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章 姻緣隨天,歡喜由人
沈心悠忘恩負義妄圖加害季重蓮的消息在一天之內便傳遍了整個總兵府衙門,結果是他們夫妻灰溜溜地走人,沿途還不時被人扔臭雞蛋和爛菜葉,那模樣是狼狽到了極點,至於聲名也算是跌進了穀底。
季重蓮本來沒有這樣的打算,卻不想竟是這樣的結局,更沒料到那個始作俑者眼下竟已是昏睡不醒了。
瑛虹最終還是被畢焰給偷偷送了回來,不過那時已將近黃昏,天色昏暗讓人不好分辨,但到了高樓上,眾人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免吃驚了一場。
季重蓮輕輕撥動著眼前浮著茶葉碎末的粉藍瓷蠱,若有所思地道:“這倆人竟然走到了一起,倒真是稀奇……”
她可沒忘記畢焰的一番小心叮嚀,似乎對瑛虹這丫頭很是上心一般,還特意解釋了瑛虹不是故意說破他們在梁城的種種,實在是沈心悠太過惹人怨怒,如此種種,倒真是讓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琉璃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重蓮一眼,這才道:“隻怕是偶然遇上了,不過瑛虹也是暈得蹊蹺……夫人不會為這事責罰她吧?”
季重蓮樂了,“敢情這丫頭就是怕我罰她,索性就暈了過去?”
“這個……”琉璃倒真不好接話了,隻能勉強扯了扯唇角,試探道:“夫人不會真罰她吧?想必她也是氣不過,您知道瑛虹的性子……”
“得了,就罰她一個月的月例銀子,再餓她兩頓飯,自個兒也該清醒清醒了!”
季重蓮這樣一說,琉璃心中隻是一喜,這樣的懲罰可不算重,但也算是給瑛虹提個醒了,這丫頭脾氣就是爆了些,經常管不住自己的嘴。
倒是畢大人……平日裏雖然看著是副嬉笑的模樣,可她們卻不敢近身,人看著是漂亮,可那氣勢也不簡單,指不定瑛虹就是被他給嚇暈的也不一定。
“可見著霜姐兒他們了?”
季重蓮踱步到窗邊,樓下很是清靜,月亮的清輝漸漸浸染開來。
琉璃道:“大人回府後帶霜姐兒去看她的小馬駒,箏姐兒與木家兩位少爺也跟著一起去了,隻怕還要一會兒的功夫才能回呢。”
“這丫頭……”季重蓮笑著搖了搖頭,又轉頭問道:“安葉與紅英可在他們身邊?”
琉璃笑著答道:“紅英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安葉抱著箏姐兒,夫人盡可放心!”
夜裏哄了霜姐兒與箏姐兒入睡,裴衍又洗浴一番後這才回房,屋中點著一盞昏黃的燈火,雖然光線不亮,卻讓人感覺到溫暖,哪裏像他在這裏的無數個日夜,孤枕難眠。
“回來了!”
木門被人從外推開,季重蓮已是笑著迎了上去,接過裴衍的外袍,順道給他理了理有些濕潤的發尾。
“還沒睡呢?”
裴衍笑著握了季重蓮的手,“霜姐兒可喜歡那頭小馬駒了,箏姐兒還央著我離開時給元哥兒也捎上一匹,我都答應了,回頭你們離去時帶上幾匹小馬,今後箏姐兒想騎了也省事。”
季重蓮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倚在裴衍的肩頭,雙手環過了他精壯的腰安心地靠著。
半晌後,才低聲道:“今兒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裴衍怔了怔,隨即緩緩點頭,“聽說了,不過是小事,你別放在心上。”
季重蓮歎了一聲,“聽說劉吏目是個老實人,你也別讓他太難做了,如今這般……都怪瑛虹嘴快,我已是罰了她了!”
言下之意便是讓裴衍不要追究瑛虹的過失,她到底是護短的,比起沈心悠來她肯定是要護著自己的人。
裴衍哪能聽不出季重蓮話中的意思,無聲地笑了笑,雙手用力將她又箍緊了些,“眼下既然這般了,我索性將劉吏目再調遠些,讓他們夫妻遠離這些是非糾葛豈不更好?”
