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千年
彭家海接到電話趕過來時,齊悅已經被扶著坐下來,但她整個人還在不停的發抖,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臂。
“齊悅,齊悅?”彭家海喊道,一麵拉起她的胳膊揉搓。
這邊的大夫們拿來的鹽水補液,喂給她喝。
“好好的怎麽就?”彭家海問道。
“不知道,正要拿包走呢,就跌倒在電視上了。”
“低血糖?”
“檢查過了,沒有問題的。”
大家亂亂的說道。
彭家海揉捏著齊悅的肩頭。
這裏的忙亂說話,齊悅其實都聽不到也看不到,她隻是看著電視,電視已經被關掉了。
她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什麽?!
她閉了閉眼。
“我。”她開口顫聲說道,“我沒事..”
她能開口說話,大家都鬆了口氣。
“哪裏不舒服?”彭家海問道,半跪在椅子前皺眉問道。
齊悅深吸幾口氣。
“我隻是這段時間吃飯不好,有點低血糖,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說道。
“真的?”彭家海問道。
“真的,我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齊悅說道,勉強擠出一絲笑。
彭家海點點頭。
“留院觀察一晚吧。”他說道。
齊悅搖頭。
“不,我還是回家吧。”她說道。
看她堅持,大家也就不再堅持了。
很快推來輪椅,彭家海推著她出去了。
“我沒事了,走回去就好了。”齊悅看著彭家海開車門,忙說道。
“那怎麽行。”彭家海說道,拉開車門,伸手扶她。
齊悅遲疑一下扶著他胳膊坐進車裏。
屋子裏的燈亮起。坐在沙發裏,齊悅看著彭家海輕車熟路的進廚房拿出水杯倒上熱水拿過來。齊悅接過對他笑了笑。
“你別擔心我睡一覺就沒事了,你快回去吧。”她說道,“隻是抱歉讓你白訂餐了。”
彭家海笑著搖頭,在齊悅身旁坐下來。
“我已經打電話讓他們送來了。”他說道。
“那個真不用的..”齊悅忙說道。
“你不是低血糖嗎?飯更不能不吃。”彭家海說道。
門外叮咚的門鈴聲響起了。
“來了。”他拍了拍齊悅的肩頭,站起身。
看著在廚房裏擺弄飯菜的男人,齊悅歎口氣。
“彭大夫,我現在累了,先放著吧,我想吃了再吃。”她說道。
彭家海的手微微頓了下。
“好。”他轉過身含笑說道。“不過,一定要吃。”
齊悅道謝。
“有需要的話,打電話。”彭家海說道。拿起外套。
“謝謝。”齊悅再次道謝,“麻煩你了。”
彭家海笑了笑點點頭,拉上門走了。
第二天彭家海查房的時候,被黃英拉住。
“月亮怎麽樣?”她問道,“我剛聽說。”
彭家海搖搖頭。想著昨晚到現在一直沒有響過的電話。
“你怎麽不知道?昨晚不是你送她回去的嗎?”黃英問道。
“她沒留我。”彭家海說道。
“那你就走了啊?”黃英瞪眼問道。
彭家海看她,亦是奇怪。
“要不然呢?”他笑反問道。
黃英便蔫了,哦了聲。
“我一會兒給她打電話。”彭家海說道,那邊有病人叫大夫,他便走開了。
黃英搖搖頭。
“好男人就是這點不好,他們不會也不用哄女人。”她說道。
“知足吧。現在的男人不用女人哄就謝天謝地了。”旁邊經過的護士聽到了說道。
黃英噗嗤笑了。
“倒也是實話。”她笑道,搖搖頭,一麵拿手機撥通齊悅的手機。
回應她的卻是關機的提示音。
“上手術?”黃英疑惑道。幹脆來急診室,一問卻說齊悅沒上班。
“請假了,請了年休假。”同事查了查說道。
黃英很是意外。
這家夥從來不請假的啊…
她急忙來齊悅的家,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隻得撥通齊悅父母家的電話。
“對。今天早上打的電話,很早的時候。”齊母在電話裏對黃英說道。“說是去外地看望一個同學,順便轉轉…哪裏的?…南雲省吧…沒具體說去哪…手機關了,早班飛機,估計是上飛機了…”
黃英放下電話,看了眼齊悅的家門。
“南雲省?什麽同學啊。”她嘀咕道,“不是說病了嗎?怎麽又出門了?哪裏冒出來的這樣心急火燎急著見的同學?搞什麽啊!”
此時的齊悅,正走出機場。
三個小時的飛機,落地剛剛九點半。
她站在大廳外,再次看了眼手裏本子上記著的地址,從背包裏拿出墨鏡帶上,遮住一夜未睡敖紅的眼,抬手招車。
“小姐去哪?”出租司機看著這個隻背著雙肩包的女人。
個頭很高,身材很好,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但是卻遮不住姣好的輪廓,披肩大卷此時被紮起,顯得簡單洋氣。
不過,美人看起來很賞心悅目,但對於要養家糊口的司機來說,還是這趟能掙多少錢更值得關注。
這女人隻背著雙肩包,不像是旅遊者,看來跑的距離不會太遠,司機有些蔫蔫的。
“茂春縣,鶴度嶺。”齊悅坐進車裏,說道。
司機嚇了一跳,扭頭看著這女人。
“茂春縣。”齊悅見他不開車,便再次說道。
“小姐…”司機結結巴巴說道,“離這裏將近二百公裏呢。”
齊悅正從背包裏拿出筆記本,聞言點點頭。
“對啊,怎麽了?”她問道,“你不去?”
