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燕王厚賞,裴衍歸來
燕王的獎賞比季重蓮想得還要來得更快,蝗災過境後的第三日,一撥一撥的厚賜便抬進了裴府,還有燕王府的長史司徒耿也親自走上了一遭。
沈心悠哪裏見過這陣式,接過名帖後立馬便有些腿軟,司徒耿也沒有對客氣,直接稱呼了一句,“沈姑娘,快請裴太太出來吧!”
沈心悠心下一震,還暗自猜測著這些東西是不是燕王獎勵給裴衍的,又聽司徒耿加了一句,“裴太太為蝗災獻計,梁城才能平安度過此劫,這些便是燕王的賞賜,需要她本人親自領受才是。”
沈心悠心中自然有著滿滿的吃驚,但從司徒耿口中所說的話又豈能有假,她隻能一邊笑臉相迎,一邊吩咐丫環去請季重蓮。
司徒耿還是第一次登上裴府的大門,裴衍這個人生性冷傲,倒是很少與同僚打成一片,再說裴府經常主人都不在,迎來送往的差使也輪不到他來做。
此刻坐在正廳中,司徒耿不由細細打量了一番,擺放的東西雖然精致,但怎麽看都覺得有股小家子氣,他自然知道如今是沈心悠管著裴府的內務,裴太太才來梁城一個來月,根本就沒接手這些。
沈心悠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當然,司徒耿坐著,她是絕對不敢也坐著的,這些人都有官威,而且王府的門房都比別處的管事氣派,對上司徒耿這個長史,她半點不敢怠慢,見丫環提了茶壺,她親自為司徒耿斟上了湯色清亮金黃的鐵觀音。
司徒耿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心悠,“沈姑娘在裴府的時日也不算短了吧?”
“是,依著日子算,也快一年了。”
沈心悠垂下了目光,心中依然忐忑,不知道司徒耿這話是何意。
“就沒有其他打算?”
司徒耿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心悠,他原本是個胖胖的中年人,看著本該讓人覺著喜樂可親,隻此刻一雙細眼卻透著犀利的精光,仿佛利劍一般一把便剖開了沈心悠的心房,直直看到了底,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遁形的窘迫。
不過沈心悠調整得也是及快,臉色微微一僵後,趕忙低首道:“裴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心悠願意為奴為婢地侍候他一輩子!”
“一輩子嗎?”
司徒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隻是那笑聲聽得沈心悠心裏直發滲。
廳裏一時之間靜默無言,沈心悠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借故便退了出去,她剛剛轉過花廳,便見到了迎麵而來的季重蓮。
今日的季重蓮似是特意妝扮過,遠遠看去便透著一股濃重的華貴,玲瓏有致的身形包裹在大紅色的碧霞流仙裙下,她梳著繁複的高髻,孔雀型的發簪插在頭頂,金片打造出的輕薄兩翼雕著鏤空的羽紋輕輕展開貼在兩鬢間,亦發襯得她氣度怡然,舉手投足間優雅端方,儀態萬千。
這樣的衣飾與珠寶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撐得起的,沈心悠自問就沒有這個能耐,若是同樣的衣著打扮在自己的身上,怕旁人見著隻覺得淺薄與浮華。
沈心悠咬了咬唇,低頭行了一禮,口中稱道:“太太!”
“沈姑娘!”
季重蓮莞爾一笑話語輕柔,輕輕抬了抬手,沈心悠站起了身來,抬眼望去更覺得刺目,似乎這世間上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讓人又妒又羨。
原本就姣好的五官容貌經過細細地描摩後更顯精致,一雙遠山眉,眉濃如墨,在尾梢輕輕上挑,杏眼瓊鼻,絳唇不點而朱,麵色平靜中透著從容與淡定,那份高華的氣度便讓她望塵莫及。
沈心悠心下有些黯然,腳步一移側到了一旁讓出路來,“司徒大人已在花廳靜候多時,太太請!”
季重蓮點了點頭,徑直往前而去,連她身後的安葉與采秋眼角尾光都沒有對沈心悠斜上一分,就這般無視而過。
沈心悠全身隱隱地顫抖著,但卻不是怒氣,而是深深的自卑,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識到,她真地一點也比不上季重蓮!
