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將計就計,禍水東引
半掩的窗欞透進一絲涼風,清潤的薄荷桂花香緩緩彌散在空氣中,季重蓮食指輕扣在桌沿上,輕聲問道:“這麽說,一切果真是鄭宛宜的主意?”
安葉點了點頭,“的確是她,婢子看得很清楚。”
要自稱“婢子”安葉起初還真是有些拗口,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可不能因為她一個人搞特殊,她也不是這樣的人。
對這個突然出現在裴家的男人季重蓮自然很詫異,裴母從前也算是官夫人出身,對家裏的下人管束嚴格,根本不可能出現外男貿闖內宅的事情,這個男人還說他是裴衍的表哥,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讓人查訪一番才是。
林桃因為見過那男人的長相,跑去內宅裏打探消息了。
安葉腳程快,將季重蓮護送回苑子後又折返了回去,好巧不巧就這樣撞見了鄭宛宜與那男人的密謀。
鄭宛宜自以為聰明過人,還想將別人拿捏於股掌之間,豈知道別人早就起了算計她的心?
鄭宛宜離開後,就連馬涼那幾聲自言自語也沒逃脫安葉的耳朵,這樣的男女,根本是蛇鼠一窩,安葉自然樂得見他們最後狗咬狗。
綜合了安葉與林桃提供的消息,季重蓮陷入了深思。
這個馬涼雖然不是個好東西,卻是裴母娘家的侄兒,看來也是馬家最後的獨苗了,馬家沒落,不得不和裴家互相幫扶著,裴母對馬涼也很是看重,雖然這個侄子不思進取,但隻要能為馬家留後那也算是一項功德了。
季重蓮是想狠狠給馬涼一個教訓,卻不得不留下他的性命,這事她要好好想想,得想一個周全的應對之法。
鄭宛宜想壞她名節,逼迫她自求離去,這事哪有這麽容易?
既然對方的心思都如此惡毒,若是不禮尚往來一番,豈不是很對不住鄭宛宜的一番心意?
安葉靜靜地立在一旁,眉眼低垂著,連睫毛都沒有抖動一下。
其實她的心裏也有些佩服自己的女主子了,遇到這種事情還能不動聲色,沉著應對,這份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男主子還是有眼光的。
過了半晌,季重蓮轉頭對安葉吩咐道:“你去跟著馬涼,務必要查清楚他們行事的時間,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鄭宛宜不是想要害她嗎,她正好就借此機會除掉這個女人,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既然是對方先存心不良,她不妨禍水東引,如法炮製,到時候失了名節的女人若是換成了鄭宛宜,她又看看這女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和表現?
“是。”
安葉應了一聲,這才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林桃看著安葉離去的方向,這時才一臉欽佩地走了過來,興致勃勃地說道:“太太,平時見著安葉啥都不會做,大家私心裏還有些抱怨,真沒想到她還有這般用途,看她那架式,武功一定很高吧?”
季重蓮笑了笑,轉頭看向林桃,隨意地問道:“平日裏大家都怎麽說?”
“我姐和采秋姐姐倒沒說什麽,各做各的活計,不過春華和婢子閑磕牙時說……說她看著安葉閑得慌,就給了她一雙襪子縫,安葉縫是縫了,可最後將襪子口都給縫到了一起,這怎麽能穿,當時就笑死婢子了,春華還說她是故意的,偏偏安葉半句都不解釋……”
林桃本就是個孩子心性,季重蓮一問她,她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話都說完了才深覺自己說多了,不禁捂住了嘴,臉上有些懊悔的神情。
季重蓮卻是沒有笑,沉思良久後,說道:“去,把她們幾個都叫進來,我有話要說。”
對於自己不聲不響就帶回安葉,幾個丫環心裏肯定都有不同的想法,她也沒有特意交待過,日子就這樣過著,不管麵對別人的白眼或是排擠,安葉壓根就沒當回事,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她的格局本就與這些後宅裏的丫環不一樣,自然不會與她們處處計較。
但安葉不計較,並不代表季重蓮不放在心裏,做為保護她的人,還是裴衍送來的,她周遭的人起碼應該給予尊重,而不是沒事去挑刺。
這事也怪她沒有明說,如今把安葉的身份大白,各人心中有了計較,行事才能更加規矩。
林桃應了一聲,心下卻有些惴惴,她直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後悔得直想咬舌頭,可眼下主子吩咐了,她也隻有照辦的份。
林桃出去後便吩咐了兩個小丫環,大家分頭去找她們三個。
自從那次季重蓮罰了林梅後,沒差使時她便在屋裏繡花,人變得沉靜了許多,也沒有事事要強拔尖,非要想比過采秋不可的勢頭,這一點季重蓮倒是看在了眼裏。
采秋此刻正在點算庫房準備下鎖了,春華去了廚房看看廚娘晚間熬的甜湯好了沒。
幾個人聚在季重蓮跟前時,已是過了小半個時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不知道主子這個時候將四個大丫環都找來是什麽道理,難不成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春華眼珠子一轉,今兒個沒見到安葉,倒是奇了。
自從季重蓮自丹陽回轉後,安葉總是貼身不離,就連晚上她們幾個輪流值夜都能經常見著她在屋外晃動的身影,這丫頭精神可真好,似乎一整天都不用休息一般。
春華也不知道哪來的那股拗勁,就這樣與安葉杠上了,她可看不慣那些吃白食的人,也處處想讓季重蓮知道這一點,她的起心是好的,哪裏知道是她自己搞不清楚狀況而多事了呢?
