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0 章 滿月盛宴,裴衍突歸

蔣音蘭生下嫡子的喜訊像長了翅膀一般傳了開來,立時便成了京中熱議的話題。

東方透年紀輕輕便成為封疆大吏,妻子蔣音蘭又是蔣閣老家的才女,這樣的天作之合金童玉女早已人人稱羨,如今又順利產下嫡子,似乎占盡了這世間上的一切美好,怎麽不叫人又羨又妒。

東方夫人自然也是喜上眉梢,在孩子洗三之日廣邀親朋,滿月宴更是大辦特辦,那排場直逼當時小皇子的滿月宴,若不是東方大人提醒老妻要收斂些,隻怕更是過了頭。

沒辦法,誰叫這孩子的祖父與外祖父都是朝中兩位閣老,位高權重,門生無數,更不用說那些聞風而來上趕著巴結的人,將東方府裏的前後院都擠了個滿滿當當。

滿月宴時季重蓮喝了喜酒倒是進裏屋探望了蔣音蘭,因她是坐雙月子,又怕見了風,所以隻能在室內活動著。

再說蔣音蘭想見的也就那幾個,其他不想見的自然有丫環給擋了出去。

坐了一個月的月子,蔣音蘭的氣色看著好轉了不少,季重蓮左看右看,竟然覺著她比生孩子前還胖了些,不由歡喜道:“人都說生孩子可是女人重塑身子的好機會,沒想到這一生孩子反倒是將你自個兒給養好了,真正是天大的喜事啊!”

蔣音蘭也笑了,“你不說我還不覺得,如今想想還真是那麽一回事,這身子也沒從前那般乏了,甚至還感覺更有力量一般,這種感覺很奇怪……”說著自己都忍不住捏了捏拳頭,雖然不是男人那種勃發的力量,但到底不似從前那般綿柔無力了。

季重蓮目光泛著晶亮,“看著你身子好了我也高興,今後再給煜哥兒生幾個弟妹,一家人這才熱鬧呢!”這孩子在出世前便被取好了名字,若是得了女孩便叫東方蕾,若是男孩就叫東方煜。

“承你吉言,我也不想煜哥兒孤孤單單的。”

蔣音蘭牽唇笑了笑,不過想到自己的近況,還有與東方透的兩地分居,再想要生一個孩子隻怕也不容易。

“今後等煜哥兒大些了,還能與箏姐兒和元哥兒一起玩,彼此也有個伴了。”

季重蓮說到這裏,已是看到奶娘抱了煜哥兒回屋,趕忙迎了上去伸手將煜哥兒抱在了懷中。

煜哥兒緊閉著眼睛睡得很是香甜,這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若是當時出生時還是紅彤彤皺巴巴的,此刻皮膚已經亦加白皙,她覺得這容貌像蔣音蘭多一些,偏陰柔,不似東方透的剛健。

“外麵的宴可是完了?”

蔣音蘭隨口問了句,奶娘便笑著答道:“還沒呢,老夫人請了兩個戲班,有文有武的,客人們用膳後可是要移步去戲園的。”

東方夫人喜歡聽戲,這在上京城裏已不是什麽秘密,甚至在自己府上還養著一個小戲班,當然這隻供自娛自樂,或是有親朋上門來訪時招待一番,像這種大宴自然是另邀了名角來唱堂會。

蔣音蘭默了默,神情間有幾分不悅,良久才歎了一聲,“好在戲園離得遠,不然隻會吵了孩子。”

這話一出,奶娘立時便收了聲,惴惴地立在一旁很是不安,就怕是自己說錯了哪句話。

季重蓮搖了搖頭,抱著孩子坐近了蔣音蘭身邊,笑著道:“你看煜哥兒長得多像你,難得孩子滿月宴,伯母心頭歡喜,想要樂上一樂也是正常,你別往心裏去!”

