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太太姨娘
回到季家老宅,又是一陣忙碌,季重蓮也一直守在清秋閣,直到大夫確認季幽蘭並無大礙,又開了治病調理的方子,她這才放下心來。
季芙蓉在一旁與季海棠說著什麽,偏頭瞧了季重蓮一眼,不由走了過來低聲道:“五妹妹,起初我是性急了,話說得太重,你別往心裏去。”
季重蓮微微紅了眼眶,低了頭,“大姐姐,本就是我不對,你說我是應當的。”
“好妹妹,你難道當真與我置氣了?”
季芙蓉心裏也有些不痛快,在丹陽是第一次和姐妹們出去做客,竟然就發生這樣的事,她這個做大姐的也有看顧不當之責,那時是氣急了話才說得重了。
想到這裏,季芙蓉也有些後悔,不由拉起季重蓮的手搖了搖,她這才抬起目光,搖頭道:“大姐姐別這樣想,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錯在她不應該關心則亂,錯在她不應該輕信人言,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
“罷了,眼下三妹妹也沒有大礙,等她服了藥好好睡上一覺,咱們明日再來看她。”
季芙蓉拍了拍季重蓮的手背,回身便瞧見曾姨娘正坐在床榻邊拿著軟棉布為季幽蘭抹著額頭,間或轉頭瞥一眼三太太姚氏,目光中一種說不出的忿忿之情,想來是顧忌著眼下人多不好發作。
而三太太隻是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地站著,從麵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大太太本也在這裏呆著,隻族長家的二太太又打發人來探問這邊的情景,她便又出去了。
季老太太讓宋媽媽來看看情況,如今知道季幽蘭無礙,宋媽媽也回宣宜堂回話了。
一時之間,清秋閣裏走的走,散的散,隻餘下三太太、曾姨娘,還有躺在**暫時不醒人事的季幽蘭。
曾姨娘左右看了一眼,這才站了起來,抿緊了唇,一把將手中的軟棉布扔在盛了清水的黃銅盆裏,轉身怒瞪向三太太,話語裏絲毫不客氣,“太太,你若不想帶三姑娘出門便明說,這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是被抬了回來,你這做嫡母的不心疼,我這做姨娘的可是痛到了心窩子裏!”
三太太抿了抿唇,始終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迎接著曾姨娘的怒火,“這事誰也不想,隻是意外。”
“意外?”
曾姨娘冷笑一聲,“怎麽不見別家姑娘也有這樣的意外,偏偏是三姑娘?若是我在那裏,定不會……”
曾姨娘咬了咬唇,滿心的不忿與不甘,她虧就虧在這姨娘的身份上,若非不然,她早便淩駕在三太太姚氏之上了。
要說氣度、樣貌、身家,她哪樣比不過三太太,隻是這正妻的名頭,始終是梗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兒女雙全,女兒貌美乖巧,兒子也聰明機警。
季崇澤雖然是季家長孫,但那性子卻是隨了三太太,安靜地仿若不存在一般,哪有季崇亮這般討人喜歡,就連三老爺季明忠也是偏愛次子多一些。
曾姨娘樣樣都占了頭,可偏偏這姨娘的身份……讓她隻能守在老宅裏,半點邁不出去步子,若非如此,她又怎麽會將希望寄托在季幽蘭身上,隻望這個女兒今後做個正妻,再也別像她一般。
三太太這時才牽了牽嘴角,目光一亮,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可惜你卻不在!”
“你……”
曾姨娘咬了咬牙,一方綾帕捏在手中都要絞成了結,她看著三太太那張淡然的麵孔,終究是冷哼了一聲,“老爺最是疼愛三姑娘,若是他回來知道這等事,定也不會輕饒了你。”
“那我就等著他。”
三太太擱下這一句話來,轉身便離去了,她不是怕曾姨娘,隻是懶得和她鬥嘴。
而季明忠……這個男人除了給了她一個還算聽話的兒子,哪裏有過丈夫的半點溫情,既然無情,索性便無心吧,這也是她能在深宅裏過活的唯一堅持了。
看著三太太淡然離開的身影,曾姨娘黑著臉“呸”了一聲,又轉身坐回床榻上,麵帶憂傷地撫過季幽蘭依然有些蒼白的麵色,低聲喃喃道:“蘭兒,都是娘不好……”
天下慈母心,曾姨娘護女心切沒有錯,當然也不能過多地苛責三太太,她本就是淡然的性子,再說季幽蘭又非她親生,如今能夠做到不聞不問已是難得,若是真要管束責難起來,怕曾姨娘又會跳腳了。
翡翠潭,正屋裏點著燭光,窗戶紙上映出兩個窈窕纖細的身影。
碧元正就著燭火小心翼翼地給季重蓮挑著紮進掌心裏的木刺,一邊心疼地吹了口熱氣,“姑娘怎的這般不小心,還有沒有摔到哪裏?”
“沒有了,其他還好。”
季重蓮搖了搖頭,看著碧元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著藥水,目光移向了燭火的光圈,微微有些怔神。
今天的一切就好似做夢一般,但又像有個結糾在了心間,讓她忐忑難安。
誰要害她?又是為了什麽?
她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
回到季家老宅後,她讓紅英去季崇宇那裏查探過,他的袍角果然被割了一條口子,聽說是走路踉蹌了一步,不小勾了樹枝。
聽著是個意外,可這種種的意外加在一起會不會太過巧合了?
就連季幽蘭墜湖也是,雖然這個三姐姐有些粗線條,可卻不是個笨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會遊水,她又怎麽會靠近湖邊以至失足呢?
不過三姐姐發了高熱,這一晚定是清醒不過來,若是有什麽疑問,也隻有待明日去看她時再提。
但更讓季重蓮感到詫異的卻是季紫薇前後的態度,明明不是關心,更像是在試探著什麽,尤其是看到季紫薇與季月娥站在一處,那眉宇間交流的姿態……
季重蓮重重地握了握拳頭,她們倆人之間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哎喲,我的姑娘,快別捏拳頭了,仔細手疼!”
碧元剛剛收拾妥當藥水和紗布,轉頭便見著季重蓮握緊了拳頭,不由驚呼一聲,奔了過來便要將她拳頭給碾開。
季重蓮卻仿若沒有聽到一般,神情更見凝重,握拳的掌心雖然有些刺痛,但卻讓她的思緒更加清晰,她已經覺得自己腦中仿佛要抓住了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