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裴衍歸來,兩男爭雄

“前麵是怎麽回事?”

采秋撩起了車簾,季重蓮沉聲問道,目光一眺而去,眉心卻不覺抖動了一下。

前方一片黑壓壓的,無數個黑衣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好將他們的去路給擋住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景安在外猶豫了一陣,還是顫聲答道:“五姑娘,怕是遇到攔路的盜匪了!”

“什麽?!”

季芙蓉麵色驚駭地奔了過來,舉目向外望去,果真見到一排黑衣男子騎在馬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季重蓮咬了咬唇,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此刻她早已是後悔莫及!

此刻,烏雲密布天色陰沉,雨還未落下,隻聞雷聲滾滾,風聲凜冽,天地間驟然一片肅殺之氣!

那黑衣男子一聲令下,所有的黑衣人都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氣勢洶洶地策馬而來。

“擋住他們!”

趙紫陽臉色大變高喝一聲,隨身的護衛首領也拔出了腰間的大刀,指揮著手下的人迎頭衝了上去。

趙紫陽掉轉馬頭飛奔而回,此刻他也顧不得什麽,飛快地奔至季芙蓉他們所在的馬車,對景安急聲吩咐道:“快掉轉馬車,跑!”

“紫陽!”

季芙蓉眸子泛紅,一眨不眨地看向趙紫陽,咬著唇欲言又止。

“你們快走,護衛還能抵擋一陣,再晚便來不及了。”

趙紫陽搖了搖頭,眸中含著一絲決絕,看在季芙蓉眼中便是一陣剜心的痛,她鼻頭一酸,那眼淚便簌簌而落。

對方策馬而行,而他們卻乘坐著馬車,誰會更快一些,這答案已是顯而易見了,季重蓮此刻焦急萬分,可卻一點也沒有應對之法,那是殺人不眨眼的盜匪,刀口上舔血的莽漢,他們怎麽可能講道理?!

“是!”

景安咬緊了牙,控製著馬車就想要轉頭,無奈山路崎嶇,等著馬車掉過頭之際,趙紫陽手下的護衛已是被殺掉了一半。

季重蓮親眼見著一個黑衣人縱馬而來,長劍一揮,幹淨利落的劍法直接帶走了一顆頭顱,鮮血在空中噴濺帶起一片密布的血霧,淒厲的慘叫聲回**在山穀間,震人心魄!

“啊!”

采秋與林桃見著那樣的場景也不由尖叫一聲,不由緊緊地環抱住了對方。

“快走!”

趙紫陽深深地望了季芙蓉一眼,眸中的不舍與眷戀一閃而過,最終咬牙道:“照顧好淩哥兒!”

說完這話他便策馬向前麵的馬車急奔而去,看著他頎長挺拔的背影,季芙蓉隻覺得雙眼瞬間便模糊了起來,嚶嚶哭倒在季重蓮的懷中。

“父親,放開我,我要去找父親!”

趙淩就在季芙蓉的身後,此刻他早已經是淚流滿麵,被墨菊緊緊地抱在懷中,任他怎麽踢打就是不放開!

馬車終於“嗒嗒”地跑了起來,卻是向著下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季重蓮坐在車內,看著昏迷不醒的胡氏、默默流淚的季芙蓉,還有哭鬧不停的趙淩,她隻覺得腦中像紮了根鋼精似的痛楚無比,怎麽一昔之間會變成這個模樣,飛來橫禍嗎?

不,不會!

這世間哪前這麽多的巧合,這些人就像故意在這裏等著他們一般,且還個個蒙著黑巾,明顯不想以真麵目示人!

是誰,到底是誰想要他們的性命?!

難不成是朝陽公主嗎?

也許隻有這個可能了,到底還是她惹來的禍事啊!

“轟!”

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爆炸之聲,季重蓮趕忙撩開了簾子,一手摳著車板防止被狂奔的馬車給甩了下去,一邊舉目向後望去。

冷風來回貫穿而過,將車簾吹得飛揚而起,有濃煙自不遠處升騰而起,迅速彌漫開來,讓她一時之間看不清身後的狀況,但不過須臾之間便有一匹棗紅色的馬兒衝破了煙塵,“嗒嗒”地向著他們奔了過來。

“是大姐夫!”

