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主仆情斷,處置林家(2)

“你還說?!”

林嫂子火辣辣地轉頭向林桃飛去一記眼刀,眼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聰明一世,怎麽就生了個這麽沒心眼的閨女,早知道她便不和林桃透這個底,哪裏想到今日卻反被女兒給說漏了嘴!

林桃在一旁嚶嚶哭泣著,林嫂子卻還是想要補救,“咱們一家子對夫人是忠心耿耿,夫人千萬不可聽信了小人的讒言!”

“林嫂子,人在做,天在看,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子孫後代積點德!”

季重蓮冷哼一聲,麵無表情地說道:“別說我現在還沒放了你們一家的籍,就是脫了手,我也能再將你們重新給攥回來,你信是不信?”

林嫂子顫了顫,臉上一時之間血色褪盡,隻低垂著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碧元見這情景也覺得腦袋有些發暈,隻直愣愣地看向季重蓮,“夫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季重蓮對碧元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又對林嫂子道:“林嫂子,你是自己交待,還是我找人來與你對質?”

“林森、林樓,若是你不願意說,我便交給大人處置這事了,到時候用刑還是其他,我就真不好說了。”

季重蓮語氣森然,她倒不是在恐嚇林嫂子,若是人交到裴衍手上,十八般武藝用盡總能讓他們吐了實情。

林嫂子頹然地跌倒在地,哭喪著一張臉,全然沒有平時的精明勁,隻一邊抹淚一邊道:“夫人,奴婢確實是一時犯了糊塗,絕對不是想貪夫人的家財……咱們……咱們也是有苦衷的……”

季重蓮冷冷一笑,“你有什麽苦衷?難道是少了吃少了穿嗎?奴大欺主,我也沒想到當日對你們的一番信任竟然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夫人!”

碧元撲通一聲跪在了季重蓮跟前,淚流滿麵,“夫人,不管奴婢的婆婆做錯了什麽,還請夫人看在從前的情份上對他們網開一麵!”

季重蓮斂了麵色,神情鄭重,“碧元,這事你是不知情的,對嗎?”

碧元怔了怔,才緩緩搖了搖頭,泣聲道:“若是奴婢早知道,定會勸住他們,再不濟也要讓他們來向夫人請罪……夫人對咱們一家人已是恩同再造,咱們如何能再昧著良心做那等吃裏扒外的事來,夫人,奴婢有錯啊!”

別看碧元平時愣頭愣腦的,關鍵時候說出的話卻是讓林嫂子羞紅了臉,她不由記起自己曾經在崔媽媽的壓榨下還做著洗衣房媳婦時的光景,那時一家人圖的不就是個溫飽嗎?

怎麽如今日子過得好了,這心眼也變得大了起來,竟然敢昧下不屬於他們家的東西,難道她真是個不會知恩圖報的白眼狼嗎?

憶及當初季重蓮待他們的種種,林嫂子已經生了悔意,轉頭便抹幹了眼淚,幾步膝行到季重蓮跟前,重重地將頭磕了下去,“夫人,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行差踏錯……請夫人責罰!”

碧元和林桃也在一旁跟著磕頭,口中不斷念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也罷……”季重蓮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林嫂子,你帳目上做的手腳我便不說了,自己回去將帳目重新理上一次,你們家昧了多少原原本本地給我還回來,連同那東城宅子的房契也一並給我送來。”

“除了碧元,你們一家人的賣身契都捏在我手裏,就算私下買了房子置了地,官府隻要一追究下來,那也是在我的名下,這點道理你們可要明白。”

“民不與官鬥,若真想脫了這賤籍,讓小棍子將來能讀書科舉,你們還是清白做人來得好!”

季重蓮說了這一通,心中也覺得疲倦至極。

不管林家人如何,好在她沒有看錯碧元,這麽多年她們一起長大,這份情誼是別人不能代替的。

林桃含著一雙淚眼看向季重蓮,“夫人……那奴婢……”

“你便在家裏歇著,今後也不用在我跟前當差了……你們都散了吧!”

