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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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薑暖手中拿的若是塊石頭,她保證會毫不猶豫地砸向岑相思!這家夥的嘴太欠了,還有他的表情也太賤了,那樣子就是明目張膽地嫌棄自己的胸小沒有發育好麽!
一個女人被笑話沒有胸,就如同男人被笑話丁丁小一樣,真是太傷自尊了。
“你不知道我歲數還小麽?老子還在長身體呢!”薑暖舉著荷包向他揮舞了幾下,隨即把那個自己偷偷摸摸繡了好幾天的禮物又收到了懷中:“嫌棄我?哼!禮物也不給你了。”
“不可以!”一直盯著薑暖手中的荷包眼巴巴地就等著把它拿在自己手中呢,誰知一轉眼人家就又給收了回去,岑相思不幹了,一步跨到她的身前,伸手就往薑暖的衣襟裏摸去:“暖暖你不能說話不算數的,都說了是給我的禮物,快點拿來!”
“色胚,快把手拿開,你這是摸哪裏啊!”薑暖沒有想到這廝居然是不管不顧地自己伸手來拿了,又是好氣又是慌亂地用手擋著他的爪子:“你若是再**,我真生氣了哦!”
“你不要生氣,我不搶了。”岑相思小心肝亂跳著收回了手,他俏臉通紅的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放到哪裏是好。
他摸到了那一團軟軟的東西,那不是荷包……而且……他抬眼偷偷地看著薑暖的臉色,他好想再摸一次呢……
可是,那樣會被暖暖咬死吧?因為他又看見暖暖麵色不善地在磨牙了。
“還鬧不鬧了?”又被吃了豆腐的薑暖像訓小孩子一樣的問道。
搖了搖頭,岑相思偷偷地把兩隻手都放到了身後,再忍忍,再忍忍吧……千萬不能把暖暖惹得生了氣,那樣禮物就飛了。他暗暗地想道,早晚都是我的,那時候想怎麽摸都是可以的……
“那!”薑暖終是把那個荷包舉了過去:“嫌棄也不許講出來,你隻能說喜歡!”她很‘溫柔’地說道。
“我喜歡!”一把奪了過來兩隻手小心地捧著,還沒有仔細看岑相思就急急地說道:“隻要是暖暖你送給我的,我都喜歡。”
薑暖溫怒的臉上又湧上了笑意。不管怎樣,聽到他能這麽說她都覺得開心。薑暖知道他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
“我不會繡花。從來沒有學過,隻會簡單的縫補。我想送件特別的禮物給你,於是我就求玉環教我,她教的很細心,可惜我好像不是能繡花的那塊料,這個荷包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是我親自繡上去,我想,這份禮物應該算是特別的了。”
“特別!這是暖暖親手繡的怎會不特別。”岑相思臉上毫不掩飾的欣喜之色:“你繡的花色都是這麽特別,暖暖,你繡了個雞爪子給我啊?我還從未見過有人繡雞爪子呢。”
“雞爪子?”薑暖臉上的笑意瞬間冰凍。
“是啊,我一眼就看出這是雞爪子了!”岑相思把那個塞得圓圓鼓鼓像個燈籠一樣的紅色荷包舉到薑暖眼前,指著上麵幾條彎彎曲曲的呈放射狀伸出去的線條說道:“三長一短,四個腳趾,越看越覺得你繡的好像呢!”
“岑相思你夠了!老子繡的分明就是蘭草,那是蘭花草!”薑暖暴怒,雙手握拳,好想打死他……他一定是故意的!自己為什麽繡了好幾天也沒有看出像雞爪子?
呃,不過被他這麽一說,薑暖自己再偷偷地瞄了幾眼那個荷包,居然也是看著自己確實是繡了個雞爪子!
