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異軍突起,燕王奪嫡
采秋與朱管事算是消除了誤會言歸於好,見著倆人相擁而泣的畫麵,季重蓮自然選擇了回避,悄悄地退了出去,將這塊天地留給了他們。
季重蓮轉到廂房去看木家兄弟,正好見著桂英帶著豆芽守在屋外,見了她的到來趕忙上前行了禮。
“這是怎麽了?木家兄弟呢?”
季重蓮好奇地往裏看了一眼,廂房木門緊閉,窗戶上厚厚的窗紙也透不出人影。
桂英便笑道:“安葉姑娘正在給木家兄弟洗經易髓,說是打擾不得,要在那藥水裏泡上一個時辰,所以奴婢在外麵守著。”
“洗筋……洗筋……”
豆芽也跟著念著這兩個字,說完後自己都捂著唇笑了。
“喔?”
季重蓮緩緩步了過去,在窗欞旁來回走動著,果真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還有木家兩兄弟驚奇的呼喊聲。
“哥,水黑黑……黑黑……”
這是木原野興奮的聲音,木長風隻是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安葉在一旁已是沉了聲音訓斥道:“安靜些,不然我讓你再泡久些!”
木原野立時就像焉了的茄子一般泄了氣,乖乖地應了一聲,“是。”
季重蓮笑了笑,沒想到調皮搗蛋的木原野竟然這樣聽安葉的話,平日裏桂英都管束不了他,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季重蓮步下了廡廊下的石階,對著瑛虹吩咐了一句,“今兒個太陽不錯,搬了藤椅咱們到院子裏坐坐,再讓奶娘抱了霜姐兒來曬太陽。”
瑛虹笑著應了,轉身便找人搬椅子去了,琉璃想了想,才對季重蓮道:“太太,婢子去廚房吩咐做兩個點心,讓太太待會邊吃邊曬太陽。”
“好!”
季重蓮笑著點頭,“做個山藥棗泥糕,再來個馬蹄糕吧,晶晶亮亮的,咱們豆芽愛吃!”
琉璃應聲而去,桂英抱了豆芽向季重蓮道謝,“太太以後可別再慣著她了,這孩子嘴都養刁了。”
季重蓮笑著從桂英懷中抱過了豆芽,看著她小巧乖順的模樣,忍不住逗趣道:“豆芽以後就陪在霜姐兒身邊,好不好?”
豆芽眨了眨眼睛,笑著點頭,“霜姐兒長得可愛,豆芽要陪著她!”
季重蓮哈哈笑了,“你看這孩子多會說話,還是你這做娘的教得好!”
桂英一臉慈愛地看向豆芽,“太太過獎了,這孩子也就嘴甜!”
不一會兒的功夫,瑛虹倆指揮著兩個小丫環搬來了藤椅,還有一張圓形的藤編小幾。
霜姐兒還懶懶地睡在奶娘懷中,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
季重蓮將豆芽放下了地,轉而抱了霜姐兒在懷中,一指點在她的臉蛋上,“小懶蟲,這般好的太陽,娘抱你好好曬曬!”
霜姐兒閉著眼睛咕嚕了一聲,吐了個口水泡泡,轉頭便埋在了季重蓮的懷裏,那模樣惹得大家都笑了。
“太太,霜姐兒的手真小,軟軟的……”
豆芽不知道什麽時候牽起了霜姐兒藏在袖子裏的小手,又伸出自己短短的手指比了一下,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比我的還小呢!”
桂英便摟了豆芽在一旁,笑道:“霜姐兒可比你小一歲多呢,這手自然就小了,快別吵著霜姐兒睡覺,不然太太怪罪,娘可不幫你!”
豆芽瞥了一眼桂英,她才不上當呢,再看向季重蓮,已是嗬嗬地笑道:“太太不生氣,太太喜歡豆芽!”
“是,太太自然是喜歡豆芽的!”
季重蓮笑著捏了捏豆芽的小臉,眼見著琉璃提著食盒從廡廊下走了過來,笑道:“讓你娘帶著你去吃馬蹄糕去!”
“太太最好了!”
