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真想不愛你
這不，下麵又傳來了一句女人嬌媚的聲音：“奶奶啊，雲濤這樣跟一個女人天天在家裏廝守，都不怕被人指背心。”
她杜海燕這樣纏著喬雲濤就不怕人指背心？
這杜海燕真是膽大，居然不怕喬雲雪真把她那張裸照曝光，還這麽囂張地跑到喬爺爺喬奶奶這兒來糾纏。據江小魚所知，喬雲雪可從來不說假話，向來雷厲風行，說到做到。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如果杜海燕天天跟在喬雲濤身邊，那還不如直接告訴大家，喬雲濤也不是什麽好鳥！
等等，江小魚凝了凝神，她好象說髒話了。雖然隻是在心裏，也得哢嚓！
“立即去會客。”江小魚抿著唇，非常認真地告訴喬雲濤。
“好。”喬雲濤長身而立，從善如流。泥巴褲子早就被他一到家就衝涼換掉，如今是休閑的一身白，看上去非常的玉樹臨風，優雅迷人。
江小魚轉身進房把內衣扣好，然後重新穿著了深紅色的外套，看上去倒是比平時多了幾分熱烈，少了幾分矜持，讓人移不開眼睛。
梳梳頭發，讓根根青絲順溜地垂在肩頭。江小魚這才大大方方地走到等著她的喬雲濤身邊，微微一笑：“走吧，雖然我不知道以什麽身份去對上杜海燕，不過我也想去看看她是怎麽樣討你奶奶的歡喜的。我要好好地學習學習。”
一句話就讓喬雲濤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穿著紅外套的小女人貌似戰鬥力挺強哦。何妨，他也想知道奶奶怎麽應付杜海燕的，所以咱們一起吧！
看著孫子和江小魚馬上出現在一樓，不如濤濤所說的“爸爸正在讓媽媽舒服”，喬爺爺倒是一愣
。然後哈哈笑起來。
笑得江小魚立即紅了臉，就想掉轉頭上樓去。讓長輩這樣笑話，她還不如不要再管什麽杜海燕，直接依舊讓喬雲濤讓她舒服……
橫豎那隻孔雀在喬雲濤眼裏是隻隻能在地上撲騰幾下的孔雀，永遠成不了展翅高飛的鳳凰。
人人都知道喬爺爺為什麽笑，隻除了杜海燕不知道。不過杜海燕的臉麵功夫何其強，馬上說：“唉呀，喬爺爺真的心胸開闊，這樣也能笑口常開。海燕我真是太喜歡爺爺了。爺爺都這麽可愛，爺爺的後代自然好強了。也難怪我對雲濤這麽多年一直都那麽傾心。”
江小魚聽了想嘔，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連忙抬頭看喬雲濤。果然發現這個有潔癖的男人此時竟一臉蒼白，顯然正在強忍惡心的感覺。
唉，這男人！其實仍是放不開那一晚發生的事呀！
江小魚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又好惱。還很窩心，誰敢說有一個有潔癖的愛人不是最大的幸福！
喬雲濤確實惡心，可江小魚不離開，他就沒有丟下她不管的理由。
“是麽？”喬爺爺的神情倒是不見變化，仍是笑盈盈的。
“對啊，我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愛著雲濤呢！”杜海燕攀著喬爺爺的脖子撒嬌了。
喬雲濤聽了馬上僵了僵，江小魚是直接微微笑了，輕輕地攥緊了他的手。眼角的餘光確實看到了身邊男人修長上的手臂盡是雞皮疙瘩。
十指相扣。他的感覺自然自在多了。
好象她和喬雲濤比杜海燕老了不知多少，要說上喜歡二字都很難說出口，對於愛字更是珍之又珍。這杜海燕倒是說得多順口，愛字就如吃飯般順溜。
無妨，杜海燕喜歡說，就讓她先說個夠。她和喬雲濤坐看風雲變化。
“孩子，人要緣分啊！”喬爺爺聽任杜海岩摟著脖子，隻是語重心長地說。
“是啊，人真的要緣分
。”杜海燕笑得有如璀璨明珠，光芒四射，一張臉居然敵過了她頸間鑽石項鏈的光芒，“哥和嫂子就是有緣分。爺爺你不知道，我哥哥的病居然好了，說是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就可以和嫂子團聚。多好！”