蔣音蘭勉強笑了笑,“我哪裏不知道婆婆的心思,隻是辦得太過了也是不好,豈知樹大招風!”說著已是揮退了左右,緩緩從季重蓮手中抱過了孩子。

看著自己懷中的嬰孩,還隻那麽點大,紅潤的嘴唇不時地嗒吧著,模樣很是可愛,蔣音蘭不由會心一笑,輕輕吻上了煜哥兒柔嫩的麵頰。

“東方家與蔣家聯姻,本來就讓很多人心頭不快了,”蔣音蘭籲出一口氣來,這才抬眼看向季重蓮,“如今相公又任了總兵,我真怕……”

“怕什麽?”

季重蓮淡笑著搖頭,伸手輕輕掖了掖孩子的繈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你倒是看得開,”蔣音蘭笑著嗔了季重蓮一眼,打趣道:“敢情是裴大人沒有被皇上申飭過,你想讓我相公開個頭?”

季重蓮眼中狡黠的笑意一閃而逝,拇指與食指輕刮著下頜,狀似思索,“他們兩個人若真是做得太完美了,那反倒是不好,若是今日這家多些口舌,明日那家多些糾紛,這也好讓朝廷裏的人都知道人無完人,金無赤足,想必妒恨的人便會少上不少!”

蔣音蘭明白季重蓮話中的意思,緩緩點了點頭,“話雖是這樣說,但若真到了那時難免會讓人心頭不快……”頓了頓,話峰一轉已是帶了幾分輕鬆快意,“不過眼下不做也已經做了,我婆婆那脾性連公公都勸不住,更遑論是我,這次便由得她了。”

“那你就好好養身子,別想那麽多了!”

季重蓮輕輕按了按蔣音蘭的手,她牽唇一笑,卻是說起了裴衍,“怎麽甘肅那方便是一團和氣,連小仗都沒有人打,莫非裴大人真有與人相處的和諧之道,也讓我家相公學學,不然那東突厥想起了便來犯一遭,這讓他可怎麽吃得消?!”

“喲……”季重蓮拖起了長長的尾音,曖昧地嗔了蔣音蘭一眼,“如今倒是會體貼自家相公了,看來你對他也不是全然無意嘛!”

東方透與蔣音蘭的確是政治婚姻,這在上京城裏眾所周知,絕對不會是因為兩情相悅。

當然,這樣的婚姻要讓男女雙方互生情愫本就不容易,更何況成親之後他們倆人的相處還不到一月東方透便又奔赴遼東了。

蔣音蘭一直表現得很淡然,連季重蓮都錯過了她真正的心思。

“自然也不是無意的,”蔣音蘭歎了一聲,又看了看懷中的煜哥兒,“他好歹是我孩子的父親,怎麽著我也希望他好,你不是說過一個健全的家庭對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嗎?這一點我深有體會。”

蔣音蘭必是想到了自己所以話語中略帶了幾分感傷,季重蓮心中明白,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幾句,便轉而說起了其他趣事,特別是孩子們成長過程中要遇到的種種,蔣音蘭也留心聽了起來,漸漸地便忘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屋裏又傳出了陣陣歡笑。

自從石勇的身份大白之後,他在上京城裏算是安頓了下來,海蘭珠學著大寧女子的那一套也樂於在家相夫教子。

隻是石毅畢竟年紀大了,這次是請了長假才能到上京城裏探望兒子,知道兒子無事從政的心也淡了,與季明惠商量了一番回去便準備致仕長休,此後就在丹陽過著清閑的日子。

石勇夫妻舍不得他們離開,也打定主意在上京城裏置辦一套宅院,這樣二老也可以長住下來。

但這個想法卻是被石毅婉拒了,落葉歸根,如今知道兒子平安,孫子康健,他還是想回到自己的故鄉,至少在走的那一刻他要長眠於故土。

季明惠也說不過自己的丈夫,與兒子說好隻要得空了便到上京城裏看望他們,如此才作罷。

而石柔早經不住婆家的催促,九月底便離開了上京城,如今正是秋意正濃之時,算算日子她也該到家了。

季重蓮閑得無事便和幾個丫環在屋裏做著孩子們冬日裏要穿的衣服,箏姐兒倒是能將就著穿霜姐兒從前的衣服,但是元哥兒卻不行,幾人又趕製了幾套小男童的衣服,順道也給煜哥兒做了兩身。

