就這麽混一天算一天了

在王元家的房子一共有四進,在最後一進的院子裏,鐵頭他們現在就住在這裏。自從昨天傍晚混進鎮子來,鐵頭他們就沒有出過院子,有什麽事情也是讓王元派人去辦。倒是不用擔心王元會泄露消息,如果日本人知道這夥人是借他兒子迎親的隊伍混進來的,那麽首先腦袋搬家的就是他王元。

黛兒坐在院子正房最左邊一間屋子窗前的桌子旁,心事沉沉的望著窗外。

小白狼大雪和小雪頑皮的在地上奔跑著,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奶氣十足的叫聲,有時候還互相撲鬧著,嬉戲著。

看來兩個小家夥日子過的不錯,皮毛油光水滑的泛著光澤。

窗外,特戰隊的隊員們光著膀子,正進行著每天的體能訓練,古銅色的脊梁上掛滿汗珠,在冉冉升起的太陽光下折射著光芒。

肖月坐在炕上,拿著塊紗布細心的擦著自己的手槍,她將已經擦拭好的手槍零件一件件的擺放在炕上,然後屏氣凝神的看了會,突然雙手動了起來,像變魔術般把一個個的零件往一起組裝起來。

十指翻飛,炕上的手槍零件不斷減少,終於在肖月將彈夾插入手槍之後,一把閃爍光亮的槍牌擼子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食指勾住扳機,手掌平攤,讓手槍在手掌上風車一樣的旋轉了兩圈,肖月幹淨利落的把手槍插入腰間的槍套,一係列動作流水一般,顯得那麽自然。

“竟然花了15秒時間,還是離教官的9秒差遠了!”肖月看了看手表,然後歎了口氣,似乎對自己的成績不太滿意。

從炕上跳下來,小心地躲開滿地瘋跑的大雪和小雪,肖月走到黛兒身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頭,黛兒沒有理會她,依然是呆呆望著窗外。

見黛兒失魂落魄的樣子,肖月感到十分無奈,自從上次秦陽帶剛青葉進鎮而沒有帶她,黛兒就變成現在的這副樣子。原來那剛毅堅強的醫護隊隊長已經消逝的無影無蹤。

“難道愛情的力量真的這麽厲害?”肖月撇了撇嘴,似乎無法理解,神經比較粗大的她似乎無法理解這些:“反正要是鐵頭惹我不高興的話,我就把他打成豬頭!”

想著鐵頭頂著個大豬頭走來走去的樣子,肖月嗬嗬的笑出了聲。

黛兒的沉思被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打斷,她回過頭看著正一個人笑個不停的肖月,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肖月伸手揉了揉笑的有點抽筋的麵頰,做回了**。

院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正在訓練的特戰隊員都停了下來,抓起各自的武器,迅速的找好各自的掩蔽處,槍口對準了院門。

鐵頭把頭點了一下,一名特戰隊員走到院門口,猛地拉開院門,然後側過了身體,將視線讓了出來。

門外站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留著八字胡,修剪地十分整齊,身上穿著一身綢緞麵的棉袍,頭上帶著圓邊禮帽,臉上掛著商人慣有的笑容。他就是這個院子的主人也就是鎮長——王元。

鐵頭一見是他,放下了心,打了個手勢,特戰隊員們收起武器,走回屋去穿衣服了,留下了兩名特戰隊員抱著槍站在鐵頭身後警戒著。

中年人走進門來,摘下禮帽,擦了擦剛才在黑洞洞的槍口下被嚇出的冷汗,然後朝鐵頭一鞠躬:“鐵隊長,消息我打聽清楚了!”

“哦,那是咋回事?”鐵頭問道。

昨晚那麽大的事情,街上都亂成了一鍋粥,鐵頭他們不可能沒有察覺,猜也能猜到猜到是秦陽他們幹的,於是今天一早就讓鎮長王元去探聽消息。

身為鎮長,探聽個消息還是比較容易的,出去了半個小時,就把什麽都掃問清楚了。於是他趕緊回來匯報。

“你說夜探飛機場的人被日本鬼子打死了?”鐵頭聽完王元的敘述,心立刻就提了起來,他追問著:“那個人多大年紀,什麽長相?”

