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4第44章

明玫覺得唐玉琦可能不會再來了,沒想到唐玉琦仍然往賀家跑。臘月二十二,百官封印,二十三祭灶神,然後從二十四開始,唐玉琦幾乎天天都賀家練武場呆著。賀正宏老爺,武師傅段金,還有幾位雄壯大兵,以及唐玉琦等少年,賀家練武場天天囂鬧非常。

自從上次兩姐妹現身練武場後,賀老爺也覺得沒什麽了,倒不禁著小女孩兒往那邊跑。

聽說五姐明璿時常跑去偷看。後來被賀老爺揪著後衣領提進了練武場,斥道:“看就看,偷偷摸摸地做什麽,別再忽然衝出來嚇。”

明璿雖得了訓,之後卻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看訓練了,很是開心。

可是聽說沒幾天,唐玉琦又不來了,當然他的哥兒們幫也不來了,練武場又安靜起來。

明玫是再沒有去過練武場的,大多數時候,都窩西廂裏,跟司水她們一起做繡活兒。連尼尼也被拘西廂裏,除了固定時間出去遛,其它時候不許出門。

因為明璿最近變身怪姐姐,見到尼尼的表情越來越奇特:有時對著尼尼摟抱撫摸親昵憐愛得好象尼尼是她養大的孩子似的,讓明玫很想趕快把尼尼搶回抱走;有時又對著尼尼咬牙切齒揪耳薅毛地**,憤憤之色明顯,讓明玫也很想趕快把尼尼搶回抱走。

因為尼尼,讓久已不對她眥牙的明璿又開始對明玫不爽起來,看見她不是冷哼就是瞪眼,和親妹明瓊如出一轍。

明玫不大理她,專心攻繡活。前陣子明玫幫明琪大姐繡了一些小荷包供她到時裝賞銀送,從早期產品到最終成品依次排開,明晃晃的進步看得見啊,明玫看著自己的手藝很開心。

明琪姐姐也很開心,不住聲誇她:“幾根水草繡的已經能看出來是水草了,才學了這麽短時間女紅,已經不錯了。妹妹繼續加油噢。”

司茶司水不厚道地旁邊笑。

明玫鬱悶,那明明是竹子好不好,還帶著竹葉呢,怎麽會是水草呢,太沒眼力了。後來明玫幹脆再繡上幾道波紋,反正是水草嘛。結果明琪大姐也鬱悶了:怎麽水草長山上去了?這不科學。

明玫泄氣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不管了,新年到了,她給各位長輩長姐長兄一做一件活計吧,沒準練著練著,她也就練出來了。針線嘛,有什麽呀,唯手熟爾。

賀府去年的新年明玫不大有印象,那時病病歪歪的,趕飯點去吃碗飯表示一下團聚過然後就撤了,沒有表現能力也沒有看到別表現。隻是今年的新年麽,好象也有些沉悶。

從擺桌子開始就沒明玫什麽事兒,那張桌子被一堆姐姐和一群丫頭包圍著,她基本隻能站圈外。

大姐明琪做安排:“給祖母父親母親三用那套冰純白玉碗,咱們兄妹就用那套新得的四時瓜果甜白瓷碗,一套正好十個,一一個正合用,那瓜果造型甚是有趣,咱們正好賞玩一番。”

二姐明璐立時否了:“那瓜果造型雖有趣,卻造型各異,姐姐這麽用法,豈不是顯得有別了。這大年節的,合家團聚,自然要用一色的碗碟,才顯出合樂融融的意思。要看,就用那套慣常大年節用的花開富貴套碗倒好些。”

三姐明珠跟明璐要好些,大多數情況下自然支持明璐。隻是如今她沒心思於這些事兒上,隻時刻注意著自己的規矩別錯了。司嬤嬤說的好,這些事兒也就做做樣子,到時總有下安排提醒,怎麽安排都有說法。於是她隻是隨意“嗯”了一聲。

司嬤嬤一直影子似的貼身跟著,明珠要端著範兒一端一天,疲累不堪,原也覺得自己的規矩已經學的很好了,現才知道差距啊差距,想想宮裏的女,尊貴的也好,宮女下也好,那規矩不比自己大麽,偏家都能做到。於是暗暗下定決心要把這些規矩給練得習慣成自然渾然天成了才好。

幾個小姐妹習慣性不必表達意見。於是明璐勝出,按明璐的意思安排。

姨娘們另開一桌,隻有賀家十三口主子的一大拚桌上,老太太正襟危坐著。賀大太太跟婆婆冷戰中,不願意跟她湊趣兒。老太太發話說這樣的大節下不用她站著侍候,由丫頭們代勞。大太太淡淡道了謝入了座,仍然時不時地輕聲吩咐著,這個菜放老太太這邊,這個菜是老爺愛吃的,這樣那樣,就是不看老太太的臉色。