“你們幾個呆在我身邊的日子也不短了。”
季重蓮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春華的麵上。
這是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孔,紅撲撲的臉蛋,大大的黑眼睛,當初她看著便覺得討喜,這才留下了春華這丫頭。
季重蓮知道春華沒有壞心眼,可她這樣針對安葉也是不對的。
季重蓮這話說完,幾個丫環都有些緊張了,這句開頭怎麽聽著都像不對,這後麵一定有轉折。
果然——
季重蓮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安葉的身份,你們不必好奇,也不必猜疑,她是獨立於你們四人之外的,算不得是大丫環,而是我的貼身護衛!”
“啊?太太不是說笑吧?”
春華頓時傻眼了,敢情她一心和安葉計較,原來大家的活計果真是不同種類的啊。
“你這丫頭,今後可別再找安葉的麻煩了。”
林桃瞪了春華一眼,一手拍在她的額頭,林桃是見識過安葉的厲害,別人不搭理春華那是不想同她計較。
林梅倒是定了定神,她一直在猜測安葉是什麽來頭,沒想到那樣的一個女子竟然做起了護衛的活計,怪不得看她英姿颯爽,走路那股精氣神都和一般的丫環不同。
采秋抿了抿唇,她是早看出了端倪,隻是季重蓮沒說破,她還是照常做自己的事。
“安葉的身份你們心裏有數就成,對外她依舊是我的婢女,可不許沒事找事,胡亂說道了。”
季重蓮說這話時目光轉向了春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趕忙上前矮身一福,道:“太太,婢子知道錯了,回頭婢子就去給安葉道歉。”
“好了,她也不介意這些,你自己心裏有杆稱就行。”
季重蓮點了點頭,眼看著天色也不早了,她用絹帕捂著唇打了個嗬欠,各人便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倒水、伺候洗漱,再給主子解散了頭發取下釵環,換上睡覺的寢衣,靜悄悄地做完這一切,幾個人便都退了出去。
季重蓮靠在榻上看了會兒書,她是想等著安葉回來的,可到底沒等到,困意襲來,她便滑進被子裏睡去了。
安葉是半夜才回來的,她跟著馬涼在外拐了一圈,這小子呼朋喚友地到了青樓,又點了好幾個樓裏的姑娘坐陪,一番嬉笑熱鬧後這才入了正題,因著是在青樓裏,他也沒有點明道姓,就真說接了單生意,簡單地說了說,又把他想出的主意叨了出來,讓大夥合計合計什麽時候開做。
安葉聽到了最後,直到他們都散場了,這才又悄聲地回了裴家,第二天便將事情向季重蓮稟報了。
季重蓮聽了後陣陣冷笑,又讓安葉附耳過來,倆人低聲說了些什麽,安葉便又出門辦事去了,別人既然是有備而來,有些東西該準備的他們也不能落下。
九月中旬的天,已開始著了薄秋衫,早晚有些霜凍,能夠讓人驟然感覺到溫差的變化。
用過晚膳後,各家都早早地歇息上榻,季重蓮也與往常一般,在**看了會兒書,覺得有些乏了,便讓采秋滅了燈。
整個苑子靜悄悄的,半掩的窗欞透進清冷的月光,就像在地上抹了一層霜凍,偶爾有夜鳥的輕啼聲傳來,就像破敗的胡琴在嗚咽作響。
南方的苑子不像北地,都是一溜煙人高的青瓦白牆,哪像北地那高高聳立的圍牆,遠遠看去就像匍匐在地的野獸。
就是在這樣的夜晚,苑子靠街的南牆翻進幾個黑色的人影,動作算不得特別靈巧,但還是有幾分利落,跌落的聲音極輕,有人不小心踩在了枯枝上發出“嘎吱”一聲輕響,前麵立刻便有人回身低罵兩句。
“阿涼,是不是在這裏頭,可別找錯了?”