岑相思沒有死。不過已經笑得肚子裏的腸子都打了結,幾次喘不上氣來,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兒。看得薑暖鬱悶的背過身去不看他:“笑吧,笑吧,看我以後還送給你禮物的。”
“哎呦!嗬嗬!人家不笑了,哈哈!暖暖你千萬不要氣了,你一生氣我就害怕啊!哈哈……”
“……”除了生悶氣薑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對這貨說點什麽,隻好不斷地在心裏對自己說:千萬不要和豬生氣,否則他早晚把你氣死!
一場笑鬧,兩個人都是赤足站在地上,不過因為地下有溫泉的緣故,腳踩在地上也是不會覺得冰冷。
岑相思看看手中的荷包就會嗬嗬地笑上一陣,坐在石凳上看樣子心情好的不行。既然自己準備的這份禮物就是為了他開心的,現在看來好似目的也達到了,還有啥可鬱悶的?薑暖再一次在心裏安慰著自己。
默默地轉了身子把褲管往上提了提,薑暖坐回到了溫泉邊圍著的光滑的鵝卵石上,把自己的兩隻腳都伸了進去,這次她把腳完全的浸在水中,閉著眼享受著溫暖地感覺。
耳邊傳來嘩啦的水聲,不等薑暖睜開眼睛自己的一隻腳丫已經被岑相思用手撈起,他很輕柔地把她腳底才踩上的泥土洗掉,然後用拇指在腳底的幾個穴道上揉搓著,讓薑暖舒服地身體都化了一般,就想爬回自己的**去抱著被子再睡上一覺。“好舒服哦。”她幾乎是呢喃地說道:“要是能每天都來就好了。”
岑相思抬頭望向眯著眼睛像隻乖巧的小貓咪一樣享受著主人愛撫的薑暖,輕笑著說道:“在府裏也行的。暖暖隻要不把門窗關得那般嚴,我天天給你洗。”
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薑暖暼著這個明顯又沒憋好屁的家夥,鑒於自己正在享受著人家的‘服務’,她還是沒有戳穿他的詭計:“算了吧,我可沒有膽子在你的王府裏,讓王爺您天天給我洗腳。”
“無妨,我們不讓他們看見就是了。”原本認真的揉搓著穴道的岑相思又開始不務正業起來,他把薑暖的腳趾一個一個的捏了遍,然後又把自己的腳貼上去,比對著兩個人腳丫的大小。
用力蹬開他貼著的腳丫,薑暖把雙足又放進水中,隨意地踢踏著水花,“今日巧心到霞蔚軒給我賠罪了。”一說到這個孩子,她就會想到那日在樂善堂他倒在地上渾身穢物抽搐的畫麵,心似被一隻手攥住似的疼。
“我已經吩咐過李慶豐,以後府裏養著他就是。不過是多個閑人吃飯而已。”
抬頭看了看岑相思,薑暖歎了口氣,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漫不經心地養著,不過是多了個人喘氣兒。這已經是主子對下人的恩典了。
薑暖並不能對岑相思抱怨什麽,他,包括畢月烏,竇崖,他們這一類人都是如此的。或者說古人都是如此的。階級門第觀念極強。奴才就是奴才,奴才為主子做一切都是應該的。他們的價值就在於此,必須要為自己的主人奉獻自己的全部。
這點薑暖無力改變。
“暖暖,你不要想得過多。”岑相思認真的對薑暖說道:“他不過是做了他的本分而已。否則我們養奴才婢子做什麽?”