大姐明琪想活躍氣氛的樣子,可惜不會賣乖講笑話諸如此類的,隻會把聲音提高些,卻也無應和,丫頭婆子都輕言曼語的,她的高調反顯得有些突兀。二姐明璐有時煩燥,有時鬱鬱,靜靜打坐。有司嬤嬤,三姐明珠自然也是正襟危坐著。其他也都老老實實的,場麵冷清。

然後每規規矩矩說句祝福詞吉祥話,就開了年夜飯。一頓飯吃的寂寂無聲,連大聲的咀嚼都沒有,隻偶有碗筷交撞的聲音,毫無過年的意思。撤了席擺上瓜果,就成了茶話會了。姨娘們也過來三大boss身後侍立,大姨娘講了個不太搞笑的笑話,二姨娘講了件市井新鮮事兒的故事,然後三個公子哥兒分別站起來背功課一樣地吟了詩背了文章,然後,集體沉默了。

明玫見各位小姐沒有接上去搞氣氛的意思,便勇敢地站了出來:“來給大家出個謎語猜猜。”

誰知五姐明璿倒迅速接上了:“又不是上元節,猜什麽謎語!”

今晚除了吃飯第一次張嘴,就跟她嗆上了。明玫瞟她一眼,笑眯眯道:“五姐可以暫不參與呀。”

明璿仍欲說些什麽,見眾都看著她,大太太臉上還維持著點兒笑意,可老太太神色已經明顯不善了,便識趣地閉了嘴。

誰是誰非不重要,這樣的大年下,這樣的大boss麵前,釁滋鬧事兒,找啐吧就。

明玫已經開始講起來:“說是有一個饅頭和一個包子成了親,拜完堂饅頭去給賓客敬酒,送完客回房卻找不到新娘了......**躺著一個肥肥圓圓的肉丸子,正羞達達看著他道:‘小樣兒,家脫了衣服就不認識了麽?’”

眾笑起來。

笑完了老太太問道:“丫頭,那要們猜的謎語哪兒呢?”

明玫繼續掰:“往下聽往下聽。第二日,新媳婦早早起來洗漱打扮,饅頭一覺醒來,又找不著新娘子了......隻見一個餃子正端坐梳妝台前,羞達達地道:‘小樣兒,家換身衣裳就不認識了麽。’”

大家又笑起來。

明琪起哄:“那謎語到底哪兒呀?”

明玫不跑題:“謎語就是,大家猜一猜,快猜一猜......給各位尊上,準備的新年禮物是什麽?”

眾一陣哂笑,明琪叫道:“快拿出來瞧瞧,看是什麽好東西,這關子都被賣了二裏地去。”

趁著這熱乎的場子,明玫開始獻她的寶。

無一例外,明玫的新年禮物是一一雙襪子。

她本來還想給老女們一做條抹額的,取意“從頭暖到腳”嘛,多貼心。可是她那針工繡工,估記要家戴頭上很需要勇氣,想想便罷了。襪子多好,舒服就行,鞋一遮褲一蓋誰也看不著。

女士們全部繡上含苞待放的荷花,步步生蓮嘛。隻不過,荷花有點象,呃,看不大出來象什麽,算了,挨著再繡片荷葉,這總能看出來了呀。幹脆荷葉下再繡上簡易臥8字型小魚,這下很好很好,連年有餘,更吉祥了。

男士們,全部繡上竹子。寓意更好了,步步高升啊,高風亮節呀。

女士們都很賞臉,連明璿都沒挑刺兒,默默示意丫頭收了。偶有沒開眼的誇讚幾句,明玫很得意:這可是新產品啊,這都過關?

誰知明琪忽然笑道:“小七呀,這繡樣可真新鮮,桃子,盤子,小螞蟻,太可愛了。”

那沒有看出繡的是什麽東東的便拿起襪子再看看:嗯,是新鮮。

司茶司水笑的直抽抽。明玫嚅嚅無聲。這大姐,眼神一貫地不好,太“不”可愛了。

賀大太太倒火眼金晴,一眼瞧見司茶司水不對勁兒,一聲詢問,司茶就給她兜了底兒:“小姐繡的,這是魚戲蓮間圖。”

眾女默了默,各自再拿回襪子細看:有蓮嘛?有魚嘛?再瞅瞅。

然後嘛,然後全場笑了。

明玫撅了會兒嘴,鼓了會兒腮,然後直楞起脖子,把男士們的送上去。還好她對自己重新練過的竹子很有信心。上次嘛,不過是繡的竹杆細了些,這次可粗壯了。

就聽賀老爺問道:“小七,繡的這甘蔗是個什麽說道?”看眾的眼神,就知道男士們同問。

司茶司水這次收斂了,個個低頭撓鼻子。明玫咬了咬唇艱難道:“......那是,那是......那是小七祝父親和兄長們,吃甘蔗行大道,步步高升節節甘甜......”