“裴太太!”
見著季重蓮進了花廳,司徒耿趕忙站起了身來,雖然如今的季重蓮並無誥命在身,但僅憑著裴衍的身份地位他就應該投於幾分尊重,更不用說如今燕王還這般看重這個女子,司徒耿不得不小心應對。
“司徒大人,快請坐!”
季重蓮淺笑盈盈,舉止又落落大方,司徒耿看在眼中暗暗點頭,這樣雍容的氣度說她是公侯夫人也半點不讓人懷疑。
任誰都看得出今日的季重蓮是精心妝扮過,大紅色的衣服代表厚重與吉祥,季重蓮這樣穿戴足以顯出她對燕王府的尊重。
“裴太太,今日下官是奉了王爺之命特將賞賜之物送到貴府,還請一一過目!”
司徒耿拍了拍手,原本等候在廡廊下的青衣侍女便捧著黑底紅漆的雕花匣子依次邁了進來,整整齊齊地在季重蓮跟前站了一排。
司徒耿再一個手勢,所有青衣侍女都整齊劃一地打開了匣子,室內頓時一片流光溢彩。
季重蓮微微眯了眯眼,這才一一望去。
每個匣子裏都墊著紅色的天鵝絨布,依次擺放著一副金絲螭頭項圈、一對累絲雲紋鑲碧璽的赤金簪子、一套綠雪含芳碧玉簪、一對絞金絲蜻蜓鐲、一對珍珠手鏈、一對如意夜光杯,還有造型別致的珠花及赤金的耳丁若幹對。
司徒耿再一揮手,捧著匣子的青衣侍女分別站開在了兩旁。
司徒耿這才指了指園中擺放著的一口口看似沉重的黑漆木箱,對季重蓮說道:“裴太太,其中兩個箱子裏放著千兩黃金,剩下的還有四匹緙絲祥雲紋錦,四匹蜀錦、四匹閃鍛、四匹軟煙羅。”
“這樣的賞賜太貴重了,隻怕我……”
季重蓮搖了搖頭,她原本就沒有想過要得到這樣的厚賞,燕王如此大費周章,倒是讓她心中有些惶恐。
“裴太太就別再為難老夫了,王爺紅榜一出,那千兩黃金的賞賜斷無反悔之說,再說裴太太乃是女中豪傑,也就不要再拘泥於這些瑣碎的細節,你為全城的百姓造福,這樣的賞賜當之無愧!”
司徒耿說到這裏時已是話語激動,眸中難掩敬佩之色,若不是季重蓮的主意,隻怕梁城這一個冬天便難熬了。
主意雖糙,但也要有人想出來不是,而季重蓮做為這第一個敢於吃螃蟹的人,真是再多的賞賜都不為過。
“大人既然這樣說,便替我多謝王爺了!”
季重蓮起身福了一禮,司徒耿自然沒敢受全了,微微側過半身,這才哈哈一笑道:“既然賞賜已經送到,老夫便不多留了,不過還有個好消息帶給裴太太,裴大人最遲十日後便會順利歸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季重蓮眸中一亮,唇角的笑容已是收斂不住,司徒耿在一旁看著不由抿唇直笑,倆人又寒暄了一番,季重蓮便親自將司徒耿送到了二門處,看著他上了馬車,這才轉身而去。
裴衍歸來這個好消息幾乎在一天之內就傳遍了整個裴府,沈心悠一麵欣喜一麵忐忑地坐在妝花鏡前,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左邊的眉角有些開叉了,要趕緊修一修,還有她的衣服,是不是也該做兩身新的了。
整日在府裏忙著管家,也就那兩身衣服換來換去,頂多趁著四季給仆傭們做衣裳時她也做兩套,料子卻也不敢挑那最好的,畢竟她還算不是這府裏的主子,太張揚了反而不好。
沈心悠透過鏡奩瞧見芳兒撩了簾子進來,頭也不轉地說道:“芳兒,待會咱們去玉寶閣走一趟,我要選幾樣稱心的首飾。”
芳兒點了點頭,態度卻沒有往日熱切,隻有些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沈心悠覺得詫異,忙擱下了手中的木梳,轉過頭來看著芳兒,“怎麽了?”
