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Ⅰ 一秒也好

48個小時,雖然不過是兩天連夜。這一段時間在人生的長河裏算什麽啊,可是眼前這48個小時卻足以讓李淑蘭、慧子和多鶴度日如年。

一方麵蘭泉、鴻濤和色空那邊還在羈押中。李淑蘭和杜仲方麵雖然打通了許多關節,能夠知道三個人在警視廳裏一切都好,但是畢竟那裏是警視廳,一切變化可能都會來得猝不及防。

同時,醫院裏的明月雖然經過了手術,可是依舊生命跡象微弱。醫生說他們已經盡力,目下的問題是明月自己求生意誌極弱,她甚至是希望自己死掉的。任何病症的醫治都需要醫患雙方的同心協力,可是眼前的情形,醫生隻能搖頭。

夜色深了,多鶴陪著老夫人李淑蘭回去休息,杜仲守在警局外頭以策應任何的突發狀況,慧子留下來照顧明月。

明月始終如一具沒有了生氣的人偶一般躺在**。床單潔白,她的麵色更是白如金紙。旁人也許還能有頭發的掩飾,可是她所有的蒼白便那樣直白而凜冽地落進慧子的眼底。慧子隻覺難過。

雖然明月跟自己的妹妹多鶴一同喜歡著色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作是情敵,但是這一刻慧子心中對明月卻沒有半點的敵意。

明月的心,她懂。

明月最初回到梨本正雄身邊,在口唇裏塗抹藥物,後來聽說明月舌尖下頭還藏著刀片,慧子明白明月其實最初就是想要殺死梨本正雄的。後來權衡再三,終是明白,那樣明顯地殺死梨本正雄非但不能保護色空,反倒會連累色空。

“嗯……”病**一聲微微的呻。吟猛然撞進慧子耳鼓,慧子就是一驚!慧子急忙俯下了身子去,輕輕呼喚,“明月,明月……你醒醒啊。我是慧子,你聽得見我說話,是不是?”

明月隻是秀眉微微蹙起,卻依舊是不肯醒來。

慧子發了狠。她知道在明月心中此時唯一的惦念就是色空,於是慧子狠下心來說,“明月你快醒來。色空被抓進警視廳去,如今生死難卜!”

隻有心中牽係之人,才能喚回她那一縷執意離去的遊魂吧?

“明月你醒來……你知道警方帶走色空的刹那,色空根本就沒將心思放在他自己身上,他隻是一直回頭望著手術室,他是放下了自己的生死卻掛念著你的安危啊!”

慧子說著,自己的眼淚都不由得滑落。世間多少癡男女,癡情一片掛卿心。

“師兄,師兄……”明月劇烈地喘息起來,口中喃喃喊出了色空的名字,兩顆又大又圓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醫生!她醒了,她終於醒了!”慧子大叫著衝出門去呼喚醫生。她自己的喜淚也早已流下。明月終於肯求生了,明月終於脫離了生命的危險,是不是!。

慧子電話通知了多鶴,讓李淑蘭老太太也放寬心。多鶴說老太太徹夜無眠,擔心兩方的消息。明月的醒來讓老太太著實開心了一下,連連搖頭說“傻人自有天佑。”^網

李淑蘭老太太還不放心,甚至大半夜的就打發人送了多鶴過來親自瞧著。務必確定了明月沒事了才回去。

明月靜靜躺在病**,麵色依舊蒼白,可是一雙眸子已經有了神采。醫生和護士退去,慧子跟著醫生走出門外去詢問情況,多鶴有點尷尬地站在床邊望著明月笑。

明月也努力勾起一抹微笑來,虛弱地出聲,“多鶴姐姐,我們說說話,行麽?”

多鶴坐下來,也恢複了從容。雖然兩個女子共同愛著一個男人,可是現在都知道,彼此都是好姑娘。

“明月你剛剛醒來,別急著說話。咱們以後說話的機會還多著,等你康複了,我們再好好地說個痛快,好麽?”多鶴忌憚著明月的身體狀況。

明月卻含笑搖頭,“不。多鶴姐姐,未來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所以讓我這次就放肆一次,說個夠吧。”

多鶴一怔,“明月你說什麽?什麽叫你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大叔,謝謝您!”