杜海燕說完，不放過旁邊一直靜聽的江小魚：“嫂子，這回你可以放心成為我們杜家的嫂子了。我到時不得不尊稱你一聲大嫂呢！雖然嫂子不怎麽對得起我哥哥，可是我哥哥那麽愛你，不會在乎你和雲濤有一腿。”
江小魚微微一怔，沒有做聲。理由是喬雲濤和她緊緊相扣的手指突然加緊了力道。
她從那力道的加緊中知道了喬雲濤要她鎮定的意思。
“哦？”喬爺爺微微地皺起了眉。這娃兒說得有點過分了，餘雨慧怎麽教女兒的？
“我哥哥和嫂子團聚，爺爺你說不是大好事嗎？可是爺爺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妖嬈的美人嘟起了豔紅的唇，“奶奶你可能也不知道，這樣雲濤就不會因為江小魚而弄得個刹車失靈，差點沒法活命……”
“海燕，你說什麽？”本來在整理書箱的喬奶奶立即停止了手上所有的工作，轉過身來問。那張嚴肅的臉幾乎有著鐵青，然後緊緊地盯了靜靜坐在旁邊的喬雲濤和江小魚。
“雲濤今天差點出車禍，奶奶不知道嗎？奶奶沒看見雲濤一身的泥濘，那是雲濤的車子開進了窪地，才救了雲濤一命。”杜海燕訝異極了。
江小魚一顆心立即提到了嗓門眼。但她感覺到喬雲濤沒有心情變化，因為指間相纏的十指沒有一點兒異常。
果然，喬雲濤淡淡地告訴喬奶奶：“海燕都在胡說些什麽。奶奶你別信她胡說八道，瞧我現在不是好好好地坐在這兒。”
可是喬奶奶才不相信，早健朗地走了過來，居然站在孫子跟前打量了不止三分鍾。然後才放心地歎了一口氣，最後才看向江小魚。
江小魚額頭上的紗布還包著呢！
被喬奶奶這樣一打量，江小魚有些微微的膽寒。說實話白天那一幕現在再來回想，仍然是驚心動魄。而且比當時更害怕。
生死一線間啊
！整個就如電視裏麵放出來的那麽驚險萬分。
如果不是喬雲濤那個急轉彎打得快，早就直接開進了湘雅林飯店；如果不是喬雲濤心理素質一流的好，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候還冷靜的把車開上了沿海大道，想必這車沒法兒進行軟著陸，那麽他們兩個今日見牛頭馬麵的機會差不多就是百分百。
幸而她跟著的是個冷靜捷才的男人。幸好！
“奶奶——”江小魚輕輕的呼喚著喬奶奶。老人家那樣子實在高深莫測得很啊！江小魚發現這會兒喬奶奶比雲維庸還深沉難懂。
“好點了沒？”看了半天，喬奶奶居然是這句話。讓江小魚大吃一驚，然後一個笑容大大地漾在了臉上，“謝謝奶奶的關心。”
“我關心什麽，我什麽也不關心。你姓江，關我們什麽事。”喬奶奶一個勁兒的咕噥，讓江小魚的笑容頓時又卡在了半空。
這喬奶奶真是，看在她頭上的包腫得半天下來還像個鵪鶉蛋的份上，能不能稍微對她好一點。至少也比對杜海燕好一點才對。可是，她灰心地發現，喬奶奶對杜海燕就是比對她好。
她怎麽會在喬奶奶麵前混得這麽慘，連一個杜海燕都不如。她發誓今晚要好好想想這中間到底有什麽問題，然後再想點辦法好好解決。
要不然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麽熬。唉唉，搞定了喬雲濤搞不定這奶奶，日子也不一定好過啊！
“奶奶！”這會是喬雲濤喊了，語氣挺重，挺有煞氣，還有著濃濃的不悅。
“叫什麽？”喬奶奶更有煞氣呢，這聲音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在江小魚眼裏，喬奶奶從來就沒有這樣吼過喬雲濤。可這會兒她確實是是看到了喬奶奶對喬雲濤十分的不滿意。
喬奶奶這是連坐麽？
因為對她江小魚不滿意，所以對寵著她的喬雲濤也大大的不滿意了。
唉，不得不在心底小小的埋怨了一下下，果然老太太就是難搞啊！這坦克果然和喬濤的爸爸一樣的剛性，她要什麽時候才能攻克下來？
必須要攻克，不得不攻克
！
這會兒喬爺爺還在樂嗬嗬地笑著，好象對眼前的事視若無睹。杜海燕斜睨著喬奶奶訓人，別提有多得意了，還在笑：“奶奶，小魚以後是我杜家的人，奶奶確實不用怎麽關心。”
