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更3)

見竟然是藺鴻濤來,蘭泉竹錦菊墨都趕緊起身打招呼。藺鴻濤含笑點頭致意,目光卻刻意略過簡桐去,沒有一寸目光停留。

靳欣則是麵色大變,低喝,“藺鴻濤,你來靳家幹什麽?”

藺鴻濤站在當場,一無受寵若驚,二無小心翼翼,隻是不卑不亢地笑,眸子隻輕柔落在聽琴身上。

“姑姑你這是幹嘛?”聽琴本就姓格直率,更是從小不在靳家長大,所以對這個姑姑並無懼色,“鴻濤是我帶來的客人,好像還輪不到姑姑你質疑。再說我是帶鴻濤來爺爺奶奶家,又不是去姑姑家,姑姑您還是稍安勿躁。”

靳長空隻能皺眉,“聽琴,不得對姑姑無禮。”雖然女兒的話沒錯,可是畢竟當著老爺子老太太呢,尤其老太太又對靳欣寵愛,所以靳長空也不希望女兒惹老人家不開心。

聽琴就也走上前去徑自對老爺子老太太行禮,“爺爺奶奶,今兒可真是咱們家大日子。既然是給蘭泉他們接風,我就也借這個機會帶個人來給你們瞧瞧……”

吳冠榕之前聽靳欣說起過藺鴻濤,此時借著陽光去望藺鴻濤的麵容,果然是越看越驚?

靳歡與靳欣雖然是親姐妹,彼此隻差了一歲,可是這兩個女兒的脾氣秉姓卻不相同。靳欣因為是最小的女兒,又是出生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所以營養跟不上、身子弱,從小就特別愛哭,很嬌;靳歡卻有靳家人骨子裏的冷靜與聰慧,雖然隻大一歲,卻能幫著母親帶著妹妹,絲毫沒有小孩子的嬌蠻。

此時太陽地兒下站著的那個孩子,眉目之間的隱忍神色便是像極了靳歡?

靳邦國倒是沒什麽異色,麵色如常含笑望自己這個長孫女兒,“聽琴,通常女孩兒家在長輩麵前說這樣的話,可是有特殊含義的。”

聽琴的臉騰地便紅了,帶了幾分忸怩回頭又望了藺鴻濤一眼,“哎呀,爺爺?”

藺鴻濤也是一笑,大方走上前來,站在聽琴身邊,“晚輩有幸結識聽琴,並且交往至今,按照禮節,晚輩應該早一點來拜見各位長輩。晚輩遲至今日方登門,一來是為蘭泉竹錦菊墨接風,二來也是向各位長輩賠罪、問安。”

其餘眾人麵上神情各異,有驚訝的,也有祝福的。簡桐蘭泉等四人卻都是微微變色。

“藺鴻濤你說什麽你?”靳欣就更是按捺不住,蹦了出來,指著藺鴻濤的鼻子,“你忘了你跟我說什麽,啊?你怎麽能跟聽琴交往,你怎麽可以?“

如果藺鴻濤真的是姐姐靳歡的兒子,那麽他跟聽琴是姑舅表兄妹,怎麽可以談戀愛?

“姑姑你這是幹什麽?”聽琴急了,一步衝到靳欣和藺鴻濤之間,將藺鴻濤護在身後。

藺鴻濤隻是淡然地笑,絲毫沒有驚慌,“譚夫人,晚輩跟您說過什麽?”

靳欣嘶吼,“你說過你是——”

“靳欣?”吳冠榕一聲斷喝。

靳欣硬生生收回下麵的話來,狠狠地瞪著藺鴻濤。

“這都是幹什麽,啊??”靳邦國怒喝,“今天是我靳家大喜的日子,你們這都是要幹什麽?”靳邦國說著望著女兒,“靳欣你今天這是怎麽回事?蘭泉你看不慣,來了客人你又看不慣?”

“爺爺息怒。”蘭泉笑著起身,走上前來,伸胳膊搭住藺鴻濤的肩膀,另一隻手緊緊握住聽琴的手腕,“其實這都是孫兒的錯。鴻濤是孫兒的兄弟,我們一起做生意,這次又在j國聯手搞掉梨本家。”

蘭泉說著還跟藺鴻濤眨眨眼,“爺爺,如果說孫兒此次還算有點功勞,那麽其中至少一半要歸功鴻濤。如果沒有他拿出全部身家設下陷阱,恐怕梨本英男還沒有這麽快上鉤。”

靳長空也走過來,“爸爸,渤海油田的那個消息,兒子就是交給了鴻濤。”

靳邦國輕輕點頭,含笑望著藺鴻濤,“鴻濤啊,你的確是該罰?怎麽早不來,直到此時才來?這樣的好孩子,靳家隨時敞開大門歡迎?”