季重蓮眸子一亮,不由驚喜地轉頭望向季芙蓉。

趙紫陽沒有死,隻是胳膊上受了傷,此刻他騎在馬上來不及處置傷口,半邊袖子都被鮮血給染紅了,可他伏低了身子,仍然在死死地追趕著前麵的馬車,半點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趙紫陽身後,還有幾名護衛跟著衝了出來,沒命似地往山下狂奔而來。

“淩哥兒,你父親沒事!”

季芙蓉此刻是無比地慶幸,她緊緊攬住趙淩,倆人伏低在顛簸的馬車內,目光卻是凝在了那策馬而來的男子身上,淚水一時之間又模糊了雙眼。

“嗚嗚,母親……”

因為心中的驚懼與後怕,趙淩的淚水流得更多了,他緊緊地回抱住季芙蓉,就在剛才那一刻,他差點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了父親。

“姑娘,你看後麵,他們追過來了!”

林桃高喝了一聲,驚懼地看著追在趙紫陽之後的黑衣人,當先一男子昂揚挺拔,眼色卻是陰狠而冷厲,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密霧和前方遮擋的人群,直直地射向了伏倒在馬車之上的季重蓮,眸中閃過誌在必得的光芒。

那樣的眼神……怎麽看都透著一股熟悉,這個人她一定認得!

季重蓮腦中如有電光閃過,刹那之間她便想明白了。

那個黑衣男子是李照,根本不是朝陽公主派來殺她的。

李照帶領著一隊人馬前來截殺,目的隻是她而已,那麽為了掩蓋他做下的這一切,其他人一定會被殺人滅口的。

那一次在普濟寺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李照,原本以為他會想通不再糾纏,可她太低估了這位嶺南王世子的執拗與決心。

怎麽辦?難道要因為她一個人而讓大家都受到牽連嗎?

季重蓮轉頭看著滿車人驚懼的眸子,最終咬牙轉頭喝了一聲,“景安,停車,我要下車!”

“五妹妹,你瘋了不成?”

季芙蓉詫異地看向季重蓮,一手便攥緊了她的手腕。

“大姐姐,我想那個伏擊我們的人是嶺南王世子,而他的目標正是我。”

季重蓮冷靜地開口,唇角卻是漸漸泛開了一抹苦笑,她以為幸福就要在眼前了,卻沒想到離她這麽遠,若是她真被李照給帶走了,這輩子怕也見不到裴衍了。

“怎麽會?!”

季芙蓉驚訝地握緊了季重蓮的手,眸中的神色驚疑不定,先有朝陽公主那事,再與李照與季重蓮……她是怎麽也想不到的。

采秋卻是目光一閃,眸中有了一絲了悟,她回頭望了一眼,果然見得那騎在最前方的黑衣人身形隱約和那嶺南王世子有幾分相像,可她畢竟沒有像季重蓮這般近距離地見過對方,所以此刻也不敢肯定。

這些皇室貴胄的子弟哪有那麽容易輕言罷手,更何況那一次季重蓮的拒絕明顯是傷了嶺南王世子的自尊和傲氣,所以如今他才會這樣死追著不放。

“眼下也不好解釋,讓我來拖住他,你們才能有時間逃得更遠!”

季重蓮咬了咬牙,便要向車前爬去,若是景安不停馬車,她拚著一跳也是要落地的。

“不!”

季芙蓉咬緊了唇,臉色煞白一片,卻是橫過了身子擋住了季重蓮的去路,她的臉上猶有未幹的淚痕,眸中的神色卻是尤其堅決,“要死咱們就死在一塊,我絕對不能看著你將這禍事給攬在自己身上。”

“大姐姐,你怎麽聽不明白呢?!”

季重蓮又急又氣,“他要的人是我,是我!我拒絕了做他的側妃,所以眼下他不是要報複我,便是要擄走我,這是我自己闖下的禍端,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與你們又何幹?!”