“沒人天生下賤,沒有那麽多應該。”薑暖正視他的眼睛,這是兩個人腦子裏所受的教育的衝擊,是他們骨子裏截然相反的東西。這個話題是顛覆性的,根本就不可能把岑相思的思想改造成和自己完全一樣的,千百年的歲月差距怎麽是一兩句話能夠縮短的呢?所以薑暖不準備繼續下去。她開門見山地說道:“若是可以,我想向你討要這個孩子。過了年阿溫就要去簡夫子府上去學習了,我正好缺個人手照顧他,巧心過去不是在筆生花閣伺候你麽,做這些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
岑相思依舊是認真地看著她。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女子的腦袋裏藏著的絕對是和一般的女子甚至男子都不同的思想。與他所接觸熟悉的那些迥然不同,但,在道德的最高點上,這兩種思想似乎又並不矛盾,因此薑暖真是一個太過特別的女人。岑相思甚至這樣想過:她不屬於這個凡俗的世界……
“若是給阿溫做個書童巧心還是很適合的。”岑相思在沉默的片刻之後還是開口說道:“不過他的身體你是知道的,怕是受不得什麽累。”為了一個太監的去留死活而惹暖暖不開心的事,他是不會做的。所以他很快的同意了這個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問題的問題。
“我知道啊。”薑暖聽到他鬆了口,感激地用頭頂了頂他:“就是知道他的身體不好,而你的府裏又不會把個小太監當回事,所以我才要他幫著我接送阿溫呢。這樣以後每天我也能特意做些飯菜給他,慢慢養著,總能好起來!”想著他隻有十二歲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再加上自己的細心照顧,薑暖又信心滿滿起來,就像她自己腦袋裏常想的:人總是要有點盼頭這日子才會有滋有味呢。
巧心有了新的差使也會覺得自己不在是個廢人,也會覺得日子又是有滋有味的了吧?薑暖歪著腦袋想到。
“暖暖!”岑相思撲過來又把她壓倒在的石台上:“你腦子裏隻能想著我,不許想別的男人!”他的細碎的吻鋪天蓋地的印在她的臉上,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像是不把自己的痕跡弄得到處都是就誓不罷休般地宣示著主權:“我都說了,我們會成親的,你隻能是我的。”
“哈哈!巧心又不是男人……唔……”被他啄木鳥似的在臉上到處啄,薑暖癢得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才張嘴說出一句話,就被他的粉舌把剩下的話卷進的口中,再也張不開嘴來。
嫉妒是可怕的,一個嫉妒成性的男人更可怕!
薑暖的小嘴在他幾次三番的折磨下終於紅潤潤地撅了起來,連笑都好似在生著氣的樣子。
從牆角不起眼的地方拖過來一隻木箱,裏麵放的居然是洗漱的用具。岑相思把箱子放在池子的旁邊自己卻拿著架子上的衣衫朝門口走去:“我去隔壁沐浴,你放心……”
木門打開又關起,薑暖看見了外麵的一地銀白:“對你還能放心麽……”她臉紅地用雙手捂住腫脹的嘴巴低聲嘀咕著,回頭又看看冒著熱氣的池水,小手忍不住**還是伸向了自己的裙帶……
岑相思有的時候像個色胚,而有的時候他又是一個比君子還要有禮的人。他確實沒有再來騷擾薑暖,讓她在提心吊膽中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溫泉浴。
穿好衣裙,薑暖一邊用布巾擦著頭發一朝門外張望,“相思?”她輕聲叫道。
推了門出去,看見隔壁的房間裏的燈光還亮著,側耳傾聽了一下倒是安靜的很,估計他還在溫泉裏吧,薑暖不好意思走得太近去聽人家洗澡的聲音,轉身又回了自己待著的石屋裏等候著。
坐在石凳上,薑暖的身子伏在石桌上,枕著一隻手臂靜靜地看著燃燒了大半的燭火,燈花已經很長,沒有剪刀剪去,也隻能看著屋裏的光亮慢慢地黯了不少,溫暖濕潤的氛圍總是使人昏昏欲睡,而隨時隨地都能睡著的薑暖就這樣安靜地合上了眼睛不大會功夫就進入了夢鄉。
身子在不停的搖晃中薑暖慢慢地睜開了眼,自己正睡在岑相思的懷中。而他已經換好了一身正式的樣式繁複朝服,頭上也戴起來金絲製成的翼善冠,金色的穗子垂在胸前一**一**的,這樣的岑相思看起來很是英挺,與平日的妖嬈非常不同。她忍不住伸手撫上了他如玉的麵頰:“都進城了?”
