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重大決策

長安城的初秋不知不覺地來了,樹葉不再濃密,蟬聲安靜了,天空變得高遠,夏季的豐收和戰爭的遠去,使長安人的生活悄悄地變得滋潤起來,人口滋生、商業繁盛。。

八月的最後一天,曆經萬裏跋涉的崔曜一行終於抵達了長安明德門,他離開長安已經整整一年,長安的景物依舊,可崔曜卻有一種少小離家老大還的感覺,恍如隔世一般,最讓他痛苦的是在碎葉得到消息,他所摯愛的祖父已經離他而去了,使他渴望回家的急切淡了許多。

此刻,崔曜呆呆地望著這座熟悉的都城,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常,耳畔充斥著令他難以割舍的鄉音,可他忽然又想起巴格達的熱鬧喧騰,無數叫賣的小販,拖著長音的阿拉伯語,兩個城市的情形在他腦海裏交替出現,印疊在一起,使他仿佛有一種穿越時空之感。

“崔郎,我們現在去哪裏?”在他旁邊,古黛有些膽怯地問道,自從到了隴右後,她就變得有些拘束起來,那快樂的無憂無慮的草原小鳥消失了,她的膚色、她的語言、她的習慣、她的思維都不太適應這片博大精深、充滿了各種規則和製度的土地,她向往的是無憂無慮、充滿了自由的草原生活,若有可能,她寧願做森林中的精靈。

崔曜感受到了她心中的不安,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先和我回家,我們一起拜祭祖父。”

崔曜帶著幾個隨從,沿著朱雀大街緩緩前行,一路上,許多人都對他投來了怪異的目光,確實,他雖然已經換了漢人的衣服。但他卻是騎在駱駝之上,身邊帶著一個胡娘,而他的隨從們都穿著寬大的黑袍,高鼻碧眼,目光迷惑地打量著這座陌生的城池。崔曜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一行人進了宣陽坊,很快便來到崔府前,和崔曜離家時的清冷相比,此時地崔府倒顯得頗為熱鬧,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幾名隨從正和門房坐在台階上聊天,

門房忽然看見一隊駱駝向崔府大門靠近。似乎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些胡人好沒規矩,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他站起來剛要斥責,嘴卻猛地張大了,半天合不攏。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駱駝上跳下來一人,竟、竟然是長公子。

門房忽然大叫一聲,跌跌撞撞便往府中跑去,“長公子回來了,老爺,長公子回來了!”

崔曜也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父親在長安嗎?迷惘中,他將古黛從駱駝上接了下來。想要帶她進府。卻又有些猶豫,往日無比熟悉的家。現在也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這時,門內響起了急促地腳步聲。一群人快步走了出來,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模樣頗像崔圓,正是崔曜的父親崔賢,這些年他一直就在南方任職,最初是裴俊的手段,但裴俊去世後,張煥幾次想調他進京,都被崔圓阻止了,崔圓堅決不準他回京,不準他插手崔家族務,為此,崔賢和父親的關係鬧得一直很僵,甚至三年都沒有給父親寫過信,就在崔圓去世後不到一個月,張煥便將時任廣州刺史的崔賢調回長安,任光祿寺卿。

和老謀深算地崔圓相比。崔賢就明顯平庸很多。他在廣州任職也沒有什麽突出政績。但也沒有什麽過失。年年考評都是中中。崔賢進京後沒多久。崔寓便辭去了家主之位。讓給崔賢。為了整頓族務。崔賢接手家族所做地第一件事情。就是不顧族人反對。把崔家本宗從山東清河遷到了長安。崔家子弟一律都搬到長安。崔家祠堂也遷來長安。祖宅那邊隻留下幾個執事打理田產。他這個改革思路得到了張煥地大力支持。為此張煥特批了戶籍。又賞賜了許多宅院。這樣一來。崔賢也就完全掌控了崔家地族務。成為了一言九鼎地家主。

和父親相比。崔賢和崔曜地父子情遠不如祖孫情深厚。從崔曜兩歲起崔賢就在外為官。很少和兒子見麵。更談不上感情交流。盡管如此。兒子能從大食平安歸來。還是讓崔賢感到異常高興。

“兒子叩見父親大人!”崔曜雙膝跪倒給父親磕了一個頭。見到了闊別多年地父親。崔曜地聲音哽咽了。

“曜兒快快起來。”崔賢地眼睛也有些紅了。他扶起這個和他年輕時一般高大健壯地兒子。拍了拍他地肩膀感慨地說道:“這一晃你已經成*人了。光陰似箭啊!”

他忽然看見了古黛。略略一怔。眼中迅速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地怒色。他隨即又溫和地笑道:“這位就是黠戛斯公主嗎?”