喬奶奶臉色詭異地瞄了一眼杜海燕，然後居然說的是喬雲濤：“我說雲濤，你也三十歲的男人了，怎麽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沒事帶個鳥蛋回來，醜死人。還抱著，真是越來越不挑。哼！”
“啊？”江小魚瞪眼，毫無形象地瞪著喬奶奶。這喬奶奶到底是什麽意思？到底是在關心她被撞傷了還是嫌她醜？
江小魚眼角的餘光同時看見喬雲濤坐直了身子。
喬奶奶這會兒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正慢慢地扭過去瞪喬雲濤。一頭白發的後腦勺留給了江小魚。
一室的安靜。連濤濤因為小小的腦袋沒法接受喬奶奶高深的思維方式，聽不懂曾奶奶的話，也在努力思考著。
直到喬爺爺一聲爽朗的笑聲發出，這氣氛才又活絡起來。
然後喬雲濤似乎在笑：“奶奶，說話時可要記得濤濤在身邊。奶奶要是這麽一直說下去，咱濤濤可是糊塗了。以後養成這種別扭的思維方式可不是好事。”
聽得喬奶奶給他肩頭一巴掌，恨恨地訓他：“這麽大的一個男人就是不讓人省心。”
肩頭的一巴掌倒是讓喬雲濤不知為什麽居然咧開了嘴兒笑。
“奶奶，雲濤——”杜海燕嬌笑著站了起來。
“雲濤的事有我老太婆管著，杜小姐不用操心。”喬奶奶硬梆梆地打斷了杜海燕的話，然後問，“你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聽喬奶奶一關心哥哥的事，杜海燕心情立即飛揚起來：“我哥哥隨時回來。奶奶啊——”
孰料喬奶奶聽完了前半句，頭早已轉開一邊去，樣子根本不像要聽下文。讓杜海燕尷尬的卡在了半空。喬奶奶不慌不忙地坐到喬爺爺身邊，端起喬爺爺給她泡的濃鬱的西湖龍井頗舒服地品了一口，然後問：“歸鴻這兩天沒打電話過來？”
喬歸鴻？別說杜海燕愣住，就是江小魚也愣住了
。回頭看著喬雲濤氣定神閑地坐在一邊不管，江小魚頓時也心平氣和下來。喬雲濤不管，她就不用擔心。
橫豎事情也就是那個樣兒，不上不下的急也急不來。江小魚隻是盡本分地做好自己的事，一如既往地愛她的喬雲濤，照顧她的濤濤。
然後等把安排好的兩件事做好後，她就跟到喬雲雪身後管佳家。
橫豎不會離開喬雲濤的身邊就行。
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沒清沒楚呢！想到“取保侯審”四個字，就想把雲維庸給掐死。
雲維庸你真該死啊，這樣陷害我。她江小魚老實做人三十年，居然現在是取保侯審的身份。真是該死的想哭又好笑。
這幾天雲維庸的手機都開著，可每次打過去都沒人接電話。在撥通第十次電話而無人接聽後，江小魚最後不得不承認，這一切事情就算不是雲維庸主導的，也和他脫不了幹係。
“歸鴻啊——”喬爺爺說話向來不慌不忙，這會兒也是，隻是這會兒喬奶奶好像特別不耐煩，一下子拍掉了喬爺爺的不慌不忙，“死鬼，能不能說快點！”
此話一出。江小魚立即咧開了嘴兒，就說這二老恩愛一生。這麽老了，這死鬼兩個字說得可真是夠勁兒。但她強忍著不笑。長輩麵前，怎麽能不注意儀表。
江小魚是注意了，喬雲濤可是大大方方地笑了出來。然後小小的濤濤驚訝地看著麵前這堆好象在打啞謎的人，小小的人兒也懂得了皺眉，讓江小魚終於忍不住把兒子摟到了懷裏。
“籲，曾爺爺和曾奶奶在辦事，別打擾。”江小魚悄悄地告訴兒子。
可杜海燕的眉頭才真正皺得深，實在不明白喬奶奶這舉動，隻得又問：“奶奶——”
喬奶奶麵色嚴肅地朝杜海燕做了個製止說話的手勢，讓杜海燕立即禁了聲。這喬家奶奶向來是喬家一大家子的主心骨，誰也不敢得罪的。她杜海燕再怎麽樣糊塗，這件事情還是明白，這會兒當然隻得接著做她的淑女。
至於杜海燕，江小魚覺得有些遺憾，到目前為止，她江小魚就算想說上兩句，居然都插不上嘴
。她要好好對付杜海燕的雄心壯誌居然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好吧，她是小輩的人。有長輩在，不能隨便插嘴。