岑相思在她的小手上吻了一下,然後扶著她坐了起來,自己則在她的身後拿了一柄木梳為她梳起頭發來:“才開的城門,來不及回府,我們要進宮給皇兄和皇後拜年去,不能誤了時辰。”
“哎呀,都沒有準備什麽呢!”迷迷糊糊的薑暖一聲驚呼,要見傳說中的皇帝和皇後了麽?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呢,要不要帶些禮物……她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冒出很多問題來。
“對不起。”想起見到皇帝皇後的繁文縟節還有那些笑裏藏刀的麵容以及死氣沉沉的朝堂,岑相思再一次覺得讓薑暖受了委屈。她沒名沒分的跟著自己,連她原本逍遙自在的生活都被自己給攪亂了。而自己隻能眼看著她繼續被自己所拖累,一點點地融進自己的生活,這種生活對於隨性慣了的人就是一種煎熬。如大儒簡玉那樣的人才都是寧可隱於鬧市都不願去揚名於朝堂,也是這個原因。
“又來了。”薑暖腦袋直直的立著不敢亂動,手卻沒有閑著,果然被她從身前的小桌子的抽屜裏翻出一麵鏡子來:“鏡子?!這是玻璃鏡子?!”她張大嘴巴顧不得頭發還在岑相思的手中,扭頭望著他:“我以為你們這裏隻有銅鏡的。”
岑相思的目光悠地沉了下去,他深深地凝視著薑暖輕聲問道:“你說什麽?”
這玻璃鏡子在大梁可以說是極為珍貴的珍寶。連皇親國戚都未必有緣見到。民間的百姓更是聞所未聞的,而薑暖居然開口就叫出了它的名字,而且她還說:“我以為你們這裏隻有銅鏡的。”這些都讓岑相思的心裏起了懷疑。
“暖暖,你說什麽?”他心裏隱隱不安的感覺愈濃,繼續追問道。
“鏡子啊。”薑暖心中也是沉沉的,她知道自己說漏嘴了。言多語失。可她和岑相思親近如此,令她早就收起了戒備的心裏,就算今天不說漏,早晚有一天也會被他察覺。如他這般心細如絲的人怎麽會發覺不了她話中的破綻呢。
沒有辦法抵賴,隻能硬著頭皮扛著裏。薑暖在心裏激烈的掙紮了一番後,決定還是不告訴他自己身份的真相。
有些事,她是準備一輩子爛到肚子中的。
“你見過這個?”見她承認,岑相思心裏莫名的鬆了口氣。
“早就見過了。”薑暖手裏把玩這那柄隻有手掌大小的鏡子並不敢用它去照自己的臉,陌生的真實的麵孔和身後那個懷疑自己的——他,都是薑暖所不願看到的。
不想多解釋,也不想說謊話,免得將來自己還要說更多的謊話來彌補今天說的,薑暖閉了嘴。
將那麵精致的玻璃鏡子又輕手輕腳的放回了小桌子的抽屜裏。薑暖後悔自己手賤去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心裏堵得難受,說不出的別扭。
轉身坐到了邊上的坐塌上,薑暖選擇了離岑相思遠些的位置,用手指攏起自己的秀發,把散亂的發絲都抓在一起。岑相思看到她的動作先是一愣,然後馬上把手中木梳遞了過去,馬上就要進宮了,她還沒有梳妝。
薑暖沒有接,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那木梳一眼。隻是垂著眼簾低著頭把長長的頭發一點一點的卷起然後都盤到了頭頂,用發尾的頭發緊緊地纏住了發髻固定好,把最後的幾絲碎發塞進了髻子的下麵,連簪子釵環都沒有用,隻盤了一個最簡單的包子頭。
來到這裏這麽久,薑暖學了很多東西,而且是努力的適應著,可於梳妝打扮一道,和過去世的她一樣,今世她依舊的不喜。隻要簡簡單單舒服就好了。
身心俱疲。
薑暖安靜的靠在車廂上,先是睜著眼空洞地望了望車子的頂棚,然後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上她始終是孤獨的,小心的保護著自己唯一的一點秘密,這有這樣她才能夠安全的活下去,而不是被當做異類或者著怪物被燒死。
帶著阿溫白手起家用盡手段用盡體力,她一點點經營著自己的生活,薑暖沒有覺得心累過。
與宸太妃明爭暗鬥,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她步步為營小心應對,薑暖沒有覺得心累過。
而岑相思,這個她認為的自己的最親近的男子,她的愛人,一句懷疑的問話,讓薑暖身心俱疲!