有人在身後問著馬涼,他蒙著黑巾,隻有那雙眼睛熠熠生輝,閃著非同一般的晶亮。
每一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地都有些膽怯、緊張和興奮,特別是在馬涼的描述中,這位小娘子可是個標致的美人,就是她身邊有個會功夫的婢女不好處理。
但這也好辦,趁著夜深人靜大家都熟睡的當下,一把迷煙扔進去便都昏睡了過去。
到時候把那個小娘子扛了出去,不是任他們怎麽樣玩弄都行,隻要在天光時將人給擱在這巷子外麵,衣衫不整的模樣被人給瞧見了,這小娘子今後也就不用做人了。
想的通就自己進庵堂裏過完下半輩子,若是性子稍微烈一點的大不了一根白綾就去了,多簡單的事。
他們收錢辦事,隻做好了自己的差事就行,別人的死活可就管不著了。
“怎麽不是,這是我姑母家,我又不止來過一次,如何會走錯?!”
馬涼有些不滿地瞪了身後那人一眼,那人嘿嘿笑了兩聲,又跟著繼續向前走。
今日他們一共來了四人,統一著了黑衣,趁著夜色向前摸進,一路上連巡夜的都沒有見著,馬涼暗自點了點頭,鄭宛宜果然是安排好了的,方便他們行事。
隻是季重蓮身邊的安葉讓他有些忌憚,那樣飄浮的身手恐怕不是一般角色,季家也不算是什麽顯赫門庭,怎麽還給自家女兒尋來了這樣的婢女,倒是讓人深味了。
不過有了鄭宛宜提供的消息,馬涼便能很輕易地分辨出各人的住處,哪裏是季重蓮的正房,哪裏住著粗使婆子,哪裏又是貼身婢女的住所。
整個苑裏靜悄悄的,連守門的婆子都在一旁的倒座房裏打起了呼嚕,馬涼他們幾人分頭行動,取出腰間隨身攜帶的迷煙,就著一卷青筒管子,將每間住人的屋子都吹了個遍。
他們的目的隻在季重蓮,隻要所有人睡得沉睡得香,不要妨礙他們把人抬走就好。
馬涼比了個手勢,身後的三人都沿著牆邊走,將身影隱在暗處,悄聲靠近了正屋。
也不知道馬涼從背後取出了個什麽鐵勾子,往那門縫裏一插再一拉,那門栓便落了地發出一聲悶響,但屋內仍然是悄無聲息,想來人確實是睡熟了。
馬涼嘿嘿一笑,對季重蓮的美貌他也是有些垂涎,雖然他沒裴衍好運能夠娶到如此貌美的媳婦,但趁著表弟不在家裏,他幫忙照顧一下表弟妹,順道安慰一下她那寂寞空乏的心那自然也是可行的。
色字當頭,自然惡向膽邊生,馬涼向裏探了頭,東屋隔著個蒙了煙紗的竹製屏風,影影綽綽中,似乎正有個美人臥在榻上,姿態婀娜,引人無限遐想。
馬涼不覺咽了口唾沫,手向後一揮,那三個人魚貫而入,直奔東屋而去。
馬涼又向外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發現後他這才悄悄地掩上了房門,誰知道剛一轉身便望進了一雙清冷的眸子,他的驚呼甚至還沒有喊出來,便覺得頸間巨痛,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地上,在閉眼的那一刻,他恍惚中好像看到一名女子向她走了過來,嫩黃色的秀鞋上還有一隻蝴蝶翩然欲飛,而下一刻,他便徹底陷入了昏睡中。
“主子,這幾個人怎麽處置?”
安葉轉身看向季重蓮,暗夜之中她的眸子閃著異樣的晶亮,似乎好久都沒有如此興奮過了。
自從在季重蓮身邊後,著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安葉一直覺得生活過得太安宜了,今天的一切雖然對她來說也是小兒科,但當作生活的調劑也是不錯的。
“這三個人,打斷了手腳,給我扔河裏去!”