季芙蓉隻是搖頭,說什麽也不讓路,她眉心一擰,抬起頭肅然道:“林桃、采秋,還不攔住你們姑娘,若是讓她做了傻事,這次你們也不用跟著回去了。”

林桃與采秋頓時打了個激零,對視一眼後趕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季重蓮,任她怎麽樣也甩不開。

采秋在一旁低聲勸道:“姑娘,你眼下出去也是於事無補,那幫人已經殺紅了眼,若你真落到世子手中,他們再無顧忌,剩下咱們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采秋這話一出,季重蓮神情就是一凜,是啊,她隻是想將禍事給攬上身,轉而爭取時間讓季芙蓉他們逃脫,可她怎麽沒想到若是她真地落到了李照手中,對方再無掣肘,或許會加快殺戮的步伐,就算她出與不出,似乎結局都已經注定了。

季重蓮頹然地跌坐在了馬車裏,一雙眼睛已經失去了光彩,隻是黯淡地低垂著,良久都沒有動上一動,林桃與采秋見狀順勢便放開了對她的挾製。

眼見季重蓮不再這般執拗,季芙蓉鬆了口氣,眼神讚許地看了采秋一眼,這丫環倒是有急智,也能抓住問題的關鍵。

季重蓮其實也不笨,隻是在這緊急關頭慌了神,再則她以為這事是因她而起,關心則亂,這才自己亂了方寸。

趙紫陽很快地便追趕上了馬車,可他後麵的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不是被那黑衣男子追上利落地一劍解決,便是被踢落馬上滾下山崖,一路血色淒迷異常慘烈!

季重蓮猛然抬起了頭來,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黑衣人,她眸中的神色複雜變幻,雙手緊緊地絞在了裙擺的纖長飄帶上。

季芙蓉的目光也緊張地凝在了車後,眼看著那黑衣人的大馬就要趕上了趙紫陽,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

季芙蓉驚恐地看見那黑衣人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就要在錯身而過時給趙紫陽狠狠地劈上去,她一把將趙淩的頭按在了自己的懷中,不忍心讓他見著自己的父親血濺當場的畫麵,她的目光充滿了絕望、淒迷、悲傷以及仇恨,一雙眸子卻是猶自睜得大大的,她要看清楚那個黑衣人,她要記住是誰殺了趙紫陽!

她要報仇,對,若是她沒有死,她一定會報這個仇!

趙紫陽似乎已經感知了這一刻的到來,他的唇角反而噙起了一抹釋然的笑容,用一種特別溫柔的眼神看向季芙蓉與她懷中的趙淩,充滿了不舍和留戀,他最愛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卻再沒有能力保護他們了。

林桃與采秋早已經不忍去看,紛紛撇過了頭去,隻有季重蓮的眼中燃燒起了一抹異彩!

身後的黑衣人早已經舉起了長劍,那凜冽的劍氣讓人遍體生寒,趙紫陽的眼中淌過一抹心痛的絕望,就這樣緩緩閉了上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異變陡生!

季重蓮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兩手攥緊了車簾,身形一縱便向後撲了出去,那黑衣人的長劍剛剛要掠過趙紫陽的脖頸,見狀卻是猛然一收,他眸中冷光一閃,反而夾緊了馬腹向前衝去,進而躍過了趙紫陽,雙臂一伸將季重蓮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黑衣男子身上的熱度透過有些濕寒的衣裳傳了過來,季重蓮心中一顫,猛然抬起了眼睛,便望進了那一雙得意中又帶著狠厲的黑眸中。

這時,馬車上的人才反應過來,林桃與采秋頓時傻眼了,她們隻是不忍心看趙紫陽的慘狀這才撇過了頭去,沒有想到季重蓮就借著這個空當跳出了車去,馬車狂奔而下,隻能見著季重蓮被那黑衣男子緊緊摟在懷中,卻是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趙紫陽去勢不止,半晌後卻查見身後的的長劍並沒有落下,他隻是回頭一看,卻已是驚駭莫明。

季重蓮真是太大膽了,竟然敢舍身救他!

“放了他們,我跟你走!”