她的愛情很純粹,不摻進任何別的東西,她全身心的喜歡這個男子,不求榮華富貴,不求錦衣玉食,隻要他也真心的對自己就好。為了他,薑暖可以容忍很多很多,但這其中絕不包括他可以懷疑她,以任何的方式來懷疑,薑暖都認為那是一種侮辱。
“暖暖。”岑相思很害怕看到這個樣子的薑暖,他小心的靠近她,伸手捂住了她的小手。居然是冷的像冰!明明一直抱著她就怕凍到她的啊,怎麽還是這般的冰冷?
岑相思知道自己的話傷害到了暖暖。那一刻他沒有管住自己衝口而出的話是傷人的。他忘了太傅薑承是個走了多少地方的人,他的博學直到現在都是被人仰視的。薑家的人知道一麵鏡子算什麽稀奇的事呢。岑相思後悔自己說了那樣的話。他想告訴她:暖暖啊,你不要怨我,活了二十一年,我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敢信任啊……
“我們是要去見皇帝和皇後。”他聽到自己居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嗯。”薑暖沒有正眼,被他握住的手也沒有抽出,她隻是輕聲細語地說道:“該注意的禮節我問過玉環,見到你母妃的時候我也絕對會給足她麵子不會讓她難堪……”
“我不是那個意思。”岑相思急急的搖了搖她的手臂。
薑暖睜開眼望向他,看著他視線正盯在自己的發髻上,不禁輕笑一聲:“薑承的孫女,薑孝之的女兒,腹有詩書氣自華,何時需要釵環脂粉來妝點容姿了!”
好狂傲的語氣!
隻一句話就噎得岑相思不知說些什麽好了。
“停車,我要下去。”薑暖不想在大年初一就和他吵架,而且她也覺得這件事是吵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她需要靜一靜。
車子還在雪地上不緊不慢的行駛著,薑暖已經起了身子向車門走去。
“暖暖,這是在去皇宮的路上啊,你這樣走過去,大家都會看笑話的!”岑相思攔腰把她拖了回來,讓她坐在自己膝上。大年初一,各部官員,各府命婦都要進宮去給皇帝和皇後拜年,薑暖隻要在這條路上徒步走上片刻,馬上就會謠言四起,好聽不好聽的亂傳一氣,到時候暖暖聽到這些怕是會瘋。
掙著著想要擺脫他的束縛,薑暖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放開!”她不要和一個根本沒有信任過自己人靠的如此的親近。
岑相思猶豫了下,還是鬆開了手。他看到暖暖的眼睛都是紅的。
“我自己坐。”薑暖把身子又挪回到了離著岑相思遠一些的坐塌上。安安靜靜的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膝上,眼簾微垂,麵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副拒人與千裏之外的樣子。
馬車外麵隱隱地傳來仆役的吆喝聲和車輪壓到積雪上的‘咯吱’聲,街道上明顯的熱鬧了起來。岑相思知道這是馬上就要到皇宮了。懊悔地看了薑暖一樣,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畢竟這裏是外麵,人多語雜,有話還是等回府再說吧。
岑相思心裏不斷的盤算著要怎麽給暖暖賠罪才好。可一直到了皇宮高大的宮門外麵,他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辦法了,隻是對更加後悔自己方才的言行。暖暖那種骨子裏高傲不群的性子,他說了那樣的話,真是自尋死路啊!
