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霸道的家夥!(更3)
聽母親講到這兒,簡桐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媽講述裏那個看似如白瓷般清貴安寧的少年倒是與此時的公公氣場蠻合,但是媽講到後頭那位眼睛裏閃過賊光的家夥,分明是時光隧道裏另一個版本的蘭泉啊!
公公靳萬海,竟然也有過那樣的時刻?累
簡桐笑著搖頭,“媽,他知道您會跳舞?”
袁靜蘭沉浸在記憶裏,麵頰泛紅,“我後來想想,可能是當時被音樂所感染,所以不自覺地雙腳已經在隨著音樂節奏動,他正好給看到了。”
簡桐搖頭,“我覺得不是。如果隻是因為看見您的雙腳在動,他也不至於這樣做吧。媽,我覺得他一定是早就對您有意思,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就借著那樣的場合索性孟浪說出來,讓您沒辦法拒絕。”
“是吧……”袁靜蘭也是臉紅笑開。
“然後您就這樣答應他跳獨舞,繼而開始了交往麽?”簡桐被這個故事吸進去了。從前不敢碰觸,隻覺疼痛,更怕媽疼痛;可是此時卻隻有甜蜜感覺。
隻要真的愛過,縱然此時無緣相守,可是回憶過往,心中也一定是美麗更多吧?
相愛的人如果轉頭便變作怨恨或者漠然,隻能證明當年愛得不曾真、不夠深。
“我沒有。”出乎簡桐預料,袁靜蘭竟然給出否定答案。
“您沒答應?那您說了什麽來救場?”悶
袁靜蘭笑開,因為沉浸於往事而變得溫柔的目光裏,微微閃過一絲狡黠,“音樂老師問了,我不回答自然不行。於是我就站起來說——老師,我主動申請扮演白樺樹!”
“噗……”簡桐驚得笑趴下。
原來此時眼角眉梢總是帶了點悲傷的母親,當年竟然也是那樣靈動狡黠的少女。也唯有如此,否則靳萬海怎麽會喜歡上母親?
正如公公與蘭泉的父子相似,那麽母親當年其實定然也與自己頗為相似。
簡桐由衷笑起來。時光微漾,她好像乘坐著時光穿梭機,借著母親的講述,回去聽一個她與蘭泉穿越版本的愛情故事。
父子連心、母女亦同心,相信如果自己跟蘭泉穿越回過去,麵對某些事情的選擇,也定如母親和公公一般…….
“袁靜蘭主動申請扮演白樺樹……”音樂老師也沒想到。
本來是袁靜蘭被嗆著,一頓咳嗽,卻沒想到袁靜蘭言罷,那原本淡定的白衣少年也隨即被口水嗆住,咳嗽得地覆天翻!
音樂老師邊回應著袁靜蘭的話,邊詫異回頭望咳嗽得地覆天翻的靳萬海。
不光音樂老師,整個排練廳裏數十個人的上百隻眼睛也都盯著靳萬海。那個白瓷樣清貴安寧的少年,怎麽會突然破功了呢?
於靜怡趕緊走上前來,遞過自己的茶缸,“你慢些。喝點水壓壓。”
“……袁靜蘭同學主動申請扮演白樺樹,這足以證明靳萬海同學的提議真的是非常棒,都感召了同學們啦!”音樂老師還在唯恐天下不亂地自行想象。
“袁靜蘭同學,做得好啊。我們都是革命的螺絲釘,哪裏需要哪裏釘!就算隻扮演白樺樹,可是也同樣是在舞台上表演,也是在為國慶節獻禮,也是在向偉大領袖和全國人民獻禮嘛!”音樂老師越說越鬥誌昂揚了。
袁靜蘭隻能坐在木頭長凳上跟著老師激昂的手勢傻樂。好像自己自從進了這所學校,這是第一次受到老師的表揚,第一次成為大家目光的焦點啊。
是應該開心麽?可是怎麽感覺怪怪的啊。
“那……,老師,那我也申請扮演白樺樹吧……”大情境的感召之下,盡管初聽靳萬海的建議之時,每個舞蹈員都咧了嘴,可是此時終究還是一個兩個地有女生主動請纓了。
革命熱情真是高漲,誰都怕自己落後。
袁靜蘭有點尷尬地咧嘴看看大家,又轉頭去瞅靳萬海。他還在咳嗽著,不過喝了水之後明顯好多了。他的目光雖然隻盯著茶缸,不過袁靜蘭還是看得見,他眼角噙著一抹笑.