可喬爺爺可沒被喬奶奶嚇到，依然滿麵笑容地和老伴兒扛著：“這麽多小輩在這兒，什麽不好喊喊死鬼。你沒見咱們的濤濤小朋友正在瞪著我們為老不尊嗎——”
“問你話呢！”喬奶奶居然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這會兒可沒心情和老伴兒拌嘴兒。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喬爺爺搖頭晃腦的，讓人看著就是個老頑童。
“笑話！”喬奶奶貌似上火了，當然要真話。這當兒這老伴兒還不給個痛快，光會扯談。
“笑話？啊呀呀，想聽笑話？”喬爺爺不搖頭了，立即正兒八經的坐起，那硬朗的身子坐著也像小山，“老伴兒，你什麽時候有這愛好了，要聽笑話。我趕緊想想，好好地想想，大半輩子沒要我說個笑話，好不容易在進棺材之前我得了這榮幸，這會兒怎麽得也得想個笑話出來。”
喬爺爺笑得得意忘形了，然後真的開始想笑話，不過很快就站了起來：“話說，我說了一輩子笑話，咋我這會兒就是想不出來一個笑話。老婆子，你等等我，我去百度一下……”
“啪”地一聲，一本書砸在了喬爺爺肩頭。
隨之喬爺爺的笑聲戛然而止，喬奶奶恨恨地說：“叫你說正經話，一輩子老不正經。”
這下一屋子的人可不分輩分了，全部哈哈大笑起來。江小魚因為喬奶奶的意見多，還拚命在保持形象，結果憋得一張臉變了形。
然後旁邊的喬雲濤隨手把她臉捏了捏：“可憐的小魚，要笑就好好的笑，這樣子實在有夠難看的。”
江小魚這才放肆大笑。唉喲，這麽久她怎麽就不知道喬爺爺原來屬於家有一寶的那類型。再配上個嚴肅的喬奶奶，純屬絕配。
可不，喬爺爺的太極打得喬奶奶終於不耐煩了，隨手拿起沙發上的一本厚厚的書打上了喬爺爺硬朗的背
。終於把吊兒郎當的老伴兒打出正經來。
“真話是，我好久沒跟歸鴻通電話了。”喬爺爺仍是不慌不忙地推了推黑邊眼鏡，“老婆子難道不知道，我最近在忙那副《夏蓮》。”
喬奶奶瞪眼看著老伴兒，恨恨的樣子居然讓江小魚覺得是個老可愛。瞪了一會兒，喬奶奶終於氣咻咻地哼了聲：“你不打，我自己去找歸鴻。”
把老伴兒甩到一邊不管，喬奶奶真的大步走向旁邊，直接去打電話了：“接你們頭兒。馬上！”
看著喬奶奶的樣子，江小魚和杜海燕都沒有再笑。可江小魚發現，喬雲濤現在比剛才笑得更厲害，而且頗有些得意洋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得意個什麽？
當然，江小魚可以肯定，他是遇著了好事兒。就是不知道是什麽好事兒讓他這麽偷著樂。這人向來氣定神閑，喜怒難以形於色，她天天研究也就這麽個看法。這會兒可能他那敏捷的心思不知道又想到了哪個點子上。
好吧，他高興，她沒理由不高興，於是江小魚也噙著淡淡的笑容，非常嫻雅地坐在那兒。
一見爸爸媽媽都笑，濤濤是有樣學樣，也開開心心地笑，而且還是他爸爸的那種招牌笑容——小小年紀笑得那麽溫和可親。
真是受不了。江小魚眼睛抽筋，已經能確定，這小小的人兒雖然樣子長得像她，但老大後一定是喬雲濤那副德性——標準的扮豬吃老虎。
結果隻剩下杜海燕。瞧人家都笑，她過得比他們都好，憑什麽她不能笑。於是杜海燕一雙腿很優雅的搭起，很淑女地笑著。
整個客廳彌漫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歡樂氣氛。
這邊喬奶奶在等人接電話。這老人家今天好象破功了，有些沉不住氣兒，連等電話都居然邊在敲桌邊兒，然後深深地皺起了眉。
喬爺爺淡淡笑著，居然沒事般地看他的書去了。
江小魚又好奇又好玩，這二老的相處方式真讓人好笑又疑惑
。
好象電話終於通了，然後喬奶奶的嗓門比平常大了不止一倍：“是歸鴻嗎？”
顯然對方是，然後喬奶奶悶聲問：“你們那件事到底辦得怎麽樣了？什麽哪件事？我這個做媽的難道還會去問你聯合國的事？會問你喬歸鴻今年是製造了什麽軍用飛機，明年製造了什麽新潮導彈？還是問你咱們國家的般空母艦什麽時候開始投產……”