豆芽裝模作樣地給季重蓮福了福身,那模樣又逗得大家一陣歡笑。
裴府後院裏是一片溫馨祥和,可遠在千裏之外的上京城外卻是烽煙驟起,喊殺聲響成了一片!
上京城的幾扇正門早已經緊閉,除非有嶺南王的手諭,否則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進出城門,城中的百姓因此而人心惶惶,隻盼著這戰事能夠一早結束,日子能夠重回正軌。
此刻,上京城“萬春樓”的雅間裏正坐著三個男子。
首位的男子的年齡大概在三十五六,雖然他的五官稍顯平常,但卻有一雙明亮睿智的眼睛,唇角隱隱含著一絲笑意,便更多了一絲文人的儒雅之氣,一身天青色的錦緞長袍包裹著他頎長的身形,隻是近看略微顯得單薄了些。
男子左首邊坐著一虎背胸腰的大漢,年紀已是不輕,但那身筋骨依然霸道,將玄色的衣袍繃得緊緊的,一雙虎目不露自威,有種久居上位的霸氣。
而右首邊的男子在三人中卻最是年輕,他有一張冷峻的麵孔,深邃的眸子,雖然身為武將,舉手投足間卻帶著一股貴族似的優雅。
隻看那左首邊的大漢舉了杯,對著正中的男子恭敬道:“王爺,咱們如今已是混進了上京城裏,可見嶺南王的防衛並不如何厲害,咱們奪下上京城指日可待,末將先敬王爺一杯!”
“石將軍且慢!”
右首的男子氣度沉著,他的目光轉向了當中的燕王,冷靜地分析道:“王爺,上京城如今雖然是城門緊閉,但出城入城卻各有各的門道,如今咱們當依東方大人所言,拿下西山大營才是正事,至於嶺南那邊……嶺南王世子按兵不動,而這場戰事隻是先損耗了甘肅與遼東的兵力,這對嶺南王來說並未傷及元氣,若是咱們貿然加入戰局,就怕他們還有後招!”
“裴衍說得對。”
燕王沉吟良久,才轉頭對石重光說,“石將軍,咱們還是要穩妥行事,如今雖然進了上京城,卻無疑於行走在刀刃和懸崖上,一個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石重光臉上一紅,訕訕地收回了舉杯的手,有些大大咧咧地道:“王爺莫怪,末將就是個粗人,行軍打仗衝鋒獻陣自是沒說的,論起謀算卻是不及裴大人的。”
裴衍拱了拱手,自謙道:“石將軍言重了,屬下不過是就事論事想得多了些,論經驗自然不是及石將軍的。”
石重光是隻老狐狸,可沒他外表看起來這般憨厚和莽撞,這一點裴衍自然是知道的,好在這個人心胸還算寬廣,也不會在這點事情上與他斤斤計較。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們倆也別再互相吹捧了!”
燕王薄唇一抿,牽出一抹淡笑來,又轉頭看向裴衍,慎重道:“葉將軍那裏是否已經說定,咱們拿著他的信物到豐台大營去,可真會得到那邊的支持?”
西山大營的將領雖是勳貴,但並無實權,對外也就是耍耍花槍,但若是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無疑是掌握了士家勳貴們的大部分力量,在輿論上便占有先機。
至於豐台大營,那才是衛戍上京城的精銳部隊,隻是現在形勢不明,他們沒有站隊,就連嶺南王派人遊說也沒能將其納入麾下,若是掌握了豐台大營,那麽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這一點裴衍也是沒有把握的,但聽到燕王這樣問,他略一思忖,才慎重地回道:“據葉將軍所說,他與豐台大營的何都督是過命的交情,若不是因為他的勸告,何都督如今也不會保持中立,倆人的態度是在一條線上的,但如今葉大人已經投效了王爺,若是咱們帶著葉大人的書信與信物去勸服何都督,想必能夠事半功倍。”
說到這裏,裴衍已經站了起來,退後兩步撩了袍子單膝跪在燕王跟前,垂首道:“王爺,屬下願意前往豐台大營,務必說動何都督投效王爺!”