“聽參與追擊的偽警察說,大概二十來歲,個子挺高,使雙槍,槍法很好,而且善於奔跑!”王元自顧自的說著,渾然沒發覺鐵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王元每說一句,鐵頭的心就往下沉一點,等王元說完,鐵頭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冰涼了。從王元的敘述,基本上可以確定是秦陽無疑。

在鐵頭的印象裏,除了秦陽誰還敢一個人夜探守衛森嚴的日軍飛機場,誰還敢一個人麵對那麽多日本兵和偽警察而麵無懼色。

鐵頭雙手揪著頭發,蹲在了地上,心裏就像燃燒著一團火,讓他喊也喊不出來,叫也叫不出來。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的都要爆炸了。

“是他,一定是秦大哥,我要去見他!”不知什麽時候,黛兒已經來到院中,剛才王鎮長的話她全聽到了,臉色蒼白的嚇人,喃喃自語著伸手抓起一把衝鋒槍,抬腳就向門外走去,肖月趕緊一把將她拉住,從她手裏奪下衝鋒槍。

這時候特戰隊員都從屋裏來到了院子裏,他們圍在鐵頭的周圍,望著鐵頭。

“分隊長,你到底說句話,怎麽辦啊?”一名特戰隊員問道。

鐵頭抬起頭,望著周圍攥著拳頭,咬緊牙關的隊員們,血色漸漸充斥了瞳孔。

緩緩站起身,鐵頭什麽也沒說,拎著槍轉身向外麵走去。特戰隊員們都拿著槍跟在後麵向外走去。

肖月一閃身,攔在鐵頭他們麵前,語氣中帶著憤怒:“你們幹什麽,都給我回去!”

鐵頭望著麵前自己愛著的女人,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語氣冷的像千年不化的冰山:“滾開,別在這給我礙事,不然老子抽你!”

肖月愣了,鐵頭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重一點的話,更不用說罵她了,怒火也往上直撞,不過她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候,不能因為衝動而壞了事,於是盡量讓聲音放平穩:“鐵頭,你現在是隊長,這麽隊隊員的命都交在了你的手上,你不能因為衝動,而毀了他們啊!”

“我再說一遍,你閃不閃開!”鐵頭不為所動,又重複了一句。

“不讓,除非你冷靜下來,不再這麽衝動!”肖月倔強的昂著頭,語氣也是那麽倔強。

怒火霎時湧上鐵頭的腦袋,他什麽也忘了考慮,伸手舉起衝鋒槍,將槍口頂在了肖月的額頭上,咆哮著:“你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

“隊長,冷靜啊!”兩名特戰隊員從身後撲上來,抱住了鐵頭。

肖月依然是昂然地挺立在鐵頭麵前,任憑衝鋒槍冰冷的槍口頂在自己額頭上,一字一句的開了口:“不——讓,除非你把我打死!”

“——我——”鐵頭像一頭發瘋的獅子,掙開抱住的他特戰隊員,手指扣上了扳機。

肖月閉上了眼,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溢了出來,順著臉頰緩緩滑下。

鐵頭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手中的衝鋒槍不停地顫抖著,好一會,也沒有扣下扳機,最後一把扔下衝鋒槍,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肖月睜開眼,望著蹲在地上的鐵頭,她也蹲了下來,將鐵頭的頭抱在懷裏,輕聲的勸著他:“鐵頭,我知道你難受,我們大家和你一樣,也都不好受,但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你忘了教官帶我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嗎?雖然教官不在了,但我們也要把任務完成,即使我們都犧牲了,也算對教官有個交待!”

“是啊,肖月說的對,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這次的任務,讓秦大哥可以走的心安!”在沉重的打擊後,黛兒終於拋開個人的情感,恢複了原來的幹練和冷靜!

特戰隊員們這會也冷靜了下來,紛紛勸說著鐵頭,院中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鐵頭衝動的大腦在肖月和黛兒的勸說下,冷靜了一些,他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王元,沉聲說到:“王鎮長,麻煩你再跑一趟,想辦法把飛機場的地形圖畫出來,哪怕是一張簡陋的草圖也行,今天下午必須交給我,否則——”

鐵頭沒有說下去,王元聽了卻全身一抖,他明白鐵頭的意思,再看看鐵頭那血紅的眼睛,嚇得應了一聲,轉身跑出院門打探消息去了。

“黛兒姐,你們大家都進屋,咱們商量一下晚上的行動計劃!”鐵頭恢複了冷靜,頭腦開始清晰起來,他其實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隻不過有時衝動一些。

黛兒她們轉身向屋內走去,肖月跟在他們身後一起走去。

“肖月,你等一下!”鐵頭突然喊了一聲。

肖月停下了腳步,但沒有轉身,而是背對著鐵頭站在那裏。

鐵頭走到肖月身後,囁嚅著好一會才說出句話:“我——剛才——不是故意——你別生氣啊!”

鐵頭語無倫次的說著,他抬頭看去,見肖月似乎沒什麽舉動,不用的心涼了半截。可惜這會他沒在肖月麵前,應該能看到肖月眼裏的笑意。

兩個人都沉默了,就在肖月為自己是不是裝的有點過火了擔心的時候,鐵頭大踏步走到她麵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在她耳邊低低的但十分清晰的說了句:“打完這一仗如果還活著,俺娶你!”

說完,鐵頭鬆開肖月,頭也不回的走進門去,留下肖月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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