J國鄉下一個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村莊。司蔻扣著裙子跳下摩托車,向那位拉菜的大叔鞠躬致謝。

“姑娘不用客氣!咱們這裏交通不方便,沒有火車,汽車也每天早晚隻有一班,所以咱們這兒的人啊都樂意拉旅客一段。這是咱們應該做的。”

“突突突”,拉菜大叔的老式摩托車鏗鏘地開走了,司蔻一直望著那摩托車影消失,這才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始終攥緊在掌心裏的小紙條抽出來,細細去看那紙條上寫的地址。

那是她要下跪了才拜托得警員將西村老家的地址抄錄給他。因為西村喪命的案件裏不光是交通事故,還牽扯了槍擊案件,以及黑幫仇殺的內幕,所以西村的屍體被嚴密地保密著,不準司蔻見……

見不到西村的屍體,她至少要來看看西村的家鄉。當初她離開他,就是因為他說,鄉下老家還有個訂過婚的未婚妻,要回來結婚。後來小桐跟她解釋過,那一切不過是西村忍辱負重的謊言,就是為了將她騙走,好不連累她……

如今,她又得走了。

J國這個國家,她曾經是一直喜歡的。因為外語學習的是這個國家的語言,所以她曾經對這個國家的文化很有親近感。小時候看這個國家的動畫片,青春期被這個國家的愛情偶像劇迷得神魂顛倒,進了大學之後穿的衣服、用的化妝品也都是這個國家的,因為他們號稱他們的化妝品比歐美大品牌更適合東方人……所以她大學畢業之後便毫不猶豫報名到孔子學院,隻為了能來這個國家工作和生活。

可是來了之後才知道,此地非故土。太多的文化衝突讓她迷茫,尤其深入其間才越發知道這個國家對於曆史的不思悔改、對於中國人從骨子裏頭的那股輕視……

所以她要走了,回去將從小買了用了的這個國家的東西全都扔掉。

她這次再來J國,已經完全跟初次不同。她來這裏隻是為了一個人。而如今西村已經不在了,她再沒了留下來的理由。

她要走了,這一次將是永別。所以她要在臨走之前最後到西村的故鄉來看看。看看究竟是一片什麽樣的土地養育了西村這個人。

站在村口,望著村子的那塊路牌,司蔻含著眼淚笑出聲來:好嘛,原來這條村子的名字就叫做“西村”。

“這次真是很幸運,病人終於在最後關頭選擇了求生。不然……”醫生站在門外對慧子直言不諱,“不過雖然很幸運,但是病人的身體卻也受了重創,未來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需要靜養,而且再不能大喜大悲。”

慧子含淚點頭,“謝謝你,醫生。”

“隻希望出家人能夠看淡紅塵。”醫生也是歎息。他從醫這麽多年來,還第一次看見和尚尼姑之間的烈焰濃情、生死相依,驚訝之餘也自感動。

不管身在佛門還是紅塵,畢竟都是肉眼凡胎。

警視廳,蘭泉、鴻濤和色空都淡然坐在拘留室裏,隔著鐵柵欄門望門外警員的繁忙工作。

有警員拿著檔案袋急急走過來,“屍檢結果出來了。”

幾個負責辦案的警員湊在一起,打開了屍檢報告……蘭泉、鴻濤和色空彼此目光一碰,各自都是淡然微笑。

“法醫的屍檢結果是……梨本正雄死於腦中風後遺症引發的腦出血!具體原因可能是情緒波動過大,造成身體裏大量的血液衝向頭部。而他之前腦中風過,腦血管壁已經脆薄、失去了彈性;所以在大量血液的頻繁衝擊之下,導致腦血管爆裂……”

“看來梨本正雄臨死的24個小時內,反複經過情緒的大起大落……”

“而且他身上沒有綁縛的痕跡,沒有致命的外傷。雖然他死在鹿苑禪寺裏,但是那裏畢竟是他梨本家族的家廟,所以他本也是經常去那裏……”

“另據他手下說……”那警員有點難以啟齒,“說他臨死前的幾天,有點女色過度……想來這有可能是造成他情緒大起大落的原因。而且那個女人是被他強迫的,每次都是他將匕首架在那女人脖子上,逼迫那個女人給他……如今那個女人還被他刺傷躺在醫院裏,未有脫離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