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裏一下變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一口蠻橫無理的濃痰給震驚到了。

而陳翁臉上掛著那一口發綠的且在正在緩緩滑落的濃痰,整個人也突然之間變得僵硬了,他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江晚,好像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一樣。

“哎呀,息怒,息怒!”最先跳起來的居然是宋袞,他一邊幫著陳翁擦拭著臉上的汙穢,一邊急急的說道:“我的老大人呢,息怒啊,有話咱們好好說!”

“宋袞!”陳翁勃然大怒,指著江晚:“是這個武夫在羞辱我,你叫我息怒?”

“哎呀,江大人,你也是太衝動了一點,咱們有事情好好商議嘛!”

宋袞轉過來,一臉的無奈的看著江晚,那神情真是要多可憐叫多可憐?

“你在教我做事情嗎,宋大人?”江晚斜睨著他:“你敢說是,我南海衛立刻開拔,你真以為我南海衛非得賴在你延安府,幫你們賣命嗎?”

宋袞為之一怔了,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連話都不想說了,太屈辱了。

“那你知府衙門有銀子買下這些人的田地,安置城外的流民嗎?”江晚卻是沒有打算放過他,繼續追問道。

宋袞繼續的搖了搖頭,臉色更難看了。

“既然你這都做不到,那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可以將我召來,和這些人商議這事情,然後還按照這些人的心意來辦事情?”江晚冷冷的說道:“朝廷的軍國大事,輪流得到幾個身上連官職都沒有的家夥來指指點點嗎?”

宋袞收斂起臉上的苦笑,對著江晚拱拱手,掩麵而退。

他連場麵話都沒有說,顯然是任由江晚來定奪這件事情了,江晚這一口啐出去,這件事情就不可能善了了,他這個知府,是延安府的知府,可不是僅僅隻是眼前這幾個人的知府,所以,他從一開始打算合適的時候幫本城這些士紳說幾句話,到現在已經決定,這件事,他不會開口了。

沒了眼前這些人,延安府還是朝廷的延安府,但是,沒了南海衛在這裏,這延安府是朝廷的延安府,還是流賊的延安府,那就不好說了。

流賊王嘉胤占據慶陽府的前車之鑒,可是有目共睹!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太好說話了,我南海衛太好說話了!”江晚看著眼前的眾人,臉色此刻哪裏還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所以,你們覺得,你們有資格坐在這裏,和我說這些事情,甚至對我冒犯一點,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是不是這樣?”

眾人噤若寒蟬,互相看了幾眼,卻是沒人敢說話,就連剛剛打算暴怒的陳翁,看著眼中隱隱有凶光露出的江晚,也突然想了起來,眼前的這人可是手中有著數千人軍馬,殺人如麻的軍頭,而不是他以為他知道的那個踩著狗屎運得到皇帝恩寵的區區秀才。

“我記得以前你延安府裏,也進駐過朝廷的兵馬,無論是陝西的衛軍,還是三邊的邊軍,我就問你們,當著他們的將官,你們敢這麽說話,敢提這樣的要求嗎?”

江晚看著眾人不發一言,鄙夷的朝著地下又啐了一口:“一群不知道死活的東西,真拿自己當一回事情了!”

“關於田地的事情,很好解決!”江晚坐了下來,見到眾人沒有說話的意思,他緩緩的再次開口了。

“眾位有名有姓,有家有業的,想來宋大人這裏都是有據可查的!”江晚說道:“你們要知道這一點的話,那麽,幾日後因為我南海衛的疏忽,被一群流賊混進城來殺人放火,諸位全家老小在這次事情當中不幸全部罹難!”

他微微笑了一笑:“當然,進城的流賊很快就被我南海衛的兵馬全部剿滅,不過諸位既然全家老小都遇難了,所以大概是看不到這一幕了,諸位的家產田地,自然也成了無主之物……”

江晚對著宋袞喊了一聲:“宋大人,朝廷的律法,這些無主之物,官府是不是有權收歸官府的!?”

“是!”宋袞甕聲甕氣的回答了一聲。

“你們看,這問題不就解決了麽?”江晚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不過,你們倒是給我提了個醒,等到城外的這些田地收歸官府之後,我得趕緊找宋大人開出地契來,對了,宋大人,這些田地,府衙充作軍資轉贈給我南海衛,有問題嗎?”

“江指揮你說如何,那便是如何吧!”宋袞麵無表情的回答道,他甚至看到沒看江晚麵前這一群麵如土色的家夥。

“行了,那就這麽決定了,幾位回去之後,該吃吃,該喝喝,誰都不知道流賊什麽時候混進城來,諸位不妨多享受幾天!”

江晚站起來:“走了,宋大人以後有事,直接去軍營見我,你這府衙,我看我還是少來的好,免得我以來,這城裏就要出事!”

“宋大人,你說幾句啊!”

“宋大人,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都是陳捷在那裏胡說八道!”

“宋大人,我們罪不至死啊……”

在他麵前,頓時一陣大呼小叫的聲音,眾人不敢找江晚求情,但是一個個卻是衝到宋袞麵前,各顯神通,醜態百出。

江晚微微哼了一聲,起身朝著外麵走去,這幫家夥,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了。

“我陳捷願意獻出城外良田六千二百畝給府衙安置流民,並捐贈軍資白銀六千二百兩,以慰王師!”

陳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江晚有些意外的回過頭看,眼前的陳捷,哪裏有半點剛剛被他啐了一臉的惱怒。

“咦?想通了?”江晚冷笑一聲的看著他。

“我等也願意捐獻田地,捐獻軍資!”眾人一看江晚回頭,也立刻大聲喊了起來:“請江大人留步!”

“真是一群賤皮子!”江晚微微哼了一聲:“早這樣好好說話,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非得覺得自己是個人物!”

他轉過身來,重新坐了下來:“都想通了麽,都是自願的吧,我可沒逼你們!”

“我等都是自願的!”眾人齊齊回答道。

“要是這樣的話,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同了!”江晚笑了起來:“在我南海衛嚴防死守之下,流賊怎麽可能有機會入城作亂,諸位士紳捐錢捐地,又送子弟從軍,心係地方心係朝廷,我和宋大人都很欣慰啊!”

“我等沒說送子弟從軍……”

“嗯?”江晚朝著說話的那人看了過去。

“啪!”那人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我想起來了,我那小兒子早就嚷嚷著想加入南海衛,就是資質駑鈍,怕大人的虎狼之師看不上!”

“看得上的,看得上的!”江晚笑了起來:“你們商議一下,看看各家各戶該送多少子弟從軍,人多的就多幾個從軍的,人少的就少幾個,這個沒關係的,我這人,從來不強人所難,一直都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的!”