季重蓮抿唇一笑,還是裴衍最懂她的心。
而事情最後的結果是劉吏目被調往了甘肅最偏遠的一個縣城,從那裏走到首府蘭州要翻過好幾座大山,連馬車都通不了,隻能徒步而行,來回一次至少都需要大半個月的功夫。
沈心悠作為家眷自然也要隨行在左右,自此以後季重蓮再也沒有見過她。
關於瑛虹與浣紫的終身大事季重蓮也與裴衍商量過,讓他看看身邊的人有沒有適齡的不錯的青年,讓她可以參考一番,但最後怎麽樣還是要問過這兩個丫頭的意見。
隻是瑛虹最近神秘得緊,雖然已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可那少女懷春的模樣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季重蓮估摸著這是好事近了,其實她並不反對自由戀愛,這總比盲婚啞嫁來得好,再說甘肅的民風又比較開放,沒有上京城裏那般束手束腳。
雖然是這樣,但她卻又怕瑛虹這丫頭拿捏不準反被人騙了,這一天才特意喚了她到跟前說話。
瑛虹起初還像平常一般,隻是見季重蓮一臉慎重的模樣臉上的笑意也不由收斂了幾分,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叫婢子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瑛虹,”季重蓮一臉認真地看向她,目光漸漸變得柔和了起來,“我還記得你當初來到咱們府裏時的模樣,一晃眼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當時浣紫與琉璃都是簽的死契,唯有瑛虹簽了五年的生契,聽說她父母等著她出府後回去嫁人,可後來她又自主將生契改作了死契,這一呆又是許多年的光景。
憶往昔,瑛虹也漸漸紅了眼,“夫人,婢子能在您身邊侍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婢子脾氣不好,性子也毛躁,若不是夫人寬容,隻怕眼下已經……”
瑛虹垂下了目光,細數她犯過的錯真是數不勝數,她都覺著汗顏,夫人得有多好的耐心才沒將她掃地出門,或是施以嚴懲,想想連她自己都有些過意不去。
“好了,過去的就不多說了,”季重蓮笑著擺了擺手,看向瑛虹的目光蘊著幾許深意,“說說如今吧,你們幾個跟了我有幾年了,除了琉璃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你與浣紫我都會與你們找個好婆家,眼下你可是有中意的了?”
“夫人,婢子……”
瑛虹的臉噌地一下便紅了個通透,整個人也有些扭捏了起來,隻咬著唇害羞地垂了目光。
“我也將浣紫招來問過,連她都不知道你最近的動向,”季重蓮說到這裏麵色一斂,語重心長地道:“你們都是我身邊的人,雖是主仆,但情同姐妹,我把你當妹妹,就是不想你走錯了路,若是真地遇到了良人還好,若是有其他人誆了你,我也定不會饒了他!”
季重蓮話語鏗鏘擲地有聲,震得瑛虹唰地一下抬起了頭來,有些結巴道:“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你說呢?”季重蓮沒看氣地看了瑛虹一眼,“就你那一臉春心萌動的樣子,傻子才看不出來!”
“婢子……”
瑛虹趕忙捂緊了臉,一臉羞澀的模樣,想了片刻後才下定決心跪在了季重蓮跟前,“夫人,婢子的確是心裏有人了,但一直不知道怎麽開口和夫人說……”
季重蓮點了點頭,一手端過粉彩蓮葉紋的瓷蠱抿了一口,“你且說說,我幫你斟酌一番。”
瑛虹有些忐忑地看了季重蓮一眼,這才小聲道:“婢子心裏的人是……是畢大人!”
“哢”的一聲,季重蓮手中的瓷蠱頓在了桌上,茶水溢了出來,琉璃趕忙拿了抹布來擦,卻也是一臉驚詫,這的確是個震撼的消息,沒想到這倆人真地不聲不響地就互定終生了。
季重蓮沉下了臉色,也顧不得抖抖被沾濕的袖口,語氣甚是嚴厲,“畢大人家雖然是商賈出身,可他如今也是朝廷在職的官員,以他的身份怎麽能娶你做正房?”就算畢焰同意,畢家的人也不會答應。
季重蓮原本是想讓浣紫與琉璃嫁個平常人家,做正室怎麽也比做妾強啊!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畢焰竟然會與瑛虹……他那樣的人品與樣貌什麽女人找不到,偏偏找了瑛虹,莫不是鬧著玩的?
想到這裏她更是火大,若是畢焰敢玩弄瑛虹的感情,看她怎麽不饒他!
