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的為難
死靜的書房裏，甘宛淚水一片片地衝刷下來，流過她素白的小臉。
她覺得自已就從來沒有這麽失望過。
現實生活中，再大的艱難，再大的挑戰，她都可以倔強地忍住眼裏的淚，以不怕死的姿態去迎戰。
因為她知道在道路的前方，一直有一個人值得她去仰望，去追隨。
當知道，原來這個她一直追隨的男人，才是一直騙著她的男人，心裏除了失望，就是濃濃的絕望。
她突然就覺得自已十幾年來為他而做出的努力是一場笑話了。
“我不希望你被送回甘家，所以最後就拿了一根柔柔的頭發給爸爸。甘宛，我不想你離開我。”
商懷諍捏著手中的手帕，語氣淡淡地道出自已不知在什麽時候開始就有了的決定，緩緩地抬手想往她臉上抹去。
甘宛瞪著他，在他的手帕快要接觸上自已時，飛快地又後退了一步。
“所以，你才會理直氣壯地一直瞞了我十幾年?”
甘宛看著他，輕輕地搖頭:“商懷諍，你當年雖然把我從甘家帶了出來，但卻無聲無息地把我推向了另一個地獄。”
他不知道，這幾年裏，商家給她下的絆子究竟有多少?
“你是不是從開始就知道我不是你叔叔的‘女’兒?”
商懷諍靜了一瞬，輕輕搖頭:“不是，我是在去美國之前，親自驗證了一次，才確認下來你不是。”
“那當時你為什麽不向大家說出真相!?”
看著甘宛怒瞪著他的美眸，商懷諍又靜了片刻:“因為當時你不肯跟我走，如果我說出來，商家你是絕對待不下去了。”
而且，她離開甘家那麽多年，甘家也絕不肯再重新收留她。
甘宛一窒，他這一句話像晴天霹靂一樣，不偏不倚地朝著她憤怒的腦袋劈下來，然後一股漫無邊際的自嘲從腳底湧起。
這麽說來，當年還是自已無意中造成今日的局麵的?
再看一眼麵前的男人，甘宛突然就想笑了起來。
那她氣勢衝衝地跑來找他算賬，豈不是找錯對象了?她最該責罵的人應該是她自已?
“哈哈…哈哈……”
甘宛心裏想著，也真的仰頭大笑起來，邊笑邊流淚，在窗外照進來慘白的月‘色’中，淒‘豔’自嘲:“那你的意思就是原來一直都是我的錯!?一直都是!”
“甘宛!”
看著她那個似乎陷入了瘋狂的樣子，商懷諍一個箭步衝上來，不顧她的反抗，緊緊把她擁進懷裏。
下巴崩緊地抵著她的發頂，商懷諍雙手緊得把她嵌進骨血裏，語氣沙啞:“別哭!噓!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你的錯。隻是我不想你離開我，所以才一直瞞著不說。”
甘宛被這段日子磨練得又冷又硬的內心被他這一句溫柔安撫的話一下子撞得散落下來，她像找到宣泄口一樣，心中隱藏得很深的滿腔委屈、憤怒一下子湧上了喉頭。
甘宛身體緊緊縮在身後那個溫涼堅韌的懷抱，全身顫抖，哭著大聲喊出來。
“商懷諍，商懷諍!你是大騙子!太討厭了!騙子!我恨你!”
甘宛此刻猶如孩子一樣，倒在他懷裏嚎啕大哭。
商懷諍心疼地緊緊抱著她纖瘦的不停顫抖的身體，疼惜的細‘吻’不停地落到她頭頂上。
她睡著了。
商懷諍動作小心溫柔地將她抱起，臉上是平日別人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深情愛意。
他的心肝……
想起她剛才在自已懷裏哭得歇息底裏的那樣子，商懷諍的心髒一陣陣地收縮得生疼。
她這幾年承受了商家多少難堪，他又怎麽不知道?
隻是每次回家想和叔叔坦白這個謊言時，看著叔叔那一臉熱切地問起她生活點滴時，自已到嘴的那一句就是說不出口。
叔叔是他從小最敬重的人，也是長輩中最疼愛自已的人。
小時候，父母忙著工作應酬，一直都是叔叔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打點著他的生活。比起父親，他覺得叔叔更是那個一直在他生命中扮演著父親角‘色’的人。
正是因為心中有了對叔叔的這份敬愛，在他得知叔叔想把甘宛領回來又束手無策時，他才出麵幫叔叔實現了這個心願。
隻是想不到的是，把甘宛領回家後，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她身上就是有這一種讓人忍不住接近的特質，當他一天天地觀察她，漸漸熟悉她的時候，心裏原先是為了叔叔，漸漸地開始自‘私’地為了自已想把她留在身邊。
他就是知道一時間全部說出來真相後，她一定承受不起這個打擊，所以以前自已才一直拖著不說。本來想著前一段時間把她帶去那個地方後，趁著她心情好的時候，把這件事說出來。
誰知卻剛好碰上了甘明對她的出手。然後，一切再說都遲了。
“嗚嗚…”
懷裏的‘女’人在夢中，也沒有忘記自已受的委屈，小臉埋進他臂彎裏，兩隻手緊緊楸著他的襯衣，略顯蒼白的嘴角下沉，緊閉著的眼角隔幾秒就淌下大滴大滴的淚珠。
商懷諍已經走進房間，走到大‘床’邊了，但他卻舍不得放手，低下頭，薄‘唇’貼著她的嘴角，輕且快地印下一個濡濡的‘唇’‘吻’。
然後把她輕輕放下‘床’中間，飛快地脫掉她的鞋，自已再輕且快地躍上去，再一次把自已的心肝擁進懷裏。
“乖，我在。”
“商懷諍?”
甘宛哭得腫起來的眼皮微微掀起，看一眼那個就在跟前，讓她又愛又恨的俊臉，然後眼皮又闔起來。
似夢囈般呢喃道:“我不要他了，他是騙子。”
她喃喃的溫軟嗓音在黑暗中帶了無限的委屈傷心。
商懷諍薄‘唇’一凝，黑眸裏從來都是淡定與深沉的光芒第一次劃過一絲無措。
他的小寵氣得開口說不要他了?
看著甘宛宣布完這句話後，又在自已懷裏沉沉睡去，商懷諍抱著她的大手慢慢收緊，但力道又不敢加大，就怕會‘弄’疼她。
十幾分鍾後，他在黑暗中，薄‘唇’溫柔地、堅定地貼上她冰涼的臉頰。
沒關係，他會追回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