季重蓮緩緩地閉了眼,隻覺得心情有些沉重,再不想多說一個字。

林桃知而不報,季重蓮雖然知道這是因為親疏遠近的關係,但再將林桃留在身邊當差,這事她也做不出來。

“夫人……”

林桃嚶嚶地哭了起來,碧元隻得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扶起了林嫂子,低聲道:“娘,咱們回去吧,快些把帳目理清楚了,也好給夫人一個交待。”

“碧元……夫人她到底會怎麽處置咱們?”

林嫂子心頭沒底,又見著季重蓮閉了眼不好再問,遂小聲地問著碧元。

也許今天夫人就是看在碧元的份上才沒有當場發落了他們一家,還給了他們這樣的一個機會,她隻覺得當初娶了這個媳婦是萬般得好。

“娘,你糊塗了!”

碧元捏了捏林嫂子的手臂,快步地轉了出去,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隻要咱們家把帳填上,夫人便不會再追究了……不過想要再管鋪子也是不可能了。”

季重蓮的性子碧元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樣的處置算是對他們林家手下留情了,遇到心狠一點的主子,先是一頓板子死活不論,之後直接就可以將他們扔進大牢,哪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啊?”

林嫂子一掌拍在腿上,這個時候她才苦了一張臉,也深刻地明白悔不當初到底是何種滋味!

三日之後,林嫂子又送來了五千兩銀子,連著那東城宅子的房契,還有這些年的帳目本子,全家人都跪在外院等著發落。

季重蓮見也沒見他們,隻讓琉璃收好了銀子擱好了帳本,又讓瑛虹去給朱管事傳了話,林家的人全部放到莊子上去,隻碧元與小棍子是除了賤籍的,將來小棍子長大由她出銀子供他上學堂,若是他真有出息考上了秀才,再將他們全家人的賣身契發還,也算是給林家人長長記性,別再做出這等背主之事!

季重蓮的處置也算是寬大了,她的確是看在碧元的麵子上,難道真要讓碧元沒了相公,小棍子沒了爹爹和祖父祖母嗎,她的心沒有那麽狠!

瑛虹從外院轉了回來,向季重蓮回話,“夫人,林樓家的想帶著孩子來給您磕個頭!”

林樓家的就是碧元,想著這一去莊子上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季重蓮,主仆這麽多年的情意,到底還是不舍的。

季重蓮想了想,歎聲道:“讓他們進來吧!”

瑛虹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便帶著碧元母子進了屋。

碧元隻穿了一件樸素的碎蘭花夾襖,小棍子一身灰色的通袍,頭上紮著總角,一臉的懵懂,母子倆一見到季重蓮,小棍子便被碧元牽著一同跪下了,嘴裏念道:“給夫人磕頭!”

“快起來!”

季重蓮一抬手,琉璃與瑛虹趕忙上前將碧元母子扶了起來。

碧元紅著眼眶看向季重蓮,眼淚止不住地滑了下來,“夫人,是奴婢對不起您,奴婢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當時怎麽就不好好看著小棍子他爹,也不至於讓一家人都走上了這條歪路……”

季重蓮道:“你說這些幹什麽?橫豎如今已經交托清楚了,我也沒將他們給怎麽著,你就寬寬心吧,服伺著你公公婆婆在莊子上住著,就當給他們養老了!”

“夫人大恩,咱們一家子無以為報,就再讓奴婢給您磕幾個頭吧!”

碧元說著便跪了下來,也不顧琉璃與瑛虹在一旁阻攔著,咚咚咚便磕了幾個響頭,再站起來時,額頭上已是紅了一遍。

季重蓮瞪了碧元一眼,低斥道:“你這傻丫頭,誰讓你這般實在的,這可是石磚鋪的地麵,你有幾個腦袋能給磕破了去?!”

說著又轉頭對瑛虹吩咐了一聲,“快去給她拿點膏藥抹上!”

