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完結篇(三)

古代言情

淚眼朦朧中,我看見他的神色,焦灼而。

有些心酸的想,在我還是杜曉月的時候,他幾時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事實上,不要說這副神色了,就是連他的臉,七十個日夜,我又見過幾次?

自福王府初見,再到新房他匆匆離去。我們正兒八經的見麵,也就這麽兩次。

“為是我?”我努力使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然而盡管如此,還是能聽見顫音。“我也不,為是你。”他苦笑了笑,認真的看著我,“也不知從時候起,我心頭上,惦記的人,都是你。”

我用力擦幹了眼淚,聲音輕微,低不可聞,“明日,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戰吧。”

“是。”宋墨看了我一眼,移開了目光,背負著手,看向了遠處茫茫的大漠,“等到戰事一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我們?

我暗自苦笑。

宋墨應該永遠不會了吧。廣陵,他的廣陵,在明日這一仗以後,將會徹底消失。

不管他去哪裏,都再也尋不到了。

就宛若這個人世間,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人一樣。

事實上,我也不會再叫他出現。

這一天,是冬月二十四。

還有將近一個月,就要迎新年了。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朝著營帳走去。夜色降臨時,我立在寒風裏,靜靜的想,宋墨,或許我們,沒有未來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可謂叫人啼笑皆非。我可以算得上是最為衝動的人了,不過是因為一麵之緣,便心心念念的記住了這個人。那個時候,尚且不知他的姓名,年齡。

可是我並不為我的草率感到後悔。

母親曾經說過,人這一生,總要有點,是值得記掛的。若不然,這一世,該是多麽無趣?就隻當,宋墨是我漫長的歲月裏,年少輕狂的見證。至於後來,他愛我,還是恨我,其實,都不大重要了。

在他說出和離的那一瞬,我的心,已經死了。

一夜無眠,聽著北風呼呼作響,渾身上下,也沁出了絲絲寒意。天明時,被號角聲喚回了深思。我穿好鎧甲,就出了營帳。宋墨已在外麵等著我,看見我,微微一笑,也不顧手下眾人的目光,走了,溫聲問睡得可還好?”

我一抬頭,就見他一雙朗目裏,滿是血絲。想來是一夜沒有睡好的緣故,可仍舊是那邊意興勃發,讓人挪不開眼睛。我默默的仰望他,不由癡癡的想,如果當初,這個人,愛著的人,是杜曉月,該有多好……

“很好。”我漫不經心的笑,第一次,也當做是最後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溫潤的如同一塊暖玉,一直暖到人心裏去。

他對於我的主動,很是意外,可也顯得十分高興,反握住我的手,“走吧。”看著他躍身上了戰馬,我也緊隨其後。馬蹄濺起了一片塵土,幾乎迷失了人的眼睛。其實這一戰,已經沒有懸念。

我握著長劍,眼前黑壓壓一片,滿是湧動的士兵。

隻聽得耳邊一陣風聲。

不用想,也是暗箭。那一瞬間,我明明是可以躲開的。可是,不知為何,我隻覺得,若是就這樣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那一刻,我忘卻了所有的事情,閉上了眼。滋的一聲,肩膀傳來一陣劇痛。

想必是那支箭,穿透了我的肩膀。這種傷口,若不及時包紮,也極有可能是喪命的。戰場上,黃沙泛起,處處都是戰鼓敲響的聲音。隱隱約約,似乎聽見耳畔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喚聲廣陵——”

我的心,如同明鏡一般。

我中箭一幕,自然是落在了與我相隔不遠的宋墨眼中。

駿馬受驚,瘋了一般在人群裏亂竄。我肩膀劇痛,已經無力駕馭這匹驚馬。隻能盡力伏低了身子,緊緊貼著馬背,免得一個不慎,被甩了下去。隻是眼角餘光,身邊那些熟悉的麵孔,都換成了陌生的人。

似乎,是竄到了敵營這一邊。原本那麽溫順的馬,此刻一刻也停不下來。我到底還是吃不住疼痛和顛簸,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隻是暈迷前,耳邊有天崩地裂般的聲音。

再次醒來時,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見盡頭。我苦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饑腸轆轆之語,又覺得寒冷難耐。所料不差,昨晚上應該是下了一場大雪,將戰場的痕跡,完完全全的遮蓋住了。

下意識的,自然是想要尋到營帳,找大夫看看傷口。就是就在我掙紮著起來以後,我已經徹底打消了那個念頭。我已經不想再。更不想,見到宋墨。難不成我要一路隨著他到燕京,然後在他麵前褪下男裝,告訴他,我是杜曉月?