“好!”
燕王眸子晶亮,豪氣萬千地扶了裴衍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結實的臂膀上,眼中溢滿了豪情,“本王麾下有你這等忠勇之士,何愁大事不成?!”
石重光這才端著酒杯過來,笑道:“王爺得此賢才,實是可喜可賀,我先預祝裴大人馬到功成!”說著便遞了兩杯酒上前,一杯給燕王,一杯給裴衍,自己手中又拿了一杯。
三人相視一笑,仰頭喝盡了杯中酒。
在上京城外一棟沉舊古樸的四合院內,李照正翹著腳仰靠在一張黑漆木的太師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把飛魚匕首,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跪地的男子,華麗的寶藍色長袍拖曳在地,胸口上繡著豔麗的團花紋,箭袖在手腕處漸漸收緊,挑了奢華的銀邊顯得很是貴氣,他咧了咧嘴,整個一紈絝子弟的打扮。
半晌後,才聽到李照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帶著幾許冷冽,“這麽說……人竟然是跟丟了?”
“是,小的不慎……”
跪在地上的男子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額頭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滾落在地。
“跟個人都能跟丟,要你何用?!”
李照麵色一斂,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淩厲了起來,就在說話的空當,他手腕一甩,匕首飛射而過,劃過一道閃亮的銀芒,隨之將那人的右手死死地釘在了青磚地麵上,鮮血立時便浸了一地。
跪地的男子卻根本不敢叫痛,隻能咬緊了牙死命地忍著,額頭痛得青筋直冒,口中還不忘道:“世子息怒,小的雖然是跟丟了,可照他前進的方向,該是去豐台大營的!”
“裴衍去豐台大營?”
李照倏地坐直了,眸中有寒光閃過。
裴衍如今是在燕王的麾下,自從那一劍之仇後,他可從來沒有忘記過。
西涼那方如今正在與梁城開戰,按理說裴衍不應該出現在上京城附近,可他就這樣來了,還去了豐台大營,是不是說明燕王也不是他所表現得這般老實乖順,竟然也有了奪嫡的野心?
“世子?”
男子低聲喚了一句,眉眼稍稍抬起掃了掃李照,複又極快地垂了下來。
李照臉色一沉,“既然知道他去了豐台大營,可有讓人留意那邊的動向?”
男子戰戰兢兢地回了一句,“小的是留了人在那邊的,若是那邊有什麽動向,即刻來報!”
“滾下去!”
李照站起了身來,居高臨下地看了男子一眼,“若是下次再辦砸了差事,你也不用回來了!”
“是!”
男子顫聲應了一句,忍著痛楚拔出了匕首,又在衣擺上擦幹淨了,恭敬地擺在一旁的方幾上,這才飛也似地退了下去。
李照瞥了一眼地上淌著的血跡,臉色依然陰沉。
沒想到他沒有主動去找裴衍的麻煩,這個人竟然敢送上門來。
季重蓮……裴衍……
李照眼神一暗,咬了咬牙,他是知道這倆人如今已育有一女,日子過得倒是幸福,可惜了,有的人卻不知道惜福!
李照蹙眉深思,豐台大營可不是誰都能混進去的,裴衍一個小小的四品指揮僉事,別人憑什麽賣他的麵子……難道是他在營中熟人,還是有人為他作保引薦?
李照心思翻轉,他們父子早已經想要收服豐台大營,當時還是他親自去見的何諱,可惜這個人不識時務,妄想以靜製動,等到戰局明了再選擇站隊,可那個時候他們還會需要他嗎?
李照冷哼一聲!
隻要他們嶺南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這些左右搖擺不定的人自然會被一個一個收拾,特別是這些重要的位置,也會安插他們的親信。
諸如何諱、葉輪、東方興之類的,他一個都不會留!
李照在屋內來回地踱著步子,屋外陽光正好,透過虛掩的窗欞灑了進來,無數的塵埃在光影裏飄浮舞動著,他腳步一頓,指間緩緩地從光影中穿插而過,看著掌心的紋路覆上了一層耀眼的金光,他猛地一怔。
燕王!