季重蓮咬了咬唇,雙手在黑衣男子懷中推拒著,眸光卻是含著異常的堅定與他對望著。

“你果然猜出我是誰了!”

黑衣男子低聲冷笑,這才不以為意地取下了麵上的黑巾,濃墨的劍眉斜飛入鬢,雙眼狹長炯炯有神,隻是眸中光芒一閃,透出一股狠厲,他薄唇微微一扯,笑道:“這麽大膽竟然敢跳車,是篤定了我一定會接住你?”

李照雙手如鐵臂一般攬緊了季重蓮,感覺到懷中這股實在的溫軟與馨香,他這才覺得心中暢快了不少。

那一次在普濟寺被季重蓮拒絕後,他心有不甘,怎麽樣也不能就這樣放手而去,但朝中一切事務需要他妥善安置了後才能離開,所以那段日子他沒有時間顧忌到季重蓮。

但等他收拾妥當一切就要回嶺南時,這才發現季重蓮已經啟程回丹陽了,他帶領了一隊侍衛沿途追蹤,最終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又想了各種對策,這才敲定了山道裏的劫殺。

等他將季重蓮搶到手後,再殺了與她同行的所有人,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而這輩子她也別想再重新回到丹陽了。

若是季重蓮當初知情識趣答應做他的側妃,如今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而這一切都是她不識抬舉,自找的!

季重蓮垂下了眼睫,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掩住了眸中的倔強與不屈,“你到底怎麽樣才能放過他們?”

李照微微抬了抬眼,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季重蓮剛才乘坐的那輛馬車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可這又怎麽樣,甕中之鱉罷了,今天敢在這裏設下埋伏,必定是要讓他們一網成擒的。

“你若殺了他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季重蓮狠狠地瞪向李照,這個人如此心狠手辣,再重來一次,她也不會選擇他!

李照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唇角,嘲諷地看向季重蓮,“你以為我會介意你的恨嗎?今日這樣做便是給你一個教訓,這是對你當初膽敢違逆於我的懲罰!”

“你是個瘋子!”

季重蓮咬緊了唇,雙眸赤紅,她盯著李照的目光灼灼,恨不得在他臉上燒出個洞來。

她從來沒有這般憎恨過一個人,可先有朝陽公主相脅,而後又有李照的劫殺,這些天皇貴胄真是閑得沒有事做了嗎?

她從來沒有主動去招惹過他們,耐何這些人總也不肯放過她!

李照冷哼了一聲,“你就好好瞧著吧,看看你的親人是怎麽樣地慘死在你的麵前,想必這個結果一定會令人震撼的!”

李照說到這裏,手臂向前一揮,原本已經奔至他身後的黑衣人紛紛策馬往前衝去,帶起一陣凜冽的冷風,刮在季重蓮的臉上微微地疼,而剩下倆人卻守在李照身後不遠處,寸步不離。

季重蓮微眯著眸子,她的心中此刻已經被仇恨和怒火給添滿了,李照的冷血無情她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早在許多年前她便已知曉,可那個馬車裏坐著的是她的親人,若是他們都死去了,她還有何麵目再存活於世?

李照的雙臂也隻是成環形將她給圈住,並沒有禁錮她的行動,隻防止她跳馬而已,趁著李照的目光投向了山下,季重蓮心中一動,猛然拔出了頭上的發簪便向李照的脖頸刺了過去。

說是遲,那是快,季重蓮原本以為李照根本沒有留意到她的動靜,卻沒想到那發簪剛要刺下,她的手腕便被李照給擒住了。

“想殺我,你還嫩了點!”

李照冷哼一聲,手上隻是微微使力,便迫得季重蓮的手腕倒折了過去,痛得她不得不鬆開了手中的發簪。

“不要再企圖觸怒我,不然我就廢了你的雙手!”

