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57第157章

焚香一事,是明玫主仆們說話兒時,霍辰燁忽然進來聽了一耳朵去。然後他問起,明玫就照實說了。

沒想到霍辰燁聽了就果斷介入,處理得如此簡單粗暴。

明玫覺得,如果定要說黃鶯有錯,那就是她太扯了,竟然說什麽替她焚香禱告。說這話不管她自己信不信,反正霍辰燁沒信。

其實明玫這些天靜下心來,也覺得自己當初的推測有些不靠譜。

生產時滿屋的人不斷,有什麽異常味道怎麽可能隻有自己聞到,別的所有人都沒有感覺?所以是由外麵飄進來的味道的可能性雖然也有,隻是相當小。

黃鶯能那麽順嘴兒承認自己燒香了,沒準隻是想在霍辰燁麵前賣個乖討個好而已。總之沒有造成什麽後果,就因為在上風口燒香了就被罰,實在有些蠻不講理了。

把自己的想法跟霍辰燁說了,霍辰燁卻道:“並不是罰她,隻是讓她在自己院子裏靜一靜,也好讓你清淨清淨。她出身江湖,在自己院子裏收收性子也好。”

明玫尋思了一下,霍辰燁可能為她早產的事兒也有些愧疚,正好借此事表態,以示安慰吧。既然他堅持,就由他。

黃鶯被禁足了幾天之後,發現不管她怎麽求告也好,霍辰燁都不肯改變主意,便反了口,說自己那天並沒有燒紙。

“妾身當時隻是順口說說而已,沒想到爺竟然那麽生氣,還因此事罰我。我一時氣惱,便擰了性子,想著,爺既要罰我,既不喜鶯兒了,便罰死我好了。因此才沒有立時道破自己隻是混說。”

說著便眼淚汪汪看著霍辰燁。

“當時不肯說,現在為何又肯說了?”霍辰燁問道。

“妾身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不該亂說話惹爺生氣。可是說妾身燒了紙熏著了誰真是子烏虛有。鶯兒可對天發誓,也可與那靳婆子對質,爺隻管去查證。”

霍辰燁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會兒,道:“熏著了誰?”

為人妾室,可以對主母這般不恭不敬的稱呼?以前反複跟你說過,我看你還是不知道身為妾室應該如何。

她說假話試探他的底線,象以前一樣的隨意呢。

黃鶯怔怔地看著他,想著難道說錯了,不是他說她熏著那誰了嗎?

“有或者沒有,我自然查得清楚,可是我不需查。你既說沒有,我就信你沒有。就因為我信你,你說有時我也當真了。我一再跟你說,府裏有府裏的規矩,爺就是爺奶奶就是奶奶,長幼有序尊卑有別,顯然你並沒有放在心上,否則怎麽會認真問你話你不如實回複?我看你還是在這院子裏好好想清楚的好。”

黃鶯傻眼,事情說清楚了,還繼續被禁?

並且這一次,任她哭鬧也好,絕食也好,撞牆也好,往外硬闖也好,霍辰燁都再沒有去見她。

這事兒霍辰燁不查,明玫卻是想弄明白的。

叫了那靳婆子來問,那婆子就說:“因為頭兒個下午,黃姨娘遣老奴去買了香和紙回來,就放在堂內桌上。晚上老奴睡前,還見那些香在著。第二天老奴起得遲了,想著將香和紙都收起來,卻發現不見了。那時姨娘已經起身出去了,老奴聽丫頭指了方向,便跟去聽差遣,半路遇見姨娘從牆腳那邊走過來,就以為姨娘是趁早出去燒香了。——現在才知道,姨娘並沒有燒香,隻是把香和紙收到了別處。”

說辭很完美,自己不是故意的,黃鶯是無辜的,什麽都說清了。

可坐在明玫旁邊的霍辰燁壓根沒聽她一通話,自顧自的讓徐嫂抱了睡著的六一來看。

隻在最後對明玫道:“黃氏這般欺瞞主母,我看當禁她兩個月,學好規矩再出來。”

明玫就讓靳婆子原樣回話,順便教教黃氏規矩。

話說,一般的禮儀嬤嬤,都是教大家閨秀的,去哪兒給她找一個專教為妾之道的?也就婆子給她講講下人之道了。

又沒有現成的妾室守則給她看。將來或許有,還得她自己現篇。現在她是沒這精力幹這事兒。

黃鶯那邊見鬧騰無效後,就一日日的安靜了下來。

關於那味道,後來明玫又想到一種可能,因為那味道先前沒有,她後來才聞到的,所以是否是來自哪個丫頭或婆子,因為服侍中移動位置接近了她,才讓她聞到了身上的味道。

可因為霍辰燁對黃鶯的這種處理方法,明玫便不敢再說這條推論了,怕霍辰燁再把她的丫頭婆子審一遍,事兒就越鬧越大了。事實上那天能進產房的,都是自己人,沒有人會有什麽不良心思。從別一個方麵來說,她好了,她們這些人才能好,蓄意對她不利也不合理。