箏姐兒與元哥兒快兩歲了,元哥兒平日裏還算活躍,就愛跟著霜姐兒與石浩鬧騰,孟沙如今改名叫石浩了,對這個名字還需要時間來適應。

箏姐兒卻是愛陪著季重蓮,安靜地看著母親做做針線,或是聽她讀一篇詩文,講一個故事,小丫頭聽得津津有味。

就連敏福郡主都止不住在一旁誇讚,“瞧箏姐兒那模樣,看來咱們家要出一個小才女了!”

箏姐兒眨著一雙天真的眸子看向敏福郡主,“舅母,什麽是小才女?”

“小才女嘛就是,”敏福郡主笑著摸了摸箏姐兒的小腦袋,“就是像箏姐兒這般可愛的孩子,又文靜又好學,比別人都聰明!”

箏姐兒抿唇笑了笑,雙眼彎成了月牙的形狀,看起來玉雪可愛,敏福郡主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裏就是一陣香親,感歎道:“什麽時候我也能生個像箏姐兒這麽可愛的孩子啊?!”

季重蓮笑著搖了搖頭,“你們還年輕,急什麽?今後大把的日子夠你慢慢地生了,要生多少都行!”

“那倒是!”

敏福郡主嗬嗬一笑,“多子多福嘛,我與相公也商量過,至少生三個孩子,至多五個吧,太多了也鬧騰,若是人人都像元哥兒與霜姐兒那般,家裏可就熱鬧得緊了。”

幾個人正說得開心,浣紫已是撩了簾子進屋,笑著將一封書信遞給了季重蓮,“夫人,是甘肅的來信。”

“喔?”

季重蓮有些詫異地接過了信,這個月她好似已經收到過裴衍的來信了,一個月兩封這在從前可是沒有的事,莫不是有什麽變故不成?

季重蓮拆開信來看,敏福郡主則安靜地抱了箏姐兒在懷,小聲道:“你爹爹又來信了,定是想你們了!”

一目十行地讀完了這封簡信,季重蓮已是驚喜地抬頭,“箏姐兒,你爹爹要回來了!”

“咦?”敏福郡主怔了怔,“姐夫不是明年才能回京述職嗎?怎的提早了一年?”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在信中沒有細說,”季重蓮搖了搖頭,依然止不住內心的激動,“兩年了,他終於要回來了……”說到最後眼眶已是微微泛紅。

箏姐兒不解地眨了眨眼,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敏福郡主的衣袖,低聲道:“舅母,怎麽爹爹回來娘竟然哭了呢?是不喜歡他回來嗎?”

箏姐兒對自己的父親沒有什麽特別的概念,僅僅隻限於母親那本畫冊裏的人物,要說生起其他的感情倒是沒有。

敏福郡主趕忙搖頭,“你娘是高興地想流淚,她是巴不得你爹爹回來,天天陪著你們呢!”

箏姐兒困惑地搖了搖小腦袋,還是有幾分想不通。

“算算日子,應該下個月便到了,”季重蓮說著便趿鞋下榻,又對琉璃與浣紫吩咐了一番,“該準備什麽的也沒別落下,這次跟著阿衍回來的還有一隊親衛,將東邊角落裏的偏院給收拾出來,給他們暫住,還有冬日裏禦寒的被褥、衣物、銀霜炭都要多準備些,你們看著哪些我漏掉的記得提醒我!”