諸如此類，江小魚發誓她聽到了喬奶奶不止一千字的發話，然後才歇了下來。
然後才發現喬雲濤還在一邊笑。
偷笑？他有什麽值得偷笑的，笑自己的老子被他媽訓了不成？
不過，江小魚恍然大悟，敢情喬雲雪的脾氣像她爸，而他們的爸的脾氣卻像喬奶奶。原來如此，果然血脈相承啊。
不知喬歸鴻在那邊說了什麽，顯然喬奶奶怒火飆升，老人家的肺頻臨爆炸：“什麽杜家喬家，你再給我說一遍杜家。你再跟我提杜清雄三個字。你再敢說一個字來聽聽，喬歸鴻，你爬到這麽高位就是用來有架子忤逆你老媽我是吧？還不是？你做出事來給我看才證明你孝順。如果這事你一個月內沒幫我辦好，喬歸鴻你就不是我兒子，喊我媽也沒用。不僅如此雲濤也不是你兒子，濤濤不是你孫子……”
顯然說得有點快了，老人家緩了緩氣兒，居然深呼吸，然後叉了腰，感覺在做氣沉丹田的動作。這讓江小魚想到了金庸《射雕英雄傳》裏麵洪七公要和才怪物歐陽鋒拚內功之前的前奏。
江小魚撫了撫心口，這老人家難不成要接著訓兒子？看了看喬爺爺，這老人家居然沒事般地扶著眼鏡心氣平和地在看書。
而喬雲濤態度改了少許，隻是回複平時的樣子，居然淺笑著，無比溫和，無比誘人。
唉，江小魚居然有些看不懂了，這喬家二老和喬雲濤到底在幹什麽呀？
喬家才三個人在一起就不得了了，真不知道喬家的人要都聚在一起了，到底會是什麽場麵。江小魚居然相當期待有朝一日能看到喬家那麽個大家族的人全聚到一起的樣子。
那比封建社會時的大家族更要熱鬧複雜吧？
冷汗涔涔的，江小魚有些慶幸這喬奶奶還是個教育家，要是他們全到了封建社會的貴族，這喬奶奶豈不是老佛爺一類的人
。下麵不得寵的媳婦兒全沒法兒過日子，一概殺無赦，諸如她江小魚——
想到這兒，江小魚當真用手揩揩額際的虛汗。
果然，喬奶奶顯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開始了下一輪的轟炸：“喬歸鴻你是不是我喬家的後代。你是不喬家後代我睜隻眼閉隻眼不強求，可雲濤是，濤濤也是。你不是我喬家的子孫我也就不問你怎麽安排雲濤了，橫豎你不是喬家的我還問你做什麽？我自己做主。雲濤這兒我說了算——什麽，你是他老子。你是他老子怎麽沒個老子樣子？雲濤三十了你就不想想替孫子快點娶親進門？你也不想想你當年娶玉清時你才多大？不過二十來歲，比雲濤足足早了十年。早了十年當初見了玉清還不是貓兒見了腥味兒，三天兩頭纏著我快點下聘——好，那些陣年爛穀子的事我不提。我就提你去年的事，你如今也快六十了吧？可是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才到你們家那兒住上一晚，你就說你難得在家一次，正好要抱著你老婆好好說些夫妻間的話。喬歸鴻我這話可說得對不？就知道自己是個男人，忘了兒子比你更男人——你這忤逆的喬家子孫，我要氣死了。還要把肚子裏的那個送人，你就跟著杜清雄作杜家人吧，你喬歸鴻我不要你做兒子了，我就說這麽多我不聽你這個後爸說的什麽鳥語，我明天就和你爸回來自己親手操辦婚禮——”
喬奶奶喘不過氣來了，喬爺爺這才悠然放下他的大部頭書，一邊端了杯西湖龍井，走上幾步替喬奶奶胸口順氣兒：“老伴兒，慢些說，慢些說，省得人家說你是王巸鳳——老伴兒別瞪我，我說錯了。老伴兒雖然有王巸鳳的才情樣貌，可哪有她不識大體。哈哈哈哈！這歸鴻是不聽話。咱們明天就回去哈哈，好好地訓訓，真是，離奶五十年也是娘，這兒子是該好好訓訓了，讓自己的媽氣成這樣。明兒回北京把他叫上祠堂，好好地朝老祖宗悔過。雲濤和小魚的事我們做主就好，他喬歸鴻要跟著杜清雄姓杜我也沒意見，橫豎沒了他我們還有七個。不過哈哈，老伴兒，我覺得——你這兩翻話下來，牛鬼馬神聽得也得悔過，相信這孩子兩天就想通了。”
“明天回北京。”喬奶奶可不是那麽好勸，這會兒仍然氣咻咻的，轉身朝臥房走，“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趕緊地回北京。剛好明天濤濤放七天國慶假，我們帶濤濤回去好好和喬家人商量商量。”