“是!她就是古黛。”崔曜連忙給古黛施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上前見禮。古黛無奈。隻得上前盈盈施了一禮。用略有些生澀地漢語道:“古黛參見崔伯

“嗬嗬!到了我的府中就是貴客。”崔賢仰頭一笑,立刻回頭吩咐下人道:“你們還不來給客人拿東西嗎?”

父親左一個貴客,右一個客人,使崔曜心中著實有些不安,但現在不是細談此事的時候,他剛要問祖父病重時的情況,忽然,門口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是侄兒回來了嗎?”

崔曜回頭,隻見門口走出一人,身材適中,年紀和父親差不多,笑容十分親切,崔曜認出此人就是戶部侍郎房宗偃,剛才門口那輛馬車原來是他的,這時崔曜猛地想起一事,一顆心頓時沉入深淵,祖父曾經說過,準備給他娶地妻子不就是房宗偃地女兒房敏嗎?

他現在出現在崔府,該不會是

“我前幾天聽皇上說,侄兒這幾天就該回來了,所以沒事便來坐坐,沒想到今天真的就遇到了。”房宗偃瞥了一眼古黛,慢慢走上前意味深長地笑道:“侄兒能平安從大食歸來,真是天大之喜,敏兒這些天也喜極而泣。侄兒有空還是去看看她吧!”

崔曜默然不語,崔賢見有些冷場,連忙笑著打圓場道:“站在門口這麽久,大家都乏了,快些進府去吧!”

房宗偃對崔曜地冷淡也視而不見。他亦撫掌大笑道:“是極,侄兒不遠萬裏歸來,早已疲憊不堪,我們卻在這裏鴰噪,真糊塗了,來!來!來!侄兒快些進門,好好梳洗後再給我們講一講大食的經曆。我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崔曜帶著古黛正要進府,就在這時,一匹快馬疾奔而來,馬上侍衛勒住戰馬朗聲道:“陛下有旨,宣崔曜及黠戛斯公主即刻進宮。”

不知為什麽,崔曜此時竟有一種如釋重負地感覺,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述的喜悅。他連忙深施一禮。“臣崔曜領旨,即刻進宮。”

禦書房內,張煥正對一份奏折沉思不語,奏折是張破天所上,表示他已經年邁,不能勝任相國的職位,欲辭去兵部尚書一職,並退出政事堂。並請求張煥看在張若鎬地份上。賜還張家的土地,並給張家家主張燦一定的職位。

算起來張破天今年六十八歲。離大唐法定退仕年齡七十歲還差兩歲,按照常理他要主動提出退仕也應該是明年下半年的事。他現在就主動提出退仕,不用想,張煥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用最後兩年地時間來換取張家振興的機會。

自從張煥登位後,張家並沒有得到所以人想象中的恩寵,相反,張家所有的土地都被收為國有,並分配給了無地之民,僅僅給張燦個人留了二十頃土地,作為他虞鄉子爵的永業田,而且張燦連一官半職都沒有得到,更談不上助他恢複張家名門世家了,張家現在的光景甚至連張煥在隴右時還不如,連唯一引以為傲的北都書院也在大治三年地勸學令中改辦成了官辦學校,這些年來,張家愈加破敗,好容易聚攏起來的一點人心也散了,分家的分家,遷走的遷走,太原老宅僅僅隻有十幾戶張家的嫡親在苦苦撐著,全靠商鋪的一點點租金度日,在太原城,張家的輝煌已經成為昨日黃花,現在地張家也隻能勉強算一個大戶人家,為此張破天幾次提醒張煥多少關照一下張家,但張煥卻總是笑而不語。這一次,張破天竟然以退仕來交換張家地興起,張煥終於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聲,或許他以為自己特批崔家進京就是對崔家的關照,如果他真是這樣想的,那張破天就真是有點老糊塗了,確實該退仕了,他竟看不出崔圓死活不肯讓崔賢進京的原因,也看不見自己調崔賢進京的真正用意,若不是崔賢進京,他又怎麽能當上崔家家主,將崔家的根基遷到長安來呢?

張煥背著手在房間裏慢慢地踱步,算上今年,他登基已經整整五年了,前三年他主要的精力是恢複大唐的元氣,鞏固自己地皇位,後兩年又集中精力進行碎葉戰役,現在戰爭已經平息,回紇則掌握在他地股掌之間,他根本就沒把頡幹迦斯放在心上,連張三城守捉都攻打不下的人,哪有什麽資格做他地對手?