那個年代雖然特殊,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因時代而有所改變。盡管那時校園裏沒人敢跟今天的中學生們一樣大肆談論誰跟誰談戀愛了,但是私下裏依舊還是有。
“哎,你聽說了沒,於靜怡跟靳萬海是那個關係……”
袁靜蘭抱著課本走過走廊,聽見身後有壓低了聲音的議論。回頭去看,是兩個同樣穿著無肩章軍裝的女生,顯然她們也是大院子女。
“那也不奇怪啊,於靜怡她爸跟靳萬海他爸本來就是老戰友。據說他們倆小時候就有娃娃親。”
袁靜蘭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傻愣愣地站在走廊裏,呆呆望著那兩個女生。
腦海裏就是那天在排練廳,靳萬海咳嗽起來的時候,於靜怡自然端著茶缸走過去的身影。仿佛沒人會奇怪為什麽是於靜怡走過去,也沒人因此而開他們兩人什麽玩笑,就連老師都的目光都沒有任何的奇異——原來在大院子女當中,他們兩人是一對,已經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嗬,真是可笑,也隻有她這個非大院子女的外來人才不知道吧。
袁靜蘭想起那時午後陽光裏,靳萬海在咳嗽,而於靜怡那樣小心翼翼幫他捧著茶缸,伸手輕輕拍著他後背的樣子。
其實於靜怡也是人如其名:寧靜而美好的女子。氣質高貴,談吐清雅,從外貌上和家世上都是極襯靳萬海。
如白瓷一般的少年與寧靜美好的少女……
袁靜蘭呆呆地站在走廊中間,直到身後那兩個女生險些撞到她身上。
“幹嘛站在道中間?”其中一個女生立時不客氣地質問。
袁靜蘭沒回過神來,隻下意識盯著那兩個女生。
“看什麽看!”另外一個女生也開始盛氣淩人,“你個黑五類子女,有膽子對我們革命兒女怒目而視!”
那個時代的人都習慣了凡事上綱上線,眼見著這事態就要擴大。可是袁靜蘭卻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氣焰更加高漲。
“她看我呢。”.
幾乎粘稠了的凝重裏,忽然輕飄飄響起一個嗓音。就像是琴弦的輕輕一抖,聲音不大,可是美妙的存在卻緩和了嚴苛的氣氛。
袁靜蘭心頭一跳,微微偏轉目光望過去。視線轉過麵前兩個女生的阻擋,這才看見走廊盡頭緩緩走來白衣綠軍褲的少年。
他帶了絲慵懶地笑,“好像女生不至於盯著同樣身為女生的你們這樣聚精會神吧?”
一句問話便將那兩個女生給噎死。一看是靳萬海,那兩個女生也隻能作罷,轉身離開。
袁靜蘭麵頰無可控製地紅起來,“我根本就沒看見你走過來,所以我沒在看你。”
“哦。”靳萬海仿佛矛盾地皺了皺眉,繼而呲牙一樂,“那你現在總是在盯著我吧?這就夠了。”
袁靜蘭哪裏經過這個,登時臉熱心跳。
靳萬海也自瀟灑,不多停留,也不多話,徑直從袁靜蘭身邊走過去。骨子裏似乎天生的清清淡淡。
袁靜蘭咬了咬嘴唇。不管怎麽說,他總是幫了她,袁靜蘭隻好衝著他背影喊了聲,“謝謝你!”
靳萬海這才停下腳步,卻還是沒回頭,“我沒聽見。下午放學了到排練廳來說給我聽。”.
袁靜蘭不想欠人情,便隻好放學後到文藝隊的排練廳去。偌大場地隻有中間兒一把椅子,椅子上白衣少年獨自演奏。
靳萬海的排練時間,當然沒人敢打擾。
老式俄風房子都有極其厚重的牆壁,與個別高大的窗子。下午的陽光從大窗子傾天徹底地照進來,將金輝落滿整間空闊的排練廳。
老式的整根原木鋪就的地板上,油漆反射起琥珀色的光芒。再加上周圍大鏡子的反射與折射,將整個屋子裏仿佛籠罩著金色的輕紗。
那個白衣少年就坐在金色紗帳中間,周身都是白瓷一般清貴寧靜的光芒。
袁靜蘭隻覺喉頭好緊。她清了清嗓子,這才說出話來,“靳萬海同學,我說謝謝你。”
靳萬海手上的手風琴並沒停,隻是歪了頭過來望她,“既然都來了,換上舞鞋吧。”
“什麽啊?”袁靜蘭有點懵,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牽著線的木偶。
“跳舞啊。”靳萬海一邊拉琴,一邊笑起來,露出整齊好看的牙齒,仿佛極滿意看見袁靜蘭發懵的樣子。
“我是白樺樹!”袁靜蘭隻能強辯。
“我的手風琴模擬風聲,就是要看白樺樹隨風搖曳。誰說白樺樹就不用排練了?快去換鞋!”白瓷少年發出命令,竟然也有雷霆萬鈞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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