“婢子自然是知道的。”
相對於季重蓮的激動,此刻的瑛虹倒是緩緩平靜了下來,想著那個男人更是一臉的愛慕與崇拜,連眼神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畢大人家世如何,人品如何婢子都知道,他的樣貌更是婢子見過最俊美的人,每次麵對著他時都會讓人覺得自慚形穢,可是婢子卻也忘不了他……”
“夫人,婢子是真心愛慕畢大人,請夫人成全!”
瑛虹重重地給季重蓮磕了個頭,雙手伏在地上沒有起身,就這樣等著她的回答。
在這一刻她突然變得勇敢了起來,那個她原以為遙不可及的男人,就像天邊的星辰一樣永遠讓人仰望和追逐的男人,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給予她承諾,無可否認的,在那一刻她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被融化了,隻要能呆在他身邊,什麽樣的身份她又怎麽會介意?
再說,她本來就是一個奴婢,能夠被他所喜那已是一種天大的奢侈。
季重蓮默了默,緩聲道:“這事……他怎麽說?”
“畢大人說他會去向大人提這事……納了婢子為妾!”
瑛虹說這話是亦是一臉地羞怯,不難看出那一臉幸福小女人的模樣,至少這是你情我願之事,沒有誰逼迫了誰!
季重蓮歎了一聲,“你當真願意給他做妾?”
畢焰的人品樣貌擺在那裏,確實,憑瑛虹的身份地位能給他做妾在外人看來也是天大的幸運了。
“婢子願意!”
瑛虹激動地雙眼泛紅,“求夫人成全!”
“罷了,”季重蓮擺了擺手,“這事等著他與大人談了之後再作定奪,怎麽樣我也不能讓你吃了虧去!”
許是瑛虹給畢焰傳了口訊,當天他便向裴衍提了這事。
裴衍也是一臉驚訝,回頭和季重蓮商量這事,夫妻倆琢磨了一宿,季重蓮自然是提出了種種畢焰需要達到的要求,其中一項就是除了瑛虹這個妾室之外再不能納其他妾室姨娘。
沒想到畢焰聽了之後一口便答應了,女人對他來說多了也是煩躁,他又到哪裏再尋一個像瑛虹這麽對他脾胃的女子?
至此,畢焰與瑛虹的事情算是說定了,等著他向家裏去了信後,年後便要納了瑛虹。
隻怕這信一回去,畢家便要開始張羅著為他娶正妻了,就算成了親後能夠陪他遠戍甘肅的也隻能是妾室,想到這一點季重蓮心中稍安。
正妻與妾室不在一處,至少瑛虹的日子不會那麽為難。
再說浣紫那廂,季重蓮最後從那一大堆後選人裏挑了裴衍的親衛隊長楊凡,楊凡從樣貌到人品都不差,也讓浣紫瞧了一次,她也極是滿意。
浣紫為人沉穩,若不是真心地認同想來也不會點這個頭,她也知道季重蓮是不會勉強她的,一切都隨他們自個兒的意。
其實浣紫會記得楊凡,也是他時不時地在自己麵前晃悠著,卻又不敢直麵和她對話,這樣的情景發生了幾回,她才知道了他到底是誰。
而季重蓮之所以為浣紫選擇了楊凡,也是聽說那一次裴衍回上京城時這小子偶然見了浣紫一麵,對她溫婉的模樣記憶猶新,一心想討個這樣的媳婦,如今一聽裴衍提起立馬便搶先擠了上來。
這樣的喜歡就算能夠持續上幾年,那對浣紫也是好的,愛情到了最後終會轉化成親情,誰家夫妻不是這樣過來的。
還好楊凡家世簡單,家裏隻有他與兄長,兄長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娶妻後已是分出去單過了,小倆口成親後也不可能住在鄉下,就在總兵衙門附近賃了個小院子。
浣紫成親後還會繼續在季重蓮跟前當差,而楊凡的差使也不會落下,直到季重蓮離開甘肅時或許才會有一些調整。
瑛虹與浣紫的親事定了,季重蓮也徹底放下心來。
而琉璃也在某一天自梳了婦人發髻,以示她不嫁的決心,季重蓮雖然很無奈卻也知道多勸無意,便也由得她了。
跟在自己身邊,不管將來如何她們也能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