李照冷冷地掃向季重蓮,目光淡漠地不帶絲毫感情,也許他這次費盡心機都要抓了季重蓮囚在身邊,隻是為了他那不能容人侵犯的尊嚴,要說他有多愛季重蓮倒不盡然,更多的是占有與爭奪的欲望在驅使著他。

季重蓮的身體在隱隱顫抖,卻不是因為懼怕,死又有什麽可怕,她不是沒死過,她隻怕連死都不能為季芙蓉他們報仇,那這一輩子她便枉自活了這一遭。

烏雲層層翻滾,雷聲陣陣轟鳴,狂風夾著細小的雨點落了下來,一滴兩滴,不一會便浸濕了衣衫。

李照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山下,但山路曲折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所以此刻他竟然也算不準那一車人被劫殺在了哪裏。

不過時間過了有一刻鍾,他的人怎麽仍然沒有回返?

李照目光一凝,漸漸陷入了沉思。

山上山下他都布置了人手,不管那一車人逃到哪裏,隻會被兩端的人堵劫圍殺,斷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機會。

季重蓮一行人都是老弱婦孺,趙紫陽也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再加上個趕車的莽夫又能頂個什麽事,那些趙家的護衛都被他的手下屠戮殆盡,剩下的這些人還能再翻出什麽風浪不成?!

雖然是這樣的篤定,但李照的心中卻漸漸升起了一股不安。

雨點越來越大,李照沒有下命令,在他身後的倆人也一動不動,僵硬的身軀筆直佇立在馬背上,就像兩座雕塑一般。

突然,不遠處的山道拐角,有一人一騎策馬奔來,隻是那人的模樣有些怪異,整個人都伏在了馬背上看不清麵容,垂下的手臂上雨水和著血水不停地滾落,濕了一地的斑駁,片刻後又被雨水衝刷殆盡。

李照身後的一黑衣人打馬上前,略微皺眉道:“殿下,前方難道有埋伏?”

但是不可能啊,那一車的人根本沒有反抗能力,不說是這黑衣人,就連李照心裏都犯起了嘀咕,看著那一人一騎就要驅近,他沉聲吩咐道:“上去看看,還活著沒有?”

“是。”

那黑衣人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打馬上前,離得近了,他這才用劍柄捅了捅那男子,是要看看他有沒有反應。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還好似全無知覺的男子猛然抬起了頭來,他劍眉星目,冷峻的麵容覆著一層寒霜,就在那人靠近之間,他右手倏地探出,劈手便奪過了對方的長劍,他手起刀落,劍光隻是一閃,那人已經落下馬來,雙手緊緊地捂住脖子,卻也止不住那噴湧而出的血水,雙目驚恐地瞪著,就這樣沒有了氣息。

“什麽人?大膽!”

李照身後僅剩的一人拔劍而出,策馬便向前攻了過去,眼前頓時便是一片刀光劍影,寒意森然。

待看清那男子的麵容時,季重蓮的眸中不由迸射出一抹驚喜,進而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是他,是裴衍,他竟然來了!

雖然季重蓮還不清楚裴衍怎麽會趕到這裏來,但既然他平安無事地找到了自己,是不是也意為著季芙蓉他們尚且平安?

想到這個可能,季重蓮懸著的一顆心緩緩落了下來,她深深呼出一口長氣,看向裴衍的目光充滿了信賴。

隻要他在,一切困難都會過去的。

“你認識他?!”

李照的麵色籠罩在一片陰鷙中,他的目光冷冷地掃向裴衍,卻也沒有忽略掉季重蓮那一刻的表情變化,所以他可以肯定,這倆人是相識的。

季重蓮抿緊了唇,根本沒有回答李照的話,而就是這時,那名黑衣人已是一聲慘叫,飲血在了裴衍的劍下。

裴衍右手一抖,銀亮的劍花微微在頂端顫動著,劍尖直指趙照,他眸色深沉,聲音冷寒,“放開她!”

季重蓮的眸中含著淚水,隻此刻已經與雨水混雜在了一起,她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由伸手抹去,看向裴衍,咬唇道:“阿衍,我大姐姐他們……”

“你放心,就憑那些宵小之輩,還傷不到季家的人!”

裴衍給了季重蓮一個安心的眼神,目光轉向李照時不由眉頭輕挑,唇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嶺南王世子竟然敢劫擄官員未婚妻,若是被禦史參上一本,想來殿下也就不用再回嶺南了。”

“裴衍,你敢威脅我?!”