“王爺,到安平門了。”馭夫在馬車外說道。
過了安平門就是皇宮的內城了,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員,也不管是是不是皇親國戚,到了這裏都是要下車下馬,步行進入皇宮的。
“嗯。”岑相思沉聲應了。才想自己下了車再去扶暖暖下車,一抬頭的功夫,薑暖已經自己撩了簾子跳了下去。
逍遙王的馬車原本就比普通的馬車寬大高廣,皇宮前的道路雖然半夜被清掃過了,可現在又落了雪,倒是比不掃還要滑。薑暖這麽冒冒失失的一跳自然是身形不穩的,腳後跟在雪地上一滑身子就向後仰去,岑相思看到顧不得長隨擺好下馬凳,身子已是掠出了車子朝著薑暖迎了過去。
隻是他終究還是慢了半步,跟在車前飛護衛已是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薑暖的身子,托著她在雪地上站穩了才鬆了手。然後這個做了好事的倒黴侍衛就接收到了他家王爺那幾乎要殺死人的惡狠狠的眼神,看得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謝謝!”本以為自己下車就會摔跤的薑暖趕緊對著那個伸手拉了自已一把的護衛道了謝,然後自顧自地朝著大開的宮門走去。
“多事!”岑相思也對著那護衛丟下一句,然後趕緊朝著薑暖的身後追了過去。
看著那女子走在雪地上挺胸抬頭大步流星的樣子那是隨時都會摔倒的,岑相思必須趕緊追過去,免得英雄救美的好事又被別人做了。
被王爺罵的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的護衛傻傻地揉著自己的腦袋,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那個薑姑娘啊可是咱們王爺的心尖尖。你沒看咱王爺護的有多緊?你小子居然敢伸手碰王爺的女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馭夫趕著馬車往馬房走去,他同情地看著那個被罵傻了的護衛說道。
一句話讓那個護衛覺得脖子上涼風陣陣,也覺得自己好似做了錯事了:“那可咋辦啊?”他趕緊拉住馭夫求救。
馭夫甩了兩下都沒有甩開他揪著自己袖子的手,隻好站住貼著那護衛的耳朵說道:“王爺真要殺你,你便求那個薑姑娘,隻要她張嘴,王爺沒有不同意的事兒……”
皇宮的大門外薑暖停住了腳步。薑暖抬著頭仰視著這座高大的建築,心裏和自己去過的紫禁城做著比較。好似看著和故宮也差不多呢。
一直走在薑暖身後等著她摔跤的岑相思英雄救美的希望落空,隻好走近東張望的她說道:“等下我要先去大殿和百官一起對皇帝朝拜,你是女眷要去皇後娘娘的東宮。想來你那邊會先散的,出了宮不要亂走,你隻要在宮門口站一會兒我的馬車就會過來,在車上等我就是了。”岑相思幾乎是用討好的聲音說道。
“王爺,薑小姐請!”宮門口的護衛收了岑相思交給他的折子,隻看了一眼,就趕緊交給了身後的黃門官,讓他把進出宮門的人等時辰記錄在案,這是規矩,不管對方是誰都要如此。
“嗯。”岑相思點頭,負手邁步進了宮門。薑暖隻能跟屁蟲似的跟在他的後麵。因為皇帝老子是這麽說的:讓岑相思帶著她進宮……
身邊陸陸續續的走過幾位身穿華服的盛裝婦人,大多是低頭斂目小心翼翼地跟著宮婢的身後邁著小碎步,隻有薑暖如跟團旅遊的遊客一般東張西望,眼睛都不夠使了!原來這皇宮有人的時候這麽氣派啊,薑暖望著清晨灰蒙蒙地天色裏張燈結彩的瓊樓玉宇無限感慨,那幾百年後空落落陰森森的皇宮也曾如此繁華過。隻可惜萬物都是如此,終有繁華落盡的一天,所以,那些爭奪陰謀以及殘忍的殺戮能留住什麽?不過是過眼煙雲……
“王爺去忙吧。”薑暖指著遠去那些婦人說道:“我跟著她們就是了。估計都是來拜見皇後娘娘的。”
“暖暖。”見薑暖肯和自己說話,岑相思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我送你過去。皇宮裏很大。今兒是初一,這些婦人有些也是來拜見別宮的娘娘的。你不要隨便跟著走,會迷路的。”
甩開他不自覺伸過來的手,薑暖移開了幾步:“王爺請別誤了時辰。”
原來她還是沒有原諒自己的意思……這樣岑相思很失落。抬手招過一個宮人細細地囑咐了幾句,岑相思才對著薑暖說道:“那……暖暖就跟著她過去吧。這是皇後娘娘宮裏的掌事姑姑。”
“薑姑娘?”那容貌端莊秀美的宮裝婦人走過來招呼薑暖道:“娘娘念叨過你幾次,今兒見了你定是高興的。”