整個堂屋裏,十幾二十人立場各異、神色各異、身姿也各異。隻有簡桐依舊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沒改變一下坐姿。

大家都站著,隻有她坐著。因為她是孕婦,也不會有人奇怪她的反應。

從她坐著的角度望過去,目光恰好可以穿過人叢的夾縫,落在藺鴻濤的側身上。他的右耳上,靜靜懸掛著一枚小小的銀環。在金色的陽光裏,那銀環發出清澈的微茫。

仿佛紅塵擾攘,它獨獨清寧。

那枚耳環,藺大哥怎麽還戴著?本來說好了離開酒吧之後藺大哥就可以摘下來,而且早早摘下來才會讓藺大哥那個耳洞早一點長合。否則,他就這樣在右耳上戴著銀環回到s市來,豈不是要引人非議?

畢竟他是經營夜場的老板,混在夜場裏的人更是了解右耳獨環的含義,藺鴻濤這樣豈不是會給自己惹麻煩?

他為什麽,不肯摘?

還有今天,藺大哥為什麽跟著聽琴一起進靳家來?而且這種情形會讓大家都誤會了他是在跟聽琴交往。可是如果藺大哥真的肯接受聽琴那麽早就會接受,簡桐知道藺大哥對聽琴的感情還不是愛情。更何況中間夾著的那個杜仲,是藺大哥生死相交的兄弟,藺大哥怎麽可能這樣做?

可是他為什麽要來?

而且既然來了,怎麽會看見她在場,非但沒有跟她打招呼,甚至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她……

——藺大哥這是,怎麽了?

一頓飯吃得大家各懷心腹事。簡桐不能不佩服靳邦國這位老人家,隻有他真誠爽朗在笑,仿佛看不見暗流洶湧,真心實意地為幾個孫兒的出色表現而開心。

簡桐吃過飯早早告辭。靳邦國也是明白簡桐放心不下她母親,便親自派自己的車去送。

簡桐回到鳳鳴街去,已經是日暮黃昏。家裏酒坊的鋪子門還開著,簡桐忍住淚走進店門去。

媽正坐在櫃台裏,仿佛正在靜靜出身。看得出來精神頭還好,隻是身子越發消瘦了。那曾經在簡桐記憶裏形象高大的母親,此時身子瘦瘦小小,反倒是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孩子……

簡桐站在門口,眼淚已是落下來。

“媽——“簡桐輕聲呼喚,仿佛怕驚擾了媽的沉思。

袁靜蘭聽見聲音,似乎微微遲疑了下,這才轉過頭來抬眼望向簡桐。可是當她目光落在簡桐麵上時,還是又遲疑了一下。t7sh。

簡桐心痛如絞。她明白,這是媽不敢相信眼前的自己是真的回來了,媽是怕自己看到了幻影……“媽,是我回來了,是桐桐回來了?”

簡桐哭著衝過來,跪倒在母親膝下。

袁靜蘭這才伸手不敢置信地摸著女兒的頭發,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無聲地落下來,燙疼了簡桐的手背。

“蘭泉,你可呆著吧,我來?”

簡桐扶著媽回了家,人家蘭泉竟然已經紮著圍裙鑽進廚房去了?

簡桐開始還納悶兒,為什麽蘭泉不肯跟她一起進酒坊的店門,原來這家夥自己偷偷買菜去了,還假門假事兒地鑽進了廚房當煮男?

梁叔哪兒能讓蘭泉下廚,趕緊跟進廚房去,將蘭泉往外趕。

簡桐也笑著跟到廚房門口,“二少,還給我們做西紅柿辣椒土豆泥啊?”

袁靜蘭在房間裏聽著都笑開,想起她在醫院住院的時候,吃過的那獨特的一餐。

。蘭泉難得地臉紅起來,“我這次爭取讓土豆囫圇個兒?”

梁叔笑著還想搶圍裙,簡桐扯住梁叔,“讓他做吧。梁叔,您照顧我媽這樣久,今兒其實就該我們這當小輩的伺候您一下。您就跟我媽一邊看電視,一邊優哉等著吃飯。”

梁叔就也笑著出去。雖然驚訝,不過梁叔還是開心這兩個孩子已經將婚事辦了。

“你也出去吧。”蘭泉向外推簡桐。簡桐懷孕了之後對油煙特別敏.感,經常會因為油煙味兒而想吐。

簡桐笑起來,小手指纏住蘭泉的小手指,“我這個醜媳婦都見過公婆了,你這個帥女婿還緊張什麽啊?”

就算別人隻以為蘭泉是想做飯討好丈母娘,簡桐如何看不出,實際上咱們二少這也是有點不好意思外加膽怯了呢。

“我跟你不一樣。”蘭泉就也不隱瞞了,長吐口氣,“你是給我們靳家添孫子呢,我相信他們不敢跟你發脾氣;而我呢,卻是把媽的寶貝女兒給搞大肚子了……媽估計得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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