司茶肩膀抖得太消魂,又被大太太點了名,最後又給她拆台:“小姐說她繡的,是修竹來著......”

然後嘛,然後全場又笑了。

明玫幹脆脖子仰高高的:“繡的這個呀,打眼一看是甘蔗,仔細一品是修竹,甘蔗之形,修竹之韻,能繡出這樣雙重意味兒來的天下獨此一家。”附送諂媚笑臉,“爹爹呀,女兒厲害吧,的紅包可也要給雙份才行噢。”

賀老爺大笑著,食指小烤腸似的她腦門前一陣點,一副瞧不上的她的表情,最後卻豪爽道:“好,給雙份!”

有這麽一份風頭墊底兒,到正月十五上元節,嗯哼,場麵便全被明玫hold住了。

一整場晚會由明玫躥場主持。大家先是一起猜了燈謎,然後明玫就開始講笑話,七七八八講了一堆,引得賀老太太噴了兩次茶後,然後英明地整晚都不碰茶了。

後來笑話暫停,宵夜上來,賀老太太吃著湯元,不知怎麽忽然自個兒發笑起來,囫圇吞了一隻湯元去,咳嗽著被拍撫了好一陣兒。等氣順時,眼淚都憋出來好幾滴。

明玫問道:“要不要孫女兒再講個笑話,讓您老好把嗆進去的湯元噴出來呀?”

一語了,就被賀老太太用那尚有些粗的聲氣直罵猴兒,一邊催著她盡管快快講來,噴不出湯元來可要重罰。還被旁邊好幾隻豬手胡亂啪了。

明玫笑道:“那您老可不能耍賴,得保證那湯元還原封不動喉嚨裏。若腸肚消化得太快,如今已經跑去下三路了,那您老就隻能去茅房裏噴了。”

語不尊老,又粗俗不雅,這次被眾連斥帶啪,明玫抱頭鼠躥。

然後便改玩保險點的,免得笑死老家,因此後半場全是“請聽題”。

比如盤子裏共十個桔子,們兄妹各得了一個,為什麽盤子裏還有一個?答案:因為最後拿的是連盤端的。

比如您知道鶴為什麽常用一隻腳站立?答案:因為它跟您一樣,兩隻腳都抬起來是會跌倒的。

比如格格有名的什麽東西頭頂天腳踩地塞得乾坤不透氣,答案:什麽東西頭朝西尾朝東塞得乾坤不通風?——把前麵那個放躺下了就是。

比如大叔有名的樹上騎個猴地上一個猴......

還好搞這些娛樂明玫完全無壓力,這玩藝兒,現代都被浸**著。

隻是,為什麽滿屋孝子賢孫隻有她彩衣娛親呢?要擱現代,她這種撐全場的腕兒得收多少出場費呀呀。

明燭高挑過夜半,外麵催了幾次該放煙花了,眾才移架屋外......

當然,明玫得了賀老爺難能可貴的誇讚,明玫便毫不猶豫地表示:誇讚不要形式主義啊,得真金白銀落到實處啊,台柱子她強烈要求收取點潤喉費呀。

然後,又被啪了......

。。

過了十五到十六,是吧沒說錯噢?

學堂正式開課,明玫一看,嗬喲,多了兩枚新同學。

新同學還是老相識,一個唐玉琦,一個霍辰燁。

唐玉琦穿一件大紅色百蝶穿花暗紋飄金線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雨過天青色繡素色團紋倭緞交領長衫,整個颯爽風流。他頭上戴著束發嵌玉的紫金冠,齊眉勒著條鑲橢圓狀綠翡翠的抹額,更顯得麵如冠玉,英挺俊美。

霍辰燁穿著件墨綠色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腰係一條鑲白玉素色腰帶,一頭烏發用嵌寶石青玉冠鬆鬆束住,齊眉勒著一指寬的金抹額,上麵一塊水滴形紅寶石熠熠有光。也是越發的麵如桃瓣,狐媚風流。

這兩個貨,老大不小了,混進賀家的女兒堆裏合適麽?

明玫瞧著這兩個公子哥兒,皆通身華服,腰掛美玉,手帶扳指。很好,過新年穿新衣,尼媽還戴抹額,抹額唉,這倆貨到底是來讀書的還是來賣弄**的啊。

唐玉琦看明玫打量著他們不說話,上來就拍她腦袋:“丫頭,是不是看到哥哥歡喜傻了,話都不會說了。”

霍辰燁倒規矩上來見禮:“七妹妹好,和琦哥兒來賀家就學,望妹妹多多關照。”

明玫還沒擠出個笑來寒喧一下,那邊唐玉琦已經單腳離地站好,笑著問明玫:“妹妹猜,為什麽要一隻腳站著。”

明玫:......尼瑪誰那麽多嘴呀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