唯有苦笑。

或許這次受傷,給了我最好的選擇。

若是可以,我真想就此離去,找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平平靜靜的,度過一生。

若我就此失蹤,我不知,該如何對父母解釋。可以想見,久久得不到我的消息,他們心裏是如何的焦灼。

想了想,還是就此放棄了隱居的念頭。我雖不願再見到宋墨一麵,可總不能令父母擔心,那樣是不孝。胳膊受傷,雖然疼痛,可是比起我的心灰意冷來說,實在算不得多嚴重。匆匆包紮了一番,偷了一匹戰馬,在夜色裏,疾馳而去。

一路上不敢停歇,隻是餓的頭暈眼花,體力也無法支撐下去,強自忍著尋到了一戶農家。敲門的時候,也有幾分猶豫,隻是實在挨不住餓意,肩膀又陣陣疼痛,不管怎樣,總要歇息幾日的。

好在那戶農家雖然簡陋,可人都十分熱忱。不僅挽留我留宿了幾日,甚至為我請了大夫來瞧病。好在是皮肉傷,並未傷筋動骨,我歇了幾日,就恢複得差不多了。臨走時,暗中留下了十兩銀子,便疾馳而去。

再回到宋家時,情況一如我走之前一般,沒有多大變化。宋墨似乎還未歸來,我到了婆婆那裏請安,她見著我臉色憔悴,吃驚的問了半晌。我唯有扯謊,告訴她,我雖尋到了部隊上,可耐不得寒,還未見到宋墨就折轉了,路上吃了些苦頭,好歹是回家了。

婆婆也是開明之人,大抵武將世家的女子都比一般女子來得豪爽,她並未怪罪,反而好生寬慰了一番。我便央求她不要將我離家一事告訴宋墨,免得被人取笑。婆婆自然應承了下來,這些日子,我本就以養病的名義久久不露麵。

若是讓下人們我這些日子是上了戰場,指不定會傳出話來呢。

我到家歇息了一個多月,才聽說宋墨帶軍回到了金陵城。

也不知他耗費了這麽久……

難不成留在邊塞尋找我?

這個念頭很快被打散,我搖了搖頭,強迫不要想起和廣陵有關的任何事情。就當是的一場夢吧,醒了,就散了。

又過了大半個月,宋墨才回到家裏來。我在回廊下,看著他的腳步,緩慢而沉重。這與我從前見過的,截然不同。他給我一種感覺,那就是疲憊。這種疲憊,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以前他的意氣風發,已經不見了。

就好像是一夕之間,變了一個人一般。

婆婆自然是吩咐廚房的人準備了宴席為他洗塵。

我不過隨意裝扮了一番,便坐在了他身側。他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就連同婆婆,都是惜字如金。偶爾不注意時,流露出幾分悲哀的神色。我不免想,是不是,他心裏,還記掛著廣陵?

或許,是以為他死了?

日子照例是一天天,我們仍舊是陌路人。他從不進我的屋子,我也極少踏出外頭。隻是沒想到,沒多久,就傳來一道驚天霹靂。

大丫鬟白芷匆匆忙忙撩簾進來,臉色蒼白,“,聽說昨晚上,清婉在少爺房裏留宿了”清婉便是我屋子裏的小丫頭,人生得很漂亮,但因為行事有些不穩重,我一直不大器重她。“?”我吃了一驚,隨即又覺得羞憤不已,“將清婉帶”說完這句,又道再請少爺一趟。”

白芷嘴角微嗡,似乎有些猶疑。

我自然她在想些。

宋墨連我的房門都不願意踏進來,這次又可能為了這事?

可我就像是任性的孩子一般,“你對他說,若不,我就殺了清婉”竭斯底裏,我我已經完了。屋子裏一刹那間,落針可聞。丫鬟們還從未見過我如此模樣,都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白芷不敢再,匆匆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我似被抽幹了力氣一般,癱坐在了木椅上。

明明,不該如此的……

宋墨的身影,出現在院子的那一刻。我的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我悲哀的想,或許,我不是為了清婉生氣,而是想要尋一個,見到他的借口。哪怕告誡,已經心死,卻還是在見到他的瞬間,難以平複心緒。

清婉被帶到了我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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