“姑娘,”芳兒垮著一張臉,眸色中盡是不服,“你不知道燕王賞給太太的東西有多好,婢子在花廳外瞄了一眼,隻是那一套綠雪含芳碧玉簪恐怕就要值上千兩,更不用說那一對累絲雲紋鑲碧璽的赤金簪子,玉寶閣裏可沒有這樣的好東西,姑娘花幾十兩買的頭麵,大人恐怕看都不會看一眼!”
“你放肆!”
沈心悠的臉色驟然變得煞白,連唇角都在哆嗦,她指著芳兒,半晌說不出話來,麵上除了痛色,便是那再也掩飾不住的自卑。
是,她一個月才十兩銀子的月例,她都省在一旁存著,平日裏的花銷都報了公中的帳,她並沒有貪墨什麽,芳兒曾經也指著這事說道過,可裴衍救了她的性命還給了她安身的居所,若是她還昧著良心貪那些身外之物,那她成什麽人了?
沈心悠自覺她還是有做人的底線,並不是那一雙眼抹黑走到底的人。
“芳兒,別以為你和你娘平日裏貪墨銀錢的事我不知道,我就是給你們留了一線,隻要不是貪得太狠了,我都可以增隻眼閉隻眼,但你今後再不要在我麵前說這種話,我賺的是自己的錢堂堂正正,即使……即使大人對我看不上眼,但並不代表我沒有努力過!”
沈心悠低聲喝斥著芳兒,她的胸脯因為激動而上下起伏著,但麵色卻是從來未有過的肅然,她是卑微,但絕不卑賤!
芳兒一時之間也被沈心悠驟然發的這頓火氣給嚇到了,趕忙低了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心中卻是不以為然,主子不在家,傻子才不貪呢,這府裏的人恐怕也就沈心悠最老實,管的最寬,卻連一個子都沒為自己撈,她還真以為自己將來能做這府裏的主人呢,簡直是癡心妄想!
一朝天子一朝臣,指不定大人回府之後,太太便要執掌中饋了,到時候這府裏有沒有他們的位置還兩說,不趁著這段日子填滿自己的荷包,將來可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是,婢子自然也是盼著姑娘心想事成的!”
芳兒不鹹不淡地接了那麽一句,沈心悠反倒不好再說她什麽,隻得揮手讓她退了下去。
燕王給季重蓮那一箱箱的賞賜她不是沒看在眼裏,別人有本事能想出妙計,可是她能嗎?
這段日子她不是沒有看到府中眾人的轉變,那些想往正屋獻殷勤討好的比比皆是,她的威信已是大不如前,因為比起季重蓮來,她的確什麽也不是啊!
沈心悠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咬緊了唇瓣,手中的木梳“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看著指間漸漸浸染出的血跡,沈心悠哽咽了一聲,終是哭倒在了妝花鏡前。
沈心悠這廂發生的一切季重蓮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忙著在給幾個孩子做幾雙冬襪,西北的冬天可是比南方冷的多,能將腳都給凍裂了去。
正好那天她逛街時見到有人在賣駝絨,上好的駝絨紡成毛線,她再讓梁寬將木條削細了打磨順滑做了一頭尖一頭圓的長針,有模有樣地織起了毛線襪。
身邊的幾個人都好奇,季重蓮也不藏私,細細地教了她們針法,屋裏幾個人頓時都忙活了起來,隻要來到這屋裏,隨時可見一群打著毛線的女人,就連東方透都忍不住想要討一雙襪子穿去,而這個差使卻被采秋給包攬了下來。
東方透本是央著葉瑾瑜給他打的,但葉瑾瑜沒空,她正在為她剛出生的侄兒打一頂帽子,之後還要給父母親朋打手套和圍脖,至於排到東方透那廂,已經不隻是哪年哪月了。
在葉瑾瑜跟前討不到好,東方透隻得央了采秋,就他所見季重蓮的丫環裏就隻有采秋最溫柔,安葉冷冰冰的,林桃又是個小辣椒,他總得找最容易打動的人下手。
給幾個孩子打完了毛線襪子不過才用了兩天的功夫,季重蓮也尋思著給裴衍打一件毛線背心,裴衍的身量倒是與東方透差不多,隻是肩膀要更寬闊一些,她大致在東方透身上比了比,算了算又在肩膀的位置多加了二十針,這樣拉伸也足夠了,關鍵是毛線背心輕薄暖和,就算是穿在甲胄裏也不會顯得臃腫累贅。
為了在裴衍回來之前打好這件毛線背心,季重蓮可謂是加班加點,也幸好在之前給孩子們打了幾雙襪子,她的手也練熟了,在昏黃的光線下怕傷了眼睛,她就是閉著也能打。
林桃在一旁看了捂唇笑道:“太太這是想睡覺了吧,不若交給婢子來打!”