她想來想去,都沒有往霍辰燁身上想。因為霍辰燁進屋之後,一直在她身邊沒動過。如果是他身上帶的味道,也不可能隻後來才聞到。

沒想到事兒真出在霍辰燁身上。

明玫生了之後,婆子們收拾產房,撿到一個極小極輕薄的藍紗香囊,裏麵什麽也沒有,也不知道是誰的東西,便一直丟在一邊。

後來隔了些天之後,有天有個丫頭看到扇兒帶了個那樣的香囊,問了才知道她做了好幾個這樣的香囊,送了黃鶯幾個,自己留著幾個。

也就是說,那香囊是怡暢苑那邊的東西。可明玫生產前後,產房嚴防死守,怡暢苑的人,怎麽可能接近。

明玫這才想起霍辰燁來。他是唯一一個從怡心苑跑過來的人。

霍辰燁聽了,拿著那香囊又看又聞的半天,然後就沉著臉走了。

對於外間各種場合的奇怪東西,霍辰燁見識不少。聲色場合用的迷情的東西多帶些甜膩味道,比如迷迭香就是。而能讓人暈眩的,隻怕效果極強。

那天聽明玫說了聞到的東西甜中帶膩,讓人頭暈的話後,霍辰燁就細細回想了當時情況,尤其自己身上,隻是沒有發現有何異常。

但他總覺得心裏隱隱不安。

如今既然發現了香囊,他立刻讓人去查,果然問出來一種東西來,新近出的一種迷情粉,隻要放在酒裏,不用客人喝,發散的味道就能熏得人醉……

霍辰燁拿著那香囊直接去找黃鶯,問黃鶯可是她的東西。

黃鶯哭道:“絕不是我放在爺身上的,我完全不知情。爺怎麽能壞事兒盡往鶯兒身上想,爺想冤死鶯兒不成……”

霍辰燁怒道:“誰告訴你這香囊是放在我身上的?你怎麽知道這香囊是放在我身上的?”

在黃鶯愣愣的“鶯兒猜的,難道不對?”中,把香囊往她臉上一甩,怒氣衝衝地走了。

這些明玫並不知道,明玫隻知道,霍辰燁又把黃鶯的禁期加到了五個月。

五個月。

話說從明玫生產到現在,霍辰燁天天宿在怡心苑裏,說她身子不好,他不放心,怎麽趕都不走。

兩個可憐的新人,明明榮登姨娘之位了,卻沒享受過雨露,真是可歎。

尤其黃鶯這個悲摧的娃,沒享受到相應福利就先受其害,要長時間縮在姨娘進修班裏畢不了業了。

可是既然關人家五個月,怎麽也得給個說法吧?也不能純欺負人不是?

明玫問霍辰燁:“那麽多人有這種香囊,你怎麽確定是黃鶯啊?”

霍辰燁道:“我不確定是她,不過要麽是她放的,要麽她知情,從哪一點兒說她都不算冤枉。”

此事,隻怕她還不是一般的知情。

那天同時立了兩個姨娘,先睡誰是個大問題。

霍辰燁見兩位名份已定,便心下大定。他知道明玫從丫頭被罰到抬姨娘,心中定然有大怨氣,便決定誰也不睡,晚上歇怡心苑哄明玫去。

於是他先到扇兒房裏坐了一會兒。桌上有酒有菜,扇兒見他竟然來她這屋了,很是驚喜激動,對他無比熱情。他卻想著等下就要走,心裏多少有愧,便好生陪扇兒說了一會兒話,還喝了兩杯酒。

然後他又到黃鶯房裏坐了一會兒,黃鶯原本在哭鼻子,見他來了破涕為笑,說以為他新婚夜就不管她了呢。兩人也是說了一會兒話,喝了一點酒。

正在黃鶯房裏說著話呢,就聽到有人來傳報說明玫要生了。

霍辰燁就慌慌起身出門,跑到怡心苑來了。——他起身的急慌,碰到了黃鶯,她把手裏酒灑他胸前了。那時隻當她無意,現在想來,未免太巧合。

隻是明玫那裏也不時用酒消毒,酒味很濃,大家沒有注意罷了。

如果是扇兒放的,扇兒也不過是想用些手段把他留在她房裏罷了。並且她到底也沒敢把酒灑他身上,隻怕那味道讓他事後追責。

何況他走之後,扇兒難免有些傷心,便一個人喝空了桌上的酒。她本不會喝酒,當晚大醉睡去,並不知明玫要生。

而黃鶯卻不同,江湖上那些東西,她知道的比他還多。他一去她就撲他懷裏,動手動腳,能不知道他身上有東西?

她知道明玫要生了,卻往他身上灑酒?是有意還是無意?

畢竟她有功夫,卻偏偏酒並沒有灑正位置。

——明玫能聞到味道,可能是他在產房裏抱著明玫,反而無意中讓香囊浸了酒。畢竟明玫那裏,周圍堆放的東西都有酒浸泡過。

若是黃鶯有意,隻是想留下他,還是知道此物會讓孕婦不好?

霍辰燁很鬱心。

從前,他在外麵,遇到這些東西,也從來在某此特定場合。比如黃鶯,她雖然知道這些東西,可也從來沒沾上過半分,總是提醒他不要在外間被人用上了。象扇兒,從來老實聽話,應該是聽都沒聽說過這些東西才對,又何來此種東西。

她們想回府裏,他也帶她們回來了。為何現在回了府,反而煩事兒多了起來?

這東西到底怎麽來的,到底各人什麽心思,還有沒有什麽東西在他這院裏。

他要一一查清楚。

……

明玫細想著霍辰燁的話:他兩處都坐了坐,所以不確定是誰放的,但扇兒不算有大過錯,而黃鶯定然知情。

這兩個人都是他十分親近不需設防的人,而更主要的是,所謂坐了一會兒,得是多激烈貼身纏綿地坐著才能讓他身上被放了東西一無所知呀。

這些,可以不care。

但問題是,不管是誰放的,放者是何居心,到底對她會產生什麽作用?她一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