喬雲濤倒像沒事般，江小魚完全呆住了。搞半天喬奶奶原來是在替她江小魚出頭，要喬歸鴻答應親事
。
“雲濤——”她傻著眼兒不能動，隻能喚。嗚嗚，她很沒出息地想哭，而且還是扒到他懷抱裏哭。
“什麽事？”隻有旁邊那男人就是那麽的沒事兒人一樣。
雲濤你別這樣子，在人家麵前你這樣我喜歡，自己家裏人就真性情點好不好？江小魚心裏不覺有些怨言了。
“你奶奶——”要怎麽問才貼切，江小魚居然找不到一個最貼切的詞兒來說。
“我奶奶沒什麽，很好很明理很正常很強悍。”喬雲濤含著淡淡的笑，非常輕非常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兒。
不對，是很不正常。她什麽時候想通的，居然這麽大方地放過她江小魚一馬。
還有，喬奶奶這馬力一級強，她居然今天才知道。真牛！
回頭用餘光瞥瞥杜海燕，她那一臉鐵青讓江小魚發現，她一肚子的話可以完全爛在肚子裏不用再說。
所謂的文人伐惡，棋高一著，好象喬奶奶先用了。
最震驚的不過於杜海燕，她可不是來做好人的，可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她一個勁地提醒喬奶奶江小魚是她嫂子，和哥哥舉行過婚禮，而且哥哥勢必會回來，江小魚馬上得回杜海岩身邊才對。可是這喬奶奶居然當然翻臉，倒打一耙。直接摧喬歸鴻快點給江小魚下聘。
也許剛剛是自己沒弄清楚明白，杜海燕又試著喊：“奶奶——”
“哦——杜小姐還在呀？”喬奶奶站住處了，看著杜海燕好像大吃一驚，驚奇於這杜家千金還在自己家裏。然後喬奶奶麵不改色朝側門喊，“李媽，杜小姐要回家了，送杜小姐一程。”
“奶奶——”這下杜海燕急了，她還沒把自己要來的意思說明，怎麽喬奶奶就讓她回家了。
可是喬奶奶看上去很熱忱：“杜小姐別著急，這邊是叫不到車。我會讓司機送你回去。李媽，叫師傅送杜小姐一程。好了，杜小姐，現在天色已晚，你媽也會擔心單身女孩一個人在外不安全。現在的男人沒一個懂得含蓄，一個個吸血鬼似的。你瞧我們雲濤就知道了
。斯斯文文一個男人，居然也這樣。杜小姐，連我家雲濤都不能相信，就不要隨便相信任何男人。”
“雲濤他——”杜海燕心裏那個急。怎麽著這喬奶奶就不給她機會說話呢。
“雲濤是要娶媳婦兒了，多虧杜小姐提醒。這樣子和女人天天沒名沒份的糾纏是雲濤不對。趕緊娶了省得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好了，不送。”喬奶奶的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爺爺——”喬奶奶不甩人，杜海燕朝喬爺爺撒嬌了。
“海燕，天色是不早了，早回早讓你媽放心，啊！謝謝你來看我們兩個。下次有什麽直接打個電話就成，不用這麽大老遠的跑過來。放心，爺爺會幫你物色個好對象。海燕啊，你這麽漂亮，別說是雲濤配不上你，就是我整個喬氏家族都挑不出一個男人配得上你。所以，海燕，下次回北京時爺爺一定給你找找有頭有臉的那些人物。乖，慢走。”喬爺爺一邊說一邊樂嗬嗬地笑著，自個兒朝門口走，然後親自替杜海燕拉開了門。
杜海燕站在那兒，一會兒看看喬奶奶——喬奶奶早就進臥室，一會兒看看沉默的江小魚和喬雲濤，最後看看一直幫她按著門的喬爺爺。氣得咬牙而又無可奈何，隻得掉頭就走，扔下一句話：“江小魚，我看我哥哥回來時你拿什麽臉見他。”
杜海燕終於走了，可那蹭蹭地高跟鞋聲還久久地敲在江小魚心頭。
杜海岩會那麽快回來麽？汪雪琴，你要加油。
忽然覺得手指一緊，江小魚這才回過神來。原來麵前正有著一張放大的俊臉呢，那笑笑的眼眸正別有深意：“杜海燕來幫我們的忙來了。奶奶很出人意料。當然，奶奶一輩子沒受過人威脅，這海燕居然拿她哥哥要脅你，真是偷不成反蝕把米。”