“哪有這回事?!”季重蓮半睜了眸子,眯眼掃了過來,“我這是技藝純熟,閉著眼也能打得好!”
“真有那麽神嗎?我也試試。”
葉瑾瑜努力地睜大了眼,這幾日她也熬紅了眼,可對打毛線的熱絡勁卻一點也沒有過去,這可比刺繡好得多,至少不會讓她傷了手指頭。
說著話,葉瑾瑜便閉上了眼,可試打了幾針後不是漏針便是錯針,她還得再退針重打,幾次三番下來卻是白費功夫,弄得她再也不敢嚐試了。
采秋在一旁笑咪咪地道:“這打毛線是太太興起的,自然她最熟悉,咱們練久了就能閉著眼打,如今還不急。”
季重蓮笑著點頭,“熟能生巧也就是那麽一回事!”
屋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聽得出來人步履如飛,人未到,聲先至,那是梁嫂子掩飾不住的大嗓門,還透著濃濃的喜音,“太太,大人回來了!”
梁嫂子一家人是季重蓮的陪嫁,對於裴衍這位姑爺自然是認識的,梁寬如今管著車馬,梁佑又在門房上任職,在府裏這消息也算靈通。
季重蓮倏地一驚,猛然增開了眼,眸中難掩喜悅,“他到哪裏了?”
梁嫂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她可是一路跑著過來的,“已在二門下了馬,直奔正屋來了!”
“啊?!”
葉瑾瑜驚呼一聲立馬站起來收拾了自己的毛線筐,紅著臉道:“姐姐,我便先回去了,今日太晚也不好與姐夫碰麵,咱們明日再細說。”
“好,我讓林桃給你掌燈!”
季重蓮也沒有挽留,這幾日幾個女人不分日夜地在一起忙活著針線倒是沒什麽忌諱,但裴衍這個男主人回來便不一樣了。
葉瑾瑜匆匆退去,梁嫂子與采秋也幫著桂英將幾個孩子抱回了廂房,安葉守在一側,看著透明的高麗窗紙上映著大步而來的寬闊身影,她不由退在了一旁,在簾子撩開的那一刻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裴衍風塵仆仆而來,麵上難掩風霜和疲倦,隻在見到季重蓮的那一刻一雙眸子驟然散發出熠熠的光彩,就像兩團雄雄燃燒的烈火,透著讓人心驚的炙熱!
他隻是一揮手,安葉便無聲地退了下去。
“阿衍!”
季重蓮站了起來,一顆心激動地跳個不停,麵上是喜悅的,可眸中卻泛著淚光。
倆人明明還有幾步遠的距離,下一個呼吸間,裴衍已經驟然貼了過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箍在了懷中。
“蓮兒!”
裴衍的胸腔震動著,炙熱的體溫透衣而出。
季重蓮還想說什麽,整個人已經驟然被裴衍轉了半圈,背對著他趴在了炕頭上,當她意識到裴衍要做什麽時,褲頭的繩子已經被他一把解開,身下一涼一熱,她隻覺得整個人都被填滿了,隻剩下滿足與喟歎的低吟,在這個夜裏久久不散……
帶小橙子去朋友家裏玩了一天,我很少一個人帶孩子出去玩,她太調皮了一個人經常拉不住,可這孩子很高興,然後我就苦了,這五千字都是前天和昨天一起加著才趕出來的,累死我了,先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