在那一瞬間,李照便已經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不由怒火勃然,牙齒咬得“哢哢”作響,那凶厲的目光恨不得將裴衍給一口吞下去,小小一個四品武官,明知道他的身份還這樣無所畏懼,這小子憑得是什麽?

“威脅不威脅咱們另一說,殿下若還是個男人,就和我正大光明地一搏,而不是以女人做要脅,讓我看不起你!”

裴衍似笑非笑地說道,隻那眸中嘲諷意味更濃,李照不由怒發衝冠,手中長劍一抖,足間在馬背上一踏,整個人已如飛鳥一般撲了過去。

“來得好!”

裴衍大笑一聲,劍花一挽,毫無畏懼地迎了上去。

劍光飛舞,霧氣嫋嫋,季重蓮此刻已經穩定了心神,她騎著馬兒稍稍往後退去了一些,裴衍這一激倒是讓李照解除了對她的禁錮,這也是讓他自己沒有後顧之憂,能夠專心應戰,真是個聰明的小子。

若是李照知道裴衍有這樣的想法,鐵定會用季重蓮做要脅,隻要他拿住了季重蓮,對裴衍搓圓捏扁都不在話下,可眼下他已經生生放棄了這個機會,便再沒有了後悔的餘地。

倆人的劍法都是不弱,隻一個強硬冷冽,一個靈巧多變,一時之間竟然不相上下,季重蓮在一旁看得緊張,飛泄的雨霧不斷地模糊著她的視線,又被她一把抹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啊!”

突然的一聲慘叫響起,季重蓮定晴看去,原是李照的肩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多了個窟窿,此刻正“咕咕”地向外冒著血。

裴衍收劍在後,負手而立,看著李照的目光已是極其冷寒,“殿下若還想要比試,裴某一定奉陪到底!”

“你……算你狠!”

李照一手護住自己的肩頭,目光不甘地掃了一眼季重蓮的那方,終是咬牙看向裴衍,“今日一劍之仇,他日定會向你討還!”

“隨時恭候!”

裴衍抿緊了唇,目光如冷冽的冰山,他已經強自壓抑下了心頭的怒火,隻眼下還不是殺李照的時候。

若是動了李照後又沒有料理幹淨,那麽他將受到嶺南王無窮無盡的追殺,到時候不僅會牽連到季家,還會連累他的母親和姐姐。

而這個時候,燕王也不會為了他便與嶺南王徹底翻臉,終究是實力和地位沒有達到那隨心所欲的地步,所以這口氣他不得不暫時忍下,但那一劍也算是給李照留下一個教訓了。

“哼,咱們走著瞧!”

李照拉過了就近的那一匹棗紅馬,翻身一躍便坐上了馬背上,帶著滿腔的不甘與憤恨向著山頂縱馬而去。

翻過這個山頭,是他留下的另一批接應的侍衛,但此刻已經錯失先機,他再沒道理卷土重來,隻是沒想到他多番布置,原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不想生生殺出了裴衍這匹黑馬,讓這一切功敗垂成。

裴衍,當年裴氏的後人,他記住了,這個仇他日必定來報!

“阿衍!”

季重蓮已經激動地翻身下馬,向著裴衍奔了過去,可就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她卻生生止住了腳步,隻拿一雙淚眼淒迷地望著他。

她是被劫持過的女子,她知道在這個時代意味著什麽,裴衍會不介意嗎?

季重蓮咬了咬唇,麵上神色複雜變化,若是他介意,她立馬轉身就走,這親也沒必要再結了,若連她選擇的男人都還要挑剔苛責這些本不應該是她來承擔的罪責,那麽嫁給這個男人還有什麽意義?

“蓮兒!”

誰知道裴衍卻是一步也未停,他焦急地向季重蓮走了過來,眸中甚至沒有過一絲猶豫,兩步上前便將她重重地攬在了懷裏,他抱得很緊,就像找回了失而複得的珍寶一般,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身子在輕輕顫抖著,緊接著又是一股大力將她更深地卷進了他的懷抱中。

季重蓮咬了咬唇,隻覺得鼻頭一酸,再也控製不住地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