是麽？江小魚眼眸燦燦，終於笑了：“好吧，我準備很多話來對付杜海燕，沒想到英雄無用武之地。居然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喬雲濤居然嘿嘿笑了：“你準備了什麽話，等下說來給我聽聽。不過我告訴你，隻要喬家任何一個女人在場，咱小魚都可以穩坐釣魚台，不用管什麽張三李四來挑撥離間。”
這一點，江小魚已經很明白了。然後她站起了身。
“上樓去？”大男人眨眼，顯然又想歪了
。
“不。”小女人搖頭，然後大踏步走向喬奶奶的臥房，“雲濤，我要找奶奶談心嘿嘿！”
這會兒濤濤也跟著媽媽去了。
是談心麽？當然不會是。喬雲濤含笑看著江小魚母子的背影，決定讓她獨自麵對奶奶。不過他也不閑著，喬爺爺已經從門口回來正在沙發上坐著，喬雲濤竟噙著大大的笑容坐到了沙發上。
“怎麽了？笑得這麽賊，你這小子得意了？等會把你奶奶的高血壓給激了出來，我瞧你得意去。”想不到喬爺爺這會兒居然訓孫子。
“爺爺，我想問問你。”喬雲濤瞅著爺爺，收斂了得意，非常正兒八經地說著話。
“娃兒，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喬爺爺顯然心疼自己的老伴兒。
“奶奶這麽強悍，你到底怕不怕？這幾十年來有沒有後悔過？”喬雲濤問得正兒八經。
喬爺爺瞪圓了眼睛，然後拿起書就砸喬雲濤的頭頂：“王八糕子，我讓你問。沒大沒小的，我讓你問，你這兔崽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哼，我知道了，我不打你。我找小魚收拾你。不就這幾個月有個女人陪你睡覺嘛，就成了這德性。小魚，小魚，爺爺找你……”
這老頑童！
喬雲濤也不急，隻慢悠悠地提醒：“奶奶做事向來很抓重點的。爺爺，你說奶奶現在要抓的重點是什麽？爺爺你現在是想砸了奶奶的場子。這麽多年，爺爺還沒識透喬家女人的厲害嗎？還是爺爺喜歡小瞧喬家的女人——包括我的傻小魚？”
幾句話把喬爺爺這個大藝術家憋得什麽似的，居然一個字也不說，把用來砸喬雲濤的書擺得端端正正地放在膝頭，扶扶他的黑邊眼鏡，十分聚精會神地看起書來。
哈哈一笑，喬雲濤長身而立，走到二樓去找睡著了的馬玉良。
他喬雲濤出了這麽大事，這家夥居然睡得這麽早。沒門兒！把他扒起來辦事。
他喬雲濤許多事都要一個得力的男人去跑腿呢
！馬玉良不幫著跑，難道要他喬雲濤自己跑不成。
喬奶奶果然扁著嘴在收拾東西。氣還是挺大，不是好好收拾，而是逮著什麽就扔到**去。
江小魚看著喬奶奶這陣勢，趕緊讓自己嚴肅了一張臉兒。其實很想笑。汗，八十幾歲的老太太發起飆來，居然比青春期的妞們好不了多少。
叫兒子：“濤濤，媽媽現在忙，你先去自己房間好不？”
“好。”濤濤聽話得很，一溜兒沒見了小小的人影。
喬奶奶扔一件，江小魚在旁邊撿起來收拾一件，好在都是些衣服什麽的，她站在那兒就能把它收拾得穩穩當當。
“那個——”喬奶奶好像終於看清房間裏還有個江小魚，硬梆梆地打招呼。
“奶奶。”江小魚連忙應著。然後趕緊把自己的心意表明，“謝謝喬奶奶。”
江小魚這話好象就扔在海裏的漂流瓶，剛好就飄向了人家數年沒用的qq號，居然沒半點兒回應。因為喬奶奶說的是另一回事：“你還在這裏幹什麽，把濤濤的衣服收拾好。明早我們就走，北京現在那麽冷，你要凍壞濤濤的身子是不是？”
“奶奶……”江小魚可算是體會到了大家長欺負小媳婦的滋味，這心口兒被喬奶奶幾句話堵得呀——要不是她剛剛替她出頭找喬歸鴻，江小魚可能不會這麽乖乖地聽她數落這有的沒的。
不過這會兒她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奶奶，現在北京那麽冷，要不先別過去那兒了。這邊很適合老人家過冬天呢！”
這句話倒是讓喬奶奶臉色緩和了許多，好一會兒才說：“就幾天而已。”
光聽這句平和的話語，江小魚覺得什麽氣都通了。趕緊地就走出去：“奶奶，我去拿濤濤的衣服過來。明兒我和雲濤送你去機場。對了……”