琉璃與浣紫對視一眼,紛紛掩嘴一笑,“夫人這是關心則亂,咱們庫房裏早備著這些東西,就是大人眼下立馬帶著人到了家,這些東西也不會短了,回頭我再去清理一下,等著天氣好了些將那些被褥拿出來曬曬!”

季重蓮笑著點了點頭,“好,你們先去忙吧!”

十一月底,雪還沒有落下,裴衍一行已經抵達了上京城,嗒嗒的馬蹄聲叩響了清晨的石板路,一隊鐵騎如風似地奔進了西城,到了坊市口才落了馬。

西城裏住著的人非富即貴,這裏不允許喧嘩,裴衍將馬繩交給身後的親衛,快步走向了將軍府。

清晨的薄霧像一朵朵煙花似的,朦朧難辨,將軍府的大門還沒有打開,他已是叩響了銅製的門環,門房惺忪著一張睡眼將大門開了一條縫,待瞧清眼前之人時立馬便驚喜地向內喚了一聲,“大人回府了!”

裴衍笑了笑,大步跨了進去,“後麵還有我的親衛,待會讓朱管事安頓一番。”

門房恭喜地連聲應是。

尋著熟悉的道路飛奔而去,沿路早起掃院的小廝丫環紛紛退避,一路到了上房,正屋廊下的燈籠還在飄搖著微弱的光線,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琉璃正端了一盆水邁出房門,見到來人時不由一怔,正想向內報上一聲,裴衍已是搖頭道:“孩子們呢?夫人可是還在睡著?”

“姐兒和哥兒如今睡在廂房裏了,夫人還沒起!”

琉璃含笑對著裴衍行了一禮,“大人可要梳洗一番,婢子這就去廚房端早膳過來!”

“不急,”裴衍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軟甲上的霜霧已是化作了水滴了一路,連頭發絲兒都冒著寒氣,“我自去梳洗,早膳一個時辰後再端來吧!”

琉璃笑著點了點頭,又向裏望了一眼,這才端著水退了下去。

裴衍自去淨房洗梳了一番,又換了身家常的棉袍子,小心翼翼地撩開了正屋內室的珠簾,見到蓬鬆的棉被裏正籠著個嬌小的身影,季重蓮一頭青絲鋪陣在了月白色繡了半蓮的軟枕上,眉眼微合,紅唇輕抿,不知夢到了什麽,唇角緩緩勾了起來,整個人慵懶地側了側身。

裴衍雙臂環胸立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她。

床榻上的季重蓮猶不自知,半夢半醒之間微微增眼,透過晨曦微弱的光線瞥見床邊的身影,還以為自己猶在夢中,不由唇角微翹,低聲呢喃,“看來我又夢到你了……”說著又轉身側向了床內。

裴衍低聲笑了笑,遂解了外袍脫鞋上榻,帶著梳洗後一身皂角的清香擁住了他的小妻子。

季重蓮甚至還向後挪了挪背,直到抵到那張溫暖的胸膛,唇角笑意更濃,“怎麽這次的夢這樣真,阿衍,你好暖和……”

裴衍也沒有說破,但那隻大手已經不滿足於僅僅擱在她的腰間,順著薄薄的衾衣遊走而上,終究是挑開衣襟探了進去……

一陣揉捏尚不能喚醒季重蓮的神思,她還以為自己做了個春夢,直到那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驟然填滿了她的空虛,這個時候,她才猛地增開了眼睛。

夢裏的情景一下變為現實,季重蓮忍不住想要驚呼,卻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捂住了唇,待看清在她身上起伏的男子時,她的眼眶不由微微泛紅,忍住了那讓她周身燥熱的不適感,咬唇柔柔地喚了聲,“阿衍……”

裴衍勾唇一笑,隻一雙眸子帶著情欲的黯色,仿佛有洶湧的波濤泛濫其間,覆身而下嵌住了她的紅唇,溫柔地傾吐久埋的思念,“蓮兒,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