裴衍出現在這裏,或許燕王早已經不在上京城裏了,探子回報的一切很可能隻是燕王想要給別人看到的假象!
想到這裏,李照立馬喚了人進來,吩咐道:“快,去查查西北至上京沿線有沒有部隊避開了大道專撚了小道在隱秘地遣行,再查查梁城那方有多少兵力與西涼對敵,查清楚了速速來報!”
來人怔怔地還沒有反應過來,李照已是暴吼出聲,“快去!”
望著那人倉皇退出去的身影,李照握緊了拳頭,若是燕王想要做那黃雀,也沒有那麽容易!
或許這戰局不應該拖得太久,要速戰速決,他才能騰出手來對付燕王這隻隱藏在深處的狐狸。
戰場的局勢一天一個變化,起初三王的軍隊還能抗衡,甚至隱隱將甘肅與遼東的兵力踩在腳下,但隨著嶺南王世子的意外突襲,三王這邊漸漸有些不支。
岷王李炎看出了苗頭,竟然主動撤了軍,不顧其他兩王的勸阻,帶著自己僅剩的兵力返回了封地。
汝陽王李恒與晉王李朔還在苦苦支撐,有一天夜裏,兩位王爺的大帳都被人悄悄地潛入了進去,第二日他們的頭顱竟然被掛在了各自的營前,本就連連敗陣,此刻主帥都殞了命,軍中自然就亂成了一團,有將領帶領士兵退守兩王封地,也有的將領率著餘下的軍隊歸順了嶺南王,剩下冥頑不靈的直接殺了了事,軍營中頓時彌漫起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
不管西北遣行的軍隊隱藏得再好,在逼近上京城之時也被發現了蹤跡,燕王與嶺南王之間的對決勢必要上演!
李照早便防著豐台大營,如今見著何諱帶領著豐台大營的人當真加入了燕王的陣營,唯有一聲冷笑,就連西山大營那群隻知道吃家族軟飯的窩囊廢都拿出了態度,說什麽嶺南王暴虐無德,燕王寬厚仁德,其品行才堪當帝王!
氣得嶺南王大發雷霆,接連斬了十三個勳貴之家的成年男子,惹得一片怨聲怒罵!
若不是嶺南王世子李照在一旁勸阻著,指不定連那些女眷都要命喪刀下。
一時之間民怨沸騰,紛紛指責嶺南王殘忍暴虐,在其治下難有安樂之日!
而就在這時,燕王持先皇後密旨,告天下書,痛斥嶺南王因一己私欲害死東宮太子以篡奪帝位的野心,號召天下有誌有節之士共同反之。
嶺南王氣得吐血,回頭便囚禁了先皇後,他原本以為留著先皇後還有用處,不想這個女人竟然敢在背後興風作浪,聯合燕王捅了他一刀!
大戰在即,嶺南王少不得要親自披掛上陣,因為前幾番與三王作戰時損耗了元氣,回宮後又被燕王的告天下書氣得吐血,再勇猛的人體力也有所不支,幾個回會下來,竟然被裴衍一箭射在了胸口上,一時之間流血不止。
經此一役,嶺南王受傷的消息被四處傳播,軍心動搖,燕王趁勢追擊,終於將嶺南王父子趕出了上京城。
嶺南王父子且戰且退,還未回到封地,嶺南王終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而這時從嶺南傳來了消息,說是宣同總兵奉燕王之命已經拿下了嶺南,一時之間嶺南王世子竟然退無可退。
獨木難支,甘肅與遼東的兵力本來也隻是分出了一半前往上京城,如今損耗過半,兩位總兵也是一死一傷,士兵一時之間人心惶惶,逃的逃散的散,原本還是萬人的隊伍很快就成了空架子,加之追兵死咬著不放,李照隻能在隨身親衛的掩護下倉皇逃躥。
燕王此戰大勝,決意定都上京,改年號為建元。
因燕王的後來居上,史家終將四王之亂改作了五王奪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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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會寫陰謀和戰爭了,寫了一天才寫出來這章節,過後的日子就要好多了,咱們重蓮要回上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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