瑛虹應聲而去,碧元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淚,“還是夫人對奴婢好!”

季重蓮歎了一聲,很是感慨的模樣,“什麽奴婢不奴婢的,我早就放了你和小棍子的籍,今後也別在我麵前稱作奴婢了。”

“那是夫人寬厚慈善,可奴婢不能忘本,您就隨奴婢吧!”

碧元扯了扯唇角,淚水又落了下來,她本不是個愛哭的人,今兒個卻不知道怎麽的,這淚水就是止不住。

她想起了從前和季重蓮生活的點點滴滴,想起了她們曾經在廣福寺共曆艱險……漸漸地有些泣不成聲。

“娘……”

看著碧元在哭,小棍子也嗚嗚地抹起了淚,他扯著碧元的衣角,那模樣很是可憐。

“小棍子,來!”

季重蓮對著小棍子招了招手,孩子猶豫地看了一眼碧元,卻被碧元往前推了一步,“夫人叫你,你就快過去!”

小棍子這才上前了兩步,卻不敢走得近了,帶著一雙怯怯的眼看向季重蓮。

“小棍子不記得我了,”季重蓮牽唇笑了笑,有些感懷,“那時你才兩歲多,和你娘一起來到梁城,一轉眼,都要四歲了啊!”

“呀!”

小棍子捂唇一呼,“原來您就是送我銀項圈和銀手環的夫人!”

“夫人,那東西我可寶貝了,謝謝夫人!”

小棍子這才展顏一笑,倒是將初時的怯懦消了不少。

季重蓮又對碧元叮囑了幾句,末了還讓琉璃包了一百兩銀子,這才將碧元母子給送走。

林家人被處置了不要緊,隻是帶累了林桃也丟了差使,如今梁嫂子更能指派她,看她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不是有梁佑在一旁護著,那雜院裏可要鬧歡了。

這些話還是采秋無意間提起的,季重蓮也讓她回梁家傳了個話,各家事各家了,也不用遷怒到誰的身上,若是梁嫂子這點也拎不清,趁早在家裏歇下。

這算是季重蓮的一個警告,梁嫂子想到了林家至少還有個得夫人心意的碧元,或許有死灰複燃的可能,再說不看僧麵看佛麵,她這才消停了下來。

季重蓮和裴衍說起這事時還有幾分傷感,人心難測,以前的林家人看著是多淳樸啊,難道真是這花花世界迷了人的眼?

好在林嫂子也不敢一昧到底,若不是他們主動交了銀子,指不定她一怒之下也將人給丟到衙門大牢裏去了。

但走到這個地步,季重蓮與林家的情意算是就此斷了。

“那兩間鋪麵也收了回來,我看要不先關門歇息幾天,找到合適的人再重開。”

季重蓮倚在裴衍的懷裏,那樣的溫暖與舒適,讓她一天的疲憊都消去了不少。

裴衍搖了搖頭,一指點在季重蓮的鼻頭,“人我早找朱管事給你備下了,要不你也見見,看看合用不合用?”

季重蓮驚喜地坐起了身,“那麽快就找好了?”

“你吩咐的事,我哪樣不記在心裏?”

裴衍笑著捏了捏季重蓮的下頜,又在她紅豔豔的唇上親了一口。

季重蓮眨了眨眼,窩在裴衍的肩頭,“阿衍,你對我真好!”

“瞧你這話說的,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裴衍微微側了臉,細碎的吻落在了季重蓮的發鬢和耳間,逗得她嗬嗬直樂,強撐著笑跪坐在裴衍麵前,隔開了兩人的距離,正色道:“月底我就要回丹陽了,怕是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我想讓姐姐幫忙管著家,你看可不可行?”

裴氏沒有上京時,季重蓮原本想著等著自己不在上京城時讓采秋幫忙管著家,可采秋如今又有了身孕,平日裏就讓她來應個卯,凡事照看著一二就是,真要讓她做什麽,也怕傷了身子。

再說孕婦本就嗜睡,若是休息不好,這胎兒也不會健康。

季重蓮可知道采秋與朱管事盼著有個孩子已經盼了好久,她自然不能讓采秋有任何的閃失。

“行啊!”