“勞煩姑姑了。”薑暖恭恭敬敬地對著那個女子行了禮,又規規矩矩地對著岑相思行了禮,才頭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讓岑相思更是後悔非常,原本兩個人一夜都是好好的,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給弄成這樣樣子。唉……
“我見過姑娘的父親和母親。”領著薑暖往東宮走去的那個女子大概是怕她緊張,所以說了這麽一句話。大多數初次進宮拜見皇後娘娘的女眷都會緊張,有些甚至會見到娘娘雙目流淚而不能自已,掌事姑姑看著薑暖歲數年輕,故而好意的提點她一下:“皇後娘娘心地慈和,你不要怕。”
“我一點不記得父親和母親的樣貌了。”薑暖輕聲接口道。越來越多的人提起自己的父母,原本她以為他們不過是一對普通的夫婦而已,現在看來好似他們當年也有很多故事呢。她現在也開始對他們好奇起來。
那婦人回頭看了看她,“東宮裏傳了兩篇姑娘的詩作文章,娘娘很是喜歡。”
“敢問姑姑是那兩篇呢?小女子不記得在外麵留過什麽文字呢。”自己雖然用詩文騙過銀子,可是卻從未在外人麵前賣弄過這些。薑暖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把這些東西捅到了皇宮裏。
“一篇是《秋風詞》,另一篇倒是沒見有名字,第一句是:魚我所欲也……”掌事姑姑張口說道。
“我知道了。多謝姑姑!”薑暖道了謝。
天色一點點的清明起來,高大輝煌的宮殿群落漸漸地清晰起來,與夜色下在宮燈裝點下的富貴奢華不同,落著厚厚積雪的巍峨的宮殿在薑暖的眼裏是空洞陰冷的,仿佛這裏住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些穿了人皮畫了五官的玩偶似的,一切都是那麽虛假!
“就是這裏了,薑姑娘稍後。”掌事姑姑示意薑暖站在一處院落的門外,而她自己則進了中間的掛著藍色錦緞門簾的屋子,不一刻,掌事姑姑又笑著走了出來:“皇後娘娘正和幾位老太妃娘娘們還有外來的女客們說話,薑姑娘先到偏殿用茶。已經給通稟進去了,姑娘坐坐就是。”
“是。”薑暖有一次躬身施了禮,才隨著那女子進了這處寬敞的院落,迎麵建在高台上的一處宮殿是一座正殿兩座偏殿,高高挑起的雨簷下掛著一個藍底金字的匾額,上麵寫著‘長春宮’三個字。原來皇後娘娘居住的地方就是這裏了。
挑了簾子進了偏殿,屋裏已經坐了幾位女眷。此刻都轉了頭望向才進門的自己,一看就知道也是等著皇後娘娘召見的。薑暖邁步進了屋子環視了眾人一番,穩穩重重地行了禮。
那些分不清身份的女人也站了起來同樣的還了禮。在這皇宮內院,認識的不認識的心裏都明白一件事:此時此刻能進到這裏坐著的人絕對不會是一般人家的女眷,因此彼此間也都顯得格外的有禮客氣。
走到靠門口的一張桌子旁坐下,馬上就有年輕的宮女奉上了香茶,然後人家也是規規矩矩地行禮退出了屋子,除了門口立著聽差遣的那個如木頭一樣戳著的宮人,薑暖發現這偏殿了一共坐了七個女人,各個都是目不斜視身子筆挺的坐著,而且從她進來到她喝完一盞茶,那幾個人驚人連個姿勢都未變更沒有人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咳嗽一聲。
屋外戳著的是半截木頭,屋裏坐著七個啞巴!這是薑暖喝完第二盞茶時做出的判斷。
為她過來更換茶盞的宮女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讓薑暖自己都以為腦袋上是生了犄角出來了。
和這樣七個僵屍一樣的盛裝女子坐在一起,第三盞茶說什麽薑暖也是喝不下去了。越坐越覺得這屋裏死氣沉沉地氣氛嚇人。薑暖扶著身旁的案幾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發出‘吱’地一聲摩擦地麵的聲音,坐在對麵的那個三十來歲的撲了厚厚脂粉的女人馬上驚得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門口。
我靠!真尼瑪犀利啊,居然在坐著睡覺!薑暖搖著腦袋自己挑了簾子走出屋去。對於那些人的老僧入定一般的坐功薑暖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而她自己是實在坐不住了,喝了一肚子的水,她要出去找廁所去!