江小魚停在了門口，含笑看著那個火爆脾氣的喬家大家長：“要不然讓雲濤送你回家一趟，反正他有幾天假。”
喬奶奶聽了停了手裏的工作，有些古怪地看著門口那個此刻無比溫柔的江小魚，然後哼出一句：“欺負我老人家不知道是吧？我知道雲濤都定好了旅遊團，買好了機票和你去海南
。這會兒假惺惺的擺什麽姿態。”
咳，這老太太非得說出這麽噎人的話來嗎？
江小魚有些無可奈何，這老太太說來說去，想必就是覺得她江小魚終究是配不上喬雲濤。可是因為她肚子裏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不外流，不得不成全兩個年輕人。
明知喬奶奶心裏不順暢，江小魚依然笑得陽光燦爛：“奶奶，不就是一個旅遊團嗎？隨時都可以取消的，奶奶，我現在就去跟雲濤說，我不去海南了。就讓雲濤陪二老回家一趟。奶奶，我真的去和雲濤說了。”
說完趕緊朝外走，她要是猶豫一下，這奶奶肯定又會說她不誠心。
“不用。”喬奶奶在命令她。說的時候眼皮都不動一下。
“哦？”江小魚有些進退兩難，她要不要再勸說。瞧喬奶奶這個態度，好像不遵從她的命令就是不孝。
“跟你們三十歲的人在一起有什麽好。我有濤濤在旁陪著說話就好了。”喬奶奶的語氣不容置疑。
“哦，那我幫濤濤去收拾行李。”江小魚這才做了決定，然後飛快地去了濤濤房間收拾。
走到濤濤房間，江小魚才靠著門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和喬奶奶對話行事真有些累！這高門媳婦真難當，如果不是因為喬雲濤，想必她哪裏會這麽瞻前顧後，低聲下氣。
但事情已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難道她還非常有骨氣地跟喬奶奶說道理爭黑白，然後一拍兩散。她當然不會那麽做。
更何況喬奶奶在大事上是不糊塗的。老人家在小事上耍點小脾氣，她可以接受。
聰明人都可以接受喬奶奶這些小小的為難。
果然拿了一小袋濤濤的衣服來。江小魚幫喬奶奶把他們二老的衣服以及別的七七八八的東西綁在一起塞進行李箱。
“去吧，別在我這兒礙事。”喬奶奶看上去有多嫌她似的，又說，“出事後去孕檢沒？”
好吧，江小魚終於明白了，這喬奶奶其實是別扭得不行，總是一個巴掌一顆糖地對待她
。一旦想明白，江小魚倒是放開了心胸，微微笑了：“奶奶，昨天才孕檢過，寶寶很好的。”
雖說孕檢得不仔細，但確實很不錯。
“不要一天到晚纏個沒完，也不管雲濤受不受得住。男人也有個極限。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喬奶奶這話可真夠冷的，讓江小魚才得出的結論又想立即推翻。
“知道，謝謝奶奶的提醒。”江小魚這才焉不拉嘰地走出喬奶奶房間，到客廳時和喬爺爺點頭，然後人耷拉著腦袋，一進樓上的房間就趴在被子上不動了。
忽然很累很累。心裏是，身體也是！
喬雲濤和馬玉良談完事情回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累趴了的女人正用不優雅的大字姿勢睡在被子上。
“喂，這姿勢睡著可不舒服。”他笑著稍稍用力打著朝天的屁股。睡著的女人一定不知道她這樣子現在有多醜，否則會立即改變姿勢。
打了也沒醒，喬雲濤隻得抱起睡夢中像貓兒般乖順的小女人，輕柔地放進被窩之中。然後脫了自己的衣服，睡在了她身邊，把那倦極了的身子輕輕擁入懷抱。
可就在這當兒，他聽到她迷迷糊糊地說著：“雲濤，你奶奶，你媽，你姐，一個比一個能幹。當你喬家的女人壓力好大啊！雲濤，我——真想不愛你。”
喬雲濤把懷中的女人用力掰開來看，可沒看到那雙杏眼睜開半點兒。隻是眼角真的有兩顆晶瑩的淚珠正悄無聲息地凝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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