裴衍點了點頭,道:“姐姐閑了那麽久,也該理理事了,若是將來姐夫考中了進士,她不得做當家主母,早晚要管起一個家來,不如眼下先練練手。”

裴氏本就是個聰慧的女子,當初嫁入季家時不爭不奪,隻是不想和二房計較罷了,論起管家女紅這些事情,她哪有不會的道理?

裴衍握住了季重蓮的手,一臉認真地說道:“對了,還有個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原本棘手的事情一件件解決了,季重蓮隻覺得肩上的包袱輕了不少,連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什麽事,你說就是!”

裴衍看了季重蓮一眼,才緩聲道:“我就想著,若是將來姐夫考中了,放到外地當官就不說了,若是在京任職的話,咱們也就姐弟倆,將軍府也這般大,就讓他們一直住在這裏……當然,若是姐夫不願意要自立門戶,咱們也可以在東城給他們置個宅子,你看如何?”

“好,都依你的,人多也熱鬧了。”

這事季重蓮倒不反對,橫豎裴氏夫妻也不是討人厭的性子,再說樂明樂晴兩個孩子也那麽可愛,她不排斥大家住在一起。

更何況裴衍隻有這一個姐姐,長姐如母,他都可以說是裴氏帶大的,倆人之間除了姐弟之情,隻怕還有一份孺慕之思,比與裴母的感情都要深厚得多。

季重蓮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打趣裴衍,“這科舉還沒開始呢,你就知道姐夫一定能考得中?”

“那當然!”

裴衍點了點頭,一臉的篤定,“姐夫本來就是有才的,隻是當年他誌不在此,不然早就在官場上任職了!”

季重蓮撫掌一笑,“好,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趕在季重蓮要回丹陽之前,葉夫人把相看未來女婿的時間落實了下來,季重蓮忙碌之餘抽空便將這事給辦了。

趙紫陽與季芙蓉夫妻帶著趙雲陽來將軍府做客時,葉夫人在一旁坐陪,葉瑾瑜則躲在了屏風後頭。

趙雲陽是個斯文俊秀的後生,皮膚白皙,十指纖長,待人也是客氣有禮,溫文爾雅,這一點讓葉夫人很是滿意。

許是看多了那些壯實的虯髯大漢,葉夫人已經審美疲勞,再看趙雲陽驟然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幾個人相談正歡,季重蓮卻是借故轉去了屏風後麵,看著葉瑾瑜羞紅的臉蛋,忍不住小聲問道:“如何,可還看得上眼?”

“姐姐!”

葉瑾瑜羞惱地瞪了季重蓮一眼,扭捏了半晌,才道:“就是……就是看起來單薄了些……”

“怎麽?你是看不上了,那我就跟人家回了去!”

季重蓮作勢要走,卻被葉瑾瑜給一把拉住,她急得跺腳,“好姐姐,我又沒說不應……”

“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季重蓮眼睛一亮,緩緩轉過了身來,認真地看向葉瑾瑜,“若是你不喜歡,千萬不要勉強自己,要知道夫妻是一輩子的事,我可不想你們成了怨偶!”

葉瑾瑜想了想,才道:“隻見了一麵,也談不上喜歡,但也不算討厭……橫豎是要入贅的,人家都不挑撚了,我再嫌棄那可就再找不到好的了!”

季重蓮笑著拍了拍葉瑾瑜的手,“今後有我和大姐姐為你撐腰,趙雲陽也不敢欺負你的,放心嫁吧!”

“姐姐……”

葉瑾瑜咬著唇,紅暈又飛上了臉頰。

這一次的相看雙方都很滿意,葉瑾瑜和趙雲陽的婚事就這麽定下了。

而托了葉家的關係,季崇寶也謀到了一份在金吾衛的差使,這樣一來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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