隨著國內國外局勢的平靜,他地心思又慢慢回到解決世家問題上來,崔圓的去世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契機,當然,世家是百年積累而成,他們對人材的培養遠遠要超過一般人家子弟,所以消滅世家的影響也不是一年兩年能辦到,或許要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但不管要多少時間,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鏟除世家生存的土壤,一是要把世家所享有的智力資源變為國有,為此,他在大治三年頒發了勸學令,以廣辦官學為借口,巧妙地將各大世家的私學改為官學,並改革了科舉製度,在省試的基礎上加了州試,取消了各大書院士子直接參加省試的特權。

其次就是要剝奪世家的財力,當初為了收各大世家的軍權,他讓了一步,崔家、裴家、楚家都給了他們一萬頃土地,享受親王待遇,現在該是秋後清算的時候了,事實上他從年初就開始著手進一步削弱世家了。他將裴明遠調任益州刺史,並將公主李素賜婚於他,果不其然,兩個月前,裴家正式罷免了裴明遠的家主之職。改由裴佑出任家主;

調崔賢進京,讓他出任崔家家主是張煥走出的第二步棋,相信在他地領導下,崔家早晚會步張家的後塵,至於第三步棋,也就是最狠的一步,他已經製定好了方案。這一兩年內將擇機出台。

就在張煥思索對付世家之時,門外傳來了安忠順的稟報聲,“陛下,崔曜已經來了,在宮外候見。”

張煥是在崔曜剛進城時便得到了消息,他立刻下旨命崔曜前來覲見,崔曜身上有大食哈裏發的密信。這是他期盼已久之事。對付回紇首先就需要安穩住西方,他已經得到消息,大食相國葉哈雅已經抵達九原,準備南下長安與自己會晤,既然大食相國親來,那哈裏發又還有什麽必要命崔曜帶信,他總覺得這裏麵有點蹊蹺。另一方麵,他也很想知道碎葉戰役對大食地影響。兩國相距萬裏。彼此音信不通,緊靠一些商人帶來一點消息。而這些商人地位低下,根本不可能知道大食上層發生的事情。因此崔曜的歸來或許能帶給他許多啟示,既然連哈裏發都放心地讓他帶信,說明這小子在大食混得不錯,張煥的嘴角不由浮起一絲笑容,崔曜這小子是個人材,難怪是崔圓寄予希望的崔家未來,此人可以大用,不過絕不能讓他繼承了崔家的基業。

想到這,他立刻提筆在張破天的奏折上批下了,相國大才,朕不準退仕幾個字,他放下筆,隨即吩咐道:“宣崔曜來見朕。”

門外立刻傳來長長地呼喝聲:陛下有旨,宣崔曜覲見。

片刻,崔曜匆匆走了進來,向張煥深施一禮,“臣崔曜有辱陛下使命,請陛下責罰。”

張煥忍了一下,卻最終沒有能忍住,他不禁仰天大笑起來,拔汗那早已經歸唐,崔曜卻說有辱使命,實在是讓張煥感到滑稽之極,良久,他才慢慢收住笑容,溫和地對他道:“其實你也沒有失敗,要不是你出使拔汗那,他們的國王也不會在施洋奇襲大食糧庫後揭竿而起,這是你的功勞,朕不會忘記。”

“臣實在有愧。”

“不必慚愧了,你能回來朕也深感欣慰。”張煥擺了擺手笑道:“你姑姑一直惦記著你的安全,不停要朕想辦法救你,說起來應是朕慚愧,朕竟束手無策。”

聽皇上提到姑姑,崔曜的心中泛起了一陣溫馨之情,在他心中,姑姑竟比父親還令他感到親切,他取出拉希德的信,恭敬地遞了上去,“臣這次回來,是受大食哈裏發之托,送一封密信給陛下。”

旁邊過來一名侍衛,檢查了一下信,確認無事才轉交給了皇上,張煥接過信,微微地笑了笑,哈裏發竟會給他密信,這著實有趣,他拆開信,卻又遞給了崔曜,笑道:“他竟然是用大食文寫信,想必你已精通了此語才對。”

崔曜拍了一下腦門,歉然道:“臣竟忘了此事,讓陛下為難了。”

他接過信大聲朗讀了起來,信中的內容竟讓崔曜也大吃一驚,拉希德希望張煥能將葉哈雅扣留在大唐一年,作為條件,大食將不再支持回紇,如果張煥能答應合作,拉希德願意拋棄碎葉之戰地仇恨,正式與大唐締結和平條約。

崔曜念完了信,房間十分安靜,張煥仍然在沉思之中,作為一國君主地親筆手書,他不懷疑拉希德會言而無信,他是在權衡這其中的利弊。

沉思良久,張煥忽然對崔曜笑道:“你在大食呆了隻有半年,竟然學會了他們的語言,而且還能認識文字,確實是不簡單,你能否給朕簡單講一講你在大食的經曆。”

“臣十分樂意。”崔曜便將他被阿古什帶到巴格達後的經曆詳細地述說了一遍,最後笑道:“陛下,臣最遺憾的一件事就是忘記告訴學生們我已經走了,讓他們第二天撲一個空。”

張煥聽完,他點了點頭笑道:“想不到大食哈裏發竟與朕同歲,朕從碎葉戰役便可看出此人很有氣魄,現在聽了你的述說,此人確實有大國君主的胸襟。是一個值得尊敬地對手,那你再說一說,他與葉哈雅是什麽關係?”