季重蓮目光冷冷地掃過最先進入房中的三人,這些人都對她沒安好心,她也不需要手下留情,地痞流氓少幾個,那還是為百姓除害!
“是!”
安葉笑著應了,走過去幾下的功夫,隻聽到骨骼被打斷的脆響,幾個人依次痛醒了過來,冷汗直流,卻不知道又被安葉點了哪裏的穴道,白眼一翻,這次是真地昏死了過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個人……”
季重蓮走近了幾步,一腳踢在了馬涼的胳膊上,唇角微微上翹,“給他喂了藥,送到鄭姑娘**去,讓她好好享受一下這份驚喜!”
季重蓮目光漸冷,身側的小手緩緩握成了拳頭,鄭宛宜如此狠辣,她也如法炮製。
喂給馬涼吃的是最烈性的**,至於鄭宛宜嘛,她隻要不發出聲音不動彈,任馬涼施為就行了,這樣活生生地承受這種**的痛楚,一定比死還讓她難受吧?!
季重蓮從來也不認為自己是良善之輩,但人敬她一尺,她必敬人一丈,鄭宛宜都想將她往死裏弄了,她若是不好好回報一番怎麽能行?
“包在婢子身上!”
安葉咧嘴一笑,若是依她所想,絕對沒有那麽多彎彎腸子,幾個人直接打死了事,可顯然季重蓮這種報複手段能讓背後的主謀更加痛苦,隻要經曆過這一晚,鄭宛宜一定後悔她為什麽要去招惹季重蓮。
安葉動作利落地將那三人用繩子捆在了一處,拖著就往外走,到了牆邊,隻是隔牆一扔便將人給拋了出去,自己再跳過南牆,提著他們就往河邊而去。
彭澤有條護城河直通向大江,他們飄啊飄的,若是有人發現還好,沒有人發現的話到了第二日也該變成浮屍了。
料理完這三人,安葉很快就回來將馬涼給帶到了鄭宛宜的苑子裏。
鄭宛宜這一夜也很是興奮,因為她已經能夠想像季重蓮的慘狀,被那幾個地痞給綁了,又豈止是輕薄能夠了事的,若是馬涼能夠更狠一些,任他那幾個兄弟糟蹋了季重蓮,最後再送到窯子裏讓老鴇好生看管起來,這輩子她都別想再重見天日了。
想到這一幕,鄭宛宜便止不住地想要仰天長笑,以致於她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直到下半夜才沉沉進入夢鄉,可是剛睡熟後便覺得床的一邊塌陷了些,她猛然驚醒過來,看清楚身旁躺著的人時,不由驚駭地瞪大了眼。
可安葉根本沒有給鄭宛宜尖叫和逃跑的機會,兩邊穴道一點,她隻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榻上,增著驚駭的眸子,半點動彈不得。
算算時間,馬涼的藥效該發作了,因為這個男人已經開始難耐地扭動起身子,撕扯著身上的衣物了,最烈性的**,那是能夠讓人徹底失去理智的,隻能憑著本能一下一下釋放自己灼熱難熬的欲望,一直到他筋疲力盡為止。
鄭宛宜顯然也感覺出了馬涼的不同尋常,她驚恐地瞪大了眼,一雙眸子變得赤紅。
安葉笑了笑,可說出的話語卻是讓鄭宛宜從頭冷到了腳,“鄭姑娘,好好享受你的**吧!”
鄭宛宜苑子裏的人都被安葉下了迷煙,以確保這屋裏發出的聲響不會驚動到任何人,那麽這一夜的折騰想必會更加精彩!
辦完了這一切後,安葉便回來向季重蓮複命,整個苑裏仍然是靜悄悄的,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苑子裏的人的確中了迷煙,不然這麽大的動靜怎麽會沒有人發現,唯一清醒的便隻有季重蓮和安葉倆人。
鄭宛宜與馬涼這次計劃的事情太過惡心,幾個丫環沒有經曆人事,季重蓮也怕嚇到她們,不如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睡到第二日便會自然醒過來了。
安葉的行事手段季重蓮算是見識過了,這丫頭似乎也隻有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來勁,恐怕真是天性如此,季重蓮看著她輕而易舉地便打折了那幾人的四肢,動作利落幹淨,半點沒有猶豫,就算隻站在一旁看著她的動作也覺得賞心悅目。
安葉退下後,季重蓮重新上榻入眠,想到鄭宛宜那裏的境況,她唇角微微勾了勾,精彩的還在明天,她可要養足精神,到時候去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