“那個,麻煩你,請問在哪裏更衣?”搜腸刮肚地想了片刻,薑暖用她認為最文雅的詞語和門口的那個木頭宮女打聽茅房的所在。
“請隨我來。”木頭宮女開了口,還挺有禮貌,總算不是個啞巴了,薑暖暗自慶幸到。
七轉八轉的走了好久,薑暖終於被帶到了一處同樣富麗堂皇的屋子前。“您請進吧。”帶她過來的宮女施禮後徑自走了。
“腐敗啊……”隻看人家‘皇家茅房’的外表就很讓薑暖的小心肝受了嚴重的打擊,這裏建的居然比自己薑府老宅的房子看著還要好很多。真是不能直視了!
這裏門口也立著一位宮人,身上穿的衣衫已經與掌事姑姑和方才帶自己過來的那位宮女有很大的不同,見薑暖走近,連忙低頭打了簾子,候著她進去。
“五星級的皇家待遇啊!”薑暖總算是開始明白一些為什麽大家都打破腦袋要這‘不是人’待的皇宮裏擠了,原來這裏能享受到的待遇與平民百姓以及官家都大不相同!
古代不管做什麽都有著嚴格的禮製,如同明黃色的服飾隻有皇帝可以穿戴,車駕儀仗的製式等等都是很精細很嚴格的劃分的,如果有人敢僭越,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因此很多事情不是你有錢優勢就可以得到的,你還要有響應的地位才可以擁有。就如同薑暖想和岑相思穿同樣顏色的‘情侶裝’就是一個夢想,除非等到他們成親的一天。
淨房內外都是一樣的寬敞氣派,四扇屏的水墨山水畫的屏風將三個共同整齊的隔開,形成三個獨立的空間,每間裏麵都立著衣架和一個長條案幾,上麵擺著廁紙和一盆清水以及放在小碗裏的幾顆澡豆。
肚裏灌了兩碗茶水的薑暖探頭探腦地看著旁邊的那個隔間裏好似沒有人,才解了鬥篷走了進去,“呃~還以為這麽豪華的茅房會沒有味道呢,原來也是臭的!”她皺著鼻子叨叨著。
好不容易在恭桶上解決完內急,薑暖整理好自己的衣裙,才慢悠悠地走到案幾旁拿了澡豆洗手,竟驚奇的發現盆子的後麵還放著一盤紅豔豔的小棗!想了一下薑暖也就明白過來:定是蹲坑時吃著打發時間用的。
太腐敗了!薑暖的嘴巴撇著走出了隔間:“居然上個茅房還吃點零食……”
然後她就看見最裏邊的一個隔間裏也走出一個出恭的貴婦,鼻子裏正是堵著兩枚小巧的棗子!
太危險了!薑暖忽的冒出一頭冷汗來,原來這個棗子是用來堵著鼻子不聞臭味的,幸好自己今天被岑相思氣得沒有了胃口……否則……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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