“葉哈雅是拉希德地尚父,他們家族世代掌握大食地權力,現在葉哈雅父子三人幾乎控製了大食地軍政大權。”剛說完。崔曜忽然又想起一事,笑著補充道:“陛下不妨猜一猜,拉希德對我們的哪一段曆史最感興趣。”

“你不是已經說葉哈雅是拉希德地尚父嗎?”張煥淡淡一笑道:“那他自然是對秦王嬴政如何扳倒呂不韋的故事感興趣了。”

“陛下說得一點不錯,臣聽拉希德親口說過,這次葉哈雅來大唐將商談戰俘之事,談得成是他葉哈雅地功勞,談不成則是哈裏發碎葉兵敗的過錯。葉哈雅這次回去後,他拉希德在巴格達將無立錐之地。”“原來是這樣。”張煥背著手慢慢走到窗前,不管大食是拉希德當權還是葉哈雅執政,他都不會認為大食對唐的國策會有所改變,國與國之間永遠都是以實現自己的最大利益為目標,他知道拉希德之所以犧牲回紇,實際上是因為碎葉戰役後。大食也一樣國力衰弱。至少十年之內他們無力再打第二場碎葉戰役,即使恢複國力,他們的真正敵人也是北方的拜占庭,而不應是大唐,在這種情況下,回紇其實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雞肋,所以放棄回紇來換取掌握大食地權力,他拉希德將得到最大的利益。

但回紇對大唐卻不同。北方遊牧民族一直就是漢文明的死敵。不管他們平時對中原怎樣恭順,一但氣候變遷。他們的生存麵臨威脅時,揮師南下是必然之事。所以必須要在自己年富力強之時,徹底解決北方遊牧民族的問題,至於葉哈雅的死活,那和大唐又有什麽關係?

張煥忽然有些佩服這個拉希德了,他竟然能找到兩國之間的最佳利益平衡點,想到這,張煥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回頭看了看崔曜,有些歉意地笑道:“朕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比你更合適做朕地使者,你是否願意為朕再去一趟巴格達,替朕轉告拉希德,朕很想和他見一麵,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崔曜毫不猶豫地躬身答道:“臣願意為陛下效力,萬死不辭。”

張煥嗬嗬一笑,輕輕擺了擺手,“不要說得這麽可怕,你現在是我大唐最了解大食之人,朕也希望你能承擔起溝通東西方文化的重任。”

“這也是臣的最大心願。”

“是嗎?”張煥的笑容消失了,他凝視著崔曜肅然道:“如果這需要耗費你一生的時間呢?”

崔曜緩緩搖頭,臉上露出無比堅毅之色,“即使用一生的時間,臣也無怨無悔。”

張煥默默看著他,也被他地堅毅所感動了,他取出一塊金牌遞給崔曜道:“這是朕地金牌,朕還沒有給過任何人,隻要持有它,你可以隨意進出大唐邊境,沒有誰敢為難你。”

崔曜接過金牌,將一份感激深藏在心中,他躬身施一禮,“那臣就告辭了。”

“你等一下。”張煥忽然叫住了他,他走到崔曜麵前,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睛笑得如狐狸一般,“說起來你也是朕地晚輩,你有什麽心願可以告訴朕,朕可以幫助你,比如你和那個黠戛斯公主之事。”

崔曜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他不知道皇上怎麽會知道這件事,難道是祖父告訴姑姑嗎?想想也隻有這個可能,可是父親那邊

張煥仿佛看透了他地心思,便微微一笑道:“這其實也是你姑姑的意思,她已經把黠戛斯公主接到她宮裏去了,省得你夾在中間煩惱,朕其實也是性情中人,總希望天下有情人能成為眷屬,房敏固然與你門當戶對,但你們若真的結合,卻又讓彼此一生痛苦,這又何必呢?你祖父若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也會在九泉下不安,所以朕和你姑姑商量了一下,趁你們尚沒有正式訂婚,朕會親自出麵,幫你取消與房家的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