她說著就要把本子放進去,準備下車再找一個。
“別,別。”司機更嚇壞了。開什麽玩笑,天上掉大餡餅的,不接著是傻瓜啊!
他甚至不看前邊,就一踩油門衝了出去。
“小姐,去旅遊啊?”司機問道。
自從開車以來,後座上的女人一直很安靜,眼鏡也沒摘下,看著窗外,偶爾看一眼手裏的筆記本。
這車得開三個小時呢,不說話豈不是憋死?
齊悅嗯了聲。算是回答。
“茂春縣的鶴度嶺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嘛,還沒怎麽開發,倒是有座古墓。不過啥都沒有…”司機立刻打開話匣子,開始長篇大論。
齊悅靠著靠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眼前卻是一幅幅畫麵。
“….抱刀古屍之謎..”
“…據鑒定我國一千年前就有手術刀…”
“….這有可能是盜墓賊跌落在墓室中…”
“….王侯級別的規格….”
“…..史書上毫無記載…”
齊悅低頭看筆記本,打開的頁麵上。一張圖片格外的亮眼。
橫臥白骨枯。
齊悅閉上眼,啪的合上筆記本。
這聲音打斷了司機的喋喋不休,他從車鏡裏看到後座的女人轉頭看著窗外,麵無表情。
看來是個有故事的人….
找個犄角旮旯未開發的什麽古鎮小山區療傷什麽的…
司機吐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三個小時之後,齊悅到達了茂春縣城。由於司機對這裏不熟,齊悅付了車費下車找個當地的出租車。
“要去這個地方?”
齊悅拿著手中的筆記本讓他們看。
“鶴度嶺的骨頭墓嘛。”
“小姐,那邊可沒什麽看的。說是建了博物館,其實沒什麽看的。”
聚在一起等活的出租車司機一眼就認出來,紛紛說道。
果然有,齊悅深吸一口氣。
“我就要去那裏。”她說道,合上筆記本。
有錢就掙。司機們也不再勸了,按照順序一個瘦幹小個子拉上齊悅向山裏奔去。一個小時後齊悅站到了這個山村外。
“小姐,看到那座山沒?”司機熱情指引著,“那就是鶴度嶺,骨頭墓就是山下發現的,現在已經建起景區了。”
齊悅點點頭。
“我去買票,小姐,我買票比你親自買要便宜..”司機說道。
齊悅拿出錢給他,司機高興的跑開了。
其實這小破地方,一年也沒幾個人來,來的也都是不買門票的關係戶,司機拿著錢跑開,打了幾個電話,就得到了免費放行的條子,那五十塊錢就落在他的腰包裏。
“小姐,好了,跟我來吧。”司機跑回來說道,親自引路。
齊悅點點頭,她抬手看手腕,腕表指針落在下午三點。
從燕京到南雲,大半個中國,她用了將近九個小時跨越而來。
她抬起頭,看著麵前越來越近的一座陵墓園。
從大夏到華夏,要用多少時光?
齊悅深吸一口氣,邁進墓洞。
“…小姐,這裏說起來沒什麽意義,上頭一開始還很高興,以為是個大墓,結果竟然是個空墓,空那個光光,除了一個棺槨,連個紙錢都沒,縣裏可是賠了大錢了…”司機在後嘚啵嘚啵說道。
收了人家的錢,他決定有點良心,免費充當個導遊,順便再給這女人介紹個賓館以及明天遊玩的景點什麽的,那他這個月的錢就賺齊活了~
齊悅停下腳。
“我想自己隨便看一看。”她說道。
司機愣了下,忙明白了。
“好好,我在外邊等你。”他忙說道,看著這個女人自己邁進長長的墓道裏去了,他不由搖搖頭,看看已經偏西的太陽,“一個人,也不害怕…”
墓室裏回**著齊悅的腳步聲,兩邊壁上的燈昏昏暗暗,相比於外邊的溫度,這裏更是低了很多,帶著森森的寒意,但這一切齊悅都注意不到了。
通過一段甬道,齊悅就站在了正室門前,她再次深吸一口氣,邁了進去。
空****的墓室裏,玻璃罩下,紅毯之上,一具白骨安靜而臥,身前那柄手術刀在紅毯上格外的顯眼。
玻璃罩一旁樹立的牌子上還掛著一張彩畫。
墓主人複原圖。
一個古代男子安靜而立。
那五官,那眉眼,那身材….
“你這臭女人,還真以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嗎?”男人斜倚在羅漢**,帶著倨傲又得意的笑說道。
齊悅隻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人就撲了過去,眼淚如泉而出,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哀嚎,伸手捂住胸口整個人蜷縮起來。
常雲成!
常雲成!
齊悅跌跌撞撞的翻過護欄,撲在玻璃罩上,拍打著嚎啕大哭。
我是齊月娘!我是齊月娘!齊月娘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